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松快乐的日子总是特别短暂,一晃眼周末又将过去。
新的一周如期而至,余疏影如常回学校上课,偶尔也会逃两节无关紧要的课,跟孙熹然到外面逛逛。
课余时间,余疏影总会抽出空档回家跟父母洗脑。尽避父亲的态度仍旧坚决,但母亲已有软化的迹象,终于站到她的阵线,就在她看到曙光的时候,父亲却变得更加顽固,任她们说什么也听不进去。
文雪莱悉知丈夫的脾性,她私下对女儿说:“先别劝了,让你爸缓缓。”余疏影点头表示赞同,她托着下巴,“姑姑说,迟点会找爸聊聊。”
文雪莱知道余萱不反对周睿和余疏影的来往,尽避如此,她还是给女儿泼冷水,“你爸呀,认定了一件事就不会那么容易改变的。越多人跟他抗衡,他就越坚持,真不是一般的倔强。”
就在她们为如何说服余军而烦恼时,斯特却出了状况。一夜之间,所有的报纸杂志、网路和电视都聚焦在斯特。斯特以往出现在大众眼前是因宣传所需,这次却不一样……
前段时间,斯特的顶级葡萄酒在上流圈子可谓炙手可热,不少美酒收藏家纷纷入手,甚至还远赴西欧参与拍卖会,为得佳品而一掷千金。
就在斯特发展得红红火火之际,一篇名为“慎防,千万劣酒流入亚洲市场”的文章却在媒体上传得沸沸扬扬。这篇文章的作者名为“RK”,自称是国际葡萄酒协会里一名不起眼的会员,揭露了国外某些葡萄酒商的惊人内幕,而斯特榜上有名。
RK透露,斯特虽是法国大有名气的品牌,但品质和市占率一年不如一年,在本土难以立足才转战亚洲市场。近年来,斯特为牟取暴利还使用化学添加剂酿酒,不仅缩短了酿酒期,还大幅降低成本,但这些丑闻却被财大气粗的斯特花费钜资封锁消息。
这篇文章是个引子,更坏的流言陆续出来,先是微博等社交工具有人发布饮用斯特葡萄酒产生不适的言论,其后多天登上热门话题。这种不利的传言就像狂风暴雨,短短几天,斯特的名声受到重创,部分酒行也开始下架他们的葡萄酒。
每次登入微博,余疏影总能看到很多讥讽甚至诋毁斯特的言论。她曾试着为斯特平反却遭到围攻,还嘲笑她是被请来洗白的工读生,气得她差点摔滑鼠。
这种小事,余疏影自然不会向周睿提起,她想周睿肯定忙得焦头烂额,要处理公司要事、配合相关部分的检查、要应付媒体和大众……她不敢随便打扰他,反倒是他,在百忙之中还抽空给她拨了一通电话。
当时余疏影正抱着笔电看斯特最新的报导,接到他的来电,她立即说:“有一个没职业道德的行销帐号,居然说斯特酒窖就是加工场,不仅卫生条件差,连个像样的橡胶木桶都没有。我去过斯特的酒窖,那里干净又整 洁,橡胶木桶一列一列的,多得数也数不清!这明显跟事实不符,那些人怎么可以这样造谣!”
余疏影一个劲地说个不停,周睿也不打断她,等她安静下来才打趣道:“这么气愤,还挺有老板娘的架式。”
“喂!”她没好气地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周睿的语气很轻松,他反过来问余疏影,“又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不能开玩笑?”
她几近抓狂,“斯特被这样抹黑,还不算大事吗?再这样下去,真的没人敢买斯特的葡萄酒了。”周睿沉默了下,说:“别担心,就算斯特倒闭了,我也养得起你。”
余疏影没有像平时一样说不需要他养,免得打击他的自信心和脆弱的男性自尊,她将脑袋缩在被窝里,犹豫了下才轻轻地应声,“哦。”
那头的人似乎怔了怔,很快又有低沉的笑声传来。
余疏影被笑得不好意思,笨拙地转移话题,“你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周睿回答,“刚开完紧急会议。”
她催促,“那你赶紧去吃吧。”
“你还没睡吧?陪我一起吃?”
自从斯特爆发危机,周睿跟她就没有见过面,难得他今晚有空,余疏影就爽快地答应了,否则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有空。
当余疏影抵达东门,周睿已经在那边等候。他将车子停靠在临时停车位上,看见她出现便过去牵她的手。一看见他,余疏影就问:“等很久了吗?”
