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甜汤,平曦连嘴都没抹便急着开口,“曦儿乖乖喝完了,礼物呢?”
白女敕的柔荑还朝着玄殷大摊着。
“你哟……来,自己打开看看。”长指朝平曦额际轻戳了下,玄殷将箱笼推到她面前。
“是大蜥蜴!”一掀开箱笼,平曦立即发出惊呼,开心地将慢悠悠爬着的蜥蜴捧到怀里,“玄哥哥在哪里找到它的?曦儿找好久都找不到,以为它像玄哥哥说的那样,自己爬走了。”
“它一直都待在玄哥哥府里的院子里,只是玄哥哥一忙也就忘了将它带来宫里陪你了。如何,这礼物让曦儿开心吗?”看着平曦喜形于色的笑脸,玄殷也不由得笑开了。
“曦儿开心死了!玄哥哥都不知道曦儿一直好想好想大蜥蜴,想到都要哭了,可是玄哥哥有说过,所以曦儿有忍住,没有哭哦。”
“真乖。大蜥蜴被闷在箱笼里好一会儿了,你带着它到园子里玩玩吧。”宠溺地揉了揉平曦的头,玄殷早就注意到在殿门边站了好一会儿的严炽书了。
雀跃兴奋地想跟大蜥蜴到园子里玩的平曦,在走出殿门时只喊了句皇兄,便头也不回地跑了过去,让严炽书好气又好笑地直摇头。
“试了那么多方子全都药石罔效,就别再让她尝这些苦头了吧。”掷壶倒茶的玄殷在严炽书落坐身旁时,浅浅地开了口。
对他的话笑而不答,严炽书啜了口茶后,反问道:“那蜥蜴哪来的?把它留给平曦妥适吗?”
“我也不知它打哪来的,倒是平曦可喜欢它了,在我府里那几年养着它也相安无事,相处融洽。”
“那种变色蜥蜴倒是极少见,瞧它身上那些嵴棱,对平曦身子真的不会有害吗?”爱妹心切的严炽书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放心吧,虽然平曦碰了它会起红疹,擦些药也就没事了,况且这情况也越来越少了。”看严炽书仍不置可否的表情,玄殷接着又说:“再说件事给你听听,有一回平曦在园子里追着兔子玩,不小心扰着了冬眠的蛇,结果跟在她脚边的那只蜥蜴倒是俐快地爬向那尾蛇,任凭那蛇将它缠得死紧。”
“哦,后来呢?”玄殷的话让严炽书讶然地挑高了眉。
“后来呀,就平曦的尖叫和哭声招来了下人,将那只蜥蜴与蛇分开啰。”摇着扇子,玄殷带笑地看向殿外园子里的娇俏身影。
“所以,你认为那蜥蜴会保护平曦?”同样看向殿外的严炽书语气平淡地问。
“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让平曦养着它没什么不好。”说完,玄殷突地将话拐了个弯,“我刚同你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轻笑了声,严炽书站起身,“我尽量。走吧,御书房里还有一堆奏折等着你呢。”旋即迈开了步伐。
“那关我什么事,玉玺可是在你手上耶。”就知道严炽书找他准没好事,玄殷语出嘲弄,却是认分地起身跟着严炽书的脚步走。
“玄丞相,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道理你不会不懂吧!”月复黑入骨的严炽书才不打算告诉玄殷,在御书房里等着的是可能能解他蛊毒的巫医呢。“那我现在辞官还来不来得及?”
