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醒荷扭扭手,摆摆身体,漾着甜美无比的笑容,眨着活灵活现的乌溜溜大眼睛,软着声嗓说:“我想要养来福,可以吗?你看,它很厉害喔,它会坐下,会握手,会跳跃,会……”
她每说一样指令,那只叫来福的小柴犬就配合她做出动作,好不灵活轻巧。
“我不喜欢太活泼、会舌忝人,还过度热情的动物。”
“热情好啊,你需要被温暖被融化,而且它很干净的,我有帮它洗澡喔,不信你闻闻看。”说着,她抱起狗往他靠近。
见状,梁次擎赶紧喊,“停!被了!”
“好不好?好不好?我会负责照顾它的,绝对不会给大家带来麻烦,好不好?好不好?”她离他只有几步的距离。
像是要为她的追问也推上一把似的,来福不时汪汪两声,企图唤来梁次擎对自己的重视。
心思动摇之际,不意联想起她方才给的赞美,当下了然于胸……
看吧,他没说错,苏醒荷这个人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是有着最终目的,谁碰上了,就得有是祸非福、不死也伤的最坏准备。
他今天很幸运,不过是弄来一条流浪枸,兴致勃勃的说要养,缠着要他点头答应。
只是,心情不免有点复杂,真不知道该失望,还是该夸自己真知灼见、洞若观火。
方才的赞美,言犹在耳,转眼就像是褪了颜色的广告看板,残缺凄凉……她的话,果然还是听听就好,真的听听就好。
现在名字都取了,狗也登堂入室,除了说好,他还能说什么?
他不是拒绝不了她,他是不忍心看到那只欢蹦乱跳的小柴犬失望。
“你当狗都没有自尊心吗?”
“……”她寻思不解,傻傻望住他。
“这么俗气的名字,你要它怎么在家犬界、宠物圈立足?”这女人果然在舒适圈待太久,都不知道生活处处从满竞争,不是只有人要面子,狗也要自尊。
“不好吗?”她偷偷觑了梁次擎一眼,又看看来福,“你没听过狗来富吗?”
“所以你原本想叫它来富?!”心惊,不敢领教。
苏醒荷点点头,“取蚌好意头,叫起来比较顺口。后来我想,你来不来富都一样钱多多,没差。福气就不一样了,有钱没福气,多惨,如果有钱又有福气,就是好上加好,所以我就叫它来福,好给每个喊它的人都招来福气。”
“随便,它不反对,我没意见。不过……要养它可以,一个原则,不准让它进我房间,书房也不可以,更不可以躲在桌子底下舌忝我的脚。”
“这哪里是一个,明明就是三个。”苏醒荷小声咕哝。
“有意见就大声说出来。”
脑袋旋即摇得像波浪鼓,“没意见!没意见!”仰起小脸冲着他说,“就知道你人最好了。”
她开心的冲上前牵起他的手,讨好的摇来摆去,笑咪咪。
甜美的笑颜,伴随着璀灿如宝石般的澄澈眼神,让他有片刻失神,直到微弱的电流从牵握的双手飞快窜流而过,梁次擎感觉到如触电般的微麻,他回神,连忙抽回手——
“我还有工作要处理,先回书房。记住,不准让它……”
“不进房间,书房也不能,还不可以舌忝你的脚。”她如实背诵,水眸秀眉里都是乖顺。
梁次擎没再说话,离开餐桌,上楼,进书房。
直到坐在书房的椅子上,他还神情恍惚的盯着手指,许久许久……
到底是怎么搞的?为什么只要跟苏醒荷的手一发生碰触,就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他讨厌这种陌生的感觉,讨厌这种无法掌控的未知,更讨厌眼睛闭上,就出现她一脸真诚的对他说——
其实你是一个好大哥,很好很好的大哥……
因为,那会让他的心莫名热起来,像长着触手的章鱼,奢想着要抓住什么。
是夜,直到躺进被窝里,苏醒荷才想起,酝酿要说的话还是忘了说。
翌日,大忙人梁次擎化身成空中飞人,搭着商务专机又跑去北京,接着又去了趟曰本东京、泰国曼谷……
距离生日寿宴只剩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深夜,苏醒荷在那张QueenSKing的双人床
上额来覆去辗转难眠。
这样的情况已经连续好几天,脑中不住反覆回想的都是那天梁雪娟告诉她的话——
“你知不知道,酒驾肇事对我们这样的豪门世家来说,简直是天大的丑闻,梁家除了面子挂不住,朗峰集团的形象、股价都因此受到影响,那不只是一场车祸那么简单!”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梁次擎从没有因为车祸的事情说过-句重话,醒来之后的这段时间里,她也没意识到事情严重与否,直到听梁雪娟提起。
虽然酒肇不是她惹出来的,可心里不免还是觉得抱歉,真的抱歉。
“在我眼里,我哥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帅气聪明的男人,那么聪明的人唯一做过的蠢事,就是跟你结婚。不过,那是因为你灌醉他,还很低级的设计了他。我大哥人就是太好了,明知道是你陷害他,他还愿意保护你的名声娶你,他是这桩婚姻的受害者!”
