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烛辉煌,庆洽华堂,鸾翔凤翥,桂馥兰芳。”
一声高亢悠扬的吟诵使四周的锣鼓笙笛、歌舞欢笑全都安静了,静得只听到人们的呼吸声和激动的吁气声。
大妗姐拉起新娘的手,放在新郎的手心。
冯君石抚模着那修长的手,熟悉的感觉让他确定这次的新娘不会再出错,他紧紧地握着她,而她也悄悄回握住他。
悠扬的祝福声在院子里回荡,但他一个字都没听进耳朵里。他的心在幸福甜蜜的浪潮中起伏,完全没有注意到美妙的吟诵声和赞美歌,也没看到他知书达礼、纯真可爱的妹妹正毫不淑女地依偎在粗壮鲁莽的冼崇梃怀里,更没看到他的好朋友正拉着情绪低落的冼碧箩离开欢乐的人群走向村外,甚至没注意祭师正为他们的结合祈求神灵保袺,没发现许多人的眼里饱合着喜悦的泪水……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身边这个他彷佛等待了一辈子的美丽女子身上。
有人将一只青白玉角酒杯塞进他手中,他晕陶陶地照着指示端起饮了一口,再掀起新娘盖头的一角,喂百合饮一口。然后拉着她跪在放置了家神图腾的香案前,用酒拜祭天地,参谒祖先,叩拜父母尊者和主婚者。
随后,在囫囵吞下几个甜蜜蜜的果肉后,他们被扶起,并被分开带出院子。在一片锣鼓笙笛和歌舞声中,百合被送入花轿,他则被抬上马背。
当她的手从他手中消失时,他很不情愿地抗议,可歌声、锣鼓声中,没人注意到他的声音,他只能被动地、恍若做梦似的骑上马,双眼盯着漂亮的花轿。
幸好有人替他牵马,有人为他引路,有人代他说话,否则他不知该做什么。
扒头下的百合比他好不了多少,同样如腾云驾雾般地捱过了繁琐的仪式,此刻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摇晃不定的轿子内,只觉得脑袋晕晕的。
扒头外的夕阳照耀着她,她倾听那欢快的鼓乐声,跟随着那动人的节奏一路来到她今后的家,良德太守府。
在这里的仪式简单多了,向公公跪拜后,直接被引入洞房。
终于,头上的盖头被掀开,她与他并肩坐在床沿,四日相望,两情相融。
“大人,拿着这个,明早日出时我会来取。”蹲在床前为新人月兑鞋的大妗姐忽然将一个软软的东西塞进冯君石手里。
“这是什么?”他展开手,看到一块洁白的细绢布时,茫然地问。
而他身边的百合忽然起身走向窗边,他瞥见她涨红的粉腮,甚感不解,再将目光转向表情暧昧的大妗姐。后者见他确实不知,忙站起身,将他手中那块白布拿来铺放在床中央,轻声说:“这是你们新婚之夜的见证物,大人不要忘了,所有族人都期待着明天能吃烧猪肉呢。”
大妗姐说完后,带着其他人离开了新房,并为他们将门关上。
“呃——”冯君石尴尬地轻叹,怪自己竟然把百越人最重要的婚俗忘记了。
在当地,烧猪不仅是出嫁女回门时的重要礼物,更是新娘贞洁的象征。婚前失贞的新娘不得享受烧猪肉,只有冰清玉洁者才能得到夫家的烧猪。因此娘家人从女儿上轿后一直惴惴不安,要等洞房夜的次日,男方家的烧猪送来后,才可放下心来大肆庆祝。而女方家收到烧猪后,会分送亲友族人同享。
看着放置于床上的“贞洁帕”,他的心像打鼓似地“咚咚”跳着,以往那些偶尔闪过脑际的。对女性柔媚体态的遐思和男欢女爱的旖想,霎时变成了具体的影像出现在脑海里,而每一个过去无形的女人都成了实实在在的可人儿——百合!
此番意念翻腾于心,他听到自己细小、但充满无可言喻的渴望的声音,正穿过脑海的迷雾,穿过奔流于全身血管里的血液,穿过心底黑暗的密道冲口而出:“百合,我要你,现在就要!”
他唐突的话将百合吓了一跳,她猛地转回身来瞪着他。
看着她比平常更大更亮的眼睛,冯君石意识到自己的表达太直接,可是此时此刻,他想不起更合适的词语。于是他起身走过去,站在她的面前凝视着她,双目氲氤,充满激情,但他没有碰她,只是轻轻地呼唤她。“百合——”
他强烈的目光和气息吸引着她,她情不自禁地靠向他,他强壮的胳膊立刻将她拥在胸前,他用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一只手托着她的头,激情澎湃地亲吻她。
她嘤咛一声,张开双唇热情地响应他,欢迎他以任何方式侵入。
这个吻点燃的火焰,迅速地燃遍他们全身,带给他们未曾有过的快乐,让他们在分享彼此的同时渴望得到更多,两人在极度的快乐中颤栗。
“喔,大人……”她虚弱地靠在他的身上以免瘫倒在地,急促地喘息道:“我希望你能教我如何做,让我们尽快停止这该死的颤抖。”
他将她紧紧地抱住,让她贴在他起伏的胸前动弹不得。“我也希望我能,可是我一个人不行,我需要你的配合。”
她抬起头来,对他微笑。“我会配合,可是我得躺下。”
她娇美的笑容和信任给了他甜蜜的鼓励,她是这么纯真和热情,他不能让她失望,他要教导她、带领她,还要满足她、安慰她……可是,他该怎么做?
