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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家小闺女(上) 第五章 达成交易(1)

杨柳儿姊妹听了一路的孩子经,待到了路口就跳下车,挥别周老汉再赶回自家,此时太阳正好升到头顶,两人也不敢歇息,赶紧洗手做饭。

杨山和杨诚一回到家,还未进门就嗅到一股肉香,互相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些疑惑。

此时,杨柳儿正偷偷拿着阿姊蒸好的馒头,往中间夹了红烧肉,嘴巴张得大大的,可还没咬下去就见父亲和二哥回来了,赶紧笑嘻嘻地迎了上去,“阿爹,二哥,你们回来了,我和阿姊炖肉了!”

“哪里来的肉啊?”杨山放下镐头,深深嗅了一口肉香,很是心动。

“昨日大哥给了铜钱,阿姊买了一斤肉回来。”杨柳儿生怕父亲追问,只随口糊弄他一句,末了提议道:“阿爹,要不要喝碗酒,解解乏?”

杨山想田里活计忙得差不多了,歇息一下午也不碍事,于是笑着点头,“那好,就喝半碗吧。”

杨诚刚洗好了手,闻言就取了碗去充当库房的偏窑里倒酒。

这坛子酒还是陈氏活着的时候买下的,除非家里有什么喜事,否则杨山都舍不得喝上一口。一来家里日子艰苦,二来这酒也是对陈氏的一个念想,可如今小女儿病愈,大女儿懂事勤快,儿子也孝顺,他一时欢喜就舍了一碗出来。

一家四口围着桌子上,美美的学着杨柳儿的样子,用馒头夹了红烧肉,三兄妹偶尔喝口粥,杨山则啜饮着辛辣的老酒,一时谁也没有说话,屋子里满满都是幸福的味道。

饭后,杨山有些醉意,晃悠着回窑洞里去睡觉。留下杨诚在灶间听两个妹妹说起进城之事,脸上也是难掩欢喜,当然在听说小妹差点被马踩踏时,又免不了拉着她说教了好半会。

杨柳儿想要再用傻笑蒙混过关,可惜杨诚火眼金睛,根本不吃她这一套。从生命可贵说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念得她如同上了金箍的孙悟空,极想满地打滚,最后只得扯了头疼的借口,无奈地躲回屋子去了。

杨杏儿半点没替杨柳儿讲情,只因今日实在太过凶险,若小妹真因为几只陶碗丧了命,她也不活了。

杨诚拿小妹没办法,末了叹口气,想了想就在院子里踅模一些东西,然后说去砍柴。

杨杏儿以为二哥是想出去散心,也没拦他,但是等到太阳下山,父亲都睡醒了,也不见他回来。

杨柳儿趴在院门上张望,心里忍不住开起玩笑来,想着是不是她不堪教导,惹二哥伤心得离家出走了,只回过神来,眼见天色都黑了,杨诚还不回来,实在有些担心了。

前世忍受了几十年空荡荡的家,如今有这么多疼她的家人,少一个都跟挖她的心肝一样。

“小妹,你怎么出来了?”杨柳儿正低头在家门前转悠,突然听到有人喊她,抬头一望就见杨诚正拎着一个筐子大步走过来,赶紧欢喜迎上去,埋怨道:“二哥,你去哪里了,天黑了还不回来?”说着就抱住杨诚的胳膊,生怕他再跑了一般。

不想杨诚却是痛得吸气,“小妹,轻点!快帮我拎下筐子!”兄妹俩边说边进了院子。

“二哥,你怎么了?”借着灶间里映出的火光,杨柳儿这才发现杨诚的脸上和胳膊上,凡是衣服没遮蔽到的地方都布满了葡萄一样大的红肿包,那模样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杨柳儿那声惊叫,让杨杏儿慌忙从灶间里跑出来,一瞧见杨诚这个模样也是吓了一跳,末了提鼻子嗅了两下,恼道:“二哥,你是不是又去打野蜂窝了?”

