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大人,出事了!这次真的是大事,你得赶紧去看看,出大事了,大人……”是很不好,要出大事,解冰云箭在弦上,居然叫他忍住,这对男人有多伤。
看着两腿间的硬物,再瞧瞧全身泛着绯红的娇躯,解冰云一脸阴霾,他幽深的双瞳布着一丝丝血红。
知县大人想杀人了。
“这件案子不好办。”
“是棘手多了。”
“怎么牵扯上他?”
“人倒霉了,喝水都会呛到……”
“解续。”幸灾乐祸的心态要不得。
解冰云将头枕在妻子肩上。“好,我不说了,忙了一夜困死了,你陪我睡一会儿,等我养足了精神再陪你洞房花烛夜,我……眼睛快睁不开了,官老爷不好当……”周静秋没好气地瞋他一眼,他居然满脑子只想着圆房,真是的。
看着丈夫沉沉睡去的脸,她也撑不住了,前一夜撑着不睡和家人话别,一早又坐得挺直上妆,然后花轿晃了一路,如今听着他规律的鼾声,她湖水似的眸子跟着轻轻阖上,没多久便睡沉了。
至于夫妻俩睡着前在谈论的是——莱阳县县城有间“福来酒楼”,老板娘年过三十,艳丽无双,肌肤细女敕像二十出头的姑娘家,眼尾儿一勾,没有一个男人不倾倒。
老板娘的男人是个忠厚老实的顾家汉子,中等身材未留须,眼神很干净,爱笑,和老板娘站在一起十分相配。
但是昨儿戌时一刻,有人在河边的芦苇堆里发现了老板娘的尸体,她的上衣被撕开,亵裤不见了,红肿,有血,经周静秋验过,老板娘的死亡时间约是酉时,生前曾受过侵犯,有挣扎痕迹,死因是将头强压在水中,溺水而亡。
这个案子难办的是死者是被孙典史先瞧见的,那时他正要去找杜松展处理素女院的女人,谁知杜松展就醉倒在河边,离女尸不到半里。
杜松展成了嫌疑犯。
喝酒误事。
“大人……”养精蓄锐后,解冰云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将刚娶过门的媳妇儿“就地正法”,让她从头到尾彻彻底底成为他的,省得他日夜牵挂着,不得心安。
此时,美人在怀,秀色可餐,他的分身正热切的叫嚣着,虽然是迟了些,不过能补上就好,偏偏身体已蓄势待发,就是会有事儿来考验他异于常人的心志。
这会儿他一听见孙典史喊大人,心里的火苗窜成火龙了,早不来,晚不来,偏挑他做丈夫的时候来,不是存心断了他满腔热火,让他看得到吃不到,只能干瞪眼。
“呵呵!”周静秋看他那副郁闷的模样,着实觉得好笑。
“你还笑,我都快英雄折腰了。”以为地方官好混,没想到要做的事更多,大大小小的事都要管。
“快去吧,孙典史喊得急,肯定有大事,这事……不急。”她慢悠悠的将肚兜系好,忍俊不禁的推了推身侧满脸不快的男人,他的一只大手还搁在她腿上轻抚。
“他哪一回没喊大事,可事儿能有多大,不就死了个人,衙门有仵作和衙役,等他们去过了再回报不成吗?朝廷养了一群没脑子的庞物。”解冰云怒道。凡事要他亲力亲为,要他们干什么?
“我就是仵作。”她提醒道。
一肚子欲火未消的解冰云咕哝了两句,随即下榻着衣。“你再睡会儿,不急,反正没长辈要你敬茶。”他们这亲结得急,没上禀府中尊长,自个儿模索着把事一办,自是少了长辈操持一环,很多事都省了。
正好周静秋不是规规矩矩守礼的人,她也怕了高门大户的繁文缛节,什么新婚夜要验白绸上的落红,证明女子的初次,在承欢了一夜又得拖着被折腾的身子拜见府中各人,又是敬茶,又是小阿信的在一旁站着布菜。
这是娶媳妇吗?分明是虐待,饿着肚子等大伙儿吃完了才能吃冷掉的剩菜剩饭,排场大的大户人家还不如农家小屋温馨,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围着桌子,有说有笑的。
好在她不用经历那一长串的折磨,自个儿当家,一进门就是知县夫人,上无长辈,中无妯娌小叔,下无侄子侄女,一屋子清清静静的,符合她好静的性子。
解冰云与周静秋成亲后,自是住在县衙后方的官舍,三进院的院落够小俩口住了,虽然解冰云老是喊小,想把官宅改成五进院,住着他们夫妻俩,其它人搬远点。
但既然是官舍,就不可能只住知县大人一家,它连成一大片有十几亩,坐落参差的大大小小院子好几座,分别住着县衙的官吏以及家眷,他们大多不是本地人,来自外地。
原本紧邻周家那间宅子,解冰云大方地给了小舅子,记在他名下,如今的周家不再是门户不显眼的小户人家。
“大人……”一见到上官,孙典史恭敬的拱手作揖。
“别再大人了,一听你喊大人,本官就堵心得想摘了你的脑袋。”孙典史找他淮设好事,一见那张讨债脸他就不痛快。
苦着一张脸,孙典史不安的模模还在的颈脖子。“大人,下官也不敢惊扰你呀!可是京里来人了,说是你家里人,一定要马上见到你,莫侍卫在外边拦着呢,要不然……”人都闯进后衙了。
一听京里来人,解冰云的神色立即变得冷峻,目露厉色,整个人宛如弓背的猫,充满戒心。“家里人?”
