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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医千金 第九章 想方设法攒银子(2)

帐房就位在南屋最西边的角落里,眼看着就快要到了,洪亮才问:“二爷找周帐房是有什么事?”

“嗯,有事问问罢了。”他漫不经心地应着。

洪亮见状也就不多问,领着他进入帐房后,就见周帐房正在案前拨着算盘。

“老周。”洪亮喊了声。

周帐房噙笑回头,一见他身后的尹安羲,笑脸瞬间凝结。

“二爷有事要问你。”

“二爷。”周帐房战战兢兢地起身。

“这个月的月例呢?”尹安羲也不罗唆,开门见山地问。

这一问教洪亮瞪大眼,顿了下,随即看向周帐房,看见他一张老脸苍白如纸,便知其中一定有鬼。

“说呀,老周。”洪亮催促着。“你该不会吞了二房的月例吧?”

“怎么可能?我就算跟老天借胆也不敢!”周帐房赶忙喊冤,只差那么一点双膝就要跪下了。“这不关我的事,是……是三爷说,二房的月例暂时不发。”

“那么,何时要发?”赶在洪亮开口之前,尹安羲淡声问。

“这……二爷得去问三爷才成。”周帐房垂着老脸说。

“简直是岂有此理!三爷凭什么扣住二房的月例?这掌管月例的是老夫人,三爷是不能插手这事的,我去找老夫人问清楚。”

眼见洪亮转头就要走,尹安羲懒懒地揪住他的衣角。

“洪总管,不用问了。”尹安羲真的想叹气了。

说真的,他实在不太明白他们这对洪姓父子怎能在尹府里赖活这么久,却压根没发现老夫人才是真正的狠角色?真是太匪夷所思了,奇葩呢。

“二爷,这事怎能不问,难不成要眼睁睁让三爷给欺压着?”

尹安羲垂着长睫,忖了下,笑意越发的浓。“洪亮,走了。”

“二爷难道就这样算了?”洪亮追问着。

走到帐房外头,尹安羲回头笑得洪亮心头不自觉发颤,听他开口道:“我呢,一直都挺安分的,怎么欺我,我都觉得无妨,可如今让我的娘子为了月例发愁,这事可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他所识得的柳芫不会无缘无故寄卖糕点,这意味着她缺银两使,却又不敢动用体己,想来想去,他只能推想和月例有关,没想到还真是如此。

尹家三爷真是好阔绰的做法,扣人月例,这般小心眼的举措教他都想笑了,但笑归笑,他不能让娘子日子难捱。

“所以二爷认为——”洪亮是绝对站在他这一边的,随时准备两肋插刀。  “喏,洪亮,帮我个忙吧。”

“二爷尽避吩咐。”洪亮拍着胸脯喊道。

尹安羲微魅起黑眸,笑意越发的浓,眸色显得邪而摄人,像是蛰伏在夜色里的魅,如今被迫走出黑暗。

三夫人的寝房里一丁点声响皆无,只因柳芫正在给薛氏诊脉。

就见柳芫的纤指在薛氏的腕上轻压点按,诊了好一会后,才收手。

“如何?”薛氏神色紧张地问。

柳芫突地扬笑。“有没有好些,你自个儿都没感觉的?”虽说脉象还是偏沉紧了些,依旧是寒凝滞,但跟初次诊脉相较,现在算是改善很多。

她诊脉是比不过九姊,但跟一般大夫相较,也算是有功力的。

“有啊,总觉得好像没那般昏沉,不再容易头晕,浑身无力了。”

“那就是啦。”柳芫说着,将食盒提起,从里头取出一壶茶和几块糕饼。“喏,这茉莉花茶往后就在来潮前七天开始天天喝,还有这伪十全糕呢,倒是很适宜一日两回食用。”

“伪十全糕?”

柳芫干笑着。“其实应该是八珍加黄奋、肉桂,可惜你就不爱当归的味,只好把当归拿掉,用杜仲顶替了。”如果不是薛氏对药膳特别敏感厌恶,依她的药膳调理,会更加见效。

薛氏完全不吃当归,哪怕她掺的料就只有那么一丁点,她还是尝得出来,试过几回后,她就放弃了。

添了杜仲嘛,是以防万一,这药方不但能人肝补肾强筋骨,还有安胎的妙用。

“可真是难为你了。”薛氏满脸歉意地道。

“压根不为难,能让我绞尽脑汁地想法子,倒也挺有趣的,你先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薛氏轻点着头,咬了口,随即唇角勾得弯弯的。“好绵密,压根尝不出添有药膳呢。”

“呵呵,那就好。”那是因为她除了将药磨成粉和在面团里,还额外加了些渍玫瑰,玫瑰对女子的月事挺好,而且花香够浓,藏得住其它味道,除了她相公,应该没人猜得出里头和了几种药粉才是。

想到她相公……她今儿个好像都没瞧见他,到底是上哪去了?

见薛氏不住地打量自己,她不禁望去。“怎么了?”

