眼前的气氛看起来很诡异,安阳长公主优雅的喝着茶,六安瓜片色泽翠绿,香气清高,味鲜甘美,是她的最爱,可惜至今寻不到一个知己陪她喝茶,就是夫君也没这方面的品味,孤单啊,荣月郡主则是气得一刻也静不下来,走过来走过去,速度之快教人眼花撩乱,真担心她双脚不小心打结,栽了一个狗吃屎。
“金儿,让银儿重新煮一壶茶,这次不用山泉水,改用雪水。”
金儿赶交代下去,随即又踅了回来,侍立在一旁。
猛然停下脚步,荣月郡主冲到安阳长公主面前,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娘,这会儿您怎么还有心情喝茶?”
“不喝茶难道看你在那转来来转去吗?你不觉得累,我这双老眼可累了。”安阳长公主觉得好委屈,也不体贴一下她一把年纪了,如何受得了她这种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折腾?奇怪,这丫头平日明明柔情似水,多么娴静温婉的一个人,为何一急躁起来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您不觉得云老夫人欺人太甚吗?!威武将军的女儿明明是妾生女,竟然谎称是嫡女,这不只是在打您的脸,也是在打我襄阳侯府的脸!”荣月郡主的娴静温婉不过是一种表象,她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美好得像幅画,可骨子里就是像她娘,很有个性、想法。
“这消息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这重要吗?”
安阳长公主神色认真的道:“当然重要,看尽爆中的争斗,难道还不知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吗?”
闻言,荣月郡主倒是稍微冷静下来了,安安分分地坐回椅子。
“金儿,给荣月倒杯茶,可以清心明目。”
荣月郡主嘴噘一撇,“娘,我没心情喝茶。”
不过,金儿还是替荣月郡主倒了一盏茶,荣月郡主也乖乖喝了。
“说吧,从哪儿得来这个消息?”
“珠珠。”
安阳长公主了然一笑,虽然不知道下棋的人是谁,但这步棋下得不错,武陵侯夫人得到消息立即转告荣月,这很正常,她们两个感情甚好,也因为如此,荣月不会有一丝丝怀疑。“武陵侯夫人又是从哪儿听来的?”
荣月郡主有些难以启齿的道:“她在承恩寺无意间偷听到的。”
安阳长公主没好气的哼道:“偷听就偷听,还无意间偷听。”
“……真的是无意间偷听到的。”荣月郡主有气无力的重申一次。
“重点,说了什么?”
荣月郡主一脸不解,“当然是说威武将军的女儿是庶出的啊。”
“这是原话?”
“当然不是,珠珠那个人哪会记得原话,一听到这么大的秘密,她就急忙离开承恩寺,可是昨日我还在庄子,今日她才寻到我。”
闻言,安阳长公主不由得一叹,武陵侯夫人才是真正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人,偷听到到此惊人的秘密,她会想着赶紧告诉荣月,如何会想到怎么如此巧合教她偷听到,进而弄清楚此人背后的用意。所以,下棋的人真的掌握到她们两人的性格,以这种方式将秘密捅到她面前,以为她会因此愤怒的改变心意。
“娘,消息从哪儿传出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明晔绝对不可以娶一个庶女!”
“嫡庶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更别说一个连威武将军都不敢承认的小妾,我想,对方不是戏子就是花娘,明晔如何能要这样的姑娘为妻?”
“明晔要娶的不是戏子,也不是花娘。”安阳长公主温和的纠正道。
“娘知道我的意思,总之,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你不问问明晔的意思吗?”
荣月郡主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娘为何一点都不惊讶?难道娘早就知道徐家这位姑娘并非先将军夫人所出?”
“我养了徐家这位姑娘好几个月,她从谁的肚子出来的,我岂会不知道?”
荣月郡主难以相信的瞪大眼睛,“明知她是庶女,娘还要明晔娶她为妻?”