“她说是你二嫂,还带了姑娘来,长得楚楚动人……”孙典史没说的是,两人一来就开始挑剔,不是嫌茶叶差,便是嫌上茶慢,把衙役当仆役使唤,还埋怨没几个伶俐的丫头伺候。
这儿是县衙,办差的地方,清一色是男子进出,除了一名已成知县夫人的女仵作外,几乎看不见一个女的,连掌厨的大厨都是铁铮铮的男人,带着两名十五、六岁的二厨帮着切菜、洗菜。
不过新夫人入门多了两个名叫春芽、绿枝的丫头,和一名姓江的嬷嬷,原本知县大人要再多添几个服侍的下人,但夫人不允,她认为人手够用就好,不要添乱。
“本官没让你形容来者的长相。”解冰云冷冷一横目。
吓出一身冷汗的孙典史暗责自己太多嘴。
一到了正堂,尖锐的声音如针穿透的传来,熟悉的尖酸刻薄话语,令解冰云扬起一抹冷笑。
“什么叫不许见,你一个连品级都没有的护卫也敢对本夫人无礼,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身首分家,明儿扔在乱葬岗上任其腐烂……”莫天野的身前站了一名趾高气扬的女人,一身的珠光宝气像是怕别人不知她出身富贵,口沫横飞的指着站得直挺挺、一句话也不回的莫天野骂着,丝毫不觉自己行事过于张狂。
“二嫂真是好兴致,专程从京城来这里对我的人大呼小叫,尚书府的教养真教我大开眼界。”还是一样的臭嘴。
“云弟……”
“二嫂,请注意你的称谓,我和你好像没那么熟。”解冰云当下给她打脸,自顾自地走到上位坐下。
虽是嫡亲的一家人,却从来走得不近,因为二夫人江宛如在年岁上大解冰云十来岁,她嫁进门时小叔子还没出生,等她怀有身孕,高龄快四十的婆婆居然同年和她产下一子。
她的儿子还大小叔三个月,头一个孩子当然是心头宝,可是当时掌中馈的是婆婆,她当眼珠子疼着的儿子得不到任何关注,像是没人要的小可怜,而小叔却夺走所有人的目光。
所以江宛如对解冰云的态度始终冷淡、憎恶,甚至是嫉妒,若无必要很少交谈,她觉得他的存在就是在抹煞她的儿子。
婆婆对小叔的疼爱超过她的忍耐,她实在容不下小叔,她不只一次对年幼的小叔起了杀意。
有一回她真的动手了,将年仅五岁的小叔推进池塘,没想到他还真是命大,居然自己爬了上来,此事无人知情,只有她和见到水中倒影的小叔知晓。
江宛如面上一僵,笑意凝结。“二嫂千里迢迢来看你,没句好话先来个冷脸,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我请你来了吗?”她未免太把自己当一回事。
“你……”他还是一样的惹人厌,不因离京而改变。
“还有,经由本官的大力整治,本县没有乱葬岗。”所有尸体一律火化,不许随意丢弃。
在周静秋的要求下,莱阳县多了三座火葬场,基于对人死后的尊重,以及腐尸所造成的水源污染和疾病,她争取了好久,用实例来证明乱葬岗对百姓的危害,这才设立。
江宛如一听,脸上火辣辣的,知道他这话是在羞辱她。“呵呵呵……二嫂不过是开开玩笑,你还当真了不成,我哪会随便打杀人,那可是爹从军中精心为你挑选的精卫。”左随风和莫天野都不是普通的侍卫,他们都曾在暗卫营待过五年,而后被安国公挑选出来,送到么儿身边,终身为他所用,除非他用不上他们,亲口解除两人的职务。
“所以他们不是没有品级,而是跟着我委屈了,若是我的官大一点,他们也就鸡犬升天了。”他再一次嘲讽。
一般二品、三品的官员,身边配有带刀的武官,他们的职等并不低,四品、五品官,领朝廷俸禄。
江宛如的脸色更难看了,阴沉到能滴出水来。“五爷,我好歹是你二嫂,说话一定要这么夹枪带棍的吗?”
