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林浩蹙眉道。
“算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袁势封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近来为何总是有那种不可思议的想法,觉得她不是她,而是死后重生的另外一个人。
他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他曾经亲眼目睹过类似的事,一个本以为已经断气的人突然又活了过来,但却不认识周遭的亲人,反认得刚巧途经该地的某个人,并且能够一一道出那个人家里的人事物,偏偏重生过来的那个人又一生都没离开过他所住的县城。
那是一件非常离奇且匪夷所思的事,虽然他不知道那个人后来怎么了,但却已让他开了眼界,明白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他的夫人项夕儿,是不是在她的身体里,其实也已经换成另外一个人了呢?否则该如何解释一个人会突然判若两人。不过她虽然好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但却仍识得周遭的每一个人这一点,却又让他不敢妄下断语自己所想的是对的,总而言之,还是得再观察一阵子。
“她们所说的赚钱是怎么一回事,你知道吗?”他抬头问林浩。
林浩摇头。“我连猜都猜不出来。”
“她让那两个丫鬟都帮她收集些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这个我知道。”林浩迅速点头,兴匆匆道:“有胭脂水粉,有瓷器,有石头,有花,有米,有布,还有杂草树枝。对了对了,她们还去了打铁铺子,不知道叫铁匠帮她们打什么东西。”
袁势封闻言之后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还不如不要问。
“怎么样,有打听到什么吗?”一见红歆从外头走进来,项夕儿便迫不及待的问道,结果却见丫鬟的一脸无奈的对她摇了摇头,让她遏制不住失望,瞬间咒骂出声,“该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个红不由自主的对看一眼,对于主子愈来愈不符合大家闺秀的言行举止已经愈来愈习惯了。因为主子说的没错,不久之后她们就要离开将军府,一旦离开就成了平民百姓,再摆出高高在上的官家夫人模样,只怕会招来麻烦,还不如从现在开始先慢慢地习惯,免得到时不小心惹祸上身。
“夫人,你说老夫人会不会已经被将军说服了?”红韵犹豫的出声问道。
“不可能!”项夕儿毫不犹豫的摇头,“关系到家族延续和子孙繁衍的事,老夫人和老太爷是不会允许将军任性妄为的。”
“可是小少爷都已经过百日了,若真有意也该要有所行动了。”红韵忧心忡忡的说。
原本她对于夫人执意与将军和离之事,始终抱着不太赞成的心态,觉得夫人在府中再怎么不受待见,至少还能衣食无虑,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过着主子的生活,怎样也好过到外头过着餐风露宿、胼手胝足的困苦日子,更何况夫人正妻的身分摆在那里,将军不管再纳几个妾室进门,也不可能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吧?但是小少爷过百日那天的情况却让她整个人顿时醒悟了。
小少爷百日宴那天,受邀来参加的人有很多,官家的夫人小姐们不必说,城里一些有头有脸的商家女眷也来了一堆,个个都是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也就罢了,反正她们主仆三人早就预料到了,但是那些人面对夫人时那种目中无人、颐指气使的态度真的是太过分了,偏偏老夫人在一旁看了却毫不在意,相反的,还要夫人向那些人赔不是,气得她当场就替夫人红了眼眶,也是直到那一刻她才明白夫人坚持要与将军和离的原因,因为这个将军府根本就没有夫人的立足之地。
试问,还没进门的妾室候选人都能对正宫夫人颐指气使,而老夫人又摆明了偏袒与纵容,等正式进门后,那些女人能不骑在夫人头上作威作福吗?一想到这儿,红韵的眉头又紧蹙了几分。
“会不会是人选太多了,老夫人他们暂时拿不定主意?”红歆猜想道。
“如果是人选问题,至少也该要有派人去打听打探的举动,但你可有听到任何风吹草动?”红韵转头问她。
红歆丧气的摇头。过去两个月来,她花了不少银两在打探这些事上头,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夫人,现在咱们到底该怎么做?”红韵无所适从的问,“你让奴婢们暗地里收集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其中那些花草没人照顾根本就不行,有些都已经枯死了。还有那些你教奴婢弄的东西,虽然奴婢全都照你的交代做,但做出来的东西是不是夫人想要的,奴婢真的没把握啊。”
项夕儿眉头紧蹙,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此刻的她很无所适从。原以为能水到渠成的事,结果水却迟迟不来,让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她不得不卡在这里动弹不得,她也很憋气啊。
可是她又能如何?这里又不是男女平等的时代,不爱了,不爽了就可以直接说我要离婚,然后签字离婚。这里是男尊女卑的时代,女人只能三从四德,只能等着夫君或公婆不喜被休离,没有休夫的权利,即使有,也得要有个名正言顺的名目才行,但在这比缘木求鱼还艰难,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如果袁势封真的不纳妾的话,难道她真的就只能在这个小苑里虚耗一生吗?
倘偌是在两个月前,在她没想太多,也没计划太多,更没幻想过自由与创业发财这堆事之前,她或许能够安分守己,认命的当个古代女人,但是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情况下要她放弃一切,她实在是不甘心。
想了又想,项夕儿抬头看着两个红,开口问道:“你们俩有没有办法将我偷渡出去?”
“偷渡?”两个红不由自主的对看一眼,表情都有些茫然。
“就是偷偷地带我出将军府,不让任何人发现。”项夕儿解释道。
“夫人,你要偷偷地离开这里吗?那小少爷怎么办?”红歆睁大双眼,愕然问道。
“不是要离开,只是要去看看咱们的宅子。还有,那些叫你们收集的东西,一些是有时效性的——例如那些花草——再不使用就要浪费掉了,但是教你们做,你们又没把握,我只好亲自走一趟了。”
“对不起,夫人,都是奴婢没用。”
“那些都是你们没见识过的东西,难免。”项夕儿摇头道。“重点是,你们有办法带我出府吗?”
