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两人生疏的样子,孙美人觉得内心因为吕芷琴坦承喜欢田正様时冒上的酸楚瞬间消散得半点都不留。
这男人刚刚那样闹,是有几分故意的吧,她真的觉得很好笑。
他就是这样,该稳重时稳重,却也不介意发挥一下幽默的性格缓和气氛,虽然有时候觉得他太会拿捏底线,很狡猾,但他也不介意被她凶,让她有种自己也有主导权的感觉。这就是他疼她的方式,她知道的。
被留在店里的康育群眼巴巴地问:“急忙赶过来,我午餐还没吃……”
“知道了,你随便找个位子坐,我待会帮你做。”
康育群听了,露出憨笑,找个位子开开心心地坐下来。在外吃饭最怕都吃同一间或是想不到要吃什么,靠孙小姐最简单,都不用想,她手艺好,做的一定好吃,菜色基本上很少重复。
孙美人看他那样子,失笑摇摇头。康育群虽然为人诚恳又有责任感,也不怕吃苦,但单纯简单又好哄,希望哪天不要被坏女人吃得死死的。
她转身继续服务被打断的那桌女客人,有点年纪的女客人不禁调侃,“以前你都把老公小孩藏起来,真不够意思,感情这么好,是怕别人看了会嫉妒吗?”
她有些扭捏地回答,“不是啦……”
“年轻夫妻就是怕羞,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女客人呵呵笑。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被说得羞红了脸蛋。
曹敏兰也在她忙到一个段落去厨房做餐点时,故意溜进来,嘿嘿笑,“老板娘,你已经是他老婆啰?”
“去、忙、你、的!”羞炸的她立刻将她扔出厨房。
康育群吃完中餐后就离开继续奋斗,晚餐时间才又再来。
忙了一整天,她也就将田正欉母亲知道她地址的烦心事扔到脑后。
晚上十点关店时,她接到田正欉打来道晚安的电话,“晚安,睡了吗?”
“还没呢,没这么快。”她不禁有些娇羞。
“你有想我吗?”他低哑问。
她掩嘴噗哧一笑,“才分开半天而已,你很好笑耶。”
“话不能这么说,你狠心断了联络这么久,现在分离每一分钟都是加倍的寂寞。”
她笑问,“你现在是想算旧帐吗?”
“你知道就好,要怎么补偿我,你自己好好想想。”他故意一本正经地说。
“你少在那边得寸进尺喔!”
“这叫做争取自己应有的权利。”
她故意道:“驳回!”
他嗓音带着醉人的慵懒,“没关系,等回台北,我会自己索取我要的。”
“喂喂,我可是母老虎耶,不怕被我咬?”
他的嗓音变得暧昧低沉,充满引诱人的味道,“以前晚上我都被你咬,我不介意你这么快就想扑倒我。”
她涨红脸,立刻想起那些旖旎的夜晚,“你不正经!”
他语气无辜,“你自己提的。”
“哼,不跟你聊了,我要挂电话了。”
“跟我复合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你早点答应我,我们就越快收养小夏,很吸引人吧?”
她笑骂,“拿小孩当诱饵,卑鄙!”
“如果能让你心动的话,这叫做拿条件说服你,不叫卑鄙。”
“嗯哼,再让我考虑考虑。”
“对了,美人。”
“嗯?”
“我真的很想你,想立刻回到你身边拥抱你。”他哑声道。
“干么突然强调啊……”她脸红。
他只是轻轻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很想告诉你而已,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晚安。”
“嗯,晚安。”她嘴角微弯,脸上露出沉浸在恋爱中的娇态。
币了电话,田正欉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眼神黯淡地望了一眼手机,身体往后倒到床上,用手臂遮着眼睛,回想不久前的争执——
施彩芹没有腰椎受伤,纯粹是去医院做例行检查,检查完就回家,让田正欉去医院时扑了个空,询问身边的吕芷琴,她也是一头雾水,因为她是在他母亲去医院时接到电话要她上台北通知他,病情也是听施彩芹说的。
田正欉不是笨蛋,知道自己被骗回来的原因是什么,毕竟吕芷琴会知道孙美人的店址,还在那等他本来就不寻常,开车赶来的路上因为挂念母亲而没深思这个问题,意识到被骗后,他微愠地追问吕芷琴,吕芷琴唯唯诺诺地坦白,得知是他母亲给的地址,他心里更是无法谅解。
田正欉心火难消地出医院要返家,吕芷琴担心的跟过来,他无暇管她在背后当跟屁虫,一心只想立刻跟父母要一个答案。
他一开门,见到在客厅看电视的父母,冷冷地说:“我这么紧张赶回来了解状况,你们对得起我吗?”
