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以来第一波冷气团报到,虞晓寒走出住处大楼,步行在骑楼下,不断朝双手呵气,搓暖僵冷十指。
“早安,虞经理。要去上班啊?”
店家铁门拉开,妇人见着她,笑容满面地打招呼。
“早安。”虞晓寒回应,语调是一贯的不冷不热。
“你等一下、等我一下喔!”
她不知道妇人要做什么,停步等待了一会儿,妇人快步入内,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个提袋。“你早餐一定还没吃吧?这个给你。”
“不用。公司有规定,不能收客户的礼。”她婉言推拒。
她知道妇人是想表达感谢,但真的没必要。
上一档行销部送上来的美食特展企划,她安排了一个位置给这妇人,这真的不是什么大事,柜位的安排本就是她职责内的事,妇人店里的手工饼干也有一定水准,一切都是照程序来,她并没有多做什么。
“哪是什么礼,不过就是昨天卖剩的,敦亲睦邻而已,你帮忙吃一吃啦!”妇人不由分说,硬将提袋塞到她手中。
虽然对方总是说没帮她什么忙,但她知道,每次下班经过,常看到她那个不事生产的没路用老公拿钱、打妻小,旁边的邻居都见怪不怪了,只有虞经理,看一次就阻止一次,用她那淡淡冷冷的声音说要打113。
知道她经济吃紧,跟她说公司有一档美食特展的活动,衔接在周年庆后面,有一定的人潮,买气不会太冷,教她怎么申请临时柜位,那真的让她有了一笔不小的进帐。
虞经理就是那种面冷心热的人,知道别人的困境,但是不会说出口,用自己的方式去帮忙,又不损人自尊,使人有被施舍怜悯的难堪。
推拒不了对方的盛情,虞晓寒只得收下,否则真像是嫌弃了。
步行要过斑马线时,后方轿车短促地按了她一声喇叭,回头见杨叔魏降下车窗,朝她招手。
她扬笑走去,开门坐进车内,举高手中的提袋。“今天早餐吃蜂蜜蛋糕配红茶?”
“好。但我想先要一个早安吻。”倾前,给了她一记深吻。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以前,偶尔会在平淡生活中找刺激,调剂身心,但现在,杨叔魏很久没去猎艳了,一次都没浮现过那样的念头。
路上看到美女,还是会瞄两眼——纯欣赏,无一丝不轨念头。
原来自己也能安于这样的日子,上班、下班、跟同一个人吃饭、假日一起泡泡电影院、偶尔(好啦,其实是经常)分享欢愉……
不腻。
老是跟同一个人、做同一件事,居然不觉得腻,反而看着那些只在他面前展现的各种表情,怎么也看不够,连穿着围裙站在厨房做早餐、那么居家平凡的样子,他都觉得好看,想拍下来。
手机里愈来愈多她的照片,多到要另开一个档案夹,再多到要分门别类为“居家的”、“甜美的”、“可爱的”、“OL的”、“偷拍的”、还有一定要上锁加密只容自己舌忝萤幕的“性感小心肝”……
苞团最大的乐趣,就是送到她面前时,看佳人轻轻扬唇,说:“这个我都没跟到,听说网路上很多人推荐。”
那爽度连魂都酥了,他要是唐明皇,他也愿意千里送荔枝——(嗯,果然就是一块昏君的料,难怪哥说他不适合当领导者)
他喜欢讨好她,那种感觉就跟自慰(?)差不多,以前四处喊人宝贝是嘴贱+口头惯用语,现在是真心实意,当她是搁在心尖上的宝贝。
本来想说,应该会这样无风无浪、过完这个有点小冷,但有人抱着取暖的冬天,殊料平地一声雷,气象报告才说入冬最强冷气团压境,一早气温下探八度,公司里也刮起强台大变天——
听说面瘫经理利用职务之便,向厂商收取回扣,中饱私囊耶!
