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行进中的马车里,惜月依旧淡然地在看书,而反观慕容逸晨则大剌剌地枕靠在她的膝上假寐。
“月儿会紧张吗?”他突然出声,倒吓了惜月一跳。
“紧张什么?”
慕容逸晨睁眼,对上她的水眸,将她隐隐的不安尽收眼底。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在为夫面前,你不必掩饰。”
有些无奈地放下书,惜月老实承认,“有一点。”毕竟慕容夫人不喜欢她是尚未改变的事实。
“难得啊,我的月儿不是一直都是淡定、从容的吗?”他调侃道。
惜月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你知道的,娘……不是很喜欢我的。”
“那又怎样?我喜欢你不就行了。”
“不行。”她斩钉截铁地反驳。
“为什么?”
“因为我不希望你为我和娘起冲突。女乃女乃希望的是我能孝顺爹娘,而不是顶撞他们,让他们生气。”但她的出身却是慕容夫人眼里最大的缺点,她无论怎么做,都没有办法让慕容夫人接纳她。
慕容逸晨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毫无预警地吻上她,惜月躲避不及,最后这个吻落在了她的唇畔。
“你这个人怎么……”说发情就发情的,这话脸皮薄的惜月却说不出口。
但慕容逸晨还是从她的眼神中意会到了,“你倒说说,我亲我娘子有什么不对?”他执起她的手掌,在她的掌心画着圈,“月儿,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不是。”惜月忙用力摇头。她信他的,就这些日子以来的和呵护,她也愿意舍弃所有顾虑来相信他。她愿意答应回慕容家不是最好的证明了吗?
慕容逸晨坐起身来,开始在衣兜里翻找起来,然后终于找到一物,递到了惜月面前。惜月有些吃惊,“你这是做什么?”
“送你。”
慕容逸晨细心地将那凤凰玉佩系在她腰间,然后满意的一笑,“好看。”
“这凤凰玉佩是御赐之物,你怎么能随便送人?”惜月说着就要解下。
只是却被他拦住,“我本来打算到家后再送你的,现在送了也好,就当安你的心。”
惜月自然知道这玉佩有珍贵,是皇上御赐的东西,龙玉佩属于慕容逸晨,而另一半的凤凰佩则是让他送给他未来娘子的。如今他送给她的意思,是认定了她的身分。了解到这层含义,惜月有些红了眼眶,愣愣地看着慕容逸晨不言语。
慕容逸晨轻笑着,敞开双臂,“来吧,娘子若是感动,大可扑到为夫怀里哭几声,为夫不介意的。”
惜月闻言,轻笑出声,毫不犹豫地扑进他怀里,闷声说道:“逸晨,谢谢你。”她不是谢他送她玉佩,是谢他对她的心思,以及对她感情的回馈。
直到这一刻,惜月消除了心底最后的一点不安。无论她回到慕容家要面对的是什么艰难险阻,她都甘之如饴,无所畏惧。因为她知道,从今以后,她的身边会有他的陪伴。
而这些,他都懂,“不用谢。娘子若真觉得感动,不如亲为夫一下以示嘉奖。”说着他玩闹着把嘴嘟起凑到她唇边。
谁知,惜月犹豫了一下,当真吻了上去。
慕容逸晨怔了一下,自然不会放过这送上门的肥肉,毫不客气地反客为主,掌握全域,直到吻得惜月呼吸困难,衣衫半褪才舍得放开,只是嘴上仍是不知餍足地说道:“要不是在车里不方便,我真想在这要了你。”
惜月呼吸不稳,红酡着脸整理半凌乱的衣衫,娇嗔着,“说话收敛些,胡说什么。”她可及不上他的厚颜,若真在这种地方行周公之礼,她只怕会羞愤到跳车。
相较于她,慕容逸晨就显得坦然多了,半卧在那,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的一举一动。
终于,马车停在了慕容府的大门口。
慕容逸晨一脸呵护地护着惜月下车,门房的人都看傻了眼,半晌后才记起赶紧去向老爷回禀少爷和少夫人回府的事。
少夫人回府,还是少爷亲自去接回来的,着实让慕容府上下嘘声一片,议论纷纷。他们家少爷行事还真是让人瞧不懂,先是想着法地逼少夫人下堂离去,后来又费心费力地在外头找寻少夫人的踪迹,现在又一副亲昵之态,将少夫人带回了府。这一连串的举动真是比上茶楼听说书先生讲的故事要精彩了。
惜月回府,看到两人如胶似漆的模样,慕容老爷自然是喜闻乐见,一把胡须都快高兴地给捋没了。但相比之下,慕容夫人的脸就不是那么开心了,准确来说,是大大的不悦。
之前慕容逸晨找惜月,慕容夫人就很有意见了,觉得他是魔障了。现如今竟然又将惜月这个已然下堂的女人又带了回来,这让她着实难以接受,“逸晨,她都已经下堂了,你还将她带回来做什么?”
正在给惜月倒茶的慕容逸晨连头都没有回,仍继续手上的动作,专心伺候宝贝娘子,“娘,和离书被我烧了,所以月儿下堂这事不作数,她仍是慕容家的媳妇,我的娘子。”惜月没有接他递过来的茶水,以眼神示意他收敛些。
“胡闹!婚姻大事也是说不作数就不作数的吗?”慕容夫人气极,“那沈姑娘呢?你又打算怎么办?”
