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小倌在远观之时,已是令人惊艳,近看之下,更是清俊逼人,清秀的五官无一不美,无一不精,只不过两人站在一块儿后,她才发现,原来他并不如自己想像的文弱,事实上他挺高的,还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呢。
他晶眸如月,看人时灼灼有神,这样的男子的确有魅惑人的本事。
花千千也见过其它侍奉男人的小倌,不过眼前这一位是她见过的小倌中最俊的,他的突然出现,打坏了她要做的事,而他看自己的眼神,让她觉得有些异样。
她觉得……这男人好像是故意走过来的。
两名侍卫见到此人,眼中有不屑,但神态上却是不敢得罪。
“高公子,总督大人有令,没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退席。”
“千千姑娘是总督大人请来的贵客,不可怠慢。总督大人要我来看看是怎么回事,既然她不舒服,我便送她回房休息。”高公子语气不疾不徐,其中的坚持却是不容忽视的。
但侍卫显然不想放人,依然挡在前头。
“总督大人明明下令让咱们守着厅外,不准任何人擅自离去。”意思是不相信他的话了。
斑公子飞扬的剑眉挑了挑,清冷的目光直视开口的那名侍卫。
“怎么?凭你们也敢质疑我?有胆子的话,自己去问总督大人,不过事后别怪我记仇,我的心胸可是很狭窄的。”高公子神色冰冷地警告。
两名侍卫禁不住瑟缩了下,其中一人较识时务,忙道:“不敢不敢,既然高公子都这么说了,咱们哪敢耽误您?请。”
斑公子冷哼一声,便扶着花千千离开宴席。
花千千心想这位高公子好大的架子,瞧侍卫刚才那讨好的模样,可以想见这人在总督大人心目中的受宠程度,才会让对方赶紧赔礼。
不过她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理会这位高公子,而是得尽快离开,因此在离开那两名侍卫约二十步的距离之后,她客气地说:“多谢公子,奴家可以自己走。”说着正想收回被他扶住的臂膀,却不料这人的手劲一紧,没有放手的意思。
“你若不想被人带走,就随我走。”
花千千诧异地抬头看他。被人带走?谁要劫她?原来他真是特意来帮她的,而不是碰巧。
见他不放手,她皱眉。“我可以自己离开。”
“冯朝刚不会放你走的,他打算把你献给贺彪。”
花千千一愣,她知道冯朝刚是总督大人的名讳,但是她对贺彪这名字就陌生了。
“贺彪是谁?”
原本双目一直朝前,没看她一眼的高公子,这时候才转头盯着她,那眼神像是她问了一个离谱的问题似的。
“怎么了?”她莫名其妙地问。
“你不知道贺彪是谁?”
“就不知道呀,否则我干么问你。”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早没了客气的语气。
“可你不是——”他顿住。
“我不是什么?”她疑惑。
你不是捕快吗?像贺彪这样的山匪头子,你怎么不知道?这是夜清没问出口的话,但随即想到若是问出口,自己不就露馅了?于是他赶忙打住。
他扮成小倌,化名高公子,易容混入总督府,没想到又遇上她,她一支栩栩如生的仙鹤舞,教他看得目不转睛,那身段柔若无骨,风情清媚如仙,彷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尖上搔着痒,必须努力沉住气,才能避免让人发现自己的目光太过灼亮。
他不该理她的,但当他知道冯朝刚有意将她献给贺彪时,他便知道自己无法弃之不管,为了她,他又犯了杀手的忌讳。
见她因为吸了一些香,虽然还算清醒,但是那模样媚眼横生,风情万种,他忙将视线转开。
花千千因为吸了不少香,身子都轻飘飘的,所以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反而不耐地催促。
“喂,你倒是回答我呀。”
“贺彪是横行西南的山匪头子。”
“山匪?”她一脸恍然大悟。“呵,原来如此,我就说嘛,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我想起来了——等等,你说什么?冯朝刚要把我献给贺彪?贺彪在总督府里?”
夜清忙用手捣住她的嘴,低斥道:“小声点!棒墙有耳。”
花千千心下震惊。好啊!这个冯朝刚身为朝廷命官,居然和山匪勾结!
她想说话,无奈一张嘴被对方的手掌捣住,而且她发现这人力气满大的,看不出他斯斯文文的,居然还有这种蛮力。
她想用手扳开他的大掌,可也不知是不是香的关系,她感到有些手软,敌不过他的力气,突然她灵机一动,故意伸出小舌,顽皮地舌忝了下他的掌心。
夜清如同雷击一般地放开手,被她舌尖碰着的掌心,烫如火灼。
花千千倒是没料到他的反应这么强烈,禁不住好奇地看他,却刚好瞥见那红红的耳根子。
她心下“咦”了一声,一双眼盯住他发红的耳朵,这耳型、这耳垂、这轮廓……怎么这么眼熟呀?
花千千身为一个优秀的捕快,通常有超乎常人的细微观察力,她怎么看,都觉得这耳型和那个杀手兄好像呀,连耳垂上的小痣都在同一个位置上,而且都一样红。
他该不会是在害羞吧?