扁阴似箭,岁月如梭,严炽书登基为帝已近两载,而备受宠护的长公主平曦也已近双十年华。
几年平静的日子过去,对于平曦的痴症严炽书从求医若渴到莫可奈何,不由得也接受她就这么傻一辈子了,至少贵为皇帝的他还能让她衣食无虞,那么就让她无忧地过上一生吧。
而玄殷身上的蛊毒呢,严炽书也没少费过心,在这不风行蛊的中原里要找到懂蛊的人极有难度,但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他便倾力去试,就连懂奇门遁甲的能人异士都找来试过了。偏偏除了一位钻研毒物的老者用以毒攻蛊的方式解了玄殷在蛊毒发作时的剧痛外,那蛊造成的涨欲至今仍是求不得解。
为此严炽书都不知白了多少头发,倒是玄殷本人竟然熬着熬着也就习惯了,甚至还反过来要他别再费神,将心思好好地放在国政上。殊不知他的费神不光是为了让兄弟轻松好过,也是为了自个儿心底那沉重的愧疚。
到最后,束手无策的严炽书即使没放弃,也多少看淡了些,至少眼下玄殷与平曦这对堪称歹命的恋人还能相依相伴地活着。
直到护国公玄鼎年迈病重的消息传来,严炽书才惊觉自己是否太过自私也太过消极。
病得犹如风中残烛的玄鼎一见到严炽书,连忙想撑起身子,“微、微臣参……咳咳……皇、皇……”
“玄国公不必多礼。”看玄鼎连说句话都要耗尽气力,喘咳不休,严炽书开口要他无须行礼,还搁分的上前搀扶,让他稳稳靠坐床榻后,便接过圆子端来的上等蔘茶递给玄鼎。
喝了口热茶,玄鼎这才添了些精神,有些汗颜地腆着脸开口,“微臣年迈不中用,还让皇上亲自来看望,微臣铭感于心也愧对龙颜呀。咳咳……”
伸手帮玄鼎拍背顺气,严炽书心中轻叹,浅声说道:“玄国公一生为国竭力,忠心于朕,朕来上这遭本属应该。再说,当年您冒险通报,让朕有幸见母妃最后一面,并保住了平曦的这份恩,再加上朕与玄殷情同手足的情分,眹就是以晚辈的身分来看看您也是应当必须的。”
“皇上……咳咳……您有这份心,微臣就是下了九泉也能瞑目了。也终于能亲自给皇太后谢罪了。”
“玄国公放宽心,好好调养身体才是。”温言劝慰,严炽书又陪玄鼎聊了好一会儿,正打算回宫时,玄鼎却似欲言又止的还想说些什么。
“此时此刻,玄国公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朕定为你竭力完成。”深知这是自己与玄鼎最后一次见面了,心头沉重的严炽书自然不想他留有遗憾。
“皇上,请恕微臣大胆直言……咳咳……微臣死不足惜,可玄家不能无后……咳咳。”心知自个儿时日不多,玄鼎终是将心中始终搁不下的挂碍说了出来。
玄鼎的话像把斧直直劈进心坎,让严炽书不由得一阵歉疚,原来自己一直未曾正视,或者该说因求不得解而刻意逃避的状况,竟是眼前年迈忠臣辞世前的遗憾。
“玄国公放心,这事朕定为你办妥。”尽避该怎么办严炽书心中根本没个底,但为了让玄鼎走得安心,他仍是语气坚定地做出承诺。
几日后,护国公玄鼎在睡梦中离世,严炽书除下令以皇室之仪隆丧厚葬外,在移灵出殡的前一天深夜,更是亲自带着平曦来到朱门上贴着“严制”的玄府。