看着慕容夫人眼中的几分得意,惜月只能故作不知。
“沈青?我和她没关系,只是好友。我对她没兴趣,您就别盘算着要我娶她了。”慕容逸晨把话挑明,但这话不知是说给他娘听,还是对惜月的一再解释和保证。
“你到底中了这丫头什么毒?”慕容夫人看向惜月的眼神带着几分犀利。
慕容逸晨终于转身正面对上他娘的视线,但吐出的话语却不像他脸上带着的笑那样来得和煦,“娘,我知道您不喜欢惜月,是因为在意她的出身。可那又怎样?她现在是慕容家的少夫人,我慕容逸晨认定的妻子,这就够了。”
“你……什么叫够了?和这样身分的女子共度一生,岂不是让人家在背后笑话你?”慕容夫人执拗地劝说道。
看到惜月有些苍白的神色,慕容逸晨有些不耐了,“娘,不管您怎么想,要和她共度一辈子的人是我,您所在意的那些,我统统不在乎。恕儿子不孝,今天我把话撂在这,月儿是我想要疼惜、爱护的人。
以前您对她所做的种种刁难,我可以不计较,但从今往后,只要有我在,我就不许任何人伤害她。无论是谁,我都不会放过,即使是娘也不行!”说完便拉着惜月离开,回房去了。
慕容夫人愣在原地,跌坐在椅子上,半天回不了神。
一旁的慕容老爷眼神中闪过对慕容逸晨的赞赏。这小子总算是开窍了,知道护着媳妇了,也不枉他作的这番安排。
他之所以把惜月安排到别庄去,还故意透露行踪给逸晨那小子知道,很大的一方面原因就是希望让他们中间没有外界的干扰,比如他夫人的阻拦掺和。果不其然,这小两口在别庄里的日子,感情突飞猛进,看来他离抱孙子的日子不远了。
但眼前要解决的,还是他这固执的夫人。
说到底,她还是有门第之见。这也不能怪她,毕竟这些贵族夫人间,日常攀比的不就是这些虚荣的东西吗。但如今她想要插手破坏两个孩子之间的儿女私情,未免就有些过火了。
看眼下的情景,看来她也被自己儿子对惜月的感情给吓到了。毕竟这是逸晨那小子第一次为了回护一个人,朝她这个娘亲说这么重的话。
慕容老爷叹了一口气,坐在了慕容夫人旁边,“夫人你还记得吗?三年前你生重病,在你身边照顾了你三天三夜不曾阖眼的人是谁?每天细心打理得慕容府上下井井有条,减轻你负担的,又是谁?被你责罚,却从来没有过怨言的,又是谁?
夫人啊,撇开那些成见,你扪心自问,惜月这孩子有哪一点不好?有哪一点不够做我们慕容家的媳妇?夫人,这些身分、地位在你眼里就真的这么重要吗?难道比我们儿子的幸福还来得重要?
娘在世的时候不是常说嘛,我们慕容家已然是家世显赫,又何须什么门当户对来为慕容家锦上添花呢?只要我们的后人过得幸福,不就够了吗?”
慕容夫人没有说话,但凝着眉显露了她在思考。她对惜月真的做得太过分了吗?为什么老爷、儿子都一个个站在那丫头那边?包括去世的婆婆也是如此。难道真的是因为她对惜月有成见,所以看不到老爷口中的那些优点?
慕容夫人生平第一次陷入了两难的思考。
而这厢,慕容逸晨将人拉回了房,不由分说地就将惜月抱紧,将脸深埋入她的颈项处。“怎么了?情绪突然这么低落?”她模着他的发问道。
闷闷的声音传来,“月儿,对不起,害你受了这么多苦。”他都不敢想,他丢下她的五年里,娘亲是如何为难她的。
惜月带着浅笑,淡然地说道:“都过去了。现在的我,很幸福。”
他抬首,正视她的眉眼,“真的吗?你觉得幸福?”
“嗯,幸福。”惜月主动依偎进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柔声说道:“因为我现在有你在我身边啊。”方才慕容逸晨当着爹娘说的那番话,不仅震到了慕容夫人,同时在她的心里造成了巨大的涟漪。因为她知道慕容逸晨有多孝顺,如今却为了她不惜顶撞他娘,所带给她心里的冲击和感动都不小。
“只是少爷,以后不要再为了我和娘顶撞,让她生气了。待会你去瞧瞧娘吧,和她陪个不是,让她宽心,好不好?”
慕容逸晨凝视了她一会,然后叹了一口气,带着不满的口气说道:“月儿,你这忍气吞声的脾气如果再不改改,迟早要吃亏的。”这么纯良,这么有包容心,让他怎能不爱啊?“我不是忍气吞声,只是记得女乃女乃说过的话,家和万事兴。如果你为了我和娘起了龃龉,我会觉得对不起女乃女乃,所以就当为了我,去和娘道个歉吧。”
慕容逸晨有些无奈,在她唇上烙下一吻,带着宠溺的口吻,“好,都听娘子的还不行吗?”
惜月笑得甜蜜,主动回应了他的索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