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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妻嫁临 第二章 消防员的本事(1)

一年后——

“娘、娘,回来吃饭了!”

空旷的山谷中回荡着:回来吃饭了、回来吃饭了、回来吃饭了……一阵阵的回声充斥逗趣的童音。

绵延数百里的大山看不到尽头,山峦相叠一座又一座,数得来的大小山头就有百座,其中几座山高耸入云霄,长年冰雪不融,云雾缭绕,若隐若现恍若仙山,传闻不断。

在略低的一座翠绿环绕的半山腰间,于两座山交会的山坳处,有道炊烟袅袅飘出,伴随着一股米饭香。

但是不论远看或近看,就是看不到半间人住的屋子,白色的轻烟像是从石头缝渗出,顺着风往远处飘去。

听到孩童的喊声,此时一名束发如男子的年轻女子从野林中钻出,她背上背着装满野果、蘑菇、鸭蛋的竹篓,手里提着装了蜂巢的布袋子,诱人的澄黄蜂蜜从袋子底部滴出。

“小声点,你把归巢的野鸭、野雀给吓跑了,晚一点咱们就收不到掉入陷阱的猎物。”动物比人敏锐,稍微一点小动静便惊慌失措,但鸟兽也很迟钝,吓过了又回到原处。

“娘,柿子又熟了吗?我们今年做不做柿饼?”一名五岁大的男童穿着耐脏的豆青色衣裤,一蹦一跳的朝女子跑去,明知力气小还硬要接下比他重的竹篓,表示他长大了,是个能当家中顶梁柱的小男子汉。

“小心点,霜明,你提不动,让娘来。”这孩子呀!老爱做能力范围以外的事,总以长子自居。

“娘,我行的,你让我试试。”小小身子还没竹篓高,使劲的拖呀拉的,竹篓仍纹风不动。

“好,你试。”她笑着从后头托了一把,以两指勾着,重达三、四十斤的竹篓往前挪了几步。

“娘,动了?”小霜明惊喜的咧开嘴笑。

“嗯!动了,我家儿子真厉害,可以上山打老虎了。”她取笑的抚抚儿子的头,给予鼓励。

“好,上山打老虎,给娘弄一张虎皮做大氅。”小胸脯一挺,十分神气的发下宏愿。

闻言,她轻笑道:“娘穿虎皮能看吗?你应该说打几只雪狐给娘做披肩,那才好看又威风。”

他想了一下,小脸皱成小老头似。“我没看过雪狐……”黄毛的狐狸倒是见过几只,狡猾又胆小,跑得很快。

“娘,大哥,你们回来了。”

石头缝……不,是石头后面走出一位面容娟秀的小女童,衣服有六成新,是去年穿旧的衣裙,这一年来个子没什么窜高,因此将就着穿,等过年再做新衣裙。

不过再仔细一瞧,哪里没有屋子,分明是一间石屋,类似窑洞,门口的洞门不大,高一点的大人得弯身进出,左右各有四扇通风的窗户,但都很小,约小孩子的腰宽。

这里很隐密又少人走动,原就有防着人的意思,里面的木门有三道木闩,上中下一闩,外头的人就进不来,想钻窗也不成,头稍微大一点就卡住,进退两难,住在里头很安全。

这里是李景儿无意间发现的。

罢喊她娘的小女童便是当时被双亲丢弃的小泵娘,她原本只是带着,想找户好人家收养,没想到一路走来,捡到的孩子足足有七个,有男有女,年纪最大的不到十岁。

后来有四个被领养,在灾难中失去孩子的父母需要抚慰,一个和家人走散了,人家寻着孩子便回家团聚。

霜明的爹娘死于洪水中,他的爷爷带着他逃了出来,可是祖孙俩又饿又累,病倒了,李景儿和他们歇在同一间破庙里,老爷爷撑不过去了,弥留之际将小孙子交托给李景儿。

但是霜明的病也很凶险,一度高烧到不省人事,大夫们都摇头,要她早点准备后事,是李景儿不放弃,不眠不休的以烈酒为他擦身降温,一日五回的灌药,终于挽回他这条小命。

原本以为烧过头会影响智力,没想到霜明一醒过来反而把过去全忘了,泪眼汪汪的抱着李景儿喊娘。

见状,小泵娘也跟着叫娘,紧紧抱着她大腿不放。

养一个包子是养,养三个包子也是养,她牙一咬,认了,难道还能把孩子往路边一扔不成?