“刚才经过学校,突然很想听听你的声音。”
在他靠近的瞬间,余疏影嗅到一股浅淡的烟味,她几乎没见过周睿抽烟,他身上也没有染上过这样的气味。她有点忐忑,他不希望自己担心,她又不想多问。
周睿笑了笑,随后带着她往外走,“想吃什么?”
“你还没吃饭,你决定吧。”
周睿没有开车,他们牵着手漫步在人行道上,有他在身边,余疏影的心情神奇地舒畅起来。三三两两的小情侣跟他们擦肩而过,周睿神色自若,而她则抿着唇偷笑。
又是一对小情侣走过,周睿突然俯身,低声问她,“这么高兴?”
“你没发现吗?别人都奇怪地看着你,一个穿西装的老男人跟年轻貌美的女学生走在一起,他们肯定觉得你是老牛吃女敕草。”
闻言,周睿低头瞧了瞧自己这身装束,确实引人瞩目。今天难得可以早点离开公司,他一下班就迫不及待地赶过来,哪里有时间和心思去管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
视线往那些年轻人一瞥,周睿问她,“嫌我老了?”
余疏影扬起脸,甜甜地说:“就算你老了,我也爱你呀。”
近来公事不顺,周睿的心情有几分阴郁,被她这样逗一逗,他连眼底都染上笑意。
他们在学校附近的小餐厅吃宵夜,余疏影来过很多次,拿到菜单就叽叽喳喳地给周睿介绍美食。
周睿让她拿主意,他连菜单都没看,暗中观察着餐馆里的客人,有成双成对的,也有男男女女成群结队的,他们看上去很年轻,应该是附近学校的学生。
邻桌是一对小情侣,桌面上只有一杯饮料,里面插着两支吸管,明显是两人共饮。收回视线时,周睿的唇角衔着淡笑,他好像从来没有做过这么“恩爱”的事情……
选好菜式,余疏影将点菜单推向周睿,“吃这些好不好?” 将西装外套月兑下来,周睿随意地搭在椅背上,回答,“好。”
这家小餐馆的菜式是大众口味,余疏影担心他吃不惯,每次他把菜放进嘴里,她就紧张地问他,“好吃吗?”周睿一直点头,到了后来,他忍不住说:“我真的没有你想像中那么挑剔。”
闻言,余疏影松了一口气。
就在他们吃得酣畅时,后方那桌客人的谈话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凝神细听,聊的正是最近的热门话题。
“……上月我爸才买了两瓶斯特,现在我们都不敢喝。”
“用不用这么紧张?一个国外大品牌,品质应该还是有保障的。依我看来,这八成是同行抹黑。”
“对啊,斯特的势头太猛了,招人眼红。”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斯特的葡萄酒肯定有问题……”
那群人聊得很起劲,音量也不自觉提高。余疏影悄悄打量坐在对面的男人,他似乎没有被影响,此时正低头剥虾放到她碗里,她几次欲言又止,但终究没有开口。
她还在踌躇,周睿就主动开口,“吃饭的时候认真点,当心消化不良。”
听了这话,余疏影忍不住问:“现在斯特的情况很糟糕吗?真的是竞争对手搞的鬼吗?”
周睿沉吟了下,“这件事有点复杂,不仅是恶性竞争那么简单。现在已经锁定幕后黑手了,再过一段日子就可以平息风波,所以你不用听那些闲言闲语。”
他越是冷静,余疏影就越是义愤填膺,“那赶紧把幕后黑手揪出来,还斯特一个清白!”碗里已经堆满虾肉,周睿敲了敲她的碗边,“快要凉了,边吃边说吧。”
余疏影听话地吃起来,没过一会儿又说:“这次爆出这种传言,影响斯特形象很多吧?斯特的营业额也会跟着下滑吧?会不会撤出亚洲市场?”
她每问一个问题,周睿就摇一次头。问过一番以后,她才慎重地开口,“你不会有事吧?”