杨诚憨笑着挠挠头,许是碰到了红肿包,又痛又痒的,忍不住咧了嘴,“大妹,你赶紧把野蜂窝安顿好,我拎着可不轻,许是能掏两斤蜜,你们就省得花铜钱去买了。蜂蛹多了就给小妹炸了吃,那个最补身子。”

杨柳儿这才知道杨诚是去山里掏野蜂窝了,只因为方才她在饭桌上抱怨杂货铺子卖的蜂蜜太贵,这只有十七岁的少年就去冒险了。

要知道野蜂比家蜂的尾针毒了许多,被蛰得多了,很容易被毒死。别看杨诚这会能说能笑,以后半个月都要忍受伤处带来的痛痒。

“二哥……”想到杨诚为了家人付出,杨柳儿不禁哽咽,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杨杏儿也是红了眼眶。

杨诚拍拍两个妹妹的头,笑道:“二哥是男儿,承担家计是应该的。你们两个女孩,如今都要进城卖汽水,我怎么也要帮忙分担一些。”

杨山在窑洞里等了许久,不见闺女喊他吃饭,于是出来探看,正好瞧见三个儿女都站在院子里,女儿们眼眶还红了便问道:“这是怎么了?”

杨诚怕妹妹们说出实话,赶紧应道:“阿爹,我刚才去打柴,正好见到一个野蜂窝,就点烟熏了熏。”

一听到这话,杨山大步走到二儿子跟前,“你这小子,真是胆子大!是不是蛰到了?”

见到二儿子满脸包也是心疼,开口吩咐大女儿,“烧热水,油灯点亮,把刺拔了。我去村里要点土药,一会掺点蜂蜜给你二哥涂上。”

“好,阿爹去吧。”杨杏儿应了就扯着二哥进了灶间,这里多了柴火燃烧的光亮,比点着油灯的屋子还更亮一些。

杨山疼儿子,几乎脚不沾地跑去村里,很快就要了半碗黑乎乎的药粉。杨柳儿也顾不得害怕蜂巢里是不是还有蜜蜂,伸勺子掏了半碗蜂蜜,杨诚心疼得直皱眉头,但知道妹妹是为了他好,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待把杨诚包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面貌后,一家人匆匆吃了几口晚饭就睡下了。

第二日杨山自己下地,留下杨诚在家休息,杨诚帮着两个妹妹折腾了满满两坛子汽水原浆,原想送她们进城却被“无情”拒绝了。

而此时的杨志早早就烧好了开水,洗刷好了水桶和陶碗,一见两个妹妹到了就帮着兑好汽水,杨家小摊子又顺利开张了。

许是过了昨日的新奇劲,加上没了免费品尝,今日的客人倒是不多。杨杏儿有些心急,杨柳儿却是不在意,毕竟天气越来越热,卖大碗茶的摊子都不缺客人,这汽水保管也会生意兴隆。

且不说杨家姊妹如何守着小摊子,只说城北的青石巷最里面有家五进的大宅院,门前蹲了两只石狮子,很是威风,也代表着这家有人在朝中当官。门楣挂着的黑色匾额上有两个烫金大字,上书“连府”,在初升的日阳下显摆着它的荣耀亦或者荣耀背后的阴暗。

连君轩打了一套拳,末了接过小厮家安递过来的布巾,胡乱抹了抹头上的汗珠子,随口问道:“老太爷还睡着吗?”

家安笑嘻嘻地道:“少爷猜对了,槐院的碧玉姊姊方才来说过了,老太爷许是昨日赶路疲累,又多喝了酒,这会还睡着呢。碧玉姊姊请少爷自己用早饭,中午老太爷醒来,必会唤少爷一起用饭的。”

连君轩点点头,倒是不怀疑这院子里有人胆敢找借口挡他见老太爷。不说他这么多年待众人不薄,就是老太爷也不可能让他出了狼窝又入虎穴,这里的人手都是千挑万选饼的。

“那就摆饭吧。”

“是,少爷。”家安冲着院子角落一摆手,很快就有丫鬟提着食盒走进屋子。

一样样小菜和各色面食摆了半桌子,可是碗筷只有一副,连君轩不知为何突然没了胃口,随便挟了一个金银小馒头,问道:“昨日有人来家里讨银子吗?”

家安愣了一下,末了应道:“少爷,小的不知。难道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想要到咱们连家打秋风吗?”