网路上,开始流传这则讯息,引起一阵譁然。
有人信,有人不信,但消息来源有照片为证,引发热议,公司里头很快做出应变,让资讯部门全面骇掉相关的留言,但事情一传开来,根本防堵不住,网路上、公司里,都在谈论这件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会议室里,高层也正吵得如火如荼。
一早,柯志民便偕同几位董事,施压来了。
“连照片都有了,还说是子虚乌有?”
杨叔魏一听到风声,也赶了过来。
虞晓寒就坐在他对面,安安静静不发一语。
看她被人那样三堂会审,批斗得体无完肤,有口难言,他很心疼,真的心疼。
可她没有向他求助,连望来一眼都没有,就只是直挺挺地坐着,那身形单薄、孤立无援的模样,他心都揪成一团了。
看我,宝贝,看我看我!
虞晓寒显然没接收到他热切的电波,自始至终,低敛着眉眼,不发一语。
于是他改为对上柯董,就像她一直以来为他做的那样,挡在对方前面,扛起一切外力压迫。
“这样的照片也算证据?一盒蜂蜜蛋糕、几包手工饼干?柯叔您要的话,我可以送十箱去孝敬您。”
“蜂蜜蛋糕是不算什么,黑道保护费都还只收几罐茶叶而已呢。”柯志民皮笑肉不笑地回应。
这老混蛋!
“柯叔,您想多了,那天我也在的。这人好过分,居然不拍我,我明明就很上相。”
他比谁都清楚,蛋糕真的只是蛋糕,有一半还进了他的肚子里,拍这张照片的人,怎么就不拍接下来他们一起在车上享用蛋糕的画面?真会截图说故事。
“你会替她掩饰我不意外,有些事情,需要我挑明了说吗?”柯志民意味深长地望他一眼,其下的隐喻,不言自明。
说就说!晓寒宝贝是他的女人,这没什么不可告人的——若在平时,他一定会这样呛回去。
但现在不行。
在这种情况下,说了只会被柯志民讲得更脏,原先仲齐哥多有提拔都被揣测不休了,再加上和他的关系,难保不被说成他们杨家的白手套,晓寒纵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就算蛋糕是误会,这张呢?也是误会?一再收受厂商给的东西,虞经理的‘误会’会这么多,自己也需要检讨一下。”
虞晓寒看了照片一眼,直觉仰眸,望向她的男人,蠕了蠕唇,又紧闭。
“你说。”他回望,眸色温暖,无声鼓励她。无论她要说什么,都没关系,只要能解释自己的清白。
“是电影票。”
那个人说,是杨叔魏交托的,她一听到他的名字,根本不会有太多防心。
谁会料得到,居然有人容不下她到要用这么脏的手段抹黑于她?
“支票跟电影票的厚度,一装进信封里可就比较难辨认了。你不会又要说,厂商有用不完的电影票,所以送给你吧?同样的说词我很难再信你第二次。”
一路演到这阶段,杨叔魏再蠢也看懂了。
这是一个圈套。
从上回小陈的柜位事件,她就已经得罪柯志民了。
她让他脸上不好看,柯志民恐怕早就盯上她,等着抓她把柄,一盒小蛋糕不过是契机,后面加工渲染一下,随便挖个小洞都能坑死她。
照片一在网路上流传,他就立刻去查了,但照片中的厂商,早在上个月撤柜,并且移民国外,完全死无对证,随柯志民怎么说。
滥用职权,图利己身,这是招商部大忌,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不死都难。
“现在爆出来的只有这些,台面下没爆出来的,都不知道有多少!”
看吧,来了。
这就是柯志民一贯的作风,一颗小芝麻,他可以放大到芝麻饼、最后一整片森林都抓进来讲。
“柯叔,你言过其实了,不过是一点小误会,叫晓寒下次注意点就是了。”
“公司的主管跟厂商私相授受,你说这是小误会?本来有位吴先生向我反应,说他按着公司的流程章规要来设柜,虞经理怎么也不让他过,硬是搪塞没有柜位,随后却有人可以通过,我去查了一下那张合约,给公司的抽佣成数还少了吴先生五趴,这又是什么道理?”
