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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粉美人 第十五章 一直等着他(2)

“校尉,把姑娘交给我。”

海棠的声音陡起,倪芳菲这才发现海棠跟另一些着黑色劲装的人在跟一帮蒙面人厮杀。

季睿麟黑眸闪动着狠戾寒光,几名暗卫冲过来帮他,而他从敌人手中抢过一把刀杀过去,双方你来我往,接着就有人倒下,血腥味扑鼻而来。

他趁此时冲出包围,一连几个起落,越过人群,将她送到海棠怀里,又踢了一匹马儿,海棠连忙护住主子,飞身上了马背。

“快,海棠,送她走!”

她看着他握刀与敌人对峙,人一个个倒下,血腥味愈来愈浓,顿感强烈的不安,“睿麟,你不可以死,不可以死,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好,我管应你,你们快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有人大吼。

十名黑衣人将海棠及倪芳菲围困在中间,季睿麟飞身掠去,招招狠辣,终于让她们突围而去,然而季睿麟等人想撤,却没有办法,黑衣人人数众多,只要有人死伤,就有人补上,他及几个暗卫愈来愈无力招架,出现死伤。

他知道自己要全身而退恐怕很难,他只庆幸海棠带着倪芳菲逃月兑了。

“听说没有?校尉大人才下完聘礼,倪姑娘就被劫走了,他带人去救,人是救回来了,但他好像死了?”

“死了?”

“呸呸呸!没死,还存一口气呢。”

深秋的这一日,天空灰蒙蒙的,飘着雨丝,伤重的季睿麟被暗卫护送回京城的样子被许多人目睹,他命在旦夕的消息沸沸扬扬的在京城大街小巷传了开来。

校尉府内,季睿麟满身是血的躺在床上,几名太医急着会诊。

倪芳菲坐在房间一角,无声流泪,他让她月兑困,却没遵守承诺,救他回来的暗卫泪流满面的说,他们赶去救援时,他浑身是血的躺在血泊里,几乎断了气。

太医们来来去去,端出去的水盆里都是血水,他身上的大小伤极多,几乎全身都捆满了白布。

校尉府一夜灯火通明,许多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倪芳菲不是很清楚那些人是谁,也没兴趣知道他们是谁,来干什么,她只是逼自己吃,逼自己休息,逼自己不能哭,然后,才能一直守在这个房间,静静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季睿麟,等待着他醒来,希望他张开眼眸的瞬间,就能看见自己。

只是,她等得好漫长,整整一个月过去了,伤势极重的他,在太医们又是针灸又是汤药,再加上各种吊命的名贵补品抢救下,总算将他从阎王爷的手上抢了回来,他却不曾清醒。

吕昱对此震怒,叶闳仁更是发疯似的带着人说就是把京城翻过来,都要将那些伤害好兄弟的人挖出来。

季睿麟过去带领的暗卫更是齐心,发誓要抓住那些刺客,皇上也动怒,在天子脚下,竟有人刺杀武状元,他命吕昱动用御林军搜查,再有江南季家,派出所有人手寻找真凶,最后,更有一批来历不明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举拔掉玉妃与三皇子在京城及江南的各大棋子,接着,在一个极冷的冬夜,一顶轿子进入皇宫,轿子里的人与皇帝相谈一夜便离开。

翌日一早,玉妃被抓,三皇子府被抄,这消息传开,宫内宫外,闻者莫不惊愕万分。

再一日,玉妃母子密谋篡位,派人掳走季睿麟未婚妻,欲威胁他暗杀太子之事也被查出来,人证物证俱全,两人就算要狡辩也无法,只能被关在气味难闻的天牢内,仅有墙角一晦暗不明的灯光。

吕佑成为阶下囚,还将面对终身圈禁的惩罚,他难以接受,请求见皇上一面,在牢里,跪地哭诉,“父皇,季睿麟不过是一个金吾校尉,为何要对儿臣与母妲如此的赶尽杀绝。”

“有一个人,不许任何人破坏倪芳菲的幸福,那是她对已逝故友的承诺,把你们母子交由朕发落,已是仅存的一丝仁慈。”皇上语重心长的说着。

“倪芳菲只不过是一个商户女,谁在乎她的幸福!案皇,儿臣并不比太子差啊,儿臣只不过是从另一个娘胎出生,也是父皇的儿子,为何我就不能当储君?”他面色狰狞的怒吼。

“皇儿,不要胡说。”玉妃额冒汗,急着动说。

皇上一脸怒火,“你心狠手辣,大错铸成,还不思悔改!”

吕佑狂笑出声,“反正已被识破夺皇位的事,儿臣认了,但要儿臣被圈禁一辈子,那儿臣宁可死!”

