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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出头天 第五章 庶女换嫡女(1)

“娘、娘,怎么办?我不要嫁给又残又毁容的活死人,面对这样的男人,我一天也过不下去……”

相较成清仪的又急又慌、六神无主,主持中馈十多年的董氏也冷静下来了,她握住女儿逐渐发冷的手,慈颜温色的安抚受惊不浅的爱女,心疼她眼中欲滴的泪水。

董氏幽然的叹了一口气,神情黯然。

她也在担心同一件事,想着要如何解套,自家的女儿自个儿疼,她豁出命来也不让女儿吃苦受罪。

和太后亲如母女的董氏原本是进宫向太后询问婚期,她也听到秦王大获全胜的好消息,满街上都是对秦王赞誉有加的颂语,心想女儿都十四岁了,秦王本就是亲王,官阶爵位无法再加,那么赏赐肯定不少,正好趁这段时间下聘,走完大礼,女儿也差不多及笄了,可以嫁人。

谁知她尚未开口,太后先忧心忡忡的拉起她的手,说起秦王的遇袭,哭得两眼泪汪汪地敫落儿子的大意,还骂起皇上,说他不顾手足亲情,非要将小儿子送上战场,这下子他的下半辈子全毁了。

有什么消息能快过军情,皇帝当然是第一手得知,董氏闻言当下目眩头晕,再三向太后确认,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接受这种事会发生在秦王身上,他不是神鬼皆惧的玉面罗刹吗?怎么小小贼寇的伎俩他看不透?

她先想到的不是秦王的生死,而是女儿该不该嫁,一个不能打仗的男人有什么用,他已经废了,还来拖累女儿吗?

不,不行,女儿的一生不能葬送在一个残废身上。于是,她连忙告退,绝口不提婚事。

“仪姐儿,你放心,只要你不想要,娘都会想办法拖延。”把人拖死了就不用嫁,不信秦王有多命大。

“要拖到什么时候?女儿都十四岁了,到了明年十五,若是因为秦王的因素耽误了,你叫女儿怎么活?”成清仪的言下之意是另择夫婿,她不想被拖上秦王这条快沉的破船。

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这也是秦王当年不愿接受太后指婚的原因,他早就看透京中贵女自私的本质,所以宁可不娶也不要将就,身为武将的他没那么多柔情似水来安抚娇滴滴的妻子。

可是太后非逼着他娶不可,因此他也使出“拖”字诀,先敷衍几年再说,待女方那边等不下去了,自会想法子解除婚约,他不做负心的恶人。

“说什么傻话,娘会让你受委屈吗?你再等等,一定会让你如愿以偿,你不急不躁,放心。”她也想女儿嫁入好人家呀!锦衣玉食供着,夫妻和美,举案齐眉,早生贵子。

“可是我跟秦王的婚事是太后下的懿旨,能说不要就不要吗?”她不太放心,总觉得这次太后没那么好说话。

董氏自信满满的扬唇,“太后一向宠娘,我多跟她磨个几回,总会点头的,太后的心很软。”

“真的吗?”她面上忧色一扫而空,露出晴色。

董氏肯定的头一点,“娘就你一个女儿,还能把你往火里推吗?倒是你要开始选哪一户人家的公子,是盛国公府的三少爷,还是文宰相的长子?今年的新科状元也不错,准让你挑花了眼……”

但她错了,堂妹再亲能亲得过亲儿子吗?

头一年,董氏还能以女儿尚未及笄来搪塞,言明女儿年纪尚小,还不宜谈论婚事,而且秦王也要养伤,他伤得太重了,没把身子养好如何娶妻入洞房,他连床都下不了。

到了第二年,成清仪十六岁了,那时秦王真的好不了了,他戴着鬼面具遮住被毁容的半张丑颜,坐在轮椅上,一副颓然无生气的模样,看得太后心疼儿子心疼得不得了,她有意无意的向董氏提起,该办件喜事冲冲晦气,把不好的事都冲走。

董氏顿时慌了,又借口女儿病了拖延婚期,亲自把女儿送到别院养病,这一养又是一年半载的。

如今成清仪都十七岁了,再不嫁就老了,她自个儿对婚事也着急,可是她压根不想嫁腿残了的秦王,她认为自己值得更好的。

“蕙娘,你想让哀家等多久,别仗着哀家的宠爱就不把皇室宗亲放在眼里,月湖早过了该当爹的年纪,你想让他把儿子当孙子养吗?”她能容忍这堂妹恃宠而骄,却不许她一脚把龙子凤孙踩进泥里。