“吴先生的产品性质,与公司形象不合。”她只是不想当面得罪人,才婉言推拒。
“女性睡衣,哪里不合?”
太、性暗示浓厚的不叫睡衣,叫情趣用品。
“我看是吴先生眼色不够亮,那五趴没进到你口袋才是真的!”
“柯董,您可以尽避查我的帐户。”她不怕查。“有任何您认为不妥的明细往来,我都愿意交代清楚。”
“查?真有心要做,还查得到吗?”
就像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是一样的道理。
杨叔魏听不下去。“嘿,柯叔!事情还没个定论,你不要未审先判了。”
“四十趴的合约不收、去收三十五趴的,还不够清楚?公司请她来是要她帮公司赚钱,她都做了些什么?把我们这些股东当傻子吗?你再替她护航下去,我都要怀疑,或许根本就是你把公司当成杨家的提款机了?真当整个丰禾是你杨家的,可以为所欲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是不是!”
又来了,这招是要玩多少次?
无限上纲到最后,五鬼搬运的,变成杨家。
小小一个虞晓寒,真贪了也只是蝇头小利,可若换成是杨家人,能挖的可就难说。
说到底,柯志民真正要斗的,又哪是小小一个虞经理。
这炸弹一抛出来,其他深觉损其权益的股东们还忍得住吗?
议论纷纷下,人心浮动。
“好了。这件事我心里有底,全都别说了。”杨仲齐沉着声,出面镇压场子。
“杨总,这人是你带上来的,如果不给我们一个合理的交代,恐怕很难服众。”
不用他说!今天出了这事,杨仲齐也是脸面全无。
“柯叔放心。一定给你交代。”向来得了理就不会饶人的柯志民,如今局都设下了,能空手而回吗?杨仲齐也不是傻的,既然被一口咬上了,若不自断一臂,怕不扯咬他个血肉模糊?
会议散去后,氛围一片低气压。
虞晓寒与杨叔魏一前一后回到办公室,门一关上,他立刻由后头抱了上来。
她安静地待在他怀里,从一数到十,放纵自己沉溺十秒,汲取来自于他的温暖护卫,而后才深深吸气,开口道:“回去上班,别模鱼。”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他闷声道:“我有不好的预感。”
她心里同样有底,依今天这情势来看,是不容高高提起,轻轻放下了。
柯志民一开始,就有心在操弄舆论效应,今天说到这分上,如果不处置她,连杨仲齐都交代不过去。
她回身,凛容道:“这件事情你不要再说了,不管结果怎么样,你置身事外就好。”
“不要!”他就不信柯志民能拿他怎么样。
“你别再落他口实。”真要让柯志民渲染成整件事与杨家有关,连杨总都为难,这是她最不乐见的。
“是我不好,给杨总添了麻烦,你帮我跟他转达一声抱歉,你也别再让他更难做了。”
杨叔魏没应她。
这语气,他不喜欢,好像已经包袱款款,随时准备好走人。
他整个下午死赖在她办公室,怎么赶也赶不走。
“你不让我留在这里,我就跷班!”再度开启死小孩模式,而在这模式下,虞晓寒从来都只能无言复无言,莫可奈何。
晓寒宝贝目前的处境,根本没什么事可做,他怎能放她一个人关在这里,像死刑犯等枪决一样,太可怜了,看着都心酸。
本来想留在这里陪陪她、安慰她,结果反而是她温言软语,一迳地劝慰安抚,要他别皱眉头。
而后,没有意外地,下班前,一道人事令下来了,即日起,勒令停职,配合调查。
“浑蛋!”看见公文,一把火直冲脑门,瞬间烧掉理智、绷断脑神经。
这就是仲齐哥的决定?裁了她?
