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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与花郎(下) 第11章(1)

秋猎尚未到来,不甘寂寞的楠国大王借口离宫兴建完成,加上最近宠爱的兰妃有孕在身,需要好生庆贺,于是带着宫中嫔妃、各府公子、宠臣及其家眷,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离宫游山远水。

离宫建在依山傍水的山谷间,山林葱郁,湖水碧绿,时不时漫起缭绕云雾,宛若人间仙境。

鲍子爵也在出游行列,他不放心将叶芙蓉留在王城,得将她揣在心口,方能安心。

至于古大夫,虽不如马太医深受父王重用,但前往离宫人数众多,难免会有小病小痛,所以明令大部分医者也一同前往。

小南和小北头一回出城,两兄弟兴奋的四处张望,牢牢记下所看见的每一景,每一物,将来好向人说嘴。

在马背上一整天扮成小厮的叶芙蓉,已累得快直不起腰,一到离宫,她不急着先进安排给公子爵的院落洗去满身尘土,反而先去找被安置到更远处的古大夫。

一根又一根任她敞开双臂都无法环抱的楠木做为华美离宫的梁柱,空气中充满山林清新气味,宫人仆役将主子一箱箱衣物抬进屋内。

“让让!让让!”抬着沉重木箱的仆役扬声大喊。

走在廊道上的叶芙蓉偏身让路。

端着刚切好沁凉瓜果的婢女自后头而来,冷不防被她撞着,差点打翻,不由怒骂,“小心点!不长眼吗?”

“对不住。”叶芙蓉连忙道歉。

镑院落的仆役内侍来回穿梭,忙里忙外,满足主子各种需求。

叶芙蓉穿过重重簇新的建筑,终于来到偏远厢房,找到正快乐搬药箱的小北和小南。

小南瞧见她出现,乖巧喊了声,“小草哥。”

小北抱着药箱冲过来,朝她身后探头探脑,“小草哥,你来了,八公子呢?也来了吗?”

叶芙蓉觉得好笑,小北喜欢八公子更胜于她。“公子爷在马厩照顾闪电和如风。”

小北失望垂肩,“所以公子爷不会过来,对吧?”

“公子爷忙,哪有闲工夫老往咱们这儿跑。”小南巴不得八公子别出现。

叶芙蓉又好笑看着同样隐藏不了好恶的小南。

小南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呐呐道:“我的意思是,八公子出现也没有不好,只是他忙,应当去忙更重要的事……”

叶芙蓉笑着模模他的头,“没关系,小草哥偷偷告诉你,我小时候也不喜欢他。”

小南惊愕抬头,没想到小草哥竟会和他一样。

叶芙蓉竖起食指放在唇上,朝他俏皮眨眼,要他保密。

小南用力点头,深觉遇到同道中人。

小北好奇凑过来,听小草哥要说什么。

“八公子人真的不怀,他只是习惯用恶声恶气藏起真心真意,你与他相处久了,自会明白,如果他真的残暴不仁,你师傅、我和小北也不会喜欢他。你想想,闪电和如风身上可有任何伤痕?”

小南想了好一会儿,才摇头,“没有。”

“他也疼爱动物,每次出门回府的头一件事,就是为闪电和如风好好刷背,喂它们粮草,完全不假他人之手,在他心里,马儿比他还重要,这样的人,会不好吗?”

“不会!”小北乐得大声为八公子喊冤,八公子好的呢,对马儿轻声细语,细心照料,他着实不懂小南在怕什么。

“……不会。”小南小小声回应,他知道有些人一不如意动辄鞭打家中牲畜,他确实不曾看过八公子虐待马。

叶芙蓉笑笑再模模他的头,心想,有一天,小南会明白公子爵的好。

“小草哥,我不是孩子了。”小南不好意思羞红脸。

“在我眼里,你还是当年跟在古大夫身边那个小不点。”叶芙蓉笑嘻嘻,拿他和小北当弟弟看。

“小草哥,前阵子八公子派人送了好多粮食过来,要我和小南每餐吃五大碗,你瞧我有没有长高长胖?公子爷命令我一定要长高长胖才成。”小北急着要她知道,他可是每天如实照办。

“你果然有长高也长胖,公子爷见了一定会很窝兴,做得好。”她告诉的模模小北的头。

得到称赞,教小北笑咧嘴。

不甘示弱的小南说:“我也有长高和长胖。”

“对,你也有,公子爷会高兴的。”

虽然他也没那么想让公子爷高兴,不过公子爷高兴也没有不好,小南有些害羞,但仍是开心的咧开笑容。

在屋内整理行李的古大夫老早便听见他们的对话,他笑容满面的站在门边,不急不躁道:“小草,你来了。”

“是,古大夫。晚点大王要大伙儿一同游湖,不知古大夫是否愿意与我登上画舫游玩?”