“先不说她是威武将军的女儿,单是她的聪慧、勇敢,我就觉得她配的上明晔。”
“我不同意,我的明晔绝对不能娶庶女为妻。”
“我就是要她。”赵珵大步走进来,看得出他来得很仓皇,气息紊乱,神情不若平日的沉稳。
赵珵不愿意多费口舌,直截了当的挑出重点,“娘可能不知道这门亲事是我向外祖母求来的,徐家姑娘是我自个儿看上的。”
荣月郡主激动的站起身,“不可能!你何时见过她?她是不是刻意来引诱你……”
“娘可知道徐姑娘在击鞠大赛上救了四皇子?”自从爹病逝之后,除了偶尔去庄子住上几日,娘可以说是足不出府,也不关心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正因为如此,他特意要白曜盯紧娘的院子,以免娘遭人利用。
“我不在意她是庶女还是嫡女,我在意的就只有她。”
荣月郡主气得想捶胸口,可是儿子一向有主见,一旦认定的事,若不是皇上下令,他不可能改变心意,看样子,如今她只有一个法子。
“此事若教婆母知道了,绝不会同意。”
儿子向来敬重祖母,而老人家身子不好,不能动气,儿子绝不会违逆她的。
“她有意见,叫她来找我!”安阳长公主霸气的道。
“你可以借婆母之名压制明晔,为何明晔不能借我之名压制你?放心,我不会教你在婆母面前难做人,你婆母不答应,我也不会让他们成亲。”安阳长公主瞥了赵珵一眼,示意他别插嘴。
荣月郡主终于露出丝丝的笑意,“这可是娘说的哦!”
“我可是比你还重承诺。”安阳长公主懒得跟她废话,直接转向赵珵,“既然来了,帮外祖母煮茶吧,银儿的手艺差你太远了,也让你娘喝一盏你煮的茶,平静一下心思,别为了一点小事就急得跳脚。”
荣月郡主气得两颊鼓鼓的,可是终究只能将抗议咽下,没法子,如今在娘的地盘上,若敢不服,就别想走出这儿。
赵珵恭敬的点头应是,亲手为她们煮茶。
徐华瑛很讨厌第六感,觉得这玩意根本是自己吓自己,什么事都还没发生,就搞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可是这一回她的第六感太强烈了,不想置之不理都不行,因为赵珵会匆匆离开很明显是与她有关,而与她有关的事,自然是庶出这件事,姚氏想必直接将她庶出的事捅到荣月郡主那儿。
不过她的烦躁也只有一下下,转眼就被她抛到脑后,倒不是不在意,而是已经发生了,也只能等着作主的长辈应对。长房知道她是庶出的,必是从外祖母那儿传出来的,而外祖母在明知她是庶女的情况下,还要将她嫁给襄阳侯世子,若非此事不重要,就是长公主也知道,毕竟没有人敢隐瞒长公主,当然,两位老人家不认为嫡庶如此重要,襄阳侯府就不一定了。但无论如何,这个时代婚姻大事乃父母作主,外祖母都没问过她想不想嫁给襄阳侯世子,她根本没有发表意见的资格。
所以她照样过日子,按计划去花市。
“真巧,竟然在这儿遇见赵公子。”他不说,她也只能假装什么事都不知道。
事实上,关于庶出这件事她还真是不清不楚,不过是一次“听说”,又未得到证实。
“不是巧合,那日听你说要来花市,我就派人守在荣国公府外面,等着你出门。”
要是再见不到她,他就要请良生递话了,她知道自个儿的身世吗?不过这不重要,他相信她不会在意,要不,寄人篱上还一再遭荣国公府的人算计,她又如何能轻松说出“不过就是有人喜欢拿我的性命开玩笑”这句话来,她从来不是一个普通的姑娘,所以,无论是嫡女或庶女,她就是她,而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她。
徐华瑛怔住了,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截了当,甚至为了见她这般费心。
“我在这儿有认识的花农,苏家花园的花卉种类虽然比不上百花园的花房,但是每种花都备受呵护关爱。”
说到最爱,徐华瑛的心思马上被勾走了,满心欢喜的问:“真的吗?”
“玉香堂从各地带回不少花苗,全是靠苏老先生让这些娇客活下来。”
“这是真正懂花的人!”
不到一盏茶,他们就来到苏家花园,这儿没有百花园的花房大,但是如同赵珵所言,每一位娇客都是备受呵护关爱,这一点从主人的布置、摆放就可以看出来,因此每种花都美不胜收。
“我要在这儿待很久,你不必陪着我。”
“我喜欢陪着你。”
不是他想陪她,而是喜欢陪她,徐华瑛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是掠妹高手,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教她的心化成一滩春水。
“……你喜欢陪着就陪着呗。”她赶紧将心思转移到花儿身上。
赵珵安静的陪伴着她,看着她细细的闻着每一朵花香,时而忘情沉醉其中,时而蹙眉思索,时而发现什么似的两眼闪发亮,无论何种风情,皆令他着迷。
“好了,我已经找到满意的香味,也许不久就会有好消息。”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对你的心意绝不改变。”赵珵不加思索的便月兑口而出。
徐华瑛怔愣了下,虽然到姚氏已经将她庶出的事捅到荣月郡主那儿,但她没想到赵珵会直接挑明此事,不过这样也好,早早说开了,省得有人老是拿这事烦她。
“得知我是庶女,荣月郡主是不是为此大发脾脾气?”她故作轻松地问道。
“你已经知道了?”