谁会看不出来,这是有心人设的局?晓寒为了他们杨家任劳任怨,从来不喊苦,更不怕得罪人,可是出了事,却没有人保她,如果当初,她骨头软一点,抱好柯志民的大腿,今天是不是就不至于落得这下场?
想到晓寒这十年来,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吃苦耐劳、一路走到这里,让自己变强,强到可以替仲齐哥扛责任,帮着他、衬着他、无怨无悔,不敢有一丝懈怠……
可她换来的是什么?
爱情?不曾被回顾过。
恩义?在被当成弃卒的这一刻,也一文不值了!
他很气!替晓寒感到心寒,不值!
怒摔公文,起身便要往外走。
“叔魏,你冷静点!”虞晓寒急忙张臂,死命地拖抱住他腰身。“杨总有他的考量,你不要冲动——”
“我冲动?”全世界最该冲动的人应该是她吧?“好,我不冲动,我就去替你要一个明白!”
“不用,杨总有数。”就跟他一样,再多证据摆在眼前,杨总也会相信她。
“那就更不应该这样对你。”
“他会替我讨回来的,不用急于一时。”
是吗?使劲扳开她的手,回道:“我要亲自听他说。”
听他承诺,绝对不会辜负晓寒今日,死心塌地追随的心意。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晓寒!”
杨仲齐抬眼,目光由怒摔在桌上的公文夹,缓缓往上移,望向那个向天借了胆,全公司唯一敢拍他桌子的家伙。
“杨叔魏,在公司,我是你上司,请注意你的职场礼仪。”
“了不起吗?高高在上的杨总经理,欢迎你把我也停职了。”口气很冲地顶回去。
爆冲的蛮牛,是没有礼仪可讲的,他现在全身上下只有待引爆的炸药。
两个一起停职,夫唱妇随同进退,好让柯志民一箭双鵰吗?
杨仲齐揉揉额际,很没辙地叹气了。“这几年,我以为你多少磨练了点,怎么还这么冲动?”至少以为,叔赵和晓寒应该有把他教好一点了,唉……
他耐着性子,解释道:“你知道晓寒是冤枉的,我也知道,大家都知道,那又怎么样?我们就是着了人家的道,不吞下来,行吗?”
“所以你就牺牲掉晓寒,直接砍了她来堵别人的嘴,稳自己的声望?好一个弃卒保帅!枉费晓寒这些年来一直对你尽心尽力,全力挺你,就算不顾念她的忠心,好歹这一片痴心,你连一点感动都没有吗?”他气坏了,冲动到口不择言。
最怒的,其实是仲齐哥如此没心没肺,糟蹋晓寒的一片心意,晓寒不会说,她是那种自己有委屈会搁在肚子里放到烂的那种个性,就像上一回,被他误会、被他骂墙头草,她还是自己默默吞忍委屈,一心替他着想。
那样让人心疼的个性,若是连他也默不作声,还有谁会替她想?
仲齐哥对她的意义,他是知道的,就算感情上现在已经有他安慰,可仲齐哥在她心里,还是有着神一般的地位,不必说出口他也领会得到,若被这个人否定,她都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杨仲齐愕愕然望去,张口、闭口……无言了好半晌,最终无力地撑着额。
这世间最遥远的距离,应该是我望着你,却发现厚厚一本康熙字典,找不到一个能跟你说的字句吧……
无言的境界,莫过于此。
“你干么不说话!”心虚啊?要忏悔去找晓寒。
“只是觉得,跟你不知道该说什么。”杨仲齐叹上一口气。“我知道你说的是气话,晓寒是我的人,被拿来开刀是直接赏我一巴掌,他们今天砍了我的左右手,我会不比你气吗?换作是别人,不必我多说什么,你一定懂,只是刚好那个人是晓寒,你是关己则乱,我不跟你计较。”
杨叔魏愕愕然,舌头被猫偷去。“你、你怎么……知道?”
