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板,真是感谢您,百忙之中还抽空帮我做这,改天一定要接受我的邀请,去吃一顿好的!”回家前,靖刚先到珠宝工厂梁老板那去取件。
“哪儿的话,客气就免了,我们都合作这么久,您肯找我才是给我面子呢!”
顶着微凸的肚子,梁老板笑呵呵地拍了拍靖刚的肩膀。
“怎么样?还行吧?应该不会丢你的脸吧?”梁老板指着今天才赶出来、热腾腾的珠宝项链,很有自信地问。
得知这件珠宝项链是靖刚特地订制要送给女朋友的,他仔细监工。
“简直巧夺天工,不愧是梁老板!”跟他设计的图完全一模一样!
“听杜设计师说,这项链还是你亲自制图设计,我不知道原来咱们朱副总有这等天赋耶!”
虽然他只是一个按设计图去做工的人,但看过这么多珠宝设计图,也略能分辨设计的优劣,朱副总绝对能称得上是一等一的设计师。
非常巧妙地混合了现代感和古典美的元素,其镂空的图案设计还带有诗意的美感,但又不落俗气,实在是眼光独到。
“过奖、过奖,以前的兴趣,略有涉猎罢了。”只是那个所谓的“以前”,大过有一百多年前吧!
“呵呵呵,好吧,希望您的女朋友能满意,不然我的招牌就要被拆了。”
带着梁老板用心监工制作的珠宝项链,靖刚心满意足地驾车开往回家的方向。
七万多年下来,他对“家”的定义很是挣扎。
曾梦想过无数次回到家再也不用看到她的身影,还给他一个自在的空间。或许有人为他留盏小灯、有人会接过他的公文包,再帮他把西装外套月兑下挂起来,还会有人帮他泡来一杯热茶,以慰劳一整天的辛苦。
但“那人”是谁?长得怎样?永远都很模糊。因为深知不会有那一天,因为明白所谓的“家”,不论他回去几次,永远都是不想面对的诅咒。
如今,他却满怀着期待,每一天都想回到家看到她,或在家等她。
以前“家”对他来说,就像枷锁、像监牢。现在的“家”,就是家!
前方的号志灯在他抵达路口前已由黄转红,所以他轻踩煞车停在灯号前。
后天就要出发去欧洲了,他却已经开始想她,人的情感真的好奇怪……
靖刚边等红绿灯,边整理自己突发的思绪,双眼透过车窗不经意地兜转着。
宽敞的大马路旁商店林立,而他刚好停在便利超商前,门开开关关“叮咚”声响个不停,在他没有留意之际,一名身形高佻又穿着皮衣皮裤的女子走出超商,当靖刚发现时女子已走过他的车子旁,那背影像极了高娃暮,连发型都正巧是她才刚剪的长度。
他下意识看看手表,离她会回家的时间还早,而且这里也不是她平常会经过的路线,应该不是她吧。但又不确定,因为真的好像……
他正对着那女子的背影猜测,她似乎正打算穿过马路到对面,虽然不是行走在斑马线上,但像这样违规的人也不在少数。
只见女子踏出脚步,单手顺势从口袋拿出手机滑看,突然一辆疾驰而过的车子冲向了那女子——
“啊——”尖叫的不是那名女子,是马路旁同靖刚一样目睹这一切的路人。
只听到“砰”一声,轿车在女子呈现抛物线由上往下跌落到马路另一端后,才紧急停下。
有那么一秒钟,空间似乎是静止的,车里的靖刚听到自己的心脏先是停了两秒,然后才以平常近两倍的速度狂跳起来。
罢刚的画面像慢动作,有一度他以为不是真实的,直到马路响起一片尖叫声和吼叫声——
“快!快叫救护车!”
“不要随便乱移动她!危险!”
“谁去帮忙挡挡车子啊!”
热心的民众们聚集在一起,每个人看似惊慌失措,想帮忙又不知道怎么帮。
他某一世是医生,所以非常清楚所有的急救流程,照理说,他应该是要冷静又快速地到现场处理。但是,他发现自己的手脚不听使唤!
