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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妻好忙 第12章(2)

西枫城位在巴乌城的西南边,要到西枫城得搭船过翻江,再行车数百里,待于丫儿一行人来到西枫城城郊外的周家别馆时,早已是八月末。

别馆前有人候着,于丫儿由舞叶牵着下马车后,随即朝那人欠身,甜软地喊了声,“参姊。”

参叶疑惑地扬起眉,就连舞叶也一脸莫名,“你怎会知道她是谁?”

“……爷交代过。”于丫儿嗫嚅着。

“喔。”舞叶点了点头,拉着她跟着参叶一道进屋。

“奉行小姐这几日不见客,你们就先在这儿待下,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再跟我说一声。”参叶的性情外放热情,冲着于丫儿直打量。“夫人,尽避在这儿待下,奉行小姐说了,战火不会波及西枫城。”

于丫儿先是楞了下,而后想起奉行也有异能,她不就是经由奉行卜算,才和爷结了缘吗。

“奉行什么时候才肯见我?”她急着想知道未来会如何发展。

“奉行小姐说了,时候未到。”

“唉,小姐和爷都一样,说起话来总是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难以参透。”舞叶不禁叹了口气。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参叶娇柔的女圭女圭脸一笑起来,唇角便浮现两个可爱的梨涡。“我跟在奉行小姐身边十几年了,她就是这个样子,恐怕是永远都不会变的,夫人,你得要多担待了。”

“没关系,只要奉行肯见我就好。”她知道奉行不喜见人,从小就独居在西枫城,上一世时,她也只见过她一面,就在和爷成亲的那个晚上……对了,这一回她与爷成亲,为何奉行没有来呢?

不打紧,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希望一切能如爷所预期,他可以早一天接她回巴乌。

当日,陆得便得回巴乌复命,于丫儿赶忙要舞叶磨墨,写了第一封信。

“哇,会不会太肉麻了?”

“舞姊!”于丫儿抬眼瞪去。“不许偷看。”

“我就站在这儿磨墨,不看你写信,是要我看什么?”她也不是很愿意,只是眼力就这么好,一瞥就把信全都瞧得一清二楚。

于丫儿瞋了她一眼,飞快地将几句话写完,一吹干便赶紧收给陆得。

“好想你,爷……”舞叶在她耳边唱作倶佳地喃念。

于丫儿脸皮薄地赶她走。“我要沐浴了,快去备水。”

“唷,端起夫人架子了。”舞叶挑了挑眉,乖乖去找参叶。

于丫儿坐在锦榻上,望着外头的天空,感觉秋意正起,窗外整片的枫林像被日头烧灼成一片艳红。

饼了几天,周奉行依旧不见于丫儿,待不住的她便拉着舞叶上街,想从街上得到些许巴乌城的消息。

“说来这战事也挺古怪,这哪像是在打仗,简直就像是一盘散沙,咱们大燕的军打到哪,对方就散到哪。”

一进茶楼,便听见有人高谈阔论着,于丫儿则拉着舞叶在那人隔壁桌坐下。

“这对方到底是谁,真是民间百姓造反吗?”

“听说是大定郡主搞的鬼,到处煽动百姓造反。”

“唉,都已经改朝换代,被逼到丰兴当个小郡主了,还不死心想要回江山吗?好端端的日子不过,搞得生灵涂炭,这笔帐到底要算在谁头上?”

“可不是吗,日子已经很难过了,还要这样胡搞。”

“不过……要是换了人当皇上,这税赋不知道会不会轻一点?”

这一说到税赋,一群人便沉默了下来。

于丫儿在旁听完,也跟着沉默。

“夫人,你认为如何?”半晌,舞叶低声问着。

“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对爷来说,他的做法奏效了。”看似一团乱打,边打边逃,如此一来,巴乌的兵力便回不去,届时不需要太多兵马,就足以打进宫中。

“这战事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不会太久。”

舞叶托腮瞟了她一眼。“跟爷在一起久了,连你都会卜算了?”