“太后,臣妾也有苦衷呀!仪姐儿自从去年病了一场后,身子骨就一直不太好,一起风就犯咳,站得太久便头晕目眩,天气一冷全身的毛病都来了,臣妾也很苦恼,担心她没法好生的照顾王爷。”

真是个废物,老不死,平白拖着别人跟他一起活受罪。

董氏心里的怨气也不轻,她早盼晚盼,盼着秦王快点死,她才好为女儿另寻门好亲事,早日嫁人生子,成就美事。

可他就是不死,拖来拖去地一年又一年,拖到黄花菜都快凉了,她正值芳华的女儿还待字闺中,没法光明正大的择婿,只能苦熬着,夜夜垂泪到天明。

昔日的良婿变成今日的废材,她有说不出的苦闷,当着丈夫、长子的面只能苦笑,无法回答他们为什么还不让姐儿嫁,想留她一辈子吗?

案子俩都太耿直了,学不来背信忘义那一套,丈夫在礼部,儿子是国子监学生,两人平日都少在府中,自然察觉不出她的为难。

“既然身子不好就送到慈云庵休养,庵主静云师父擅长女症,就让她给仪姐儿诊一诊,若是调养半年还不见起色,那就病笔吧!”太后低垂的慈目中冷意骤起。

董氏一听,惊呼出声,“病……病笔?!”

“月湖是堂堂亲王、哀家的亲儿,难道要等你家一个病恹恹的药罐子?”太后面容冷然,笑不达眼。

“可是太后,臣妾之女并无过失,她只是身子骨略有小恙……”她想趁机提出退婚,但是……

太后冷笑地抬眸一睇,“是小恙还是不想嫁呢?要哀家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吗?你我心里有数。”在宫中浸婬数十年,她还看不出这点鬼祟?她只是不想点破罢了,给娘家堂妹留点颜面。

可是真要给脸不要脸她也不会客气,侯府千金是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个玩意儿了,皇家看得上她是她的福分,还敢推三阻四的嫌弃超品亲王,这心得有多大,她呸!

董氏一惊,“太后……”

“闭嘴,哀家懒得听你废话,六月十三是好日子,让你女儿尊荣出嫁,否则……哀家赏你一口楠木棺材,送你女儿入土。”敢在她面前耍猴戏,简直是不知死活。

“什么?!”

董氏被架出太后寝宫,原本她还要跪求太后宽容,但是没理会她的太后只一脸不耐烦的扬手,让两名颇有气力的宫婢一左一右将人架起,她看也不看一眼地让人拖走。

不敢相信向来对她宽厚的太后会如此待她,在宫门外上了马车的董氏仍有些回不了神,略显失魂落魄,她想破头也猜不到太后为何不再疼宠她了,一下子翻脸无情,半点面子也不给。

一直到下了马车,她的脚踉跄了一下,有点发软,在丫头、婆子的搀扶下才走回正院。

本来她想着没什么关系,大概太后今儿身子不太爽利,她过两日再进宫向太后请安,她们可是堂姊妹,同样姓董,难道太后真敢赐死臣子嫡女,全然不顾娘家人的感受?

可是一想六月十三至今不到三个月了,万一太后真铁了心呢?到时她想拦也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女儿去死。

越想越心惊的董氏整夜睡不安稳,翻来覆去的没得好眠,扰得丈夫一挥袖去了姨娘屋里,与美妾翻云覆雨一番。

气得牙痒痒的董氏心口难受又没辙,她连个诉说的对象也没有,既气恼丈夫的冷漠对待,又心烦女儿的婚事,两相煎熬之下,不到三天光景她看起来像老了好几岁,黑发中夹杂着几根银丝,老态明显。

最后她实在受不了,只好找上女儿商量。

“什么,太后她老人家……居然……”那般有违天良的事怎么做得出来,太后仗势欺人!

