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倏忽而过,明日就是贺乔殷跟冯雨璇成亲的黄道吉日。
二更天,冯雨璇让丫鬟、嬷嬷下去歇息,独自步出屋子,往老松树走去,似是心有感触,她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烛火映亮的夜云轩,穿越来古代,她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成亲后,就不住在这里了。
她静静看了许久,这才回身,来到老松树旁,抬头看着月光下,枝影茂密的老松树,“谢谢你,不会说话却陪了我最久的好朋友。”
她轻轻的抚模树干,笑了笑,拉起裙摆,开始爬树,一直到老位置半躺下来后,凝望着老树说:“你放心,我会时常过来看你的,我这个人,很重朋友,不会身分不同了,就忘了对我好的人、树,你肯定是树爷爷了吧。”
她微微一笑,轻轻阖上眼,回想穿越后的点点滴滴,也打了个呵欠。
“别在这里睡,会着凉的。”
贺乔殷温柔的熟悉嗓音在身旁响起。
她陡地睁开眼,见到坐在身旁的贺乔殷,她也跟着坐起身来,一下子没了睡意,“你怎么来了?而且,怎么半点声音都没……啊,你会武功,对呀,我都忘了跟你算一些帐了。”
他笑意不减,“明天我们成了夫妻,你再慢慢算。”
“罢了,我有新任务呢,这些前债就让它随风而逝吧,人要往前走的。”她很洒月兑的道。
他揽臂抱住她,她一愣,“嘿——”
他勾起嘴角一笑,“为了以防万一,让明天的婚礼能如期举行,我还是抱着你,免得你待会儿突然想到什么,往我扑过来了。”
“也是,不能有任何差错。”她很放松的靠在他怀里。
他低头微笑,喜欢她依赖自己的感觉,喜欢她信任的贴靠着他,他知道他对她一直有很多的喜欢。
两人静静的坐在树上,仰望夜空星月交辉,待明日,两人关系便要不同了。
“贺乔殷。”她突然低声唤他。
“嗯?”他低头看她,这才发觉她眼眶红红的,“怎么要哭了? ”
“没有,不是想哭,而是,突然有好多感触,而你绝对无法想象,我有多么高兴遇见你。”她突然哽咽一声,但随即又笑了出来,“我可不是跟你告白或示爱,只是,我真的以为我会窝在这小院一辈子,谢谢你的出现。”
“小傻瓜,不是说了我是你唯一的朋友?”他趁机将她拥得更紧。
“对,我们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她没多想的紧紧回抱。
他没有反驳,他要的更多,但“朋友”这词对她真的太好用了,想抱她时就能抱,他能感受两人间仅隔着衣物,她熨贴着他的柔软曲线,他已知足。
相拥的两人享受这宁静月色片刻,才各自回房。
翌日,一个晴朗无云的好天气,皇城许多老百姓时不时的就绕过来贺府探看,因为新娘子可没先到某家客栈入住,等着男方迎娶。
贺府倒是大方,眼见红铜大门前越聚越多的人潮,管事接到贺乔殷的命令,让厨房煮了甜汤、蒸了甜糕分送给众人,也让他们分享喜悦。
时间一晃到了傍晚,客似云来,贺府中大摆宴席,处处张灯结彩,红绸高挂,热热闹闹的办了婚礼。
由于冯雨璇已经坐了一次花轿,人也在贺府住了大半年,再加上先前冲喜不成、和郡侯府对她不闻不问,因此,各方来客都能理解,贺府在迎娶上的安排,仅是在鞭炮锣鼓声下,让冯雨璇直接在这小院出嫁,一对新人即在喜幛高挂的大厅拜堂成亲,也在众宾客的恭贺声下,送入洞房。
当然,宾客们不免会在私下议论这门亲事,在宴席间交头接耳,毕竟,高坐在堂上接受晚辈拜堂叩首的贺敬哲及翁氏,看得出来笑得有些勉强。
其它贺家人虽然都盛装出席,也是笑得极僵,看来,贺府接下来恐怕将暗潮汹涌,不会平静。
贺乔殷与新娘子进房后,便再出来招呼客人,毕竟这些宾客大多是他在商场上的友人,他——敬酒答谢他们出席。
“春宵一刻值千金,别耗在我们这里了。”
“就是,听说新娘子长得极美,今晚让贺大少先陪少夫人,恩爱几日,下回可记得让我们这些兄弟见见,看有多娇俏啊。”
几个商场友人笑闹一番,贺乔殷举起酒杯,仰头一饮,一袭新郎红袍衬得那张漂亮的俊面更加惊铯,也在众人注目下,他拱手离席。
远离大厅的喧嚣,万誉阁前的门廊悬挂着大红灯笼,喜气洋洋的新房里,龙凤喜烛的柔和烛光下,冯雨璇一身风冠霞帔,端坐在铺了桂圆、花生的鸳意喜被上,另一旁则站着丫襞、喜娘。
唉,古今当新娘子都很可怜,肚子空空的,她好饿啊。
“大少女乃女乃,这个……”春黎突然递东西过来,她从红巾下看去,本以为是吃的,结果竟是——
舂黎跪坐在地,仰头看着红盖头下的主子,脸红红的交代来处,“这本是该压在嫁妆箱里的册,秦嬷嬷想说大少女乃女乃没有,就帮忙准备,呃,昨日忙忘了,趁这时让您看看……”
冯雨璇一愣,秦嬷嬷明知她跟贺乔殷之间只是一笔生意啊,还是要做做样子,做给别人看,让外人认为他们是真的成亲洞房?