悬挂着白色灵帏的玄宅大厅里,供奉着魂帛、魂幡的孝堂上搁置着白烛、鲜花、香案及果品,前后左右更有来自皇帝及诸多朝臣的挽联,显得庄严而隆重,然而除却下人外,只有玄殷一人披麻戴孝地跪在孝堂前。
见到身着素白常服的严炽书及平曦到来,玄殷有些意外不解,然而丧父的悲痛让他无心置疑,只是默默地燃着纸钱。
示意圆子领退了所有下人后,严炽书亲手将备好的斩衰穿在平曦身上,领着她走到玄殷身边,轻声开口:“曦儿,去跪在你玄哥哥身边,跟他一起给玄爹爹上香。”
虽然平曦对于眼前一切仍是懵然无知,但因为在来前她已经答应会听话,所以她顺从地任由严炽书给她穿上斩衰,安静地跪到了玄殷身边,悄悄地拉住他的袖摆。
看到严炽书给平曦穿着与自己同样的斩衰,头上还以麻带束起髻榱,让她与他同给亡父上香,玄殷禁不住喉头紧涩,看向严炽书想开口,却哽咽得说不出话。
纵使玄殷已打定主意今生非平曦不娶,但试尽镑类奇方妙法仍解不了蛊毒的他始终也没想要求严炽书将平曦许给他,就算会断了玄家香火,他也情愿就这么一辈子以玄哥哥的身分守护着她。然而他却怎么也没想到,严炽书竟会在这种时候让平曦身着代表孝媳的丧服,跪在他身旁送亡父最后一程。
“上香吧。”伸手轻拍玄殷的肩头,严炽书语气虽淡却有着说不出的沉痛,“上完香,带曦儿再去见你爹一面吧。”
待玄殷牵着平曦走到孝堂后的棺柩处后,严炽书独自燃起了香,默默地在心里低语:“玄国公,平曦毕竟是当朝长公主,此刻朕能做的也仅止于此了,但为玄家留后这事朕必定倾力去做,您安息吧。”
接见完东胡派来的使臣,严炽书澄明的双眼望向几案上的杜松,须臾后便起身往夕颜殿去。
“皇上,奴才斗胆。您心里可是有事?”圆子从严炽书还是太子时便贴身伺候着,历经居南关六年到登基为皇,伶俐而心细的他只要皇帝一个眼神,便能将圣意拿个八分准,自然也没遗漏严炽书心事重重的神情。
“那盆有舍利干的杜松是谁献的,圆子可还记得?”
“启禀皇上,那是已故护国公玄鼎所献。”低头答话,圆子知道主子定是为了答允亡者的事在悬心了。“皇上这份心,相信玄国公地下有知定会体恤,皇上请宽心。”
“是吗?”浅浅低语,来到夕颜殿的严炽书一望见在水榭亭里的一双俪影,便摆手制止了准备高呼圣上驾到的圆子。
水榭亭里,玄殷左手执着书册,右手轻柔地抚着枕在腿上的平曦黑丝缎般的长发,那画面美好的让严炽书忍不住低喃,“岁月静好莫不过如此。”
“皇上,不如奴才即刻去请宫廷画师前来,将这如斯美景绘下。”善解圣意的圆子立即开口请示。
“嗯,去吧。”淡声应允,严炽书静伫的身形在树影下显得忧心忡忡。
纵然隔着一潭湖面,玄殷才受蛊毒折腾的苍白脸色以及眼眶下的黝青黑影仍是清晰地映入严炽书眼底。
即便身躯倦疲精神耗弱,可一听到平曦因受风寒而闹着性子,玄殷仍是前来哄慰,百般地怜惜呵疼。这份痴情叫严炽书在动容之余也不免抑郁自责。
看着这一带痴症,一染蛊毒的两人,严炽书真的无力至极,可无论是为公不想失去玄殷这忠臣好友,抑或是为私的不想于他有恩的玄鼎难以瞑目,他都不能也不该放弃。既然玄殷顾忌平曦的痴症而不肯接受他赐婚的提议,那倘若平曦不再痴傻呢?