“这不用卜算。”爷手中的筹码有限,战线一旦拉长,对爷肯定不利,这一点爷应该比她还清楚。

眼前就不知道爷欠的是什么东风,何时才会到。

到城里听取消息几乎成了于丫儿每日的工作。每天用过早膳后,她便拉着舞叶进城,伺机收集消息。

“夫人,你要外出吗?”参叶正要敲门,门板正巧被拉开,就见于丫儿穿戴整齐,像是准备要出门。

“是,是有什么事我帮得上忙的吗?”她问着。

参叶通常不会特地晃过来这头串门子,因为奉行贪静,所以府里的人手并不多,许多大小杂事都是由参叶独自包办,而她也尽可能地不要加重参叶的工作。

“怎会有事要夫人帮忙,是奉行小姐想见夫人。”参叶笑吟吟地道。

“真的?”于丫儿喜出望外,拉着舞叶就跟着参叶走。

周奉行所待的院落位在府里最北边,被层层枫红包围,一行人踏进小院,来到最僻静的寝房前。

“小姐,夫人来了。”参叶在门外禀报着。

“让她进来。”门内传来细而淡的嗓音。

“是。”参叶替于丫儿开了门,自个儿和舞叶则在门外候着。

于丫儿进了房,绕过屏风,就见一名酷似周奉言的女子静静地坐在锦榻上,一双琉璃般的眸正睇着自己。

“奉行小姐。”

“你以往是不会加上小姐两字的。”周奉行淡声道。

于丫儿怔怔地看着她。“你……”

“没什么好讶异的,对不。”周奉行指着身旁的位子。“坐吧。”

于丫儿正襟危坐着,劈头就问:“奉行,爷筹划的这场战事是否会如他所料地进行?”既然奉行知道一切,那么她也不需要拖泥带水。

“不知道。”

“怎会不知道,你可以卜算的,不是吗?”

“我无法卜算被刻意更改的结果。”

换句话说,眼前的历史是爷到意窜改,能改变多少,会落得什么结果,不到最后一刻,无人能提前得知。“可爷既会做出这个决定,那就意味着他已经瞧见他想要的结果。”爷有异能在身,要不是真的可行,他又岂会强求。

周奉行睨了她一眼。“他能瞧见什么?”

“嗯?爷有异能的,不是吗?”

周奉行睇着她半晌,不知是叹还是笑,摇了摇头。“他只剩空壳了,你还奢望他能如何?”

“空壳?”

“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了。”自己道出两人以往见过面,于丫儿毫不意外,那就意味着于丫儿记得上一世的记忆,那么她该是知道,为了她,奉言早已失去所有能力。

“我不懂你的意思。”于丫儿抓着衣襟,却控制不住心底生起的恐惧感。

周奉行垂敛长睫忖了下。“简单来说,奉言已经没有任何能力了。”

“可是爷说他可以卜算未来——”

“他撒谎。”周奉行淡声打断她未竟的话。

“为什么?”

“为了让你放心,为了不让你发现他为了你,连魂魄都卖了。”

于丫儿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半晌。“我不懂你的意思,爷好好的,什么叫连魂魄都卖了?”

“为了你,他让人生重来了六次,还能不耗尽一切吗?”

于丫儿闻言,半晌说不出话。怎会是六次,她只记得上一世的事啊。

“你不见得每次都记得,但奉言是承接着每一次的记忆,目睹你一次次地死去,一次次地献上供品换取重生的机会,然而他还是改变不了你死去的命运,所以他开始贩卖自己所有,直到再也没有任何等值物可以换取,他把自己押进最后一次赌注,不管这一回你会落到什么下场,他是注定要魂飞魄散了。”

面对周奉行淡漠得犹如谈论天候的语气,于丫儿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为什么会魂飞魄散?”

“我不是说了,他卖了自己的魂魄。”

“卖给谁了?魂魄也能卖吗?如果能卖,我可不可以买回来?”于丫儿紧抓住她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的浮木。

周奉行嫌恶地拨开她的手。“黑牙的交易不够分量是交易不得的,你身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和判官画轴交易。”

“判官画轴?”那又是什么?为何奉行说的,她全都听不懂?“爷房里有两支画轴,一个画有爷的画像,一个本是画了个红圈圈,可是红圈圈不见了。”

“红圈圈?他跟人交易了姻缘线?”周奉行沉吟了下。“这法子可不可行,我不晓得,我能确定的是那画有奉言画像的画轴就是判官画轴,因为上头的不是画像,而是奉言即将付出的魂魄。”

于丫儿捧着额,直觉得这些对话根本都在常规之外,“如果我把画给烧了呢?”

“你可以试试,但就我所知,除了那张画轴的主人,谁也烧不了。”

“那爷怎么办?”

“是他自个儿选择的,自然是自己承担。”

于丫儿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为什么你可以这么云淡风轻?”她知道他们兄妹少有往来,但她想也许这是爷保护奉行的做法,可是奉行的言谈没有透露出丝毫的关怀,俨然像讨论陌生人般的口吻,让她无法理解。

“我为什么不能?”

“难道你都不关心爷吗?”