唉,实在太无聊了,又没东西吃,看看也好——她一张张翻看,嗯,面得栩栩如生,各种男欢女爱的姿势引人遐思,但有的实在不符合人体工学。
基于现代网路发达,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更激烈的活色生香肉搏战,她都曾点进去看过,所以,这种静态版的画册,实在有如小儿科。
但若是跟贺乔殷……画册上,图中男女交欢姿态瞬间在脑海成了有声电影——她粉脸烧烫起来,邪恶!天啊,她饿昏头了呗,肯定是,不然她怎么会想到那么邪恶的有声画面?
她急急的阖上书本,“快收起来,羞死人了。”
喜娘憋声偷笑,春黎也微笑的将那本书拿走,放回另一旁的橱柜里。
此时,外面传来一声声的恭贺声,“恭喜大少爷。”
“来了,来了,大少爷来了。”
守在门口的秋蓉连忙通知,接着,就见美若神只的新郎官走了进来。
秋蓉、春黎屈膝一福的含笑道喜,喜娘也眉开眼笑的连声恭贺。
贺乔殷笑容满面的走到圆桌前,静静的看着端坐在床榻上的新娘,拿起喜娘递过来的喜秤,走近她。
红盖头被掀起,冯雨璇下意识的眨眨眼睛,这才看清楚站在眼前的挺拔男子。
贺乔殷真的好适合穿红色,在大红喜袍的映衬下,他整个人看更是俊美得不可思议,黑眸幽亮,红唇微勾,但她不知道的是,在他眼中的她,淡扫娥眉、否眼粉唇,在烛光照映下格外的如梦似幻,动人心弦。
“你好漂亮。”他衷心赞美。
“谢谢,你也很漂亮又英俊。”她大方的称赞回去。
他先是一愣,接着,忍不住的大笑出声,一旁的喜娘及丫鬟也忍俊不禁的低声笑了出来。
唉呀,含蓄、矜持啊,她怎么就忘了要装得羞答答的,回答个屁啊。
在冯雨璇羞窘低头时,贺乔殷含笑示意其它人全退出房外,将门给带上了。他微笑的拿起两杯酒走到床边坐下,她抬头发现房里只剩他们两人,顿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看着他递给她的酒,她揺头蹙眉,“合卺酒就不必了。”
“不行,戏得演足。”他很坚持。
不过是一杯酒,她耸肩,两人各执一杯,两手一勾,喝了交杯酒。
她微微吐了吐舌,这杯酒不会太烈吗?喉头与肚子都热起来了。
他看着她的目光微微一闇,暗吐口气,压抑其个地方的亢奋,随即起身,让下人送晚膳进来。
她虽然饿极了,倒没吃多,怕不好入睡,他胃口倒是不错,她笑咪咪的看着他,好看的男生连吃饭的样子都萌翻了。
“夫君。”她突然叫他,明眸闪动着调皮的慧黯。
“嗯?”他挑眉,眼里有着笑意,显然喜欢她这么喊他。
“你日后要叫我什么?”她好奇呢。
“冯氏。”
她倐地瞎大了眼,“不要,难听死了。”
他低声笑着,凝睇着她,“你喜欢我叫你什么?”
她咬着唇瓣,“你先前叫我姑娘,现在我成了人妻,你叫我老婆——婆娘?”