饶是苏醒荷把一头乌黑秀发给拔光了,也想不透,苏醒荷这女人居然胆敢做出设计男人这种离谱的事情来?她到底是有多爱……抑或是有多恨梁次擎这个男人?
不对,若说是爱,她为何能放任夫妻关系疏离至此?可若是恨,何苦要这样纠缠?早早两清不是比较好?
她不能理解这种月兑轨的偏执。
一想到枕边人就是设计自己走入这场婚姻的始作俑者,梁次擎该有多难受?虽然她现在是苏醒荷,却也忍不住要讨厌这个女人……
如果说梁次擎有半点的冷漠与疏离,那也是苏醒荷自己咎由自取!
“爷爷是出了名的严厉,当初哥执意要娶你,已经让爷爷很不高兴,现在你又做出这种事情来,大哥这次肯定会被爷爷修理的很惨,搞不好真会丢了继承人的宝座……”
所有的事情,都是苏醒荷惹出来的,可苦果却是梁次擎在承担,天底下只怕找不到第二个像梁次擎这么衰的男人了!和他相比,她算什么?她虽是让从小收养她的住持师父给杀了一刀,把那一刀当作是回报师父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也就没有什么好埋怨,可梁次擎又不欠苏醒荷什么。
“苏醒荷,你真是坏得可以,你的良心是被狗啃了吗?你怎么有脸享受眼前这些富裕舒适的生活而不羞愧?”
她也真是倒楣,什么人的身体不去,偏偏跑到这种人的身体里重生!
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叫她除害,杀了自己吧?
越想越烦,苏醒荷睡意全消,心口哽着一股不平之火的她得去喝杯水,消消火,冷却一下,才不会有谷打自己的冲动。
下楼,看见灯还亮着,苏醒荷直觉以为小玉还没睡,遂扬声问:“小玉,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
最后一个字,在看见饮水机前的高大身影后,彻底吞回肚子里。
梁次擎穿着一袭深色罩袍,手里拿着一只玻璃杯,杯里的水已经喝了大半,他头发微湿,显然是刚沐浴饼,身上依稀有着皂香,幽微而好闻。
闷了好些晚的心突地雀跃的跳了好大一下……
她弯起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直在房里没睡着的她居然没听到半点动静?
虽不明显,梁次擎敏锐的耳朵还是发现了她的声调比平常略微扬升了半度,不禁纳闷——
他可以解读为她期待见到他吗?
但……为什么?
下一秒,他立刻推翻这种荒谬的臆测,并在心里嘲笑自己太多心。
收拾了情绪,他喝了口水,镇定如常的回答,“半个多小时前吧!”黑眸看了她一眼,“你呢,为什么还没睡?”
“渴,下来喝杯水。”其实是火大,对苏醒荷火大。
梁次擎没多废话,直接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杯子,绅士的为她倒水。
“谢谢!”她感激的接过手,满足的啜饮着。
“我听Lisa说,那天送来的目录,你一样东西也没挑,难道那么多品牌、那么多选择,就都没看中意的?”
他忍不住想,莫不是胃口被养大了,不是标榜限量的东西,已经不能满足她挑剔的眼光?
苏醒荷停下喝水的动作,花了两秒钟想起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那些东西我不需要。”
且不说她几乎都待在家里,就算几次赖着小玉,非跟着她出门去超市采买,她也无须珠翠满头盛装出门,又不是在唱戏,更别说目录里的东西之贵……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惊胆颤。
以小玉为例,光是目录里最便宜的一件衣服,就要花掉她辛苦工作两个月的薪水,更遑论是珠宝,这叫她这个吃闲饭的人想来就汗颜,根本不敢要。
他偏过视线,静静的凝望眼前的女人。
对于物欲极重的苏醒荷来说,向来就只有想要,没有不需要。
梁次擎几次想从眼前这张漂亮的脸孔里瞧出些端倪,偏偏不能。想不透,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最后,他放弃。
“不用急着拒绝,你可以再考虑考虑,一旦改变心意,随时都可以打电话告诉Lisa,她会帮你处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