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作为令人不齿?”李京葳气得浑身发抖,抿紧唇线,一层泪雾逐渐漫上双眼,不知道是愤怒多一点,还是心寒多一点。
孙宸睿冷眼瞪着她,在体内累积多时的怒火猛然大爆发,她到底要他怎么做才肯放过他?
她先是用一封简讯甩掉他,后来又一副没事人跑来要跟他签约,说好两人只是陌生人,但是感情这种事,又不是嘴巴说想怎样就能怎样。
明知道她是为了合约、为了钱才来找他,每次她一出现在面前,他居然没用到推不开她,尤其她频频传来的那些讯息,他得动用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压抑想回传讯息给她的冲动。
现在更扯,从不带女人进家门的他,居然亲自把她给扛进来,看到管家那副要掉下巴的表情,他惊觉自己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任威廉要你三更半夜在男人家前露营,你也乖乖去做?我真不知道你有没有用脑子想过,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孙宸睿冲着她吼,气她干么乖乖听那只笑面虎的话。
自家少爷越火大,管家的心里就越肯定,天底下有哪个人会为了不在乎的人生气?
“总经理想要你加入我们公司,我们这些做员工的,除了拚死拼活办到之外,难道要拒绝总经理的要求,只是因为你很难沟通?”
“我难沟通?”孙宸睿没想到她对自己的评价这么低,胸膛急遽起伏,生平第一次气到脑袋发胀。“你家总经理就很好沟通吗?只要是任威廉要求的,你就乖乖照办,也不管他的要求有多荒谬,是不是“他是公司的总经理。”老板要求员工,从来就不用考虑荒不荒谬。
听她一口一声总经理,孙宸睿气得脸色越来越难看。“只因为他是你的总经理,就可以要求你对我死缠烂打,就可以让你在台风夜上山搞露营,那他一定也可以轻松追到你,让你为他卖命,说不定还能随便就把你拐上床!”
想到每次她来找他是因为任威廉的要求,他的心头就像有针在刺一般,令他浑身不舒坦。
避家傻眼,这根本不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少爷。
闻言,李京葳的怒气冲破脑门,直接举起右手,狼狼甩了他一巴掌。
响亮的巴掌声不断在空间里回荡……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的管家,这次是真的惊呆了,他张着嘴,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眼前这等情况,只能用一级战区来比拟。
李京葳瞪着孙宸睿,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我只是努力想做好自己的工作,不是妓女!”
孙宸睿的表情变得扭曲浄狞,他下意识抬起双手抓住她的肩膀,想用力摇晃她,想问问她是不是疯了,居然敢甩他巴掌,未料,一看见她微微泛红的眼眶,浑身宛如遭到电击,一时之间竟完全动弹不得。
接着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多么伤人——
“京葳,我……”
他想跟她解释,但她不给他机会。
“别碰我!”她声起肩膀,避开他的碰触,怒目瞪着他,冷冷开口,“我这个令人不齿的女人,再也不会来烦你,你不想做室内设计是你家的事,你想因为什么烂借口一辈子埋没自己的才华,也是你自己的选择!以后不要再说什么‘做设计,是需要感情作为支撑’这种让人为你牵肠挂肚的话,不过就算你说了,对我也没用,我告诉你,我再也不会受你影响,再、也、不、会!”
避家听完她的话,再看向孙宸睿瞬间刷白的脸色,他发觉自己的嘴角正在慢慢往上扬。
这小姐知不知道这话在他这个老人听来,根本就是爱的告白嘛!
见她说完就往外跑,管家连忙跟在她后面劝道:“李小姐,你要去哪儿?今天晚上有台风,你别因为一时冲动害了自己啊!李小姐——”
少爷好不容易肯带女人回家,这位小姐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她可以不顾自身安全,但他不能不替少爷着想,万一她不小心石盍着碰着了,心疼的还不是他家少爷。
孙宸睿看着她甩门离开的背影,混乱又复杂的情绪充塞胸口,堵得他难受极了,他随手抓起身边的骨董花瓶,髙髙举起后重重摔向大理石地板。
砰!一声猛烈的碎裂声后,原本洁净的地面,多了许多尖锐碎片。
“少爷,您不去追吗?”管家见自己劝不了李京葳,少爷双脚又像生了根似的静止不动,急得猛冒汗。
“追什么追?不去!”她把话说成这样,他还冲去追人,象话吗?