周睿知道她真正担心的不是斯特,而是自己。他温声回答,“不会。假如斯特的葡萄酒真有问题,罚款、吊销牌照甚至坐牢我都逃不掉。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你不也知道吗?等检验结果一出来,我们就可以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尽避周睿极力安抚,余疏影还是不放心,往后几天皆心绪不宁,总觉得有什么大事会发生。
周五的傍晚,余疏影如常回家过周末。经过旁边的小超市,电视墙上正播放着新闻,她无意间瞄了一眼,脚步便情不自禁地钉在原地。
新闻主播清楚的说着——
“斯特的股东之一周国威于今晨因心脏病离世,享年七十二岁。记者中午曾走访斯特办公室,只见办公大楼气氛肃穆,斯特声称不接受采访……”
余疏影的脑子有点乱,周睿的爷爷过世了?她赶紧跑回家打开电视,这次的新闻比刚才详尽一点,因为主播还提到周国威的孙儿纷纷赶赴巴黎处理后事。
余军和文雪莱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状,文雪莱扯了扯丈夫的手臂。
主播的声音仍在继续,“……虽然相关部门尚未公布检验报告,但不少消费者已将斯特列入黑名单。现在又不幸碰上元老辞世,斯特面临极大考验……”
电视画面一换,周国威的照片被切走,随之入目的是一张年代久远的周氏家族全家福。
在全家福内,有两个男人被圈划出来,“尽避周国威退位多年,但斯特董事会的各方势力仍受他的牵制。此后斯特内部将会激起一番震荡,因为周国威的儿子和侄子将会展开一场权位之争……”
正看到最关键的地方,电视萤幕倏地黑掉,余疏影立即转身,看见父亲那举着遥控器的手还没放下,她焦虑地说:“爸,干么把电视给关了!”
余军淡淡然地说:“看这些八卦有什么意思,那是别人的家事。”父亲明显是话中有话,余疏影敢怒不敢言。
看这对父女不太对头,文雪莱连忙说:“不看就算了,过来吃饭吧。”
晚饭一过,余疏影躲回房间,刚拿出手机就看见周睿发来的讯息,他简洁地说明急着回法国的原因,让她不用担心。
如果说余家对周立衔的好感度不高,那么对周国威的好感度应该是负的,毕竟两家结下梁子,这位老人家绝对算是罪魁祸首。不过逝者已矣,也不应再计较,余疏影握着手机想了很久,最终只给他发了四个字:节哀顺变。
在床上坐了好半晌,余疏影没等到Line新消息,却等来叫她出去吃水果的母亲。趁着丈夫不在,文雪莱悄声问:“小睿回巴黎了吧?”
余疏影回答,“嗯,不过我也不知道他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文雪莱点头,见女儿一副忧心的样子,她便说:“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出来吃东西吧。”
余军也在客厅,此刻正戴着老花眼镜在看报。余疏影坐到他旁边,将刚削好皮的苹果递给父亲,“爸,吃苹果。”
闻言,余军翻报纸的动作一顿,端详了女儿半秒才接过苹果咬了一口。
文雪莱又从厨房端出一盘葡萄,看着他们父女俩断断续续地说着话,余疏影只字不提周睿,余军虽还拉不下面子,但对她的态度隐隐地和缓了。
苞父亲有一场正常的谈话,明白他们即使闹再大的矛盾也改变不了血浓于水的事实,沟通以后就有回暖的迹象,这让余疏影格外高兴。
这晚余疏影怎么睡也睡不好,周睿回了法国,她总觉得不踏实,他给她的安全感正随着时空的距离而逐渐消失。
由于周国威的辞世,大众对斯特的关注又攀高,网路评论出现了很多恶意的揣测——
“呵呵,死得正是时候啊……”
“刚爆出斯特的丑闻,那头斯特的元老就没了,细思恐极!”
“坐等斯特大乱,赌五毛钱,斯特即将撤出亚洲市场。”
余疏影气得咬牙,有回甚至气冲冲地跟一个网友理论。
余军恰好在旁,他难得开金口地说:“现在舆论一边倒,唯一能做的就是冷处理。你到网上搜搜,别说斯特官方公告,就连个接受采访的发言人都没有,你知道原因吗?因为斯特暂时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这种时候无论说什么都会被抨击,与其这样,还不如等检验报告出炉后再澄清。”
说到这里,余军瞄了她一眼,“你帮斯特说话,没错,你好像为这件事尽了一分力,但实际上只是帮了倒忙,要是没控制好尺度,反而误事。”
意识到自己差点坏了大事,余疏影只能唯唯诺诺地点头,她扯住案亲的衣袖,讪讪地说:“爸,我误会您了……”
余军不轻不重地哼了声,接着就走进了书房。
一星期以后,检验报告出炉,“RK”在文章中提及的十多个品牌中,有将近十个不达标,而斯特则榜上无名。随后,斯特又发表官方声明,一再强调斯特的出品绝对符合各项要求和指标,为消除公众疑虑,斯特将开放酒庄的地下酒窖以供消费者参观品鉴。
经这么一闹,斯特的知名度也比之前更加广为人知了。
就在风波即将平息时,周睿也从法国飞回来了,余疏影特地到机场接机,当他风尘仆仆地出现在自己视线时,她再也顾不得旁人的目光,迫不及待地飞奔扑向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男人怀中。
大家长周国威因病离世后,周氏家族所维持的表面和平随之瓦解,短短的半个月,积聚了几十年的矛盾和纷争如同山泥般倾倒。周家上下不仅笼罩着白事之悲,还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硝烟味。
这段时间,周睿除了需要处理家庭纠纷,还得解决斯特的公关危机,尽避身边有不少得力助手,但很多事只能由他亲力亲为,忙得焦头烂额。
当余疏影像欢快的小鸟般扑进他怀里时,周睿顿时有种累积多日的压力一口气释放的感觉,连行李箱都遗忘在身后,只知道把她紧紧抱住。
余疏影被他热情的拥抱弄得不好意思,别开脸小声地说,“我们先回你家吧……”周睿点点头,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她,上了一同来接机的严世洋的车。
将他们送到公寓楼下,严世洋就识趣地驾车离开了,余疏影挽着周睿的手臂,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体温,终于踏实了。
察觉余疏影正对着自己傻笑,周睿也很开怀。拖着疲惫的身体搭乘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他倍感疲惫,但有她在身旁,他又觉得什么疲倦都不值一提,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周睿虽然没有回公司,但到家后仍然打开笔电开始忙碌,余疏影看了心疼,窝在他身旁问:“你不是回来休息的吗?”