“我是庶出吗?”徐华瑛调皮的做了一个鬼脸,“不久前某日经过花园时,不小心听见两个丫鬟窃窃私语,竟是在谈论我的身世秘密,然后,我就知道了。”
闻言,赵珵忍俊不禁的笑了。
“我也觉得很好笑,威胁我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直接捅出去,没想到还真的捅出去了,荣月郡主得知此事,肯定感到措手不及,生气也是情理之中。”
“你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没有证据,不便多言。”
“我去查了,前些天荣国公夫人约了好几家的夫人上承恩寺祈逼,武陵侯夫人正巧也去了承恩寺,无意间偷听到丫鬟谈论徐姑娘的身世。武陵侯夫人与我娘一起长大,两人自幼就是无话不谈的好姊妹,所以马上就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娘了。”
徐华瑛有过猜测,相差不远,不过她只能避重就轻的道:“武陵侯夫人肯定是个急性子。”
“确实如此,我还查到一件事,荣国公夫人有意与宁国公府结亲。”接下来就不必细说了,根据她曾经透露的讯息,再加上在荣国公府听见的琴声,他可以猜到大概,宁国公府外在看起来光鲜,却是无法与襄阳侯府相比。
徐华瑛总不能说荣国公夫人短视近利,只能笑而不语。
目光一沉,赵珵坚定温柔的道:“相信我,在我眼中,你就是你,不是威武将军的嫡女或庶女,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想娶你为妻的心意坚定不移。”
她爹都还没答应这门亲事,说相信他可以反抗母亲娶她为妻好像不妥,可是面对他认真又固执的目光,她不知不觉就点头了。在这个嫡庶分明的时代,他的身分又是如此重,然而他却告诉她,没有什么比她这个人重要,岂能教她硬着心不予以回应呢?
赵珵欢喜得唇角往上扬起,情不自禁握住了她的手,虽然觉得此举过于唐突,可他却舍不得将手收回来,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放开。
见状,徐华瑛觉得好笑,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甜蜜,原来,如此纯粹的爱恋就可以撩得人心魂俱醉。
“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
徐华瑛本能想拒绝,可是想到荣囯公府那位“情敌”,便改变心意同意了,然后挑了几盆花,付了银子,请玄鸣帮忙搬上马车。
得知襄阳侯世子送徐华瑛回府,云馨兰整个人都懵了,为何不是襄阳侯府上门质问徐华瑛的身分,两人的亲事因此告吹?
“姑娘,襄阳侯世子会不会还不知道表姑娘是庶出的?”大丫鬟红杏猜测道。
半晌,云馨兰摇了摇头,“娘明明告诉我,已将此事透露给武陵侯夫人,以武陵侯夫人的性子,再加上与荣月郡主感情其笃,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乍听此事,武陵侯夫人会不会生出疑心,想先暗中求证?”
“武陵侯夫人是个不长脑子的,性子又急,要不,我娘也不会挑她下手。”
“武陵侯夫人没有起疑,但是荣月郡主或者是长公主应该不会轻易相信,势必会派人暗中详查。”
“无论荣月郡主或长公主,以她们的本事要查清楚此事不难,但至今双方都不曾派人上门关心。”这些天她紧紧盯着德安堂,就是希望能在第一时间掌握事情进展,可是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
“不过几日而已,很可能有事担搁了。”
是啊,不过几日而已,可是事情未定,一颗心就悬在半空中,云馨兰静不下来,决定去致远堂问明事情经过,看看中间是否哪出了差惜,没想到老夫人派了辛嬷嬷来,请她去德安堂。
“祖母只要我过去吗?”云馨兰打探的看着辛嬷嬷。
“老奴只是奉老夫人之命请二姑娘过去,至于是否还有其他人,老奴不清楚。”辛嬷嬷恭敬有礼,一点端倪也不教人看出来。
云馨兰也懒得在辛嬷嬷身上费力,反正去了她就会知道祖母寻她的目的。
来到德安堂,见到姚氏已经在这儿,脸色非常难看,云馨兰不由得心里打鼓,看样子娘做的事被祖母知道了。
“你可真是了不起,我拉下老脸,想将你嫁到宁国公府,没想到你竟然惦记着襄阳侯府,惦记着瑛丫头的亲事。”云老夫人非常失望的看着云馨兰,她一直是她最骄傲的孙女,她娘脑子不清楚,但她通透明白,却没想到她错看了。
看样子,娘做的事已经曝露了,既然如此云馨兰也不再闪躲,定定的回视云老夫人,“祖母可知道宁国公世子是什么样的人?纨裤子弟一个,什么本事都没有,就会寻花问柳。”
“你可别忘了,宁国公府可是你娘看上眼的。”
“祖母既然知道是我娘看上的,为何不问问我是否看得上?”