长年医治平曦的老太医曾提过用惊吓来刺之以心,激之以绪的极端疗法试试,可因未知其成效加上怕适得其反,以及未有恰当的机会,严炽书始终没点头应允。然而想起东胡使臣呈报的和亲之议,他却不由得想放手一搏。
试试能否博得老天的眷顾,让平曦在和亲的惊吓中恢复正常,让和亲为假、实为攻战的制敌之计圆满,也让他救人之谋成功,好为他深藏心中的想望得现一丝曙光。
倘若无法博得老天的眷顾,那么逼得玄殷在蛊毒发作,不得不的状况下与平曦有夫妻之实至少能成吧……“启禀皇上,画师已到。”
“就绘吧,切记别扰着了他们。”让圆子唤回了心神的严炽书轻一颔首,再次望了水榭亭内一双俪影后,脚跟一转吩咐道:“传旨夜宁宫,今夜召妍妃侍寝。”
“你说说,这严炽书是不是想我告老还乡,竟然说要平曦去和亲!”半张脸都快趴在桌上的玄殷,挥舞拿着酒盏的手,满月复愤恨吠得震天响。
“大概想你演出丞相抢亲的戏给他看。”仰首干了杯酒,罗修武一脸不置可否的笑觑着玄殷。
“他想看我就得演吗?兄弟,不如咱们来搞个叛乱给他看吧。”猛一拍桌,
酩酊大醉的玄殷一脸跃跃欲试的攀着罗修武肩头。
“当我跟你一样吃饱撑着呀!”啐一声地格开了玄殷半个身子,罗修武喝了杯酒后又说道:“他想赐婚,你不肯,现在又怨人家为亲妹打算,你这到底是个什么理呀?”
“就我这染着蛊毒的身子接受赐婚?哪天熬不住了两脚一伸死了,让平曦当个寡妇会比较好吗?”狠狠嗤了声,玄殷恼得直接拿起酒壶往嘴里倒,随意抹抹嘴后又忿忿开口:“再说了,送她去和亲耶!对象还是那对咱们虎视眈眈的东胡蛮夷!这叫为她打算?”
虽然罗修武也不赞成严炽书孤注一掷的决定,可严炽书那些不愿出口的心眼他多少也懂得几许,真的于公于私他都无法阻止。“你说的是有那么点理,可是从知道你中蛊到现在,炽书也一直无所不用其极地在寻求解蛊之法,倒是你自己老这么消极。”
“如果有解谁想消极呢……”无力地低喃了声,玄殷捞起地上的酒坛猛灌了口,“我那在庞邑府里当过妾的堂妹说过,这蛊有一半是庞邑的贵妾帮着下的,当冬默在庞府找到她的尸体时,我就知道解蛊无望了。这两年来我试尽镑种解蛊方法,却都成效不彰,其实也不过就是拿死当活医,让炽书能寥解心上那份疚意罢了……”
听完玄殷的话,罗修武也不禁沉默了,这的确是相当棘手,也难怪严炽书最后只能祭出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招了,要是哪天玄殷真的因蛊而丧命,至少也能少丝憾恨吧。
低叹了声,罗修武伸手拍着醉瘫在桌上的玄殷,“只要还活着,就会有希望。真爱平曦,就为她振作点吧。”
醉意迷茫了双眼,玄殷话声越渐颓丧,半个身子都瘫在桌上了还在低低喃着,“平曦……我心疼的……舍不得的……曦儿啊……”
晌午的阳光透过窗棂映进了房内,刺眼得让玄殷掀了掀浮肿且沉重的眼皮,宿醉带来的头疼却剧烈得让他皱着眉头又闭紧了眼。
直到门外传来下人的唤问声,他才勉为其难地逼自己睁眼,岂料映入眼帘的竟是模样丑陋,浑身凹凸疙瘩的变色蜥蜴,那双能全面转动的骨碌大眼近在咫尺,让一时不察的玄殷惊得在床上坐直了身。
“这不是平曦的大蜥蜴吗?怎么跑这来了?”支着隐隐作痛的额际,玄殷疑惑地低声碎语,随即又受不了般地朝门外喊了声:“别喊了,我醒了。”
“相爷醒了呀,那小的这就进来服侍您洗漱。”
