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了进来,稀稀落落中还有窗外的树影。
骆席安醒来时,南东爵就趴在她的床边,昏昏沉沉的脑袋经过一夜好眠本已清醒,经这一吓,又要昏了,更别提……她眼角扫过去,看见两人交握着的手。
心差一点就跳出来!想把手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抽回来,这一动,却把睡美男给吵醒南东爵眯眼瞧着她,这么近的距离,让那双眼看起来好深邃,几乎要把人给吸进那深不见底的幽潭。
她微微红了脸,再一次意识到两人还握着的手,倏地便给抽回来。
那动作又急又慌,像半夜闯进来却被发现的偷儿。
对于她想快速湮灭证据的行为,南东爵很想笑,可他没说什么,倒是长手一伸又探上她画“好点没?
他的掌心热热的,抚上她时很舒服。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移动。
“嗯。”她微微低眉避开。再不舍,也不能习惯眷恋他的温柔。南东爵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饿了吧?我去把粥热热。”说着,他起身去热粥,过了一会儿便见他手里端着一碗粥在她床边坐下。
他拿起汤匙舀了一口放在唇边轻轻吹着,白色的热气飘飘,也送来一阵香气。放着碎肉和碎芹菜的白粥不只好看,更是引得她饥肠辘辘。
“给我吧,我自己吹。”她伸手想接过那碗粥。
南东爵却退开不让她拿,反而递了一匙到她唇边。
“我怕你故意把粥给洒了,让我喂你吧,难得享受一次我的服务。来,张嘴。”她脸红红的看着他,哪张得了嘴?被他那双黑眸看得都要羞死人了。
“我自己吃就可以了。”伸手改去抢他手中的汤匙。
怕她烫到,这一回他倒是由着她了。看她吃了一口,他拿回汤匙又舀了一口递上去,就这样你来我往的一口又一口,见她小小的嘴儿还沾上饭粒,嘴角不自禁的上扬。
“有这么好吃吗?都吃到嘴边去了。”说着,他伸手抹去她唇角的饭粒一他做得很自然,可是骆席安却红了脸,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现在究竟是在演哪出?这个男人明明就说她的爱对他是负担、是累赘、是麻烦啊,却对她这样动手动脚是怎样?他还嫌她爱他爱得不够可怜吗?非得这样有意无意的撩拨她的心不骆席安有点羞又有点恼,想骂人,却骂不出口,只好手握着小小的拳,把头低得让人看不见她的脸。
南东爵好笑的看着她握紧的拳头。“你干什么?想打我?”对,想打他,可她不能说。毕竟他照顾了她一天一夜,还亲自下厨煮东西给她吃,对她极好,不,是太好,好到有点过头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突然问。吃饱了、烧退了、脑子不沉了,思路终于清晰起来。
从昨天到今天,这男人的出现和表现根本不正常。
“只因为你听见那个传言,所以想对我好?还是为了补偿我、可怜我?我不需要这些,因为我根本就不爱你——”
“把头抬起来说话,骆席安。”南东爵懒洋洋的开口打断她。
“不管你爱不爱我,和我说话时就得看着我,这是最基本的礼貌。”她一再重复说她不爱他,莫名其妙的,他竟是愈听愈不爽?
是讨厌她的口是心非?还是讨厌她说她根本不爱他?
骆席安慢慢地抬起头来,对上南东爵那微微挑高、好看又迷死人的眉眼。对上了他的眼,她哪还说得出话来?在这男人面前,她大部分时候都是胆小表一枚,那天在山上对他鬼吼鬼叫是因为她被逼疯了,绝不是在正常情况之下可以做出来的事。
“你的冰箱里只有微波食品,桌上都是泡面、饼干,虽然屋子里不算太乱,可也没看出你有一点贤慧的样子。”他突然道。
没头没脑的……她贤不贤慧又不关他南大人的事……骆席安看着他。
“你在关心我吗?”