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要跳出胸口似的震得他胸腔肋骨疼痛至极,又像有人紧紧捏住他的心脏,痛到不能呼吸。
是路人那一声,“快!她没有呼吸了!”让他全身的神经动了起来,下车后连车门都没关,直冲进围观人群。
“让开!让开!我学过医,让我看看!”
双手用力拨开人群,靖刚终于看到趴伏在一滩血泊之中的女子,不是她!
看着那半张只露出惨白侧脸的五官,他知道不能觉得庆幸,但真的放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她,刚刚所有端在心口的凝窒感,一下子泄掉了,他的心脏又恢复跳动,却好想哭。
忍住所有的情绪,靖刚就地快速地紧急处理。
判断过她目前状况尚能接受心肺复苏术后,他忙跪在地上施行急救。直到救护车来到,女子已有微弱气息被送上车。
靖刚没等警察来做侦讯和笔录便冲回车上,用最快的速度飙回家里。
“高娃暮!斑娃暮!”一进门,东西一扔,他就开始整个家翻找,后知后觉的想起,根本还没到她平常会回家的时间。
可他等不及,拿了车钥匙马上冲出家门,准备直接去公司接人。
电梯来到一楼,门一开——
“咦?你回来了?瞧你这样子……你又要出去了?”正好回来的高娃暮对上一脸惊惧的靖刚问。
靖刚瞪着她,没说话,只是把她拉进电梯,用力搂住她。
“幸好不是你……幸好不是你……不是你……”已经搂得很用力了,但他嫌不够似的持续用力抱住她,像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他的声音在抖、身子在抖,语调还带着鼻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斑娃暮稍稍用了点力推开他。“怎么了?”瞧他眼眶湿湿的,眼睛也红红的,他哭了?
靖刚两手改捧住她的脸,双眼不住地在她脸上确认着,“还好不是你出事……”
“我?出什么事?”
靖刚吸了一口气,才把刚刚发生的事讲了一次。
斑娃暮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你忘了我死不了吗?担心什么?”
靖刚吞了口口水,点点头,然后才回答,“我知道你死不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好怕你发生意外,好怕你下一刻就从我生命中消失不见,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爱你、还没来得及好好陪你完整的一辈子,你绝对绝对绝对不能这样消失掉,知道吗!”
他瞅着她,向她索取承诺,而他刚刚那番告白,震得高娃暮的心一紧。
只不过是一个像她的人出了场车祸,他就害怕成这样,如果他知道她接下来要做的呢?
“答应我,不能这样消失!”靖刚追着要她答应他的要求。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明知道是自己认错人,他却一直没办法安心,总觉得她就要离他而去。
不可能,他已经决定不解咒了,她注定要陪着他生生世世,所以这事不可能发生的!他不停这样说服自己,但仍然想要听她亲口承诺。
斑娃暮看着他,先笑着拉下他的手,将他的手改放在自己腰后,然后贴上前主动吻住他的唇。
靖刚先是一愣,然后像是把她的吻当成她的保证一样,反客为主地狂热回吻。
他们一路从电梯吻回家,安全码按错了三次,好不容易打开,进了客厅,猛烈的欲火已等不到他们进入卧房,直接在客厅的沙发上燃烧起来。
靖刚像个激烈的索取者,急着解开她的衣裤,扣子都直接被扯掉,而高娃暮高度配合着,身子不断贴近磨蹭着他。
当他等不及完全褪下衣裤就进入她时,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他该珍惜她,而不是用这样的方式。但身子的极度渴望,还有心里头的那份不安全感,促使他只想直接埋进她的温热中,藉此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
斑娃暮的响应是擅紧他的脖子,将他压向自己,然后拱起她的小蛮腰,迎合他的碰撞。
她感觉到他的不安与焦虑,即使非常不舍,她却没办法给他他要的保证。
她可以哄他,可以满足他,但之后要做的,是解除他的痛苦……就算有可能因此带来另一种痛苦。
在他几回冲刺即将释放之际,高娃暮贴在他的耳边,坚定说道:“我爱你。”
泪水伴随着爱语流下,但她露出笑容仰望他,没有任何后悔或愧疚地在他双眼中,找着了经过她的欺瞒和诱哄而得到的满足和心安。
至少,有一世,他们可以这样和平相处,甚至相爱,她,觉得很足够了。
巫山云雨过后,靖刚带着幸福的微笑,当个快乐煮夫在厨房洗手作羹汤。
“今天吃薄饼披萨加酸辣汤好吗?”他边挂着面皮边问。
斑娃暮随手套了件属于他的宽大衬衫,笑着挨近他的身旁。“面皮都擀下去了,还问。”
靖刚笑着转头看她,“我知道你会说好啊!”