凭借着人类天生的本能,他抱起她,走离窗口。虽然一路走得踉踉跄跄,但他还是成功地将她抱到了床上。
灯火在床幔四周形成的阴影逐渐将他们包围,他将她放在床上,自己也跟着躺了上去。可是他们的颤抖并未结束,反而更甚,但她信任地看着他。
他在她的眼睛上轻轻吻了一下,喃喃地说:“我想我们应该先把衣服月兑掉,然后才能终止这讨厌的颤抖……”
他的手缓缓解开她衣服上的系带,双目片刻也未曾离开她的眼睛。
颤栗中,他轻轻松开她的发,手指埋入她柔软浓黑的秀发中按摩她的头皮,虽然这个动作令她颤抖得更加厉害,却也在她身上引起了一阵阵快乐的波澜,因此她没有抗拒。当他的手过她的脸和脖颈,来到她的胸襟,将她的衣服扒开时,他看到她白皙的胸脯上纹了一对可爱的小青蛀。那是百越人的图腾,他崇拜的用指尖抚模着它们,轻声问:“会疼吗?”
“不……”她的手压在他手上,将其留在原处,忧虑地看着他。“你会……讨厌……我的纹身吗?”
“不会,它很美。”他俯身亲吻那对栩栩如生的青蛙,探索她敏感的肌肤,当他的唇以渐增的亲昵磨蹭着她时,导致两人更为激烈的颤抖。随即,他们在不愿有片刻分离的情形下,艰难地月兑掉了身上不多的罩衣。
“百合……”他想对她更温柔点,可是她热情的双眼粉碎了他压抑已久的自制力,同时她的双手正在他的身上,彷佛要尽情感受他的一切般地滑动着,那或轻或重的抚模就像火上加油,更加烧旺了他们身上的热情之火,所有的思念和爱慕都在热情的催化中产生出无与伦比的快乐。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你看我的眼神,也喜欢触模你肌肤的感觉?”她闭上眼睛大胆地抚模着他,觉得深深的渴望在体内滋长着、烧灼着她。
他的肌肉在她的手指下变得坚硬,但他需要她亲昵的抚触,需要她动人的甜言蜜语。他的嘴轻轻擦过她的芳唇喃喃地说:“没有,不过我知道。”
“如果我没有说,你怎么可能知道呢?”她心荡神驰地问。
“在西佛寺后出的秘洞里,当你撕开我的衣服时,我就知道。”他克制着沸腾的激情,用爱慕的目光深深地探索她,以发抖的手轻轻地摩挲她,用心熟悉着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她窈窕的身段令人血脉贲张,而她那凝脂般的肌肤同样教人目眩神迷。
“那时我是要为你疗伤……”她的笑声在他忘情的亲吻她时消失了。
他的温柔和试探,终结了她多年来心头空虚的渴望,浓浓的爱意在他那带着热度的中升华,令她彷佛花朵般对他绽放。她紧紧搂抱着他的颈子,抵着他的唇情难自禁地恳求:“大人,要我……因为,我也要你……”
她率真的要求和灼热的呼吸,令他全身每一个部位都为之一紧。
“可是……我不确定怎么做才是对的。”他虚弱地喘息着,像捧着一件易碎的玉器般捧着她,害怕稍一不慎就伤害了她。此刻,她不再是令人畏惧的武林女杰,不再是威严冷静的女酋长,她是沉浸在爱中的女孩。
她拉他。“抱着我,让我们一起探索。”
他欣然从命。当他修长的躯体覆盖着她纤细的娇躯时,她以无比快乐的心情欢迎他的重量,而他炽热的嘴在她的四肢百骸点燃起无法控制的之火。她在他的亲吻中申吟,在他的抚模中融化,当她以为自己再地无力响应他的时候,她的身体却本能地在他发起的激情攻势中迎战并反攻。
当她感觉到某种不适感时,高涨的热情稍退。她慌乱地用手挡在他们之间,推拒道:“不要……会痛!”
“就像虫子咬一小口,不会太痛。”他抱紧她,柔声诱哄。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有做过!”她很固执地指控着,恼怒地发现一滴眼泪不争气地滑出眼帘。
他费力的抬起头来看着她,呼吸急促,额头布满汗珠。他吮去那滴泪,热情地亲吻她,在她唇边说:“我不知道,所以找也害怕,可是我们都不需要害怕,因为我爱你,你也爱我,不是吗?”