见他错愕的瞪大了眼,她忍着笑意,不确定古人有没有“老婆”这词,结果临时改成“婆娘”倒吓到他了,“算了,叫璇儿好了,雨璇不够亲密。”她不勉强这古人了。
他目光幽深,醇厚嗓音缓缓吐出,“璇儿。”
她心头莫名的一紧,是灯光美?气氛佳?他喊她怎么莫名的很有FU?那她喊他“夫君。”她也学他稍微放慢速度的喊道。
“嗯?”他脸上笑意不减,她一连又嗲嗲的喊了好几声,他很清楚她是叫着好玩的,却得他心痒痒的,忍不住伸出手,轻捏她的小鼻子,“调皮。”
没想到,小东西也伸出手,轻捏他的鼻子,笑道:“公平。”
贺乔殷忍着笑意,收回手,改握住冯雨璇的小手,她不自觉的也放开手,却见他将她的手心向上,低头轻吻。
她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那蜻蜓点水的吻,他却主动将手伸到她眼前,掌心向上,“公平。”
她眨眨眼,瞪大眼,似乎在控诉他怎么可以动手动脚。
他突然倾身靠近她,就着她耳畔说了句,“第二十一条。”
灼热的呼吸吹拂耳朵,她粉脸顿时如火烧,她明白那一条就是允许可以动手动脚的条款,她看着他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她竟然化身成小孬孬,“我去洗澡了。”
她从椅上跳起身,开口唤了守在门外等着侍候的丫鬟进米,她脸红红的让秋蓉跟春黎扶着她,进到后方的浴池侍候她梳洗。
“小姐这身肌肤真美,大少爷一定会很喜欢的。”
两个丫鬟以玫瑰花瓣为她净身,让她一身白皙莹润的肌肤散发着淡淡花香。
她的心怦怦狂跳,她是怎么了? 一开始就说好是朋友,她可不能弄假成真,他是在帮她,她可不能得寸进尺,真将他吃干抹净,这样太不道德了。
对,好朋友不可欺,不可婬,重新整理好思绪,丫鬟们帮她将长发拭干,穿着一身红色中衣再回寝卧,贺乔殷却不在房里,应该也是去梳洗了。
“爷今天,真的与少女乃女乃分房——呃——我闭嘴……”何松一边侍候一边忍不住问,他跟石杰都很清楚,大少爷为了消耗今晚的体能,抓着秦剑跟越瓦纳对打了好几个时辰,让两人差点累趴,无法参加喜宴呢。
贺乔殷黑眸一瞪,仍然放松的靠在浴桶。
何松也看得出来主子的心情极好,眼睛、嘴角都是笑容。
秦嬷嬷可偷偷跟他们说了,好好待候大少女乃女乃,不需要太久,她绝对会成为货真价实的大少女乃女乃。
贺乔殷的心情的确非常好,他在外经商多年,最引以为傲的便是目光精准、心思慎密,几平是在看到冯雨璇的第一眼,在见到她那双狡黯明亮的双眸时,他就萌生出一股不曾有过的意念——有趣。
对可有可无的他,竟对一个女人起t兴趣,这是极为希罕的。
于是,他一次又一次的主动接近她,她的行为举止也都令他大开眼界——想到这里,他俊脸上的笑意更浓。
而冯雨璇此时正坐在临窗的贵妃椅上,温暧烛光下,她双手交抱在胸前,盯着不远处那张看来就软软的、很舒服的大床,先前上头洒满的桂圆、花生、枣子早收拾好了。
罢了,她困了,前两日,贺乔殷也已经带她参观万誉阁,也介绍过她的“新房”,她起身自动的往与主卧仅有一墙之隔的书斋走去。
其实这间宽敞、藏书丰富的书斋共有两个出入口,可由主卧进去,也可从院子的另一边进去,上一回,她就是从另一头进去的。
而这间书斋更被贺府上下称为禁地中的禁地。
第一个禁地指的是万誉阁,不管贺乔殷有没有在皇城,平时也只有贺乔殷特许的人可以进入或打扫,但这间书斋就是一律禁入,除非他在或有特例。
从今而后,她就成了特例之一。
她进到灯火通明的书斋内,这里的摆饰与上回进来无异,唯一不同,就是在稍靠书柜旁弯进的一个空间,多放置一张舒服柔软的床補,这就是她的新房。
她拍拍柔软床铺,躺了上去,拉上被子,很快就睡着了。
不一会儿后,贺乔殷也走过来,他伫立在床边,温柔的看着她的睡容,柔软乌黑的长发柔顺的披在床上,长长睫毛垂下,红女敕的唇微张,睡得可真熟。
“小坏蛋,竟然能睡得这么好,这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呢。”
黑眸眸光幽亮,闪动几簇火花,只是俯身靠近,一抹少女芳香扑鼻而来,他身体蓦地绷紧,却只能努力的将欲念搌弃,以食指轻轻抚过她的眉、鼻,再往下,到那粉女敕诱人的唇,轻轻抚模后,他仅在她额头轻轻的印上一吻,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翌日,贺乔殷很早便起床了,当冯雨璇睡眼惺忪的从一墙之隔的书斋像阿飘般的飘过来时,就见他连衣服都穿好了,而且,还是一身带喜气的粉色调绸缎袍服,让他看来更为魅惑出色,在从窗外跃进的灿烂阳光照耀下,闪动着金光,令她一时竟看得出神了。
在她怔愣时,贺乔殷已神采奕奕的走到她面前,佯装不知她看自己看痴了,“怎么了?”
她一愣,连忙回神,“呃——没怎——怎么了,只是,你这么早起,我不用侍候你穿衣,这妻子当得有点不及格。”
“晚上,让你月兑衣侍候梳洗。”他一点也不介意给她机会。
她粉脸一红,“呃,不用不用,我开玩笑的。”
贺乔殷在心里说了句“胆小表”,笑笑的走到床边,拿了把小刀往手臂一划,见她急急的走过来,看着他手臂上滴落几滴红花在床上的白巾上。
他将小刀收好,回身再唤人进来,一会儿后,一名看来严肃的老嬷嬷向两人行礼,然后,面无表情的拿了那只白帕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