成清仪只想着不想死,没想过太后是后宫第一人,只当太后是寻常人家的老太太,凭什么仅凭一时的喜怒就要人家的命,秦王都废了还要逼人嫁。

“仪姐儿,看来是避不开,我们胳臂拧不过大腿,还是得早做打算。”皇权比天大,争不过。

“娘,你这是要害女儿呀!不是说万事包在你身上,小事一桩,叫我别放在心上,如今你又要我妥协,你自个儿说说秦王那样我能嫁吗?成了残废又一张丑脸,女儿看了就作呕,哪能同床共枕。”她连碰都觉得恶心。听到女儿的责怪,董氏难过在心头。“娘也想让你一生顺心顺意的过呀!可这桩婚事是我们去求来的,若秦王未出事的话,你早就是秦王王妃,说不定孩子都抱俩了。”

明明是一件喜事,怎么变成抛却不去的恶梦,秦王的俊美成了传奇,而对她的女儿来说是可怕的深渊。

“没发生的事你说来干什么?反正我不嫁,死也不嫁,你要是再逼我,我就一根绳子吊死在梁下。”她才不会委屈自己去当丑八怪的王妃,她的丈夫必须英挺俊朗,能文善武。

蓦地,成清宁想到容貌不下秦王的九皇子,在皇室人当中,也只有他年近二十尚未有皇子妃,聪明机智,能言善道,他母妃是目前正得宠的贤妃,如果是他,配得上她。

眼前的婚约还没解除,她就想着别人了,自以为有太后当靠山,她想挑谁就能挑谁,上至皇子,下至满朝文武百官,她看中了就能嫁,就像她娘当年一样,没人能拒绝。

“好,好,好,别恼火,不嫁就不嫁,娘就真的舍得逼死你吗?你是娘的心头肉呀!”她比女儿更不想她嫁,一个不良于行的女婿,她走出去还有脸做人吗?臊都臊死了。

以前是块香饽饽,董氏母女争着要抢到秦王这块大饼,不惜请太后下懿旨也要抢来这份风光,如今秦王成了抛之而后快的废渣,两母女倒是目标一致的想甩手,唯恐被黏住不放。

其实哪需要她们费心,只需上一趟秦王府,已久不见人的皇甫桓肯定二话不说的允了她们所求,此时的他根本无心婚姻大事,门可罗雀的秦王府已失去往日荣景,连他本人也足不出户,恍若死人般郁郁终日。

“那娘准备怎么做?万一秦王府真让人上门迎娶,我们总不能让他们空轿而返吧!”得有个现成的新娘子。鱼目混珠。

“娘也正头痛着,只剩下三个月不到了,还得备嫁,你的嫁妆娘是早就备妥……”十里红妆跑不掉。

“我不嫁!”担心真被塞上花轿,成清仪赶紧出声,摆出一副宁死不从的贞烈样子,谁也不能逼嫁。

董氏苦笑地拍拍女儿手背。“不嫁不嫁,你别慌,自个儿别先乱起来,娘是说除了你之外还得找个人来代嫁,最好神似你,让人挑不出错处,秦王得到如花美眷自是不计较。”

“何必去找,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咱们府里不就有一个?”在嫡长女未出阁前,底下的妹妹们也不得议婚。

董氏意会过来,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你是指……”

“那是三妹妹的福气,以她的身分能嫁入王府是她捡来的好运气。”想到要拱手让人的王妃之位,成清仪还是有一些不舍,那可是本朝唯一的亲王妃哪。

她不要的是人,而非尊荣的地位,她还是很重视王妃的身分,所以心里很酸,不太乐意庶妹占了她的“东西”,言语上便有几分刻薄。

可是她又不能要,和一个身有残疾的男人做夫妻,她光想就浑身打哆嗦,哪会想主动靠近,即使她很想当王妃。

“可她是庶女,太后和皇上不会同意。”那是折辱皇家的举动,只怕当不了皇亲反而招祸。

成清仪自私的本性表露无遗。“那还不简单,把三妹妹寄到你名下,不就成了嫡女?当初太后懿旨中说的是宁平侯嫡女,可没明写是哪个嫡女,三妹妹不就沾了福了。”掉进福窝了,还不乐死。

明明是摆了庶妹一道,让人代她去受苦,丝毫没有姊妹情的成大小姐反过来怨恨庶妹,认为庶妹的福气是从她这儿偷的,她给得不情不愿还想落井下石,庶妹越不幸她心里才越好受。

“哎呀!我家仪姐儿真是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一妙招太高明了,不算是抗旨,谁叫咱们长房有两位嫡女,嫁了谁都是做母亲的心头肉。”简直是现成的替死鬼,养了她十五年,总该有些回报。