云老夫人气笑了,“你这是怪我多管闲事?”
“若祖母真的疼爱我,不应该不问我的意思。”以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祖母最疼爱的孙字辈,直到徐华瑛住进荣国公府,她才看明白,祖母的疼爱不过是因为她是荣国公府最出色的孙字辈,她能攀上好亲事,成为荣国公府的助力。
云老大人气得身子微微发抖,“若你不干出那样的蠢事,我何必急着拉下老脸去求宁国公府?”
“若不是徐华瑛算计我,我如何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这会儿云老夫人不是失望,而是绝望,“无论你做什么总有理由,但是你怎么不反过来想想,若你没那份心思,人家如何算计你?”
“因为我有这样的心思,徐华瑛就可以算计我吗?”云馨兰真的很不服气,“祖母不觉得自个儿太偏心了吗?徐华瑛明明是庶女,可是祖母不仅把她当成亲外孙女疼爱,还给她寻了那么好的亲事,祖母的眼中真的有荣国公府吗?一旦徐华瑛庶出的身分曝露出来,难道不怕襄阳侯府怪罪荣国公府吗?”
云老夫人冷笑一声,“你以为襄阳侯府这门亲事是我去求长公主吗?”
“难道不是吗?”
“你错了,长公主根本看不上荣国公府,今日瑛丫头嫁不成襄阳侯世子,也轮不到荣国公府的丫头。”
“外祖母连试都不试,如何认定长公主看不上我?”云馨兰自觉是京中贵女中最出挑的,除了公主,还真没人比得上她。
“去年,你娘为了你的亲事筹谋,我实在看不上宁国公府,就想到襄阳侯世子,便悄悄向长公主暗示,可是长公主当做没听见,后来还拐个弯告诉我,她给襄阳侯世子挑妻子,不只是看姑娘的人品,更看姑娘的父母,那种妄想再登上高楼的父母,她绝不会招惹,免得惹祸上身。”云老夫人严厉的看了姚氏一眼,姚氏不由得一缩。
云馨兰的脸色倏地一变。
“你明白了吗?我比你娘更希望荣国公府跟襄阳侯府结亲,可惜长公主恨不得离荣国公府远远的。”
“长公主不喜欢荣国公府又如何?襄阳侯世子的亲事不是应该问过荣月郡主的意思吗?”云馨兰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略一沉吟,云老大人终于道来,“这门亲事是宫里的意思,若非宫里敬重长公主,要先得到长公主同意,又不给臣子赐婚,早就一道赐婚圣旨下来了。”
“什么?”云馨兰和姚氏同时惊愕的喊出声。
“若不是宫里的意思,长公主应该更乐意给襄阳侯世子挑个内阁大臣的女儿。”虽然长风是武将,但忠厚耿直,要不,长公主绝对不会考虑瑛丫头。
云馨兰彷佛失了魂似的,身子顿时一软,还好辛嬷嬷反应很快,连忙扶住她。
“馨姐儿!”姚氏赶紧靠过去扶住女儿。
虽然看了不忍,云老夫人还是不能不说,“宁国公府这门亲事是我去求安国公府的老夫人出面,不能回头,否则得罪的不只是宁国公府,还有安国公府。”
“不……”
“虽然宁国公世子贪玩了一点,但他并不是是非不分之人,说难听点,皇上让他进工部是想借着苦差事磨练他,可若不相信他有点本事,皇上如何敢将修堤防的事交给他?”
云馨兰紧紧咬着下唇,无论宁国公世子有多大的本事,她都不想嫁给他!
“事已至此,你要往好处想,否则苦的可是你自个儿。”云老夫人摆了摆手,“老大媳妇,你送馨丫头回去,好好劝劝她,日子好与不好要靠自个儿用心经营,铁杵磨成绣花针,事在人为。”
姚氏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赶紧带着女儿离开。
云老夫人长长的叹了声气,“我真替荣国公府的将来担心。”
辛嬷嬷只能安慰道:“老夫人如此疼爱表姑娘,相信表姑娘不会不管荣囯公府。”她知道老夫人牵牵挂挂的就是荣国公府,大半辈子为荣国公府操碎了心。
想到徐华瑛,云老夫人的神情转为柔软,“是啊,瑛丫头是个心地良善的好孩子,她会记得我这个老婆子的好,在必要的时候扶荣国公府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