田大青和施彩芹看向他,田大青沉着一张脸关掉电视,施彩芹离开沙发走向他,苦口婆心地劝道:“我们这是为你好啊!”
田正欉狭长的眼眸微微一眯,心情更差了。
一句“为你好”,就可以利用他的孝心将他骗回来?
“什么叫做为我好?你们有考虑我的心情吗?”他冷冷地问,“连我前妻的地址都知道,不觉得太超过吗?”
“那个孙美人,以前妈就觉得她虽然能干,但不够温柔贤淑,对你不好,在公司谁不知道她吃你吃得死死的,耍个脾气就要你哄她,以为自己还是大小姐吗?你们的情况说好听点叫做老公疼老婆,讲难听点就是骑到老公头上去!
“她生不出孩子跟你离婚也算是上天宽待你,让你离开这个女人,由更温柔更替你着想的女人照顾你。老天爷不就把芷琴送来你身边了吗?以前你傻得选错人,这次可不能再这样。”施彩芹伸手拉过田正欉背后的吕芷琴,将他们的手牵在一起。
“乖儿子,你只是因为跟前妻相处久了一时无法忘怀,才没办法接受别人,妈会去拜托征信社查店址也是希望能及时阻止你做出错误的决定,这是妈的苦心,你要理解啊!你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吧。
“芷琴确实对你比较好,她不会在外头给你排头吃让你没面子,做任何事情都以你为主,不会有太多的意见,工作能力也不错,事情都处理得有条不紊,也不会让你忙工作之余还忙着讨好她,挑老婆啊,一定要挑这种的。听妈的话,妈不会害你。”她语重心长地说。
田正欉毫不留情地抽手,吕芷琴的表情立刻变得更尴尬。
“什么叫做上天宽待我?妈,你说了这么多理由,不过就是因为她有不孕症,所以鸡蛋里挑骨头罢了,她什么时候对我不好了?煮饭给我吃,也帮忙公司的事务,她为我做的事已经很多了,哄她也是应该的。”
见儿子如此固执,施彩芹不悦地高声道:“煮饭给老公吃、帮忙老公的工作,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以前我也是这样过来的,我们哪里欠她了,用得着她摆脸色给你看?以前我跟你爸只是忍着不说而已!”
田正欉丝毫不苟同母亲的想法,拧眉道:“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有时候她累,心情差,做老公的难道要在她需要关心时耍大老爷脾气吗?这只会让她觉得嫁到别人家没人支持她,内心更难过罢了。
“妈,她嫁给我不是来吃苦的,以前她进公司帮忙,是因为顾虑你们,她想要跟你们好好相处,希望你们认同她,所以她努力去达成你们的要求,结果呢?你们翻脸比翻书还快,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该让她进公司,应该让她做她真正想做的!”
砰的一声,田大青槌桌子的声音让一室安静下来。
向来疼儿子的田大青脸色难得愠怒,“我和你妈没让她伺候公婆,让你们夫妻俩住外面,对她难道不好?即使你们夫妻俩不常回来探望,我们也不敢说什么,反而主动去公司看你。
“我们知道时代不一样了,所以就算会觉得孤单也仅是默默放在心底,选择尊重年轻人的生活.,但你现在说的那是什么话,你是我们唯一的儿子,却一心向着前妻,处处跟你妈作对,也不体谅你妈有多担心你,倒是你姊还比你孝顺,常常回来看我们!”
田正欉吸气按捺住斑涨的情绪,尽量语气缓和地道:“爸,以前我忙,是有些疏忽了,但美人没有闲到哪里去,她常陪我东奔西走,以后我会多注意这点。”
田大青怒目大骂,“你说这句话是要执迷不悟吗?你妈说的话你都听不进去?我告诉你,我们不准你继续跟孙美人在一起!”
田正欉握紧身侧的拳头,毫不客气地直指问题中心,“爸,有没有孙子,比起我的幸福而言难道比较重要吗?!”
