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潦响亮的声音像他的背影一样闪闪发亮,像中了头彩似的难掩兴奋,让西门草儿看得目瞪口呆——
“阿潦的手机能通?”
“不能。”
西门草儿回头看着一脸淡定的西门千秋,微微脸红。在西门千秋的脚下,只有一支手机能打出去,那是西门千秋持有的,阿潦似乎忘了。
“辛家老人相当固执,光是看到辛雅风和苦薏的结婚证书是不可能撤除条约的,土地要买到手,势必得等三年,兴建祠堂能提前动工也花不了三年的时间,东方潦特地为你盖了那栋房子,避免日后遗憾,在拆除之前,你领他的一番心意,陪他回去住吧?”
西门千秋见她难以抉择,直接推她一把,帮她做决定。
东方潦对她情深意浓,却顾及她的心情,压抑自己的感情,默默守候,等待……西门草儿也应该明白了,东方潦用他的方式守在她身旁的决心,代表此生不会再离开她。
“千秋……你呢?”西门草儿的不安,来自西门千秋的态度,果真如他所言,西门家从此否极泰来,如此,他还犹豫什么?
“……我和桃儿的母亲缘分已尽,我的选择……在三年后。”西门千秋端起香气四溢的花茶细细品味,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那是……苦薏……带来的花茶,产自苦薏亲手栽种的夜色花园,原来西门千秋他——
西门草儿湿红了一双眼睛,闷在心口间的不安慢慢化开来,她终于松了口气——
“我知道了。”
西门草儿笑了,笑容有如一片满开的樱花林,迷人绚丽。
“……谢谢你。”
“……草儿交给你了。”
因为有西门千秋的保证,西门草儿才能安心回到他的身边……西门草儿在一旁抱着小桃子又亲又吻,依依难舍。
东方潦和西门千秋握手,选择在艳阳的午后带着西门草儿回龟壳屋。
两人交换了一个别具深意的眼神,这才是东方潦称谢的理由。
西门千秋和西门草儿相处三年下来,已经慢慢开始后悔了……如果回到三年前,西门千秋相信他会选择把西门家的秘密带到坟墓去,不让西门家的诅咒影响到西门草儿的人生——知道真相,背负家族重担,而必须有所割舍、独自承担的人生,他一个人过就够了。
所以,他答应东方潦的要求,让西门草儿相信她已经月兑离西门家的死咒安然无事。
当然,西门千秋也希望人定胜天……只是,以往他没有十成把握的事情是不会说出口的。
“不过……后来阿风告诉我,西门家的族谱上,在我岳父的名字底下还有一个外孙女的名字……西门兔儿。我能请你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吗?”东方潦后来知道了,西门家的族谱,只有往生者会被纪录,所以上面没有西门千秋和西门草儿的名字。
也就是说,在他岳父的名下出现的外孙女西门兔儿已经过世了。
东方潦确信西门草儿不可能怀有他的孩子,因为离婚前几天他半夜回家时,西门草儿的月事才刚来。
西门草儿听到族谱上有西门兔儿的名字,瞪大眼睛看着西门千秋,一脸难以置信——
“……千秋……你真的……写进去了?”
“……你哭成泪人儿,我能不照办吗?”西门千秋伸手把西门桃儿抱过来,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屋里去,“你们走吧,不送了。”
“噗嗤——小桃子!妈妈会经常回来看你。”西门草儿笑了,对着西门千秋的背影挥手。
她真的没想到一本正经的西门千秋会答应她的要求,把西门兔儿的名字以她女儿的名义写进族谱……
“噗噗——哈哈哈——”上了车后,西门草儿还是笑不停。
“到底怎么回事?”东方潦想到辛雅风误以为是草儿生下他的孩子,他却连孩子的面都没见过,女儿已经夭折,辛雅风怕他伤心,考虑了好几天后,才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他当时看着辛雅风担忧的神色,拍拍他的肩膀,叫他别担心,还被误会是伤心过度,令他百口莫辩。
“那个啊……就是小兔子。”
“对,我就是说西门兔儿,那只小兔子哪来的?岳父在外头有私生女?”不能怪东方潦的猜测,西门草儿的祖父也讨了两个老婆。
“不是,就是一只小兔子。”
“所以说那只小兔子谁生的啊?”东方潦握着方向盘,车子一路超速开往龟壳屋。
“我哪知道小兔子谁生的……阿潦,你开慢一点——”西门草儿现在很珍惜生命,不想宝贵的生命葬送在一场意外里。
东方潦笑得很开心,他不在乎人生是长是短,他只在乎和草儿生死相随!
蓝天下,梅树林,龟壳屋……
微风吹来阵阵饭菜香,西门草儿在屋外翻土施肥,闻到香味,肚子咕噜咕噜叫。
厨房里,靠窗的餐桌上,陆续完成一道道佳肴,东方潦隔着窗口,边做菜边看着爱妻工作。
两人隔着窗户有聊不完的话,西门草儿肚子饿了,从侧门走进来继续说——
“小兔子是我在路边捡的,当时千秋有桃儿,我也很想要一个女儿,就把小兔子当女儿养。小兔子本来活蹦乱跳的,生命力旺盛,被我当成女儿后,隔没几天就死了,我很自责,才要求千秋把小兔子写进族谱里。”西门草儿伸手就想要从餐桌上拿鸡腿吃,马上就被拖走。
“真是乱来。”东方潦把她拉到流理台去洗手,挤了洗手乳仔细地抹在她的十指上,连指甲缝都洗得干干净净。
“哈哈,我也没想到千秋会照办,原来他也有这一面。”西门草儿被东方潦圈在怀里,在他的呵护之下,沾满泥土的双手愈来愈白净。
“不是这件事,我是说你们捡到孩子应该送派出所报案,怎么可以带回家去养呢?”东方潦做事情一向很神速,不过每天帮老婆洗手都要花上很多时间,西门草儿都觉得她自己洗还比较快。
“阿潦……我现在说的是那只小兔子,就是上次你跟千秋提起的西门兔儿。”西门草儿其实是想说,她肚子很饿了,东方潦的洁癖可以放过她吗?
“我知道,就是西门兔儿,你再怎么想要女儿,也不应该把别人的孩子带回去,那可是一条人命,后来有报案吗?”东方潦拿着干净的毛巾,帮她擦手、擦脸,擦颈子、胸口的汗水。
西门草儿感觉身后的男人愈贴愈紧,忍不住提醒他,“阿潦,我饿了……”
“嗯……我也是……”东方潦把一根草紧紧抱在怀里,贴着她耳语,“你那么想要女儿,我们来生一个吧?”
“阿潦……你怎么还是听不懂,我说那是一只小兔子……”西门草儿是比较想要先吃饭啦。
“所以说,我们来生一只小乌龟啊……”说到增产报国,东方潦这辆列车可开得快了。
“阿潦……”
西门草儿又一次饿着肚皮被东方潦给吃了。
一只小兔子被西门千秋写入族谱的滑稽事迹,下回西门草儿又得重新说起。
标壳屋的女主人回来了,东方潦的梦想实现了。
他的下一个梦想,是让龟壳屋的女主人怀上小乌龟,然后带着她回苦味厨房,回去曾经有苦女乃女乃在的地方,重现苦味的美味……
“不过阿潦,你的菜还是你的味道啊。”
东方潦的菜,东方潦的味道,东方潦想听的话,就是这一句。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