侍奉男人的小倌会害羞?这有点不合理。她的注意力全被对方的耳朵给吸引了去,她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为了证实心中的疑惑,她故意把嘴移近他的耳。
“杀手兄?”她轻轻地唤了一声,立即察觉到他身子僵硬,这下子她确定了,惊喜道:“真是你?哈,你别装了,我知道是你,你就是那个——”那个下面没有了,因为大掌再度捂住她的唇。
夜清为避免她继续说下去,泄漏自己的形迹,大力拖着她,一脚把房门踢开,将她带入房,然后关上门,落下门条闩住,如此做了之后还不放心,仔细检查屋内是否藏有人,以及各处门窗外是否有人跟踪偷听。
仔细地将前后都检查了遍,确定无人监视也无人偷听之后,他才回过身来,但却整个人怔住,因为她就站在他身后,一脸喜孜孜的,美眸闪闪发亮地瞅着他,她双颊微红,芳唇鲜红欲滴,一勾眼,一弯唇,妩媚无双。
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不过没用,他一后退,她立刻上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他再退一步,她又上前。
“听说你挨了雷捕头一刀,是真的吗?”
他往左边移,她也往左边移。
“原来你会易容啊,哪个才是你的真面目?”
他往右边移,她也往右边移。
“两张脸差很多耶,完全看不出破绽,你师承何处啊?”
他退到哪,她就跟到哪。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最后他被逼到了角落,退无可退,她的人几乎要贴上来了,他只觉得全身不自在,只好沉下脸色警告她。
“别再靠近了!”
他斥喝一声,还真把她怔住了,看着他一双威吓凛凛的怒目,花千千突然想到什么,却是笑了。
知道他还活着,她真的为他高兴哪,连她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开心,而且他特地来救她,不就表示他关心她吗?想通了这点,她便把他的警告当成耳边风。
“我说你不好好干你的杀手,干么来当小倌让人捅菊花?是丢了饭碗吗?”
他冷哼一声。“彼此彼此,你放着捕快不做,却来当舞姬,是在衙门混不下去了吗?”
“切!没见识,当舞姬才赚得多呢,捕快只是兼差,你懂不懂啊?”
夜清再次无语了,不务正业的捕快取笑他这个敬业的卧底杀手?
杀手最忌讳被人发现行踪,她知道了他的底,这可不妙。
“你如何认出我的?”
“我是捕快嘛,对于认人很有一套的。”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不过她是故意的,她才不告诉他,当他害羞时,耳根子会发红的秘密呢。
“你不该认出我,我要杀你灭口。”他浑身散发出浓浓的杀气。
花千千听了这话,只差没当场笑出来。这人唬谁啊?真有心杀她灭口,就不会在她被两名侍卫阻挠时,主动出面来帮她解围了。
“问了你那么多问题,都不回答我,起码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夜清再度无语了,显然他故意释出的杀意,人家根本不当一回事。他可是杀手啊,她就不怕他真的会杀了她?
“我知道你不姓高,别那么小气,问你名字而已,怕什么?我又不会抓你。”
她想抓他也不行,一来她打不过他,二来这天下被通缉的大恶人可多了,她犯不着去抓一个没在通缉名单上的人。
夜清可以立刻走人,也可以打晕她,就此抛下她不管,但他却发现自己两脚移动不了,而且貌似他不回答,她就不肯罢休,几经挣扎犹豫后,终是妥协了。
“夜清。”丢出这两个字。
“夜清?这名字挺好听的嘛,我叫花千千。”
“我知道。”
她眨眨眼,眸中波光明媚,水灵灵地盯着他。“你知道?”
他抿了下唇,说道:“蝶舞翩翩,花朵千千,掌中纤纤,飘飘欲仙。”
料不到他会这四句诗,花千千还真是惊讶了,因为这四句诗是坊间给她的赞美词。
在坊间,有不少传唱的诗句是赞美某个女子的才华,这些诗句中,也有赞美她花千千的。诗中赞她舞艺如蝶,形容她人美如仙,越是能把舞蹈跳得轻盈,越能得到众人的喝采。
花千千身轻如燕,轻得能在掌中飞舞,表示她纤细轻巧,所以用掌中纤纤形容她,她跳起舞来,轻盈如蝶亦如仙。
夜清能念出这四句坊间传唱的赞美诗,表示他对她的事有特地打探过。
她只是一个小捕快,不是什么大人物,再不然最多就是京城坊间一个小有名气的舞伎而已,应该也不至于让杀手特地注意到她吧,除非……
“你以前是不是看过我跳舞啊?”
“……”他又不讲话了。
他虽然神情淡漠,但是花千千从他红通通的耳根子瞧得出来,这人在害羞,而且是对她害羞,他该不会对她有意思吧?
想到这里,她心下乐了,不知怎么着,知道他可能对自己有意思,而且还从以前就注意过她,让她颇为得意。
“当初听说你被雷捕头砍了一刀,掉入水中,让我好担心呢,现在知道你没死,活得好好的,我很开心呢。”她猜想,他既然是杀手,肯定安排好了退路,才能顺利从雷捕头手中月兑身。
夜清望着她娇美的笑靥,她的担忧令他心口莫名发热,冷漠的眼神中多了一抹幽光,莹莹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