“我阻止过他了,是他执意这么做,怪谁呢?”说着,周奉行脸色一沉。“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

“可是爷说,他是想要推翻大燕——”

“不就是为了你?除了第一次相遇,你是成亲后才亡故外,其余的不是在西江村时被山贼所杀,就是被安上婬乱勾引罪名,遭东江村民乱石砸死,再不然就是你那大哥把你从周府带离卖进花楼,你自尽而亡,又或者是被人波及硬加“罪名斩首,最后一次,你是被燕禄成给逼杀而死,你想想,奉言让人关了水门水淹两村,杀了于一和沛县县令,如今他要灭了大燕,不都是为了你?为了让你活下去,他必须铲除任何夺去你生命的可能,你说……你何德何能?”

原来都是为了她……原来爷的恐惧如此之深,是来自于累世的死别,于丫儿脸色惨白。

所以两人坠谷时,他恍惚间道出的是两人相处七世的点滴,她不记得的记忆他却还死守不放,他的工于心计和冷酷无情,全是她造成的!

“奉行,你可知道爷每晚三更到五更时——”

“那是他该付出的剥魂代价,打他重生后,每夜凌迟着他,直到他死。”周奉行睁着琉璃大眼,眸里却没有丝毫波动。“他交易了魂魄,剥魂不过是订金罢了,因为待他死后,他将会日日夜夜,无时无刻地遭受重复的剥魂之痛,永不消停,这就是所谓的魂飞魄散。”

豆大的泪水从于丫儿的眸里滚出。“真的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可以收回这笔交易?”她完全不能想象,光是两个时辰的折磨,就教她在旁看得心如刀割,无止尽的剥魂又会是怎样的凌迟?

前世,她想成为为他挡灾的纸鸢,所以她一次次地做着纸鸢,岂料她才是祸害他的凶手!

“除非你找到画轴的主人。”

“他在哪?”

像是听见什么笑话,周奉行淡淡地漾笑。“我等了千年都等不着他,你说他在哪儿呢?”

“千年?你……不是爷的妹妹?”

“对外这般说较容易掩人耳目,我等待留下画轴的男人,已经等待了千年。”过了太久,经历太多,她已经麻木,失去了身为人该有的七情六欲,现在的她,只等待解月兑。

于丫儿直瞅着她,心想不管再听见任何光怪陆离的事,她都不会错愕了。“如果你已存在千年,那么你等于是周家的老祖宗,应该拥有比爷还强的能力,你可以救爷吧?”

“奉言才是拥有那男人血缘的一脉,我不是,我没有他们的能力,而现在的我已经卜算不出结果。”

最后一丝生机落空,让于丫儿无力的颓坐着。

爷为她一再重生,连魂魄都卖了,她却无法的为爷做任何事?

“他骗我……他说会来西枫城接我……他说他有异能可以自保,都是骗我的。”他只是为了让她活下去,才将她骗来西枫城。

周奉行冷眼看着她泪如雨下,像是不解也像是个初生孩子般感到好奇。

“奉行,我还可以为爷做什么?”

“让他活久一点。”至少不要太早死去,不要太早经历永无宁日的剥魂。

“我该怎么做?”

“回巴乌吧。”

“回巴乌?”可是她什么能力都没有,会不会因为她回去巴乌,反倒成了爷的绊脚石,坏了爷的计划?

“总比你坐在这儿无所事事的哭好,对不。”

于丫儿怔楞地看着她,缓缓垂下沾湿的浓睫,奉行说的对,只是坐在这里担忧根本于事无补,想得到什么,她必须自己争取,她还活着,还活在这一刻,哪怕只剩一刻,她也要将最后一刻都献给爷!

“你要回巴乌?”舞叶难以置信她一踏出房门就坚持回巴乌。“不成,爷交代了,时候到了便来接你回巴乌,你不能私自回去。”

“舞姊,爷有难,你可以不回去吗?”

舞叶深吸口气,心想是奉行小姐对她说了什么,寻思片刻,道:“丫儿,爷是我的主子,爷有难,我把命豁出去也要救,可爷有令在先,保护你才是我的首要任务,所以你不能离开西枫城。”

“你不可能时刻盯着我,只要一得隙,我会立刻回巴乌,我记得路。”

“你!”竟敢威胁她!

“舞姊,爷骗我……爷面对的是一场硬仗,你要我怎么眼睁睁地看他去冒险。”尤其当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她时,她更不可能坐视不管。“咱们回去吧,趁着还来得及时赶快上路。”

舞叶面露犹豫,于丫儿知道她心里挣扎,便道:“是奉行要我回巴乌的。”

舞叶攒紧了眉,心想奉行小姐擅于卜算,既会这么说,那就代表可行。“好吧,我收拾一下,咱们立刻启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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