“砰”的一声,他狠撞壁面,头破血流的倒地,瞒下最后一口气。

玉妃昏厥过去,皇上沉痛的看着这一幕,久久无法言语。

这一日,京城下雪了,整座城都被皑皑白雪覆盖,到处是一片白。

校尉府内,倪芳菲独自走在凊冷的花园里,也没撑伞,只偶尔轻轻拍拍衣服上的雪花,小莲跟海棠静静跟在她后方,离她几步远。

爱里的其它小厮丫鬟对这一幕已经很熟悉,见到倪芳菲皆恭敬的行礼。

虽然还没进门,但季家几位爷答应倪芳菲的请求,让她住进校尉府,以未婚妻的身分亲自照顾昏迷不醒的季睿麟,还命总管及府中人必须以当家主母视之。

然而校尉府内的大小事,倪芳菲没插手管,要管事们照过去的规矩行事即可,她住进校尉府只想做一件事,就是陪着他。

只是,这么简单的事,她都觉得自己做不好,因为,他迟迟不肯醒来。

小莲跟海棠见她连晚上都撑着身子陪着昏睡的季睿麟说话,不忍的劝慰,让一向好牌气的倪芳菲严厉的要两人先离她一段距离,她想一个人,就一个人静静的走着,静静的做着事。

她知道两人都很担忧她,可是她没有能力也没有力气顾到她们,她不想在未来有一天,对她们发脾气。

倪芳菲看着小径上都积了层白雪,她一步一步的踏上去,思绪几乎是空白的。

她走进屋内,屋里极为暖和,烧着炕,炕上的男人仍沉睡着。

此时,小莲跟海棠才走了进来,替她备茶,替她解了披风,又退出去,但两人眼里都是担忧,姑娘要处理香坊的事,本就忙得脚不点地,她美丽脸庞有些疲累,眼睛下方有着阴影,但即使如此疲累,还是要亲自守着校尉。

但倪芳菲坐在床铺,靠在床边,一手握着季睿麟的手,一如以往,说着近日发生的事。“记得你跟我说过的,不思复仇的事?我想,善恶终有报,即使我未复仇,老天爷会惩戒坏人,小倪氏不肯放手元香斋,却将元香斋推向关店的命运。”

“香品滞销,打折也卖不出去,堆积久了没香味,又因为连日阴雨发了霉,她交不出贡品,怕失去皇商资格,可要是以次充好,就是欺君之罪,她无计可施之下竟然跑了,留下我爹……我爹那一撞伤了头,现在的言行举止有如五岁孩童,我已差人回倪府去照顾他,还有二房被一个赌字弄得悲惨潦倒,连屋子都给人了,没脸留在京城,举家南下。”

她边说边低头,看着他依然俊朗的脸庞。

他的身体已复原,可为何不醒,太医们却找不出原因,只说也许伤了头,但他们真没把握,云姨也派了人过来为他把脉,说他脉象正常,经过几个月调养,身上的伤也都好透,不解他为何不醒。

“我有点害怕了,你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她咬着下唇,眼眶微红。

她深吸一口气,倏地起身,拿起披风披上后,打开门,对守在屋外的小莲跟海棠吩咐道:“你们进去看着校尉,我出去走走。”

“小莲进去看顾,我陪姑娘。”海棠马上说。

“不,我想一个人走走。”

海棠跟小莲没辙,只能看着主子孤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雪愈下愈大,天气又冷,但再过半个月余,就是过年,大街上采买年货的人仍是不少,倪芳菲避开人群,往偏僻的地方走,走着走着,不自觉的来到一座无人的凉亭,她在石凳坐下,看着前方雪景,突然想到那一日下着雨,季睿麟到山上亭子找到她,侧身为她挡雨的一幕。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她回了神,一回头,竟见到一名白衣男子也在亭内,那张清秀的脸似曾相识,再定睛一看,她想起来了。

“你是那名送我梦浮桥的云游方士,你……你怎么了?”

方士是一俊逸的年轻人,他神色哀伤的走近她,“你还是跟前几世一样的孤寂,眉宇间尽是哀感,他还是死了吗?我还是赎不了罪吗?”

她柳眉一皱,“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哽咽一声,“我曾经爱慕你,索爱不成,又见你与他相爱,我求得一血咒,以己身之血诅咒你们几世再遇见、再相爱却始终有缘无分,悲剧作收。”

倪芳菲错愕极了,怀疑自己幻听了,怔怔的看着他。

“我世世重生,世世寻找你们,见你们一世一世不是他守着你,就是你守着他,不管是何容颜,是美是丑,直至白发苍苍的咽下最后一口气,”他眼眶净是痛苦的泪水,“我曾试着接近你,要照顾你,你却说你无心了,跟着他一起走了。”

他走到她身边,声音哑而苦涩,“我不甘愿,也这么跟着你们一世又一世,却一世又一世的心痛你的孤苦无依,心痛你的青春早逝,我后悔了。”

这是梦吗?不,眼泪刺痛了她的眼睛,告近她这并不是梦。

那么这么匪夷所思的事居然是真的,她又想到梦浮桥带给他们的梦境,那梦境也一样匪夷所思,如果那是他们的前世,那么他们是不是都没在一起?