“那个……二嫂子懂药理真好,将自个儿调理得不但肤白唇红,吹弹可破,尤其是……”

顺着薛氏的目光,柳芫缓缓地往下看,目光停在胸上,小脸难得有抹羞涩。

“唉,这个啊……你呀,初潮来时没调养,身体多少是亏了底,加上你又不敢吃当归这一味,想要调理成我这样……我再想想有没有其他方子。”不是不能调,但得要先将她的底子打好才成,况且她的胸又不是调理出来的。

“听说有相公疼爱也会比较……那个。”薛氏红着脸道。

柳芫瞧着她,小脸跟着烧烫起来。“不是,那个……我厨房还忙着,不跟你说了,你要记得我跟你说的,生冷瓜果、酸寒辣苦都别吃。”唉唉,没事搞得她都跟着难为情了。

离开薛氏的寝房,柳芫不断地用手搧着风,却搧不去脸上热意。

她跟她家相公?才没呢……他俩现在这样处着正好,也不急于圆房,她实在无法想象跟他圆房!

甩了甩头,她决定进厨房多弄几样糕饼,省得胡思乱想。

柳芫站在小厨房外,古怪地看着四周,眼见天色都暗了,可今儿个居然都没瞧见她家相公……要下红雨了吗?嗯……天色真的不太好呀,好像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亏她特地为他做了梅花饼和核仁桂花糕,有十来块呢……

她忖着,走进小厨房将糕点装好,打算带回房,心想他要是真的外出了,这些糕点就拿去分送府里的下人,尤其是罗氏身边的曹嬷嬷和如玉。

心里盘算着,踏上长廊,就听见身后春喜喊着,“夫人,二爷在那儿,好像刚从外头回来。”

柳芫回头望去,果真见他从通往大门的小径走来。“这可难得了,他竟然出门了。”不对……他不会跑去乱买什么糕饼回来吧。

“春喜,拿着。”将手上的食盒递给春喜,她微撩起裙摆快步走向尹安羲,先是瞪着他空空如也的双手,再细细打量他的指尖唇角。

“娘子怎么了?”尹安羲好笑问着。

“上哪了?”

“去你的娘家。”

“嗄?你去威镇侯府?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太可恶了,要是捎着她一道去该有多好。

“你为什么跑去威镇侯府?”

他笑得神神秘秘的,“不久之后你就知道了。”

“你在装什么神秘,你要是不肯说,我差人回去问也是一样的。”

尹安羲不甚在意地耸着耸,随即佝中闻到什么气味,问,“梅花饼吗?还有桂花的味道……”他闻着,目光随即锁定还站在廊上的春喜。

柳芫立刻回头道:“春喜,快跑!”

“咦?”春喜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跑……为什么要跑?

来不及了,尹安羲已经像阵风般地刮近她,一把将食盒抢走。

“二爷!没跟我说清楚,你不准吃我做的饼!”柳芫吼着,想追却已经来不及……这家伙会不会跑得太快了些?

可恶,他到底跑去威镇侯府做什么?

这事,约莫在半个月后,谜底揭晓。

“……你怎会知道我的生辰?”坐在梳妆台前的柳芫冷着声问。

“娘子问这话是不是傻了点?你都进了我家的族谱了,我怎可能连你的生辰八字都不晓得。”尹安羲慵懒坐在铺榻上,看着屋里的丫鬟替她梳头上妆。

当初纳釆问名时,当然有她的生辰八字,可问题是她不认为他会细心地去看过她的八字。“二爷,你到底是在盘算什么,哪有人替新妇办生辰宴的。”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他哪来的银两请了外烩的厨子。

“嗯,我开心嘛。”

柳芫从镜中瞧着还在吃糕点的尹安羲,忍不住揺头叹气,偏偏她又不如九姊精明,根本猜不出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待春喜和赵嬷嬷替她打扮好一身行头时,她不禁疑惑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指着她头上那套碧玺头面。“又不是什么大日子,犯不着这般招揺吧?”

扁是她这一身月牙白绣出水莲花的绵锦衫裙,就教她觉得太隆重,如今连她压箱的头面都取出来……他是要害她在府里混不下去是不是?

春喜和赵嬷嬷对看一眼,虽说不知道二爷打什么主意,但既然是二爷提议给夫人打扮,她们自然是倾尽一切的梳扮,要是今晚能补着洞房花烛夜,那更是完美无缺。

“谁说不是大日子?今儿个是我娘子生辰,是大日子!”尹安羲煞有其事地说着,走到她身后,细细打量镜中的她。“嗯……美人胚子,难怪那家伙老觊觎你,不过呢,你别担心,他不会再有机会靠近你了。”

柳芫微扬秀眉,经他这么一说,隐隐猜出他打算对付尹安道,可他要怎么对付?他没权没势又没钱,拿什么争?“走吧,待会让你看场好戏。”尹安羲轻柔地扶起她。

宴就办在主屋的厅堂里,柳芫原以为就府里两房人罢了,岂料待她进厅堂,才发觉厅堂和旁边的梢间全开,男女分席却未隔开,她匆匆一瞥,瞧见一堆陌生人,可一个个都上前跟尹安羲招呼着,才发觉竟都是尹家族人。

待她进了女席后,尹三老夫人随即热情地挽着她,拉着她介绍尹家的女眷,又是哪房哪家的行几姑娘,看得她眼花缭乱,还记不清谁是谁,菜便已上桌,一伙人赶忙入席。

她坐上了主桌,就在罗氏身边,再往旁看去,竟然摆了七八桌,更别提一旁的男席开了几桌……天啊,这要花多少钱,他是要逼死她吗?