他没跟仲齐哥说过啊!从哪里看出来的?
“你现在不就一副替自己的女人出头的态势吗?”当别人跟他一样没脑?混员工版、跟团购,玩得这么明目张胆,又不是没眼睛。“替我转告晓寒,暂时委屈她,这口气,我一定替她讨回来。”
“你们……还真有默契。”杨叔魏闷闷地道,晓寒刚刚……好像也这样说。
像被戳了洞的皮球,一瞬间气全消光光,干干扁扁。
在会议室里,仲齐哥也是一句话都没说,不像他,那么急着跳出来替她鸣冤,但是她也懂,懂仲齐哥心是向着她的,而他和柯志民呛来呛去,还不如仲齐哥淡淡的一句“我会替她讨回来”。
似乎,什么都不必说,一个眼神,就完全明白对方的心思。这样的默契,他大概一辈子都追不上。
现在看来,真的就如同她说的那样,根本就没有人需要他强出头,他一厢情愿跑来替她抱不平的行径,感觉……好像跳梁小丑。
他模模鼻子,自己灰溜溜地离开了。
来的时候一肚子火,走的时候一肚子闷。
他在闷什么?仲齐哥没有辜负晓寒的心意,很好啊,一个有情一个有义——哈哈!
吧笑了两声,旋即垮下嘴角,撑不住言不由衷的虚假笑容。
也不知道是在难过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好失败、好挫折,关在办公室里耍废。
吧脆就这样腐烂到地老天荒算了——
等等!还不能烂。他撑起垂死的眸,想起晓寒是住在公司规划给高阶主管的员工宿舍,现在被停职,她要住哪?
他飞快复活,飙出办公室。都下班了,晓寒不知走了没?
一面拨手机,疾步往招商部走去。
对应的手机铃声在前方不远处响起。
她抱着纸箱在等电梯,一时腾不出手来接听,他寻声望去,目光与她对上。
他很快切断通讯,走上前去,接手抱过纸箱。
她的私人物品不多,真要整理起来,小小一箱就够,里头有好些个小东西都是他送的,午睡枕、马克杯(一对的,另一个在他那里)、还有她最近泡红茶习惯加上一球的萌猫棉花糖……只有这些,才是真正属于她的。
看到自己所占据的分量,心情莫名地止跌回升了一咪咪,假装没看到那个她刚就任时,仲齐哥送她的名贵水晶纸镇。
“要走怎么不叫我?”
虞晓寒没回答,偏首审视他的表情。“你没跟杨总吵起来吧?”
“是沟通。”他绝对不要承认自己像疯子一样跑去卢小小,结果人家一句话就把他KO了,完全就是一个强大的男主角气场,瞬间把他贬成过场男二,他要是观众,都想叫男配快快退散了。
“他要我跟你说,会帮你讨回来。”就算这样,他还是无法昧着良心黑二堂哥,只得当好传声筒男配的角色,忠实传达所述。
还真有点淡淡的哀伤。
“那不就好了吗?”扬手模模他脸廓。“你还不开心什么?”
每当他心情不好时,她总会这样,碰碰他的脸或手臂,那是一种表达疼宠的肢体语言。
他扬扬唇,乌云散去一点点。“现在要去搬家吗?还是明天?”
她静了静,才道:“我刚刚电话联络过,会先去朋友那里住几天,后续看怎样再说。”
“干么去打扰别人?”毛遂自荐,一脸“选我、选我”的热切表情。
别人。说得理所当然,他大爷自在万分地站上了自己人的区域内。
迟迟等不到她应声,他一脸受伤。“难道你不想跟我住?我生活习惯很好的!”
臭袜子不会乱丢,早上起床会摺棉被,睡觉也不会乱踢人,家事会帮忙做,她洗衣服他晒衣服,她做菜他洗碗,这么优良的同居人哪里找!
“好。”她顿了顿,放柔的眸色,荡漾一片暖融春水。“不打扰别人,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