决定养这两个孩子后,李景儿先到当地县衙备了案,表示孩子是捡的,并非拐骗,若有亲人来寻自当归还。

只是备了案后一直没人上门,她便自立女户,将孩子归在她名下,取她的姓氏李为姓,一个叫霜明,一个是霜真,和女儿霜月成手足。

唯一为难的是,孩子一多开销就大,再加上霜明看病买药的银两,六两多真的不够用,她想租间小院子暂时落脚的希望落空,几个大人、孩子挤在屋顶破了个大洞的山寮栖身,夜里冷风呼呼的吹着,叫人几乎要冻着。

到了北边大山,已是深秋时分,她用仅剩的几文钱请了一位叫胡婆子的老妇替她看着孩子,她独自上山,找找有没有什么值钱的山货好换银子,一入山便是一整天,直到隔天早上才返回。

孩子一天没吃,都饿坏了,她赶紧煮了一锅蘑菇汤先让他们填填肚子,而后再估算一竹篓山货能卖多少。

但是看到孩子饥饿的吃相,李景儿知道这样不行,她必须在短期间内累积五两以上的银子,找个平稳的地方安置孩子。

于是,她想到捕蛇。

在前世八、九年的消防员生涯中,她一年里至少要到民宅、工寮或山区厂房捕十次蛇,大部分的蛇类是无毒的锦蛇,也有常见的赤炼蛇、月复蛇、青竹丝等,她都手到擒来。

因为早做得很熟练了,她用自制的捕蛇器先在附近捕捉,第一次的收获不错,抓到十条蛇,七条无毒,三条有毒。

七两银子到手了。

有了顺利的第一次,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她捕蛇的技术越来越纯熟,对山势的地形越发明了,捕的蛇越多,她胆子越大,连足踝粗的大蛇也敢独自面对,若是有人刚好路过,觉得她简直是找死!

很快地,她存到三十两,打算买间一进的院子,正式置产立户,定居在杨柳县外的水源村。

正当她在议价之时,又去了一趟山里,这次她遇到腰粗的大蟒蛇,是能把人一口吞了的大蛇,她真的没办法了,只能跑给蛇追,慌不择路的往深山跑去,只求摆月兑大蛇。

谁知一失足往下一滑,人像一颗球滚落,她不知滚了多久,人撞到树丛才停下来,她大约晕了半个时辰左右。

再醒过来时,巨蟒的屍体挂在山壁间,它大概追她太急,也煞不住身,庞大的蛇身掉了下来,蛇月复被突出的尖石划破,肚破肠流,整个蛇身插在尖石里,一动也不动。

李景儿拨开树丛找生路,意外的发现一处似乎有人居住饼的山洞,里面有一张能躺十数人的巨大石床,上面铺放的稻束已腐烂,类似床褥的破布黑得发出令人作呕的异味。

有灶台,有排气孔,有简单的锅碗瓢盆,以及装水的水缸和石瓮,稍加整理整理就能住人。

她又在洞外看了一下,更令她惊喜的是,山洞不远有个出水量不小的涌泉,汇聚成一座清澈的小潭,她不用走老远就能提水,水质甘甜清润,多喝能止咳清肺。

而洞里又有两个天然洞穴,一个非常冷冽,彷佛放了千年寒冰,人在里头待久了会冻成冰人,适合冷藏。

另一个洞穴则异常干燥,地上半滴水也没有,她拿来当储藏室用,一些粮食、干货,甚至是烟燻品都可存放。

“妹妹,你没看着月姐儿吗?”霜明很紧张,担心好动的小妹从石床上翻下来。

“哥哥,妹妹睡着了,吵都吵不醒。”月姐儿就是一头猪,吃饱睡,睡饱吃,还爱跟她抢哥哥。

他一听,小嘴一咧,“那就好,我们不吵她。”

“娘,哥哥把早上的饼热了,我们还煮了野菜汤,还有娘常煮给我们吃的蛇羹。娘,我们长大了,可以帮娘干活。”霜真一双眼儿亮晶晶,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好,真乖,霜明、霜真都是娘的小心肝。”唉!她最没辙的就是老人小孩,敬老慈幼的观念深植在她脑海中。

在山里生活对李景儿的影响不大,她热爱这种山居日子,乐与山林为伍,和绿意做邻居。

当她还是李双景时,单位里每年会安排两次左右的野外求生训练和野外求生研习营,以及一年一次的国外观摩实习,加强他们在救援时的行动力和临场反应,而她本身也偏爱户外运动,一有空就到山上露营,因此住在山洞里根本是正中下怀,求都求不到的好机会,她真心把石屋当家看待。

“嗯!我乖。”霜真笑得眼眯眯。

“娘,我也乖,听娘的话。”怕失宠的霜明赶紧往前一站。

“好,都乖。”她一个一个抚过孩子的头,安抚他们的不安。“不过有一件事一定要记住,量力而为,太烫的地方不要碰,太重的东西不许拿,远离热汤热开水,还有……”

“被烫到手或身体其他部位,要冲、月兑、泡、盖,用涌泉的水淋在伤处。”两人异口同声的说着。

李景儿满意的一点头,教育成功。“娘不希望你们受伤,以后煮饭的事等娘回来再弄,你们还小。”

