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等到孝期过了,庞昊宇先是让人下了定礼,又等了一年之后,他再次回京才成了婚。
庞昊宇可说是官运亨通,没过多久就又升了官,刘小姐也怀上了孩子,谁知道就在快要临盆的时候,庞昊宇突然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听说庞夫人不知怎么的得急病死了,女儿也提早了一个月产下孩儿,接着血崩就这么去了。
那时候整个庞家没有人透露消息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刘家知道的几个陪嫁奴仆都马上被发卖得远远的,让刘老爷子想找人打听都打听不到。
而那时候庞昊宇因为母丧按理说是要守孝三年的,刘家兄弟本来靠着他的身分在外头作威作福,这下子没了倚仗,对庞家也没那么客气了,说妹妹死得不明不白,又说孩子还小,那些嫁妆可不能白白的便宜了庞家,没跟刘老爷子说一声,就把嫁妆给拉了回来。
这下子两家是彻底从结亲成了结仇,再也不往来了,后来庞昊宇封了定北侯,他们也沾不了什么光。
刘得福和刘得财一听这话马上就不高兴了。
“爹啊!那时候谁知道他后来会有这样的造化,而且妹妹也的确是不明不白的就死在他们家了,我们那时候是怕他又马上娶了新妇,才赶紧把妹妹的嫁妆给拉回来的嘛!”
“就是就是!而且两家人再怎么说都是亲戚,这些年他们侯府连门都不让我们进,我们这时候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刘家兄弟俩就是无利不起早的人,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做出那些事情了。
刘老爷子也知道自己老了,说不动他们了,连连的叹气,最后丢下一句,“罢了!当年就教不会你们一句莫欺少年穷,现在更教不会你们一句雪中送炭这样的话了,你们……唉……”
刘老爷子摇了摇头,身形有些佝偻的起身离去,转头看看两个儿子,他除了叹气外还是只能叹气了。
罢了!什么都不做也好,就怕这时候他们又做出了什么错事,惹恼了已经不同当年的庞昊宇,到时候,可真是谁也救不了他们了。
在京城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庞昊宇总算是把边关战事告了一段落,并且也收押了不少人犯,准备一起押解回京。
这也是当初皇上派人来押解假的定北侯回京时顺便让人带来的口谕,且带来了谕旨,让他只管抓人,不必管品阶的高低。
其实这次的事,就算是没了谕旨,该抓谁他一样不会手软,毕竟该杀的他都先杀了挂在墙头上了,怎么还会怕这些连头都不敢露的蠹虫呢?
由于人员过多,所以成西奎带着军队还有人犯先走,他带着一些亲兵压后。
由于怕袁清裳受不了骑马的跋涉辛苦,所以他也没有骑马,而是随着她一起坐在马车里,慢慢的回京。
当然他们这一辆马车,除了他们两个以外没有别人,其他孩子还有一个特地替小妮儿请的女乃娘都坐在另外一辆马车上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没有太多的时间陪她,但是她始终没有抱怨过,让他心疼她跟了他这个粗人,也只能过着这样无趣的日子。
在百忙之中,他特地抽空做了个东西,就是希望能够换得她的笑颜。
“我有东西要给你。”庞昊宇看着她,从自己的袖口中拿出一个东西,放到她手中。
等看清手中的东西之后,袁清裳先是怔愣了下,接着有些慌张的看着他,“这……这是……”
香包?!他竟然送了她一个香包?难道他又怀疑了什么?或者是……种种不好的想法在她脑子里奔过。
不能怪她多想,两个人曾因为当初的那个香包起了冲突,现在他又送了同样的东西给她,让她怎能不多想?
他握着她的手,对上她惊慌的眼,柔声说着,“别慌,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着你既然喜欢这个味道,我就亲自再配一个给你。”
话中的意思也是确定了她身上戴的那个香包就是他之前亲手做的那个了。
袁清裳脸色一白,“你……你见到了?”