他热情的亲吻和诚实的告白安慰了她,她一边回应着他的吻,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是的,我爱你。可是你怎么能不知道?你都这么大了,又在京城住了那么多年。秦淮河边烟花地,难道那些女人不碰你?你真的从来没有要过女人吗?”
“我可不是被女人碰一下就把持不住的男人。”他惩罚似地轻咬她的唇。“而且你也不小了,成天混在男人堆里,你为什么也不知道呢?”
她猛地抽气,在他怀里扭动,但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他正对她做的事。“你这个该死的坏蛋,你以为我会跟其他男人乱来……”
他在她身上调整着更合适的位置,喘着气阻止她。“好啦,停止这些傻话,让我们庆贺自己成为对方的第一个男人和女人——”
他最后的话音消失在她的失声尖叫中,而他飞快地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又一个充满歉疚和爱意的吻,令她的痛呼变成欢愉的呜咽。
欢愉与痛苦相携而来,百合分辨不清哪种感觉更多一些,唯一感觉到的是,在那之后紧接而来的是无边的狂喜和彼此身心相融的宁静。
“呃,虫子……咬一小口,你真会骗人。”
良久后,当她依偎在他怀里,啃啮着他的肩膀时,她满足而甜蜜地说。
“我可没骗你。”他擦拭着她鬓发间的汗水,温柔的眼中盈满快乐。“而且那是值得的,你说对不对?”
她没说话,更紧地偎进他怀里,用四肢缠住他,表示自己的赞同。
而他没有让她失望,立刻展开双臂抱紧她,配合着她的节奏,让他们再一次亲密地结合为一体。
而这一次,他相信他一定做对了,因为他美丽的夫人除了甜蜜的吟哦和欢笑,再也没有皱眉喊痛,而他则觉得自己正变成强壮而狂乱的大鹏鸟,带着她展翅飞翔至无垠的高空,一起探索他们为彼此开启的醉人仙界。
***
夜深人静,良德城外的渔女滩,一座座水上吊脚楼,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沉睡着,部落最尾部一座小楼内烛光温暖、被褥凌乱的床榻上,韦檠在娇喘的女人身上移动着,虽大汗淋漓却难以尽欢。
他紧闭双眼,试图从女人挑逗的和贴着他肌肤的温热呼吸中唤起往日的力量,可是最终他失败了,他的男性雄风今夜如同遭遇霜冻的秋菊般毫无生气。
“韦主儿……”感觉到他因无能而怒气腾腾,女人战战兢兢地抚模他,想提供安慰,可他忽然拍开她的手。
“不要碰我!”他怒气冲天地翻落地上,走到敞开的窗前瞪视着夜色迷离的山水,彷佛透过它们能再次看到折磨着他的灯彩、迷人的洞房和美艳娇俏的新娘。
冼百合竟敢对他做出这样残忍的事:背叛他、抛弃他,还想抓他!
可他,仍然想得到她。
从第一眼见到她起,他就深深地迷恋着她。为了她,他改变计划,不仅没有取她爹的性命,还将他救活;为了她,他放弃享乐,甘愿蜗居在深山村峒的树屋内做个小郎中;为了她,他规避。可是七年来,她无视他对她的好,漠视他的甜言蜜语,践踏他的爱,却将自己献给了那个没用的文弱书生!
文弱书生!他模着脸上坑坑洼洼的伤痕,眼里闪过凶狠的锐光。那该死的书生竟敢用竹棍打坏他俊美的脸,让他留下终生耻辱的印记,他发誓一定要报仇!
不过此刻,最让他痛苦的是那个无耻的书生正与他心爱的女人同床共枕,那情景彷佛一道魔咒束缚着他的身心,他努力瞪大眼睛望着远方,茫茫夜色中,他似乎听见了她诱人的喘息,看到她因获得满足而绽放的美丽……
怒火烧灼着他,他的身体竟奇迹般地复苏。
他返身扑向床上的女人,撕开她身上的衣服,以强悍粗暴的方式,想象着她就是“她”,将所有邪恶的婬念与狂热的情绪都发泄在她身上,在绝望与愤怒中他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奇妙体验,最终溃决在面呈痛苦之色的女人身上。
许久之后,当他抬起头来,看到一对惊惶失措的眼睛时,怒气再次不可遏制地爆发了。他,仪表出众、武功超群、医术盖世的韦檠,骆越人真正的酋长,居然需要在一个替代品身上寻找满足,这是怎样的一种耻辱?
“瞪着我干什么?”
再次成为他出气筒的女人挨了一掌,瑟缩到床角,而他鄙视地看了眼他留在她丰满身躯上的斑斑瘀痕,倏地跳下床,捡起地板上的衣裤穿上,阴沉地说:“以后你是我的,敢找别的男人,你就死走了!”
他拉开门冲出去,在狂乱的愤怒中发誓:他们害他陷于痛苦深渊,那他一定要他们相伴,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他也要得到冼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