待一盅盅的药膳锅端上桌,看那锅里的菜色,她随即认出是千风楼的招牌,因为是她亲自设计的,她绝不会看错,而此时——

“大伙尝尝,这可是千风楼大厨的招牌菜,而这道菜就是我娘子亲写的食谱。”隔壁的男席传来尹安羲的声响。

顿时,她恍然大悟。原来,他去了威镇侯府,是去找九姊商借大厨啊。

可是……直接跟她说,不是更快?何必舍近求远。

柳芫边吃着菜边注意着罗氏的反应,也不知道是罗氏道行太高,还是她自个儿修行太浅,罗氏看起来跟往常没两样,哪怕心里有不满,大概也会等到小宴结束之后再算帐吧。“抱歉,来得晚了。”

正忖着,听见薛氏的声响,柳芫随即朝她招手。

薛氏妆扮素雅,然而一袭湖水绿绸缎襦衫搭配同色百襦裙,教她走起路来如秋水凌波,而那张微微粉雕过的颊映着自然的红晕,白里透红教众人惊艳。

“唉呀,这是彩衣吗?”席间有人问,不少人往她那头望去。

“怎么才一段时日不见,出落得更美了。”

“可不是吗,这气色一好,整个人都娇媚了起来。”

薛氏闻言,羞涩地垂下眼,拣了个离柳芫近点的位子坐下,道:“是二嫂子给我调养的,不过一个月,效果奇佳呢。”

“就知道是芫儿调养的。”尹三老夫人压根不意外,对着其它女眷说:“芫儿果真好手艺,那日敬茶她还特别给我一罐二冬膏,你们可知道那二冬膏有多好用,非但治好了咳嗽,我整个人神清气爽了起来呢,光瞧我气色就知道。”

“原来……”

尹三老夫人才刚说完,女眷们纷纷开口询问柳芫该如何调养身子,教柳芫应接不暇。就在这当头,突地听见男席那头有人道:“我说安羲呀,我瞧你恢复得也差不多了,也该找点事做,要不你瞅着,你的媳妇有家千风楼当嫁妆,还有一把功夫在手,你总不能落得妻养的下场吧。”

尹安羲还未回话,尹三老太爷随即又道:“找什么差事来着,咱们尹家的规矩,向来是由嫡长房嫡子接承皇商一职,安羲既然身子爽朗了,当然是要将原本的差事给接回来,咱们尹家的祖宗规矩可不能废。”

“那倒是,皇商打一开始就是老大交给安羲的。”

“可不是吗,只有安羲才是咱们尹家名正言顺的嫡长房嫡子,只有他才能接下皇商一职。”

尹安道听到此,再也沉不住气地拍桌站起。“三叔父,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就不是嫡子吗?”

“咱们皇朝近千年的历史里,还没听过妾能抬成续弦当正室的!皇朝律例里可没有这种做法,真要论的话,你爹那个老糊涂是有罪的,是咱们不想将事闹开才默许了这事,但这不代表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尹三老太爷毫不客气地斥道,不少宗族弟兄更是大声应和。

柳芫偷觑了罗氏一眼,瞧她脸色青白交错,再悄悄觑了薛氏一眼,她倒是显得气定神闲,迳自用膳着。

天啊,难不成二爷是打算藉这场生辰宴,要宗族耆老出面,逼罗氏和尹安道交出大权?这管不管用啊?若人家的脸皮厚,硬是不还,哪怕上宗祠,恐怕也是没辙的,他到底想清楚了没有。

正忖着,男席那边有了动静,大票的族人移至女席这头,压根不避嫌了,以尹三老太爷为首,开口便道:“罗氏,你道这皇商之权是不是该还给安羲了?”

柳芫尴尬地垂着脸,余光瞥见罗氏放下了碗筷。

“三叔,这不是还不还的问题,而是安羲是否能够撑起皇商这块百年招牌,三叔,安羲不只是失忆,他甚至连算帐都不会,是要如何将大权交给他?难道三叔就不怕为了一句名正言顺赔上咱们尹家百年的皇商之名?”

“这……”尹三老太爷不禁语塞,看了尹安羲一眼。

柳芫也偷觑着他,瞧他笑意不变,彷似胸有成竹。是不是太有把握了些?连算帐都不会,他是凭什么抢回皇商大权?

就在这当头,洪亮突地从外头跑来,气喘吁吁地道:“老夫人,外头来了宫中的贵人,说要祝贺二夫人生辰。”

柳元惊讶地抬头,往外望去,蓦地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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