孙宸睿坐到沙发上,双手抱胸,谁希罕她会不会受他影响,笑话!居然对他说出这种话?
等等!她说“再也不会受你影响”,意思是不是她深受他影响,还有什么牵肠挂肚……
他诧异地瞪大双眼,那些乱七八糟又闹烘烘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一句“让人为你牵肠挂肚”在他耳边回响着。
奇异的,他的嘴角不自觉缓缓上扬。
“少爷,请容我提醒您,稍早新闻报导台风已经登陆,现在外头正刮大风下大雨啊!”管家注意到孙宸睿似乎领悟了什么,脸上正慢慢扫去怒气与阴霾。
少爷啊,您得快点反应过来,台风天不是闹着玩的。
孙宸睿还沉浸在那一句“让人为你牵肠挂肚”的震撼里。
她是在关心他?
“我看李小姐那样,身体好像不是很“我看李小姐那样,身体好像不是很好,那么痩,好像风一吹就会倒……”管家一边欣赏孙宸睿恍然大悟中夹藏一丝暗喜的神情,一边猛敲边鼓。
这话,让孙宸睿猛然醒神。“该死!”他瞬间从沙发上跳起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家门。
避家走到门口,看着孙宸睿奔离的背影,满意地微笑。
这个家会痊愈的,而且速度应该很快。
避家的微笑没能维持太久,因为直到一小时后,少爷才抱着不断发出骇人咻啉声的李京葳进门。
看着浑身湿透的两人,管家虽然早就为他们准备好干毛巾跟热姜茶,但这些东西似乎派不上用场。
孙宸睿将双手紧抓胸前衣物'严重气喘的李京葳抱放到自己的床上,抛下一句“好好照顾她”后,看也不看一眼管家手中的干毛巾,又迅速往外冲。
数分钟后,他从她被吹翻的帐篷里,找到最重要的东西。
手中紧握着扩张剂回到床边,孙宸睿动作轻柔地扶起她,让她深深吸了一大口。
“你不要管——咻咻——不要管我——”李京葳喘得快要呼吸不过来,勉强抬起软弱无力的双手,想要推开他。
孙宸睿宛如铜墙铁壁一般,动也不动,浓眉皱紧瞪着她,双手将她抱得牢牢的“管家,她有气喘。”他仔细观察她惨白的脸色,说道。
“是的,少爷,这点您刚刚说过,我也看到了。”管家语气沉静,双眼透露出担心,嘴角却微微上扬。
少爷是真心担心这位小姐。
“她已经吸了这个,怎么情况还没有好转?”孙宸睿听着她咻咻不停的喘气声,一对浓眉越皱越紧。
避家拿出手机,开始上网查,过了一会儿,他说道:“报告少爷,依照李小姐的状况,恐怕得直接送她去医院比较妥当。”
“我不要你管!”李京葳喘着气,脑子里全是他刚刚伤人的话,快要窒息的感觉,令她痛苦皴眉。
“你好好照顾她,我去把医师接上山。”孙宸睿见她依旧喘个不停,果决的作决定。
“少爷,台风已经登陆,开车下山千万小心。”
避家见李京葳听到自己这么说之后,眼底飞快闪过一道担忧,这两人分明彼此属意嘛!
“我刚刚以为她离开后会躲回帐篷里,没想到帐篷早就被风吹翻了,都怪我太晚追出去,害她淋雨走了一大段山路。”
孙宸睿的语气充满浓浓的自责。
闻言,喘气不休的李京葳心里头开始冒出星点甜蜜与暖意。
孙宸睿会冲出来追自己,她已经够惊讶了,她又不是他的责任,他实在不需要为她的行为自责,现在又听见他把自己纳入他的守护范围里,自作主张想替她把医师找来,她真的很感动。
孙宸睿看了眼窗外打斜横飞的暴雨,语气更加斩钉截铁,“我先帮她换上干净的衣服就下山,屋里温暖又安全,你帮我照顾好她。”
“少爷……”管家难掩诧异,少爷居然要帮她换衣服?