“慢着!你、你不必进来。我……我想再躺会儿,等等再喊你。”玄殷阻止下人进房的声调显得有些惊慌,而让叫人服侍惯了的他如此失措的却是眼前不可思议的光景。
在玄殷朝门外出声时,原攀在榻边的蜥蜴已经爬到了地上,然后缓缓地在他面前变成了一名长相平凡的女子,这一幕让玄殷在惊吓之余也暗暗低咒,没事喝这么多酒做啥,瞧,这不都醉到醒不来了。
懊恼地以掌掩面,玄殷自言自语地碎念着,“这是梦,我还在醉,再睡会儿就不会看见幻影了……”边又在床上躺平了身。
“起来。”见玄殷兀自又睡下,女子走到榻边,一掌拍在他颊上。“要命呀,连在梦里都会觉得痛,这酒后劲真烈。”嚅着双唇低喃,玄殷鸵鸟似地紧闭着双眼,压根儿不相信方才那幕与颊上的轻疼是真的。
唇畔泛开轻笑,女子朝后退了几步,然后脚跟一踮,霍地压坐到玄殷身上。腰际突来的重压让玄殷不得不睁开了眼,连忙抓住女子欲再往他颊上招呼的双手,“你……你是人……还是鬼?”嗓音有着抑不住的惊颤。
女子没答腔,瞪了玄殷一眼后,压坐在他身上的女性娇躯旋即变成了丑模丑样的蜥蜴。对上那双骨碌碌的大圆眼,玄殷这会可是完全从宿醉中清醒了——让眼前这诡异的景况给吓醒的。
瞠目结舌地看着趴卧在肚月复上的蜥蜴,玄殷一脸惊诧地再度开口,“原来你是虫妖?!”
刷地一声,蜥蜴又变回了女子,从玄殷身上离开的动作带着明显的恼怒,“妖你个头!我是避役,才不是在地上蠕动的虫。”
“避役……所以你真是平曦养着的那只变色蜥蜴?”没再被压着,仅着单衣的玄殷从榻上起身,捞了件外袍套上。
“嗯。”轻应了声,女子没看向玄殷,倒是垂涎地盯着桌上的水果。生性食肉的它,这些年来倒也被改变了口味。
走到避役身旁,玄殷犹难置信地伸出手,试探地朝她模去。扎实的手感让他更加确定了眼前是个真人,而不是幻影。
任凭玄殷从她头上模到脸,再从脸模到了颈、肩,手,目光始终没离开水果的避役吞了吞口水,问道:“这可以吃吗?”虽然不算是个人,不过让平曦养了几年,它可也是有学到礼貌的,虽然只有豆子般丁点大。
“可以。但你能否告诉我,你说自己不是妖,那你又何以能幻人形?”
说完,才想给自己倒杯茶的玄殷便看到避役又变回了蜥蜴的模样,在桌上大口地啃起果子。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叫他忍不住失笑,伸手探抚着它同时说道:“怎么,曦儿没喂饱你呀?”
啃完了果子,避役又变回了人形,随意抹了抹嘴,开口说道:“为什么能变人形这事不重要,我也不需跟你交代,我只是要让你知道,我可以代替平曦去和亲。”
噗一声,玄殷喷茶了。
为避役异想天开的说法,也为和亲这字眼勾着了痛处,连口茶都再咽不下地放下了杯,苦笑说道:“代替平曦和亲?用蜥蜴的样子,还是用你这副貌不惊人的模样?”
正当玄殷欲开口要她不如说说自个儿能变人形的事还比较实际时,避役却低头抹了把脸,再抬头时,竟已是平曦那堪称倾国倾城的脸蛋与玄殷相视。
要说方才玄殷是瞠目结舌,那现在他的表情用目瞪口呆来形容恐怕都还不够了。说不出话的玄殷伸手想碰顶着平曦面貌的避役,避役却又低头抹了下脸,这回与玄殷对视的,可就是如照铜镜般的自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