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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戏夫 第4章(2)

正唇枪舌剑,闹得沸沸扬扬时,王府的大总管行色匆匆地进来了。“启禀王爷,宫里来了旨意,太后娘娘请王爷、王妃即刻进宫。”

李镇马上将矛头指向李霄锋,吹胡子瞪眼睛地道:“瞧你干的好事!肯定是平阳侯府回了这门亲事!”

李霄锋嘴角微翘,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

回了是吗?

她不肯嫁是吗?

很好!她不过是同别的女子一般,只会以貌取人,自己又有何好可惜的?

他当没听见李镇的责难,旁若无人的走出了厅堂,这没把众人放在眼里的无礼举动又把李镇气到脸上快裂开一道口子了,李双玥忙跟上去,她的贴身丫鬟秋月也忙跟着,追出了垂花门。

李双玥的瘸腿程度与李霄锋比起来是严重多了,一瘸一拐地,只是还无须倚赖竹杖便是。

“等等我啊!二哥哥!”

李霄锋原是走得风驰电掣,不管任何人喊他,他都不打算停下来,但喊他的是李双玥,他无法不停下来,他非但停了下来,还沿着青色甬道折返回去,快步走到李双玥面前,不让她追得吃力。

“二哥哥这是何苦?”李双玥眼角微湿的看着李霄锋,黯然道:“何苦故意惹父王生气?让母妃惴惴不安。”

她貌似王妃,眉目十分清秀,一双大眼明灿生辉,可惜了肤色较黑,倒把她的优点都遮蔽掉了,不过她神态颇是自得,身上穿着一身月白底绣寒梅的衣裳,耳朵上坠了对珍珠坠子,并不因为自己肤色较黑就避讳穿白色。

“你不要管。”李霄锋眉头紧锁,脸上还带着隐隐的怒气。“你只要做你自己喜欢的事就好,若有人说嘴,让来跟我说。”

李双玥幽幽的叹了口气。“二哥哥不用担心我,我待在房里做事,没有人知晓,又怎么会被人说嘴?倒是你,这样明着顶撞父王,只会让父王迁怒到母妃身上,说母妃没把咱们教好。”

李霄锋脸色不悦。“教好了如何?没教好又如何?反正都一样不受欢迎不是吗?”

李双玥沮丧地道:“是我连累了母妃和二哥哥,要是没有我,二哥哥看起来根本与常人无异,母妃也不至于过如今这样的日子,现在连二哥哥的婚事都横生枝节,还与父王起了冲突,怎不叫我寝食难安……”

她常自责,因为她和二哥哥是双生子,她瘸得严重,要是没有她,二哥哥些微的跛脚会渐渐被淡忘,但因为她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大家去注意二哥哥的腿,有人注意,他就火大,也因此他的性情日积月累的阴晴不定,越加难以捉模了。

“说什么傻话?我不娶妻无妨,你还要嫁人呢,如果可以,我多想跟你交换……”李霄锋心疼地打量着妹妹清秀的眉眼,伸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发鬓。

玥儿的姿容秀逸,神采灵动,这样的相貌,原是最上乘的,也是最令时下人士所喜爱的,奈何她没有白净的皮肤,较一般女子黑上许多的黑皮肤使她的婚事乏人问津,与他同年,今年都二十二了,却还是待字闺中,已是个老姑娘了。

他比谁都明白,他都难以忍受众人异样的眼光了,何况是玥儿一个姑娘家?他真怨恨老天,怎么不干脆让他缺条腿算了,他甘愿以此换玥儿的双腿与常人无异,他更气自己是双生子里腿较好的那一个,他可是一点都不感谢老天独厚于他。

“二哥哥快别说这种话了。”李双玥心里酸楚的,但她吞回了眼泪,扬起小脸,轻快地道:“我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身在王府,不愁吃穿,又有娘亲护着爱着,已经满足了。”

她这个双生哥哥是多么骄傲的人啊,她常暗自感伤,也庆幸瘸得比较厉害的是自己,要不然她这哥哥可能永远待在边关不回来了。

“傻丫头。”他眼里露出几分悲伤。

以为他不知道吗?为了不想让人指指点点,惹他们父王不高兴,玥儿从不踏出王府半步,她甚至也很少走出自己的院子,就怕在府里撞见了他们父王,引他们父王不快。

堂堂典亲王,不爱护怜惜身有残疾的女儿便罢,竟把自己亲生女儿逼迫到这种地步,做为玥儿的哥哥,他能不怨不火吗?