“我们想帮忙。”霜明抿着唇,他不喜欢被当成孩子,家里只有他一个男孩子,他要保护娘和妹妹们。

忘了过去的霜明把对他好的李景儿当成亲娘,霜真、霜月是亲妹妹,他们是一家人,没有爹。

“对,帮忙,不让娘累着了。”学说的霜真嘴甜的撒娇,自认为够大了,可以帮娘做点事。

两个孩子都是经过苦难的,一个被父母丢弃,很怕没人要她,特别黏李景儿,跟前跟后的没安全感,一个连日高烧,吃了不少苦药,记忆消失了,但依然记得住破屋的苦日子。

这一年来,他们也经历了不少事,从遭人白眼到立足扎根,两个孩子的心态都有极大的转变。

所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母子四人的确是穷,穷到身上只剩下四十几文,连间屋子也租不起,一块大饼分着吃,李景儿因此被迫丢下孩子,入山捕蛇贴补家用。

从闽江县出发时是盛夏,到了杨柳县已是深秋,这一段路足足走了三个月,期间还有几个孩子同行,餐风露宿的苦连成年男子都受不了,何况是一群没腰高的孩子。

吃过苦的人才知道珍惜,越发懂得惜福。

好在秋天是收成的季节,即使晚了些,快入冬了,但未受到旱灾、大水侵袭的山里,到处是可食的野果、山菜,掉落满地的栗子,还有准备过冬、忙着储藏食物的小兽们。

李景儿去时背着孩子,手提竹篓,带着两个大的去拾栗子、核桃,她将背上的孩子放在地上,上树摘柿子、酸梨等果子,等装满一竹篓再将孩子背胸前,竹篓子扛背后,一手牵一个回山洞。

回程时看到个蜂巢,她怕蜂儿螫伤孩子,便趁孩子睡着了的午后,偷偷准备了干草燻蜂,摘蜂巢她算是专业了,身为消防员这是基本技能。

一般来说消防人员只需要打火救人、扑灭火势就好,可是现代人将他们当成无所不能的超人,捕蜂、捉蛇还在其次,钥匙掉水沟里,脚被电扶梯夹住,老人行动不便要搬移,甚至情侣吵架也要前往待命,以免一言不合放火烧房子……

李景儿被各种突发状况训练得很镇定,也造就了她什么都会的技能,也许不专精,但足以应付日常生活。

在寒冬来临前,她已经将山洞布置成一间石屋,白米、白面、油盐酱醋茶等民生用品一趟一趟搬进山,还拾了满满的柴火,卖蛇的银两买了两床棉被和一些布料,一有空她就赶紧做几件换洗衣物。

入冬的寒冷她是知情的,光是棉袄怕是不能保暖,一不小心弄湿了不容易干还十分沉重,因此她在村子里收鸭绒、鹅绒,羊毛也成,塞入原本该放棉花的袄子里。

不过不多,也就够做她和几个孩子的袄子,顶多再做一尺见方的小坐垫,给年纪最小的月姐儿用。

之前洞里有几只置而不用的石瓮,她便想着别浪费了,跟山下的农家买了四、五十颗大白菜,以及常见的豇豆、黄瓜、萝卜、茄子、芥菜……做了韩式泡菜和以米糠腌制的日式酱菜,大山封山后也有些菜蔬给孩子吃。

辣椒没找着,倒是山椒不少,泡菜她做了辣的和不辣的两种,满足了口月复之欲也补充了蔬菜的营养。

“帮忙要看情形,煮饭烧火时一定要有大人在场,汤太烫让娘端,你们的小手还太细女敕,容易烫伤。”她伸出手,和两只养得白女敕的小手一比,小小手心显得粉女敕而健康。

山里面要找大夫很难,山中气温较平地低,为免孩子一见风就病倒,李景儿摘了不少野生菊花、金银花、板蓝根、黄花地丁和鱼腥草,煮成一锅当茶喝。

或许是她对孩子们的用心,一整个冬天没一个孩子生病,顶多咳两声、流些鼻水,喝两碗红糖姜水逼逼汗就好了。

前一世单身,没养过孩子的李景儿把孩子带得很好,可说是无微不至的照料,符合她所知的现代法律规范。

事实上,她是个讨厌孩子的人,最怕吵闹,连亲戚的孩子也懒得多看一眼,觉得是来讨债的,抱定了一辈子不嫁的独身主义,养得起房又有储蓄的她不相信速食爱情。

可是看到从肚皮爬出来,长得像皱皮猴的小女娃,她一眼就喜欢了,养宠物似的喂她喝女乃。

反正有一就有二,霜真的缠人、霜明的懂事,让养孩子这件事没有那么让人难以接受,只要不尖叫吵闹,其他的情况她都可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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