“你也知道你是我二嫂,可你也管得太多了,二哥又多了几个庶子、庶女,你至少得管管他,光你们那一房已经一嫡子两嫡女五庶子了,再加上孙子、孙女,十来张口要吃,你不张罗张罗,打算饿死他们吗?”五房兄弟中就二房人最多,用钱也用得最凶。
解冰云还有所保留,没算上姨娘、小妾、通房丫头,他二哥不是,而是不懂得拒绝,女人一投怀送抱他就收了,自诩多情的给予名分,以至于二房人满为患。
大哥一妻三妾,二嫡二庶四个儿子,只一名嫡女,因为对女儿疼爱有加,想给她十里红妆的嫁妆,但他是四品京官,俸禄不高,因此打着他娘私房的主意。
三哥是庶子,有一嫡子两嫡女和一名庶子,他在家里没什么地位,勉强混个六品武官,若非靠公中的银子贴补着,他连妻子孩子也养不起,最怕分家。
四哥善钻营,弄了个从五品的内给事,虽说官不太,但油水多,一口气养了五名千娇百媚的小妾,生有三名庶女两名嫡子,分不分家对他无妨碍,却对嫡母的私产十分感兴趣,不只一次说要代为管理以尽孝道。
“长嫂如母,我管你也是分内之事,你年纪尚小,见过的世面不多,一瞧见那不三不四的人很容易被带歪。”丈夫那性子是没救了,她要管得住他也就没那么累了。
“你不是长嫂,你只是二嫂,何况母亲还在,你在诅咒她早死吗?”想称大还早得很,上头几座山压着。
一再被打脸,想装一次好人的江宛如脸色黑如锅底。“二嫂不是嫂子吗?而且我也没有对母亲有一丝不敬。今日特意来莱阳找你,是因为我听见一件非常荒谬的事。”简直匪夷所思,不可能发生的事,她们四个妯娌平日是不和,为了一点小事常常争吵,但是对于小叔的婚事却是盯得很紧,有志一同的不让他和人结连理。
他在她们的防守下难有进展,而他也无心此事,因此他才年过弱冠还未定下亲事,一直对女人不假辞色。
原来在眼皮子底下控制得好好的,以为不会翻出浪来,谁知他翰林老爷不当,竟然申请外放,从京城溜了出去。
“如果二嫂指的是我成亲的事,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那是真的,并非传闻,我有妻子了。”解冰云脸上在笑,眸光却冰冷至极,幽深的黑瞳中隐隐闪动一抹冷然的讥诮。
“你真的成亲了?!”怎么可能,才短短几个月。
江宛如身侧一名用衣兜盖住头的年轻女子同样惊讶不已,她瞠大的双眸中盛满盈盈泪水。
“可惜二嫂来迟了一步,不然还能赶上喝我的喜酒,全莱阳百姓都知晓本官喜迎娇妻。”一说到妻子,解冰云冰冷的眉眼多了几分柔软,眼底闪烁着碎玉一般的笑意。
江宛如揺揺头,坚定地道:“五爷,这事没知会府中长无父母之言不成礼,只能当妾。”她有阳谋,他亦有奇招。“谁说无媒无聘,私下婚配,婚书上见证人的名字写着解元。”
“解元是谁?”这名字好熟,似乎听过。
“解元,字公鼎,人称安国公。”他的父亲。
江宛如惊讶得声音都不自觉拔尖了。
“爹?!”
“我在出京前就让父亲手写了一份婚书,盖上私印,想着有备无患,免得又克死未婚妻,没想到会这么快用上。”他也十分意外,一到莱阳就对正眼不看他的女子动了心。
其实解冰云自个也忘了有婚书这件事,随手丢给小厮让他收着,他当初的用意是不想受制于人,将嫂子们一军。
“那我怎么办?”年轻女子硬咽地道。
解冰云看那身形已猜出此女是谁,他抱持着不管不顾的态度,袖手旁观。
江宛如连忙安慰道:“公主,你别难过,此事还有转圈余地,他这算是私自成亲,让他写一纸休书仍是行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