庞昊宇点点头,两个人这些日子以来虽然没有真正的亲密行为,但是几次搂抱亲吻,差点天雷勾动地火时,他还是注意到了她挂在胸口的那个香包,也确定了那就是当初他送出去的那个。
她慌乱的想要解释,“我……我不是贼,这……”
他搂她入怀,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安抚着她,“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现在我已经不想知道你手上那个香包是怎么来的,我知道你会对我新送的这个比旧的那个还要珍惜就行了。”
她靠在他的怀中,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捏紧了手中的香包,许久,她轻轻推开他,与他对视着。“我知道你不想去计较,但是,我却不想就这样在你心底留下一个结。”
她从自己的衣领拉出那旧香包,上头的针线都已经有些磨损了,甚至连香包的气味都没了,但她却还是温柔的模着它。
“这个香包不是我偷的,是捡来的。”她看他正要说话,手指连忙轻碰了他的唇,不让他打断她的话。
“那年,你和刘家姑娘定了亲的时候,我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姑娘,就住在你们隔壁的巷子里。”
她的眼光有些怀念,像是又看见了那条巷子里的景象。
刘家姑娘走在前头,他走在她的身后,而她又走在他们的身后。
就像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她爱着他,他却爱着另一个她。
在三个人之间,她总是最卑微的那一个。
看着他对她温柔,看着她对他骄纵,她只能羡慕,只能想着或许这是她永远都不会有的幸福。
“我记得那天,好像是你们已经又定了亲,你回来一趟,却没办法等到成亲之日就又要匆匆离开,临走之前,你递给她一个香包,希望她能够睹物思人。”
她苦笑了声,平静的看着他,“只是你不知道,你一走,她就把香包给扔了出去,而我就捡了这个便宜,把香包给捡了起来,一留,就是这么多年。”
庞昊宇看着她,她淡淡说着,像是一切都已经随着时间而沉淀在过去的回忆里,但是她的眼眶却随着她说的话而红了。
他过往的记忆里没有她的存在,但是她却把他们好的、坏的全都记在心上。
他深邃的眼里有着怜惜,又觉得自己何其有幸,能够得到这样一个女子托付了这么久的真心。
他手指轻碰着她脸上不知何时已经落下的泪,然后轻拂过她闪着水光的眼睫,柔声安慰着,“我很高兴,这个东西这些年是在你的手中。”
他庆幸,当年自己的真心虽然被那个女人弃如敝屣,却还有一个女人这样细细珍藏,贴身爱护着。
他庆幸,幸好他们在这红尘中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能够走在这一起。
她无声落泪,不知道是在哭这些年的真心终于找得了回应,还是哭着自己已经无法像当初一样,以最美好的姿态来等着他。
两人紧紧相拥,听着彼此的心跳声在耳边回响,像是说着彼此这些年的真心无处可寄的寂寞。
“当年成亲时她说那香包丢了,我就知道她从来不曾把我放在心上,否则不会把我唯一送过的东西看得那么不重要。你一点都不需要愧疚,因为我要感谢你,若不是你收了起来,或许我们不会有走在一起的时候。”
或许是上苍早已注定,他当年托付的真心被辜负,却有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捡了起来,然后在多年后,他们又因为这个香包的香气而结缘。
她眨着泪眼望着他,轻轻的喃道:“这些年,每次你出征,我总是看着这香包一次又一次的想着你是否平安?想着幸好有这个香包,让我还能怀念你。”
“你太傻了。”他心疼的抱着她,轻叹了口气,只觉得她无处不让人怜惜。
她从来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却又把他一直放在心上,这样的苦涩……他尝过,所以更明白她有多么的傻。
当年,对于亡妻他也是一见钟情,只是那时候的他不过是寡母带大的普通小子,她始终看不上眼,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将一颗真心系在她身上,也才愿意在那样的羞辱退婚后,在刘老爷子再次找上门来时答应了这门亲事,即使娘亲并不同意,他仍娶了她。
结果……事实证明了,当初看不起他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安安分分的替他守着家,守着他的母亲呢?
最后造成的那个结局,也成了他一辈子都不想再想起的伤痛。
她摇摇头,嘴角淡然笑道:“傻的又何止是我?当年那事儿,你不可能不知道,但最后还是迎娶了刘家小姐,不是吗?”
当年刘老爷子以为自己家里的事做得隐密,殊不知这街头巷尾的哪里有什么秘密,更不用说刘家两兄弟也是堵不住嘴的,早就把刘小姐没正式退婚就又另说亲事的消息传了出去。
连她都知道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但即使如此,当年对刘小姐一片痴心的他,还是答应了娶对方,这样的他,不也是傻吗?
他苦笑,马上明白了她在说什么,然后低低喃着,“是啊!我们都傻,都太傻了……”
两个人紧紧相拥,靠着彼此,感觉着彼此的体温,马车里突然一片寂静,但是他们却不觉得寂寞,只因为他们在一起。
她的手被他握着,而手心里还扣着两个香包,在宁静之中,那香包的沁凉香气显得更加鲜明,也同时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他们相视而笑,然后他解下了那旧香包上的红绳,系上新的香包,最后亲自替她戴在脖子上。
她有些羞涩的看着他,轻轻地问:“这样好看吗?”
这次她没将香包给藏在衣裳里头,而是让秋香色的香包垂落在胸口上,染上粉红的双颊和含着羞怯的眼神,让他身体里陡然窜起一阵的火热。
他扶着她的肩,慢慢的靠在她的耳畔,轻喃道:“好看,但如果放在只有我一个人看见的地方会更好看。”
他这宛如调戏的话让她粉脸一红,整个人埋在他怀里不敢出来,引来他阵阵低沉浑厚的笑声。
庞昊宇搂着她,看着羞涩的窝在自己怀中的她,眼中闪过一抹坚定。
这样的女子他不该只想着将她放在身边却什么都不给予,她值得更好的,而他也愿意尽他所能的给她最好的。
不管她的过往,他想等回了京就让人开始准备,他将用八人大轿迎回她做他此生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