比起本就对孙美人有些意见的妈妈,爸爸刚开始是很高兴有这个媳妇的,对她的要求也没有妈妈那么高,但自从她被医院检查出问题后就变得跟妈妈一样不满。爸爸是很疼他的,他也一直以为他会站在他这边,事实却不是如此。
田正欉刚才出口的这句话有些重,近乎指责,让气氛陷入僵持,田大青气得说不出话。
这时,有道声音从玄关传来,“正欉,话不能这么说,爸妈当然是希望你幸福的。”
田蔓莉走进客厅,手上还提着看望父母的礼品。
田正欉看向她,听姊姊的口气,至少有将争执的内容听了一半,大概是他们吵得太凶,连她用钥匙开门的声音都没听到。
打从知道姊姊曾挑拨他和孙美人的关系,他就对姊姊感到既心冷又失望。从小到大,姊姊对他很不错,也很尊重他的想法和作法,但他不懂,在婚姻这件事上面,比他早一年结婚的姊姊应该能够体谅才是,为什么却跟爸妈连成一气。
他淡漠地回道:“如果希望我幸福,那应该是尊重我的感情选择。”
“正欉,我希望你明白,如果只想着自己是很自私的,爸妈的要求并不是很过分,不过就是希望不愧对祖先,也能像那些同年纪的朋友们一样过着有孙子可以逗弄的幸福生活,你让他们只能羡慕别人,不觉得爸妈很可怜吗?”田蔓莉摇头叹气。
“爸妈年纪大了,跟他们同年纪的人孙子都三、四岁了,然而他们不只无法和朋友聊孙子,还得担心你,只要想起你不顺遂的婚姻他们就很心痛,面对亲戚朋友都不知如何说起,我常常来看爸妈,对他们的心情再了解不过,如今他们说出希望你跟芷琴在一起的话,也是因为我们谁都无法保证,如果你和孙美人复合,是不是又会再发生别的事情导致分手,不如和另一个人重新开始,还来得单纯的多。”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他不为所动,眼眉沉定如水,“如果觉得无法面对亲戚朋友,那不过是面子问题,如果羡慕别人有孙子,我能收养孩子,一样跟我的姓。为什么要跟别人一样才叫做快乐幸福?还有,爱情是要维持的,如果出了问题就去修理它,这才是对的,这次,我不会再放开她的手了。”
“你想收养小孩?”田蔓莉的表情有些微妙。
听到这句话,施彩芹反应很大,激动地尖声说:“不行!绝对不行!有问题的人又不是你,为什么我们得迁就那女人去收养小孩!”
“有问题”三个字让田正欉眉头蹙紧,“她的身体状况不是她自愿的,拿这点来责怪她并不公平,何况,收养小孩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田大青铁青着脸,再次槌了一次桌子,“别人的孩子终究是别人的孩子,身上没有田家的血,说不定还带有一些家族遗传疾病,甚至社会底层家庭的陋习,我不准你收养那种小孩当我孙子!”
田正欉沉下脸,对父亲的态度感到心寒。父亲待人亲和,也会定期捐钱给慈善机构,但原来对这类的事情终究还是有歧视,也不能接受发生在自己的家庭。
“那我没什么好跟你们说的了,如果你们真想要有血缘的孙子,那就把期待放姊姊身上吧,我是不可能了!”
他冷冷扔下这句,转身离开,没注意到姊姊的脸色苍白,僵在原地。
罢走出家门,吕芷琴追了出来,喊道:“田大哥!”
他止步,回头看着吕芷琴跑到他面前,担心地问,“你还好吧?”
他淡漠地开口,“我想你也不是傻瓜吧,这几天我都不接你电话,刚才又在我妈面前抽手,我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我没把话说得太绝,是想让你知难而退,毕竟你是我的员工,我不想给你难堪,还是,你要我现在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才懂?”
吕芷琴楞了下,没想到他会如此冷酷,眼眸半垂,眼睫有些颤抖,楚楚可怜地道:“我只是……只是……”
他打断她未说完的话,“只是什么?我妈有鼓励你对吧,你以为跟我在一起是拯救我?不,这世上没有谁可以替代谁,美人在我心中是独一无二的,如果听明白了,就去找能真正将你视为无可替代的那个人吧。”
吕芷琴沉默了半晌才说:“……我知道了,抱歉,造成你的困扰。”
“不用道歉。”他收敛了凌厉的气势,淡淡地再次重复,“这没什么好道歉的。”
吕芷琴虽然想哭,但还是对他露出了笑容。明明惹他生气了,但他终究还是温柔的,用一句话弭平那些不愉快。
“谢谢你。”
田正欉只是微微颔首,然后转身走向车子,开车回曾和孙美人一起住饼的家休息……
晚上打给她时,他心情是脆弱的,但是,只要听到她的声音,逗她笑,他就觉得自己又能继续坚强起来。
躺在床上的他在心底发誓,他一定、一定要拾回自己的幸福,任何阻碍都无法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