连君轩不愿与家安多说,只摆摆手,吩咐道:“去外院把连强叫进来。”

见状,家安揣着满怀的疑惑,赶紧跑去喊连强。

连强是整个大宅的护卫首领,平日不但随同连君轩出门,还常陪他切础武艺,所以也不生分,进门行过礼便笑道:“少爷唤我何事?大厨房蒸了肉包子,兄弟们抢得欢,我这一过来,回去怕是要饿肚子了。”

丙然,连君轩听他这么一说就笑了,骂道:“难道少爷我还顶不上一个肉包子?”说罢,吩咐家安,“再添一副碗筷上来。”

连强也不客套,坐下来当真大口吃喝起来。

人多吃饭香,连君轩见他这样也是胃口大开,跟着吃了个饱足,末了一边喝着茶水解油腻,一边问道:“昨日那个差点被我踩到的小丫头没来讨银子?”

连强想起杨柳儿竖着中指的古怪模样,忍不住笑道:“兄弟们本来也猜着她会要多少银子,没想到人家根本没来。许是他们知道了咱家的名头,害怕了吧。”

连君轩闻言下意识的抬高下巴,但转而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冷了脸,“哼,要不要银子可不是她说了算。本少爷难道还缺她这几两银子不成?一会你去账房取十两银子给那丫头送去,省得他们在外边败坏连家的名声!”

“是,少爷。”连强应了,起身行礼就出去了。待走到院外,他忍不住回身瞧了瞧院角那棵已开始发新叶的石榴树,心里微微叹气。

说起自家这二少爷也是个可怜人,明明读书习武都胜过住在皇都那位大少爷,但偏偏是个生母不详的庶子。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没有哪个主母能容得下一个聪慧的庶子,特别这庶子还很得老太爷的喜爱,所以,这位二少爷自小不是下水模鱼差点被淹死,就是走路差点把自己摔死,若不是老太爷早早把他送来这偏远的甘沛县,如今早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

也正因为如此,二少爷虽然聪慧又俊朗,到底自小没有亲人在身边,性情难免有些阴郁多疑,将来若娶个好女子为妻,生儿育女,或许还能改变一些,否则就真是太可怜了。

这般想着,连强又摇了摇头,身为一个护卫,他实在想多了,老太爷那么疼二少爷,又亲自安排他跟随护卫,定然也会为二少爷安排好一切,他只要忠心,尽职尽责就是了。

而此时在杨家摊子前,杨杏儿和杨柳儿忙碌了大半早晨才卖了半桶汽水,眼见太阳升高,客人也逐渐多了,两人不由面露喜色,一边忙碌,一边盘算着能不能赶上周老汉的骡车回家。

就在这时候,连强就掂着两锭银锞子走了过来。

杨杏儿眼尖,几乎立刻就认出他是昨日跟在那个连家少爷身后的护卫,下意识就把杨柳儿掩在身后,一脸戒备的问道:“你有什么事?”

杨柳儿正想要偷偷数数钱匣子里的铜钱,突然听姊姊这么问就扭头去看,却被连强手里的两锭银锞子吸引住了。

“这位姑娘你不要害怕,我不是来吵架的。”连强虽然同杨杏儿说话,眼角却一直盯着杨柳儿。这会见她白皙的小脸微微鼓着,一双大眼灼灼放光,好像林中松鼠见了松果一般,忍不住笑着把银锞子递过去,“我们少爷对昨日差点伤了姑娘很是内疚,听门房说你们昨日并没有去领压惊银子,这才吩咐我送了过来。”

昨日听到杨志说起连君轩的身分,杨家三兄妹就打定主意不要银钱了。也许连君轩确实如同市井流言那般,虽然行事不羁但本性不坏,然而杨家只是小门小户,没有钱财更没有权势。万一连家表面道歉赔银,背地里却下黑手,杨家岂不是倒霉?所以连家的银子怎么都不能收。

杨杏儿平日为了护着小妹,强自装作泼辣样子,但她毕竟只是个农家闺女,见识短浅,遇到这样的事情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处置。

倒是杨柳儿眼珠儿转了转,从姊姊身后探头出来,“这位护卫大哥,昨日的事说起来我也有错,过去就算了。倒是连少爷这么客气,难怪街坊们传言连家世代功勋,行事仁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无功不受禄,我也没受伤,我们不好接这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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