“可以。后院有个小门,守门的柴伯贪财又好酒,只要给点银两,回来时再带点酒送他,保证他能睁只眼闭只眼,守口如瓶。”红歆迅速的点头道。
“贪财又好酒?这种人怎么可能靠得住呢?”项夕儿蹙眉,一脸怀疑的表情。
“真的,过去两个月来,奴婢和红韵都是从那个小门进出的,柴伯如果靠不住的话,奴婢经常出府去的事早就被传得人尽皆知了,不可能这么平静。”红歆信誓旦旦的说。
“感觉似乎有一点奇怪。”项夕儿眉头轻蹙,若有所思。
“即使真的有点奇怪,咱们也没别的选择,夫人。”红韵蓦然开口道。
“什么意思?”项夕儿看向她。
“想从大门出去是不可能的,咱们一定会被拦下来,然后禀报到老夫人那里去。另外两个侧门和一个小门的门房,也都是老夫人苑里的人,有这个禀报咱们偷偷出府的立功机会,那些人又怎会放过?只有柴伯不是老夫人的人,咱们不需要担心。”红韵说。
“他不是老夫人的人,那是谁的人?”项夕儿自然而然的接口问道。
“啊?”红韵一呆,然后才不是很确定的说:“好像谁也不是,就只是一个门房而已。是不是,红歆?”她转头问红歆。
红歆也不是很确定,缓慢地点头答道:“好像是这样。”
项夕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总觉得前途堪虑。看这两个丫鬟单纯得令人发指的模样,她真的很担心以后若是到了外头生活,她们不会哪天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吧?真是让人担心。
“算了,反正不管他是谁的人,对我来说都没差。”她摇头道。
“夫人,奴婢不懂。”
“你们不需要懂,只要我懂就行了。”项夕儿对她们说。其实她不是故意不说明的,只是怕说了之后,这两个丫鬟不会成为她的助力,反倒会成为她的阻力。
不管柴伯是谁的人,总归是将军府中的主子之一,那么她私自出府的事就一定会传到他主子那里,出一次府,柴伯那位主子可能会不在意,但是听见她三天两头或是每天往外跑的话,她要落个不守妇道的罪名肯定不难,到时自然也就能加大她被休离的成功率了。
败坏自己的名声而被休,这绝对是下下之策,但她实在是无计可施,也只能剑走偏锋了。
不过这并不是她要出府的目的,只能说是顺道的期许与希望,她出府的目的正如她对两个红所说的,是要去看宅子,以及“开工”。
那些让两个红替她收集来做化妆品和保养品的原料并不是不用钱,现今没收入的她实在禁不起这种毫无收益的浪费,更何况这种情形也不知道还要拖多久,所以她不开始动工赚回一点成本真的不行。
接着主仆三人针对出府的事讨论了许久,便散开各自去做出府的准备。
袁势封当晚便得知他的夫人要溜出府的计划,不过他只是轻蹙了下眉头,之后便吩咐林浩要暗中做好护卫,千万不能够让夫人在府外受到任何伤害,并未予以阻止。
昂责监护的林浩在得令后也挺开心的,因为他始终看不懂也猜不透夫人命那两个丫鬟准备的那些东西到底是要做什么的,这个困扰他近两个月的问题终于要揭晓答案了,他真的很期待。
棒天,在将军暗中的许可与他暗中的护卫下,夫人开始三天两头的带着她那两个贴身丫鬟中的一个出府,到她那间位在李井胡同内的小私宅子里去,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东西。
暗中观察这一切的林浩真是愈看愈困惑,每天向将军做汇报时,自然也就带着满满的迷惑与不解了。
“将军,今日夫人让丫鬟去买了一堆食材,然后在厨房里捣鼓了两、三个时辰。”晚间,林浩向将军报告夫人今日的动向时说道。
袁势封闻言也遏制不住的呆愣了一下,“你说食材?”
林浩苦笑的点头。“将军,你说夫人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啊?之前买石头、花草已经让人想不透了,现在又买起菜和肉等食材,属下真的是愈看愈困惑。”
袁势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问:“除此之外,她今日还做了什么?”
“做了一堆吃的,味道香到把附近的野狗全都吸引了过来。”回想起那飘散在空气中的香味,林浩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露出垂涎三尺的表情。“属下从不知道夫人还有一手好厨艺。”
“我也不知道。”袁势封低喃道。
“将军,我终于知道你为何始终不愿意休妻了,光为了夫人那一手足以媲美宫庭御膳的厨艺,这个妻子娶的也算值得了。”林浩的语气中有着明显怀念与意犹未尽之感。
“你竟然跑去偷吃!”袁势封瞬间明白。
林浩讪然一笑,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说:“味道实在是太香了,属下实在忍不住。不过请将军放心,夫人并没有发现属下。”
袁势封目不转睛的瞪着他,极度不爽的月复诽道:谁管你有没有被发现啊?你这个混蛋家伙,竟敢偷吃我夫人亲手做的膳食,我这个做夫君的都还没尝过,你这家伙凭什么捷足先登啊?真是让人生气!
不知为何,林浩发现将军看着他的目光变得极度危险,让他有种如坐针毡加浑身发僵的惊悚感。
他暗叫一声不好,立即迅速站起身来,开口道:“属下报告完毕,如果将军没有其它吩咐,属下就先行告退了。”说完,他立即脚底抹油,走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