“我哪里傻了?虽然我不常出府,但该知道的我都知道。”话锋一转,李双玥轻快的问道:“二哥哥喜欢姚二姑娘吧?”

不想妹妹因他而心情太过沉重,李霄锋脸上也有了笑意。“你这鬼灵精,如何知道我喜不喜欢她?不过见过一面。”

李双玥笑道:“不喜欢的话,你也不会去参加比武招亲了。”

李霄锋嘴角微扬。

是啊,他是有一点喜欢她,就因为那一点点喜欢,今天他把自己的自尊都输得彻底,她推了这门亲事,因为他的瘸腿……

“我好期待嫂子快点进门,我相信她一定是很好的人,才会令二哥哥喜欢她。”李双玥的眼里满是期盼。

李霄锋哼声道:“恐怕你的期待要落空了,她不会进门了。”

李双玥眼睛灿亮如星。“才不呢,二哥哥错了,她会。”

“何以见得?”他觉得妹妹的一厢情愿毫无道理。

李双玥微微地笑。“要是她不喜欢你,不管外人议论了什么、指点得多不堪,大可以直接拒绝议亲,可是她弄出了比武招亲,这不就表示她嫁定你了吗?”

她不明白,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她二哥哥怎么就不懂?难道真是当局者迷?

李霄锋也不跟妹妹争辩了,反正事实很快就会有答案,他不置可否地说:“那咱们等着瞧,看她嫁是不嫁。”

萧子秋大步流星地由抄手游廊那头过来,远远看到他们兄妹便道:“你们怎么站在这里?霄锋,我正好要去找你。”

李霄锋眼里又露出了丝冷意。“是不是平阳侯府回了亲事?”

“你倒想。”萧子秋笑道:“宫里给宁王府传了消息,平阳侯府的孟老太君进宫见了太后娘娘,说如今比武招亲胜负已定,请太后娘娘速速赐婚,日子越早越好,大伯父听了很高兴,直说是门好亲事,我正好也在场,大伯父便让我过来跟姑母说一声,不过适才我进来时,听说宫里来了旨意,让姑父、姑母进宫,想必是皇上要亲自告知此事。”

他是萧家三房的嫡子,行五,宁王萧百川是他的大伯父。

皇上知道典亲王对宁王府这个亲家很冷淡,便特意多关照宁王府一些,而如今宁王年纪也有了,势力也淡了些,皇上初登基时担心宁王会有异心,结果也没有发生,皇上倒是过意不去,知道宁王最关心萧婉颜这个嫁进典亲王府的妹妹过的好不好,也很关心李霄锋、李双玥的婚事,因此平阳侯府一有结论便早一步通知了宁王府。

李霄锋听得一怔。

她居然还肯嫁给他?

“人美不在貌,美在心意好。”李双玥绽放一个春花般娇艳的笑容。“虽然我还没见过嫂嫂,但我已经开始喜欢她了。”

太后做主,婚期定在三月初十,那天是十年难得一见的吉日,钦天监说,无论什么八字的人在那日成婚都相合,因为时间紧凑,太后还让宫里的尚宫局帮着准备女方的嫁妆,说明了她极为重视这桩婚事,因此,京城里关于怀远寺那一夜的诸多传闻在一夜之间都消停了,太后对这结果甚为满意,她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李霄锋生平第一次对一件事有了期待,而且还是他自己的婚事。

他没想过自己会有成亲的一日,他对女人没兴趣,而且他也认为没有女人会嫁给他这个出生就被视为怪物的人,何况他还身负残疾,虽然那残疾确实是微乎其微,但他却无法放下。

虽然表面上不在乎,但在他心中,将那残疾看得极重,他认为那是他父王不愿亲近他的源头,如今有个姑娘在他故意将那残疾放大之后还愿意嫁给他……他冷硬的心弦被拨动了,也开始有所期待了。

或许,天下之大,真有一个人能进入他的心也不一定,姚采临,撞见了他黝黑又满布伤痕的身躯,却还敢直视着他的双眼说话,见了他的腿疾也没有一惊一乍的避之唯恐不及,听说她是平阳侯府娇宠着长大的嫡女,平阳侯与夫人对她宝爱有加,在侯府里的地位最是尊贵,与他不同,明明白白是个受宠的主,这样的她,恐怕是至今不知道什么是被冷落吧,到他身边无疑是自讨苦吃……

“二爷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净是出神?”说话的是京城第一青楼——花月楼的名妓苏淡艳,她媚而不妖,丽而不俗,寻常还请不到她,她肯赴宴,全是因为李霄锋。