“在飞机上睡了几个小时,现在不累。”说着,周睿轻轻咳了几声,显然是累到病了。
余疏影皱眉,“在飞机上怎么睡得好,你先回房间躺一躺,我做东西给你吃。你想吃小米粥、汤面还是米饭?”
周睿有点无奈地说:“吃什么都可以,你离我远点,不要被传染了。”
她将下巴搁在周睿肩头,不假思索地说:“那你去休息,快点好起来呀。不然的话,我就要跟你一起遭殃了。”
周睿拿她没办法,于是回卧室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忽然想起余疏影那手厨艺,他不太放心,于是就到厨房看看。
经过前段时间的锻炼,余疏影的厨艺已经有进步,熬一锅小米粥还是可以的,她按着母亲教的步骤,神情专注地淘米、下锅、看火,丝毫没有留意到站在厨房门口的男人。
余疏影有条不紊地煮着小米粥,周睿没有惊动她,回到客厅,刚坐到沙发上就自然而然地拿起笔电,但她说的话忽然在耳边回荡,他的动作一顿,最后决定闭目养神算了。
端着小米粥出来时,余疏影便看见周睿正斜斜地倚在沙发上睡着了,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在他跟前打量他的睡容。
周睿双唇微抿,眉头轻皱,眼底泛着浅浅的乌青,最近想必是累坏了,连睡个觉也放松不下来,余疏影忍不住伸出手,刚碰到他的眉头,她的手腕就被扣住了。
睁眼的瞬间,周睿立即清醒,连半点惺忪的样子都没有。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余疏影,问她,“趁我睡着就来偷袭?”
余疏影抚平了他轻蹙着的眉头,“你都病倒了,家里和公司的情况都很糟糕吧?”
“公司的问题不大,但家里的情况却很糟糕。”周睿从沙发坐直身,随后将她拉起来,并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示意她不要靠近。
余疏影当作没看见,她不仅坐到长沙发上还倚着周睿的肩头。她觉得自己像一只孤独的小宠物,非常渴望他的陪伴,巴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他身旁。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周睿还是知道她缺乏安全感,挣扎了片刻,终于伸手搂住她,同时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我爸跟我堂叔闹翻了,现在家里的关系很紧张,我女乃女乃又气又伤心,晕倒了好几次还差点中风。”
那回在书房,父亲和周睿也曾提过那位堂叔,如果她没记错,当时他们看的正是斯特的财务报表。这么一想,余疏影大概能猜到,他们之所以闹翻,肯定又是起了利益冲突。
丙然,周睿接着说:“我堂叔串通财务总监做假帐,这几年私吞的钱可以再买好几块地盖庄园,现在又贪得无厌,连爷爷的遗产也想分一杯羹。说得难听一点,他就是在趁火打劫。”
听着,余疏影很气愤,“你堂叔太过分了,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说起这些烦心事,周睿的声线带着几分疲惫。“毕竟是亲戚,我爸当然不想撕破脸皮。我们跟堂叔谈过几次,可是他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我堂叔阴险狡猾,不容易对付,只能让律师跟他继续谈,再解决不了就只好法庭上见。”
余疏影抬头看着他,故意逗他开心,“怕什么,没有人能比你狡猾。”
周睿恰好低头,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注视着对方。天花板上的吊灯洒下灯光,映得他俩的轮廓都分外柔和。
笑靥如花,红唇娇艳,周睿本能地凑近。只是,他还没碰上就倏地停了下来,余疏影知道他的顾虑,她倒是无畏,勾着他的脖子便吻上去。
她独有的香气涌入鼻息,周睿的身体一顿,随后便热烈地回吻,同时将主动权夺了回来。
这半个月来的思念都融在这缠绵的亲吻里,周睿本来还能按捺,但一碰到她的唇就如同干柴遇上烈火,那猛烈的势头根本无法抑制。
半开的落地窗吹进晚风,放在茶几上的小米粥飘来淡淡米香,而窝在沙发的男女却沉醉在热吻中,缠绵而缱绻。