“你先出去。”孙宸睿神情坚决。
“我不要你——咻咻帮我——”李京葳听到他要帮自己换衣服,险些当场昏倒。
孙宸睿根本不理会她的抗议,让她躺回床上后,迅速从衣柜里拿出干爽的睡袍,等管家离开,他以最快的速度替她褪去湿透的衣物,换上睡袍。
在她虚弱不堪的推拒下,他不带一丝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床上,随后快步离开房间,临走前,他不忘将屋内暖气调强,接着请管家进来顾着她。
坐在客房里的梳妆镜前,李京葳看着镜子里正在敷脸的自己,这是管家爷爷替她买来的东西,大概是希望她能在这里住得舒心。
可是她脑袋里想的,全是比她还不要命的孙宸睿。
听管家爷爷说,他为自己找来医师后,在她身边不眠不休照顾了一天一夜,直到她的状况慢慢稳定下来,才开车送医师下山。
紧接着,他打了一通电话回来,交代要去什么小木屋,如期完成和人签约要做的家具设计,便再也没有音讯。
避家爷爷曾多次打去小木屋,大多时候都没人接。
避家爷爷说,他打从进小木屋后,估计便没空休息,熬夜制作一组木头三人座椅,至少确定人还活着。
李京葳自从听完管家的话后,一直想当面跟孙宸睿道谢,也想要去小木屋找他,但管家想也不想马上拒绝,理由是孙宸睿一定不会答应的。
避家爷爷坚持要她在这里等孙宸睿回来,让孙宸睿亲眼确认她真的好得差不多根据管家爷爷的说法是,这是少爷交代的,请她不要为难他。
自己这条命是孙宸睿捡回来的,李京葳自觉没什么立场拒绝,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坚持要搬去客房住。
砰!
思绪才刚刚转到这里,外头突然传来奇怪的碰撞声,她心脏冷不防狠狠一抖。
有人在外面走动?是管家爷爷或孙宸睿?还是有什么奇怪的人闯入?
李京葳想开口唤管家,却又怕打草惊蛇,在心里挣扎数秒后,深吸口气,左右张望,抓起房内的台灯,想想不对,放下,改溜到门外,抓起楼梯扶手顶端装饰用的花瓶。
幸亏自己在这里住了几天,不至于完全搞不清楚方位,她双手举髙花瓶,把二楼的房间大略检查过一遍,接着蹑手蹑脚地来到最后一个房间,孙宸睿的卧室。
她把耳朵贴上门板,先听听看里头有没有动静。
“孙宸睿,你有没有在里面?孙宸睿?”问了老半天,一点声响也没有,她提口气,把心一横,一手放到门把上,缓缓打开房门。
靶觉不太对劲。
右脚一踏进房内,李京葳全身神经倏地绷紧起来,明显感觉到房里有人,可是刚刚自己明明问过了。
如果不是孙衰眷,很可能是歹徒……
屋里四个角落,没人。
落地窗,没人。
就在她蹲,打算检查床铺底下时,身后浴室传来轻巧的开门声,接着,有抹髙大身影从里头走出来。
她警觉地站直身子,转头往声音来源看去,下一秒,竟有一股力道重重往她压来。
“啊!”李京葳吓得惊叫出声,侧身想躲开,冷不防的,手中光滑无比的花瓶一滑,往床头方向投奔自由去了,她瞪大双眼,为了抢救花瓶,纵身往前一扑。
当她双手重新抓住瓶身时,跳到喉咙的心脏终于稍稍归位。
幸好没摔到,刚才她怎么会选这个东西当防身武器?万一摔碎了,她还不一定赔得起。
还没庆幸完,下一秒,一具沉重身躯重重压在她身上,两人顺势扑倒在柔软的床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