她倾心于李霄锋,打从她沦落风尘,他是唯一不碰她的男人,但她知道,自己身分卑贱,连给他当个洗衣妇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留在他身边为婢为妾了,像今天这样的盛会,能与他在一起,她已经该满足了。

今日是上灯节,热闹非凡的水上市集是每年的上灯节才有,除了来自大渊全国各地的商品,邻近数十国的贸易商也会来此地做生意,连高丽人、波斯人、西洋人也会来,客商云集,往往吸引大批老百姓争相采买异国的什物,百阳城中的绿水湖长达半个月会停泊上千艘大大小小的船只、楼船、画舫等等以供贸易生意,船与船之间以绳索连系,若要上岸则以未系绳索的小船代步,所以称为水上市集。

今晚,星月明灿,一艘华丽的楼船停在垂柳旁,整艘楼船灯火通明,船上挂了五、六十只灯笼,二楼中间的水绘阁正在设宴,席面上置放着冰盘、水晶白鸭、美人肝、荷叶蒸肉、雪花虾球、牡丹燕菜、蜜汁海参、三丝鱼等,当然少不了一壶陈年好酒。

满桌的时菜佳肴,琴声飘然开来,敞开的窗子垂着浅金色的丝帘,从外头远远望去,隐隐可见里头饮酒作乐的景象。

作东的是自封京城纨裤四少的章瑞尧、吴进奎、白遇安和郭启,在典亲王的眼里,他们是李霄锋的酒肉朋友,在他们眼里,就是那句俗话,不怕衣服有补钉,只怕心灵有污点,他们通通都是不受家里重视,心里有污点的人,而李霄锋就是污点格外严重的一个,典亲王认为他们跟李霄锋厮混是在占李霄锋便宜,殊不知他们也费了很大的劲才有办法和李霄锋相处,他们也有付出的!

年少时,他们原也想将李霄锋纳入他们的纨裤帮,取名纨裤五少,因忌讳典亲王而作罢,但素日里,只要李霄锋人在京城,他们要玩乐绝不会忘了邀他,因为邀了他,便有足够的底气去花月楼请苏淡艳,苏淡艳自然不会独自赴宴,必定带上几个花娘,谁都知道花月楼的花娘是最漂亮的,也不轻易赴宴,能请到花月楼的花娘,这传出去,他们有面子啊!

“是不是在想姚二姑娘啊?”听到苏淡艳的话,章瑞尧打趣地问道,怀远寺的事早传遍了,他们也就没必要佯装不知了。

“听闻姚二姑娘姿妍出众,自小伶俐聪慧,如此佳人,也难怪会想了,呵呵。”郭启嗳昧的笑道。“不过婚期就快到了,锋霄你啊,很快就可以一解相思之苦了,到时加把劲,明年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咱们几个可是现成的干爹。”

白遇安笑道:“你想的倒美,谁说要认你做干爹了?就咱们的名声,就算霄锋当咱们是兄弟,勉为其难点头同意,平阳侯府那里可不依。”

话题就这么转到了平阳侯府,吴进奎艳羡地说:“我说兄弟啊好兄弟,实在令人想不到啊,你竟会娶到平阳侯府的嫡女,平阳侯的家资那可是不得了,等于是开了座宝山,这回你那嫡兄肯定气歪了鼻子吧?哈哈哈哈哈,以为娶了朱阁老的闺女便可以平步青云,这回他可是打错算盘了,继续在翰林院蹲着吧他!”

闻言,李霄锋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他冷哼道:“说的好,家资是吧?想来你们都计算好了,想要我拿多少出来分啊?但说无妨,兄弟一场,这点都做不到,就不是兄弟了是吧?”

见他说得皮笑肉不笑,显然是动怒了,吴进奎脸上泛出激动的红色,连忙说道:“我真是冤枉死了我,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吴进奎再怎么没用不长进,也是吴家的四少爷,我会去动你岳家的主意吗我?我有那个必要吗?”