小北和小南一听,心下大喜,双眼充满期待看向师傅。

迸大夫何尝不知他们俩正处于好奇爱玩的年纪,他也舍不得要他们在众人游玩时,还闷在屋内整理药材,“当然好。”

小北和小南开心欢呼击掌。

“那么我们晚点湖边见。小南、小北,你们俩要快些帮师傅整理好药材,否则晚了可是来不及游湖。”

“是,小草哥。”小南与小北异口同声,两人迅速将怀中的药箱抱进房里,不敢稍有耽搁。

叶芙蓉朝面带微笑的古大夫躬身行礼后,才回公子爵的院落梳洗。

沐浴饼后的公子爵仅着里衣,轻松惬意盘腿而坐,在他身后的是也以一袭里衣覆身的叶芙蓉,她手拿木梳,动作轻柔地为他梳理刚洗的头发。

待会儿他要与大王一同游湖,其它公子也会同行,她得好好帮忙打理装束,确认毫无瑕疵,不教他的气势输给其它公子。

鲍子爵闭目享受她温暖的服侍,“古大夫和那两个小子可都安置好了?”

“他们都已安顿下来,小南和小北很期待游湖。”

“较黑的那个小子贪玩,不意外。”一提起小北,他的嘴角不由上扬。

“较黑的那个小子叫啥?”

他直觉回答:“小北。”

“白的呢?”

“白的怕我的叫小南,你不是成天和他们玩在一块儿,何必问我?”他眉一蹙。

她咯咯娇笑,将他的头发梳理的柔顺,“我没有和他们成天玩在一块儿,我们是一同向古大夫习医救人。”

他无所谓的摆摆手,“都一样。”

“才不一样,我们可是很认真的,小北的资质虽不如小南,但他很认真勤奋,待人热忱,古大夫曾说过,医者,不仅仅是医病,也要懂得医心,人身上的病痛,有时来自于心。心,宽广,自然不药而愈。”

鲍子爵怀疑的双手一盘,语气上扬,“古大夫的意思,是小北以后会成为比小南更好的医者?”

“或许,我们不妨拭目以待。”她微笑,对小北和小南的未来充满期待。他耸了下肩,一副对那两个小子不感兴趣。

叶芙蓉放下木梳,指尖穿过他的发,开始在他的头皮按压,一旁的屏风整齐披挂待会儿他要穿的青绿外袍,她刻意挑这颜色,不带野性,不带霸气,顺眼而无害,不教生性多疑的大王疑神疑鬼。

她十指力道适中,教他舒服的逸出一口气。

“你的护卫……”

“就是都跟在你身边,话不多的那个。”

“你说的是田泉,他怎了?”

她嘴角扬笑,“你都记得。”

“记得什么?”

“他们的名字,你其实都记得清清楚楚。”她逮到他了。

“……”终于明白她在做什么,教他涨红了脸,粗声粗气道:“他们老是在本公子跟前晃来晃去,晃了那么多年,要本公子不知道他们姓啥名啥都难。”

恼羞成怒的男人其实很可爱,她笑着吻了下他羞红的耳朵,“我知道,全都是他们不好,不该在公子爷面前晃来晃去,让公子爷不得不记住他们的名字。”

“……你这丫头,每次叫我公子爷都是为了嘲弄我。”他又羞又恼,偏就是舍不得对她凶。

叶芙蓉笑眯了眼,双臂环住他,撒娇摇晃,“那是因为我的公子爷就爱口是心非,明明心里很在乎,偏爱表现不在乎。”

被说穿心思,公子爵的脸涨得通红,想要甩开身后的女人,她硬是将他抱紧紧,在他耳畔道:“记住身边人的名字,关心他们都是好事,并非每个人都会背叛你。”

“我知道。”

他不爱这许多太过在意的情感,一旦在意,便会割舍不下,一旦在意,就容易伤心。

“这回嬗妃娘娘受了风寒,留在宫中休养,待咱们回王城后,你要不要进宫去探望娘娘?”