那么多世分离都是因为眼前的他……可是,她却无法恨他,因为几世轮回,他从不曾从最初的执着走出来,累积的悲痛比他们更深浓。

“所以,这一世,我与睿麟终究还是有缘无分。”

“不,不是的,我试了好几世,好几世都快让你们圆满了……”

“始终功亏一篑。”她眼中闪过痛苦,他说了“快”,不是?

他沉默低头,泪水一滴一滴淌落,“我寻了几世找了几位高僧,向他们忏悔我的罪,他们慈悲,怜我这疲累的灵魂,吩咐门下弟子,等他们圆寂时,给我一粒舍利子,我以舍利子调制成梦浮桥,在梦境里,在桥的另一端,能见到你们的前世,依你们几世情缘,你们定会再相遇,延续情缘,能让你们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一旦成亲,就能破解有缘无分的血咒……”

“会的,我们会成亲,一定会。”她说着却哭了出来。

“我听说他昏迷不醒。”

“他的灵魂只是迷路了,暂时回不来。”

他眼睛倏地一亮,“去找他,到桥的另一端去找他,燃香入梦境,香味会引导你找到前世的他,找到迷路的灵魂。”

“真的?”她的泪水直掉。

“那香是为你们而制,身在不同地方却能同时点燃香的两人,只有你们这一对累世鸳鸯才有机会,你们之间心有灵犀,你一定可以找到他的,快去吧。”

她用力点点头,“那你……”这个人的灵魂一直在飘荡。

“血咒破解,我也能轮回,不要担心我,”他眼里都是恳求,“下一世,如果你遇上全新的我,可否爱我一世?”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感觉却像已认识了好几辈子,这个男人爱她爱得太刻苦,她哭着笑道:“好,如果你比他更早遇见我。”

深夜里,墨水渊里充满梦浮桥的香味,倪芳菲牵着季睿麟的手,与他同卧在床榻上。

烛火随风摇曳,倪芳菲渐入梦乡,她一身紫衣走在浓雾中,她想要找到季睿麟,可却不知道要往哪儿走,她没有方向的往前走,走了好久,看到一座浮在浓雾里的桥,她步上桥,继续往前,仍是一片浓雾。

“季睿麟,你在哪里?让我找到你好不好?你在哪里?”

她喊着、叫着,但梦境里除了雾还是雾,而她更害怕的是梦浮桥的香味在逐渐的变,她知道,依前两次的经验,香味没了,就是梦醒之时。

她今日点了仅存的两根香,一根还是他的,如果这一次没有找到他,就再也没有梦浮桥了,怎么办?怎么办?

忍不住蹲下来,痛哭出声。

“菲儿?是你吗?菲儿?”

突然间,她听到季睿麟的声音,她眨眨泪眼,倏地站起身来,四处看了看,哽咽的道:“季睿麟?是你吗?是你吗?快出声音,快出声音,求求你,呜呜呜……”

笼罩眼前的浓雾突然消失了,他怔怔的看着站在前方的倪芳菲,“菲儿。”

她看见的是有着此世容颜的他,她咬着下唇,泪如雨下的奔向他,他将她紧紧的拥入怀里。

“这会不会只是一个梦?如果是,我宁愿是一个永远无法醒来的梦。”她哽咽说着。

“是在梦里,但我找到你了,我闻到你身上的幽兰香,在雾里一直寻你。”

他将她拥得更紧更紧,恨不得能将她嵌进身体里。

梦浮桥的香味淡去了,同一时间,床上的两人蓦地睁开眼,转头看向对方。

她哭了,他眼眶也湿了。

“你醒来了,太好了,我真的找到你了。”她忍不住哭出声来。

他埋首在她的发中,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一如梦里。

季睿麟醒来的消息一传出,季慧吟先行来探望,接着皇上、太子及叶闳仁等一干好友都赶过来了,个个都很欣喜。

季睿麟见到皇上及太子,即使全身无力,也想下床行礼。

“免了,好不容易醒了,还顾虑什么繁琐礼节,好好休息,好好把身子养好,朕等着喝你们的喜酒。”皇上笑着说。

“父皇说的是,我等喝这杯喜酒也等太久了。”吕昱也说。

“就是,你快成亲,不然,海棠不嫁我。”叶闳仁语气很不满。

“太子没请皇上赐婚,海棠不会嫁你的,太子也没让我跟……”梁书凯的声音弱了下去,因为谋逆之事,玉妃被囚于冷宫,庭羽公主虽没有受太大牵连,却也沉寂下来,令人心疼。

“因为你们并没有做到当初说好的条件,本太子自然也不必守信用。”

“皇上在此,不然我们直接求皇上行吗?”叶闳仁皮皮的说着。

“好,朕今日高兴,有求必应。”

“臣谢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墨水渊天分外的热闹,倪芳菲站在屋外,看着一旁羞红脸的海棠,窃笑的小莲,再抬头看着蓝蓝的天空,笑开了。

这真是美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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