他很满意看到她在他面前就算露出身体上的伤疤也不会感到不自在。
“要不要我帮忙啊?”她问。
“不用,我很快,一下子就能吃了。吃完,我们去看电影?”
靖刚兴致高昂地问着,但高娃暮却只是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刮弄着流理台边,不知道在踌躇什么。
“怎么了?”他用肩膀轻轻顶了她一下问。
斑娃暮抿着嘴看他。“可以不要吗?我不敢去电影院。”思考过后,决定坦承。
她一向不喜欢跟别人坦白自己的弱点,但对象是他,她愿意。
靖刚停下手边的工作,转身向着她,轻轻搂住她的腰,将她拉向自己一点。
“明白。但是给我个机会,陪我去看,然后我一定不会让你觉得害怕。”他对着她眨了眨眼,温柔地要求。
只挣扎了一下,高娃暮点点头。
不是因为有他在她一定不怕,而是这将是她能给他最后的回忆。就算怕,又如何?她心甘情愿。
靖刚开心地亲了亲她,之后继续做晚餐,直到两人饱餐一顿,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很难想象,一个从古代活到现代却一次都没进过电影院的人,到底错失了多少精采又令人赞叹的特效和镜头?
但是靖刚明白,只能是一个人看电影的她,黑麻麻的电影院之于她,就像以前禁锢她的地牢,她还没享受到现代影音进步神速的科技,已经先掉入恶梦般的泥淖。
难怪她说她不敢进电影院。
于是,靖刚开车载她来到有着双人贵宾座席的电影院,一张沙发床可以让两人黏得紧紧的,还附设了抱枕,最后还有高级料理上桌,让客人可以一边大啖美食,一边享受视觉上的刺激。
这种温馨感十足的电影院,应该不会让她再联想到那可怕的地牢了吧?
当两人进入电影院后,靖刚立刻明显感受到身旁的女人身体瞬间绷紧。
他牵起她的手,牢牢握住,给了她一抹温柔的笑。“别怕,我在。”
牵着她,入了座后,原本高娃暮仍然保持冷静,与他分别坐在沙发床的两端,但当电影准备开始,全部的灯一暗,她立刻就想往外逃。
老鼠、刑具、鞭子,还有火烙铁棒,她脑海里闪过一幕幕以往被刑求的画面,身体每一寸肌肤开始泛起疼痛,不行!她要逃出去!
一只大手将她揽进了温暖的胸怀里,为她拭去额际上的冷汗。
靖刚抓来抱枕和毛毯,抱枕塞到她怀里,毛毯被轻轻盖在她的身上。
“我爱你。”他在她耳边附赠动人的轻喃,然后紧紧搂着她,准备享受午夜最后一场电影。
斑娃暮转头看着他的侧脸,他是不是感觉很幸福?看起来好像是呢!
眼角带着湿意,她也转向了大屏幕,这是她第一次来到电影院看电影。
靖刚特意挑了部温馨又带点搞笑的动画电影,因为他发现,深深藏在她心底的,是一个对未知事物充满好奇的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好胜、爱斗,性格无比刚强,还会用她独特的方式替人着想。她不会管谁埋怨她、憎恨她,她只管达到她要的目的,然后保全她想要保全的人。
丙不其然,电影开始后没多久,高娃暮已经放松了全身肌肉,还会跟着大家一起笑、一起拍掌,显然已摆月兑了“电影院像地牢”的阴影联想。
散场时,靖刚问:“好看吗?”
“嗯嗯,好好看!太好看了!”都不知道原来到电影院看电影这么精采!
靖刚笑着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等我从欧洲回来,再陪你一起看电影。”
斑娃暮不语地笑着看他,久久才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