“……”先是指及小北、小南、田泉,接下来又提到母妃,她那点心思,他如何不明了,不就是想要他和身边所有人都处得好。

“母妃需要好生休养,我去了,会打扰她的清闲。”母妃那点心思瞒不了他,不就是兰妃现正受宠,四下张狂挑衅,母妃着实吃味,加上有海妃同行,论身分尊贵,论受宠程度,母妃皆不如人,与其出游时敬陪末坐,倒不如借口称病,留在宫中保住颜面。

叶芙蓉推推他的肩,当然知道嬗妃称病的原因。“你去了,娘娘的病才会好的快。”

鲍子爵抿唇不语,自从母妃要他在三哥与他们之间作选择后,他就没再进宫,母妃没错,只是他至今仍难以释怀。

她明白他的心结,吻吻他的颊,“娘娘就你这个儿子,她所想的无非是如何让你安稳过日,你不也一样?娘娘心里惦着你,你心里惦着娘娘,既然惦念,那就见面。”

“瞧你说得如此轻松简单。”

“本来就很轻松简单,是你把事情想得太难。”她再吻吻他的颊,哄着闹脾气的男人。

他嗓音低浓道:“我与母妃的心思,全都让你掌握住了”

“那是因为我将你们放在心底。”

他嘴角扬笑,“我会去见母妃。”

叶芙蓉笑得好美好美,开心的在他颊上落下好多个亲吻。对她而言,嬗妃与爵都是她的家人,她自是希望他们母子欢欢喜喜。

他拉住她的手,顺势将她带入怀里,点点她的鼻,“好了,全都顺你的意。”

叶芙蓉落坐在他腿上,笑望着语带抱怨的男人,“不是顺我的意,而是皆大欢喜。”

“好个皆大欢喜。”他啧啧摇头,惩罚性咬了下诱人的小嘴。

她轻呼一声,咯咯笑着往他怀里黏。

鲍子爵抱着她,眼里无限爱恋,心意满足。

“这回老七也来了,很有可能会与我们狭路相逢,若我不在你身边,你得更加小心提防。”

“你也一样,毕竟是在大王眼皮子底下,你可别和他起冲突。”一提起七公子,叶芙蓉便笑不出来,实在是七公子不是会令人开心的人物。

他抿唇不答。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你该不会已经和他起冲突了吧?”

他耸了下肩,眸底满是不驯的光芒。

她叹息申吟,“你是为了什么事和他起冲突?”

“看他不顺眼。”

“你做了什么?”

“在路上让闪电咬老七的坐骑,我该让闪电咬下老七一块肉,他竟敢打闪电,该死!”一想到老七拿鞭子抽打闪电,他就气得咬牙切齿,他跟老七有好多笔帐要算,绝不会忘记再记上这一笔。

叶芙蓉听了只想翻白眼,“幸好事情没闹到大王那,否则就糟了。”

“你放心,不会只有我一人受罪。”

“你若遭罪,我会很伤心。”

他拥着她哄着,“没事的,你瞧我现下不是好好的。”

叶芙蓉语带忧虑,“七公子老让我觉得不对劲,你还是别再和他正面冲突。”

“你觉得他与老二一样莫测高深?”

“你也这么觉得?”

“或许他会是最难缠的一个。”他这些兄弟,除了三哥外,没一个好人,谁也信不得,他可没蠢得以为他们会有善良之辈,或是谁突然生出良心。

“总之能避则避。”

“不。”他斩钉截铁拒绝。

“你别这么固执!”

“你先别急着气恼,假若老七是最难缠的那一个,就算我避开,他也会向动找上门,他断然容不下我。”

言之有理,七公子与他长年不和,恐怕这辈子他们都不会有和睦相处的一天。

“你别管烦人的老七,难得来到离宫,你该好好欣赏这里的湖光山色。”

“只要没有烦心事,我当然会快乐游赏。”叶芙蓉拍拍他的手臂,“让我起来,我得帮你束发整装了,你要陪大王游湖,迟了可就不好。”

鲍子爵这才松手,坐正,让他认定的妻,为他束发整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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