冰启为吴进奎倒一杯,嘴里数落道:“你啊,文墨不通、粗鄙不文,不会讲话就喝酒,连个表达能力都没有,枉费你吴家是陈鼎击钟、饮金馔玉之家,难怪惹霄锋误会了,罚你喝三杯向霄锋赔罪。”

白遇安也打圆场说道:“我可以担保,进奎不是那个意思,相交十年,我们哪里会不知道你不会将那些看在眼里,之所以会提到平阳侯的家资,是感觉痛快,这冋你可为自己出了口恶气,让你那嫡兄彻底眼红。”

吴进奎自罚三杯,李霄锋也没真要计较,遂回了一杯,将杯中的酒喝得一滴不剩,拿着空杯转动,过了一会儿才沉声道:“我丑话说在前头,日后不得在任何场合向任何人提到平阳侯的家资,说者无意,听着有心,让人听了做文章,若是衍生出什么事端传到我耳里,日后咱们就别来往了,我李某人不需要替我造谣生事的兄弟,也不需要有目的的交往。”

虽然他父王一直将章、吴、白、郭四个人定位成狐群狗党、酒肉朋友,但他们却是最深知他的,喝第一口酒是与他们一起,第一次上妓坊也是与他们一起,他内心所有的愤怒和他想做的事,对他们都没有隐瞒,就如同他也不认为他们是纨裤子弟,都是在家里得不到重视才会放纵自身,招人厌恶。

听到如此重话,几个人俱是一怔,章瑞尧是之中脑筋最活泛的,他转念一想便明白了,遂感叹道:“霄锋,我们懂你的意思了,不会失言的,你放心吧!”

他们都明白,他这么说是不想有朝一日必须被迫失去他们这帮知己,他们聚在一起厮混是他们屁孩时的事,说情义嘛,就是一起喝酒打架的情义,而如今他名动天下,加上典亲王的施压,早就可以与他们划清界线,他却如常与他们交往,连带着,他们几个在自家府里的地位也因为和他私交不凡而提升了许多,他们原都是勋贵之家不受重视的孩子,才会聚在一块儿,李霄锋这是为他们着想,他们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只不过,如今李霄锋即将成为平阳侯府的贵婿,那平阳侯又不是一般的闲散侯爷,他们确实得小心行事了,莫要出了有人狐假虎威、抬了平阳侯府庞大家资的招牌,拿了鸡毛当令箭的传闻才好。

一时间,席上的气氛都沉重了。

“几位爷的情谊叫奴家好生动容,让奴家唱一曲纪念各位爷的情谊如何?”苏淡艳开口问道。

她笑靥盈腮,温柔款言,章瑞尧等人巴不得有人活络气氛,自然是一齐拍掌称好。

苏淡艳侧身抱起玉琵琶,一阵轻拢慢捻,启动朱唇,弹唱了一曲君子词。

她唱完之后,众人自是热烈拍掌,另一名花娘梦儿起身盈盈一福。“奴家为各位爷跳一支霓裳舞以助酒兴。”

梦儿跳舞时,苏淡艳为李霄锋斟满酒,轻声的问道:“二爷娶妻之后就不能上花月楼听奴家弹曲了吧?”

章、吴、白、郭四人闻言,都拉长了耳朵看着李霄锋,要听他的答案,若是李霄锋不再上花月楼,那他们肯定也不能再得到礼遇了,花月楼原就挑客人,像他们这样身无功名的富少爷,花月楼也是不欢迎的。

李霄锋想到了怀远寺那一夜,姚采临仰望着他时,那张巴掌大的明灿小脸,那忍俊不住噗哧一笑的笑容……不知怎么搞的,他不想让她像他娘一样,为了丈夫还有其它女人而失去那样明亮的笑容。

他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明确地说道:“没错,日后我不会再上花月楼。”

“啊!”章、吴、白、郭四人一阵失望的哀嚎。

苏淡艳不过只是试探,毕竟上花月楼的男人哪个没有家室?可没想到的是,李霄锋竟给了她如此明确的答案……

她自认娇丽如仙,色艺双全,没有男人见了她能把持得住,偏偏无论她如何暗示,李霄锋都不曾在她香闺留宿,甚至,别的花娘都怕服侍他,只有她不怕,他却还是没将她放在心上,如今还要娶平阳侯的嫡女为妻,还说日后不会再上花月楼……她,真吞不下这口气!

“二爷!”梧桐开了门匆匆进来。

梧桐脸上藏不住事,一看就知道事情急迫,八卦乃是天性,章、吴、白、郭都想知道是什么事,奈何他只对主子附耳过去,连坐在李霄锋身边的苏淡艳都听不到半个字。

“姚二姑娘来这里了……”

见梧桐语气吞吞吐吐的,分明还有事,李霄锋眉一挑。“所以呢?”

上灯节热闹,她贪热闹,若与家人来凑热闹也不是什么事,梧桐特意来禀报,就肯定有什么。

梧桐实在不安啊,他声音更小了,声如蚊蚋地道:“那个……姚二姑娘……与、与一名男子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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