痴缠的身影斜斜地投下,空气中流转着暧昧的气息。
除了感冒以外,周睿还带点低烧,体温比余疏影的要高。余疏影也感到燥热,他的唇、他的手正恣意游走,所到之处都将她点燃。
余疏影的呼吸凌乱起来,她想要的不过是个清浅而甜蜜的亲吻,然而周睿所渴求的,比她所想的要多得多。面对几近失控的周睿,她开始害怕和失措,并试着将贴在身上的男人推开,可惜不敌他的力气,她的双手同 时被制在身后动弹不得,而周睿则全力进攻,他的理智和冷静都溺毙在那惹火的亲吻中。当他越吻越深时,下唇突然被狠狠地咬了一下,他微微失神,就在那一瞬间,她已经把他推开。
这片静谧的空间回荡着他们的喘息声。余疏影别开脸,手用力抵在他起伏不定的胸膛上,“你再亲下去,我真会被传染的……”
周睿捧住她的脸,指月复轻轻滑过那嫣红的唇瓣,他沉默不语,但看着她的眼睛却泛着幽幽的光,余疏影屏住了呼吸,紧张得连手指都不自觉蜷缩起来。
瞧见这丫头一副被吓坏的样子,周睿只能认命地坐起身。
“小米粥应该凉掉了,我帮你重新盛一碗?”她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就是不敢看他。
“去吧。”他的声音低沉,语气有几分说不出的无奈。
经这么一遭,余疏影还是没有学乖,整晚都围着周睿打转,巴不得每秒钟都待在他身旁。情至深处才会这般患得患失,她希望跟他寸步不离,而他也想跟她朝夕相对。
余疏影越是这样,周睿就越要克制,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甜蜜的折磨。当她再一次窝进自己怀里,周睿忍不住说:“疏影,你在害怕对不对?”余疏影模到他的手,不松不紧地握住,但没有应声。
她沉默以对,周睿便自顾自地说下去,“斯特确实很重要,它是我祖辈们的心血,我不希望它落在心术不正的人手里,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它衰败,甚至被收购。我想,当年我爸跟我现在的想法应该一样,所以他拚死也要护着斯特,最终辜负了你的姑姑,也辜负了你们家。”
余疏影轻轻地“嗯”了一声,他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不过,我跟我爸不一样。我是很有原则的人,我有自己的底线,无论我想得到什么,都不会以牺牲别人的幸福做代价。”
她抬头注视着周睿,对上那双笃定又沉稳的眼睛,她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地,这段时间的不安与惊怕通通化为乌有。感觉他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暖意蔓延至全身,她莫名地哽咽,“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抛下我?”
周睿心疼地将她拥紧,“我怎么可能抛下你,我废寝忘食地处理那些闹心的破事,连身体都熬坏了,还不是为了快点回来见你吗?”
字字句句钻进了余疏影的心窝,她压抑已久的情绪就此失控,死死地将脸埋在他胸前,哑声地说:“你走了就只剩我孤零零一个,没有人支持我,没有人给我信心,也没有人安慰我……我难过不能找你,因为你忙;我也不敢跟爸妈讲,因为怕他们会趁机让我跟你分手……”
“没事了,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周睿拍着她的背,一边替她顺气一边柔声说:“别哭别哭,你哭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余疏影就呜呜地哭起来,周睿的衬衫被濡湿了小片,她哭得像个孩子,他只能手忙脚乱地替她擦眼泪。
余疏影的眼睛红肿、鼻子堵塞,还不住地抽噎,将眼泪都蹭到他的衣袖,“都怪你……你还惹我哭。”
“都怪我都怪我……”周睿顺从地接话,“去洗脸吧,哭得像花猫一样。”
余疏影觉得丢脸,又呜呜地哭起来,“你还取笑我!”这下周睿不仅心疼,连脑袋都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