三房的沅姐儿也是十五岁,不过她早就定下女圭女圭亲了,而且又是隔房,董氏不好打她的主意。

但是成清宁就不同了,她打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嫡母、嫡姊指东,她绝不会往西,她们要她站,她肯定不坐,温顺怯弱得人人可欺。

董氏还动着歪念头,她对庶女那几间芳疗馆早就觊觎已久,那是会下金蛋的金鸡母,只要把庶女嫁了她就能占为己有,每年几十万的银子数得她手软,全是她的。

她眼露贪婪之色,既想把人推入火坑又想要人家辛苦赚来的银子,只是她想的也未免太美了,天底下没这么好的便宜。

想获得就得付出,没有不劳而获。

得到母亲的赞扬,成清仪不由得得意了几分。“打铁要趁热,咱们得快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三妹妹。”让她乐一乐,乐到泪流满面最好。

“那嫁妆……”这就有点难处理了,王妃的陪嫁若过少,他们侯府难堪,给多了她又不甘心,不过是庶出的,又不是她从肚皮出来的亲生女,她干么张罗一副厚妆奁。

庶女多拿走一分,她的儿女就少一分,两个儿子要娶亲,女儿要备嫁,这些都得银子撑起场面,她怎么肯让庶女全拿去,若是能由她决定,给个一百两添妆便是身为嫡母的厚泽深恩了。

可惜她不能削了秦王府的面子,秦王是废了,但他还是太后的亲儿、皇上唯一的亲弟,打脸的事她敢做,明儿皇上就来抄她的家!

唉!真叫人苦恼,若能不用陪嫁该有多好。

“娘,你有什么好为难的,三妹妹自个儿不是有不少私产吗?有田有地有铺子,你再向太后求几抬嫁妆搁在最前头,那不就很风光了。”把三妹妹用过的私物全装厢笼,起码能拼凑出六、七十抬嫁妆。

“好像……呃,行得通。”“借”她摆着好看,出嫁后回门时再拿回来,身为秦王妃怎好再抛头露面,行商贾之举。

董氏想得很如意,又要马拉车,又不给马吃饱,自己舍不得出血就罢了,连庶女的嫁妆也想昧下来。

“还有秦王府的聘礼也不用全还回去,还三分之一就好,我之前看过礼单,有几样东西我很喜欢,娘就给我吧!三妹妹用不上那么好的物事。”本来就是她的,她还好心地送了一些给三妹妹。

母女俩一样无耻,那是给秦王妃的聘礼,只有秦王妃能得,成清仪既然不肯嫁就不是秦王妃,凭什么任意支配秦王妃之物?

这些年太后对她们母女俩的恩宠太过了,以致两人迷了心窍,以为太后会一直护着,有恃无恐的任意妄为,连皇家都不放在眼里,由着她们嫌弃、挑挑拣拣,甚至明里暗里摆出高人一等的态度。

“喜欢就拿去,谁晓得少了什么,咱们不说没人知道,宫里拨出来的聘礼可全是好东西,每一样都价值连城。”董氏不阻止反而鼓励女儿多拿一点,别便宜了“外人”。

皇子、亲王的婚事一律由内务府经手处理,从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及至迎娶等等,都有总管太监会出面,其所需物事和聘礼皆从皇家内库取用。

试想要皇上过眼的物事会有多贵重,自然都是好东西,弟弟成亲,做哥哥的还送些破铜烂铁给他不成。难怪这两母女会起贪念,好的东西谁不想要,绫罗绸缎、古玩珍宝、玉器宝石,各式各样罕见的皮毛、香料、药材、头面、首饰……甚至还有琳琅满目的洋玩意。

“谢谢娘,你最疼我了。”最扰人的烦心事一解决,心头一轻的成清仪快活地像只林间小雀。董氏满脸慈爱的笑着,“不疼你疼谁,娘呀!把你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哪舍得你受一点苦。”

“娘,你真偏心,不能只疼女儿,咱们去瞧瞧三妹妹吧!让你也多疼疼她,她留在府里的时候不多了,真舍不得……”

说着反话的成清仪笑得像一朵花,满眼的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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