“我关心你不对吗?”他目光定定的落在她脸上,似笑非笑。
她不语,垂了眼。就怕他那样看她,会把她的魂给勾去。
“骆席安,我希望当你一辈子的朋友,当我的朋友比当我的女人更可贵,你不知道吧?当我的朋友,你一辈子都不会失去我。”就像我一辈子不会失去你一样。
他在心里补了一她听懂他的意思,也知道他说的话是对的,可是此刻的她只觉得心痛,痛得要死…?他这是摆明拒绝她的心意,就算她一再申明她不爱他。
胸口像是被钻了洞,血一直流、一直流,痛到她没法子呼吸……
就在她以为这样的沉默足以让她惓惓死去,却听见他低低的在她身畔说了一句——“这样,你还是想要和我交往吗?”她诧异地扬眸,怔怔地望住他,蓄积在眼眶的泪不期然地落下。
“想清楚,看你是要当我一辈子的朋友,还是想当我人生某段路程的女人……想完后告诉我,我会如你所愿。”轻轻地说完,他起身走了,留下一室属于他的味道。骆席安呆呆的坐在床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请假三天再销假上班后的第一天,骆席安显得十分心不在焉。
几乎是龟缩在隔屏内,好不让人看见她,然后她假装很忙的在白纸上涂涂画画。
办公桌上摆着一束花店刚送来的玫瑰花,侧边的矮柜上也摆着好几束相同的玫瑰花。在她请假的三天里送了三束,连今天的共四束,几乎占满了她的活动区域。
以方位而言,骆席安和康莉两位雪菲尔顶尖设计师的办公桌是面对面的,可两边都有很高的L型隔屏,其他人站在外头几乎是看不见她们在干什么,她们彼此更不可能看见对方,而两人的另一边是看得见远处山景的窗户。
因此,虽说她们并没有独立一个空间的办公室,但却拥有这间大办公室里最得天独厚的空间。
就算如此,骆席安还是觉得整间办公室同事的目光都不断穿过隔屏朝她射过来。
最近她走桃花运吗?
据说这些花全都是雪菲尔新上任的执行长送的,那个才二十五岁叫唐浚的小少爷。一天一束,看这包装,每束花恐怕要上千,办公室开始疯狂乱传小少爷追她的可怕消息……这怎么可能?唐浚看都没看过她就要追她?实在太好笑了。
幸好,到目前为止,只有收到花,没有什么示爱的表现,她当然就继续装死,就当是新上任的执行长在犒赏员工的德政就好。
她的桃花除了传言中的唐浚小少爷,还有南大人南东爵。
他竟对她说,让她想清楚再告诉他,然后他会如她所愿?可那公事公办的模样,就像是让她考虑要直接和他拿一笔巨额奖金、一次解决?
还是干脆加薪一直领下去,活愈久领愈红生病放假在家她都在想这件事,没想到一上班又被花海淹没……幸好到目前为止都快下班了还没见到南大人,也许今天他都不会进办公室了。
如果这样,她还可以继续龟缩下去,仔细思考自己究竟是要奖金还是加薪……
这个问题其实真的很困扰她,她觉得自己遇到一个坏老板,竟把这么困难的问题让去给她自己选择,然后后果自负吗?
骆席安皱眉,突然伸手把玫瑰花瓣一片一片摘下来。很想来无聊的数一数,当她把所有花瓣都摘下的时候,天意是如何?
结果,她把花瓣丢在杯子里,看它们在水里漂动的风姿,脑袋瓜突然转着,一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钻石项链图案便在她的脑海中成形,她赶紧拿笔把它画下来……
用红宝石代替玫瑰花辨,搭配代表流水的碎钻……她画得很认真。当她在设计图像时如果可以一气呵成,就不能停下,因为画面一闪而过,当艺术家的都知道这可是难得的灵感敲门,不好好把握就称不上是艺术家了。
南东爵静静地站在她身后不知多久了,一开始看见她无聊的摘花瓣发呆,没一会儿,又看见她拿起笔来很专心的在纸上画着,迅速勾勒出一枚钻饰的图案。
那是让人眼睛为之一亮的设计,玫瑰花形状的小小红宝石,就落在三水状的碎钻上头,简约却吸睛。红宝石的造价高些,搭配成本低一点的碎钻,很适合放在SIAN这个钻饰品牌里,高贵不贵。
这个女人很有才,设计的东西很诗意,简单大方又典雅,常常都是神来一笔,却又可以符合大众需求。就像现在她设计的这款,一看就知道是出自桌上那束玫瑰花的发想。
见她终于停下笔,南东爵这才开口——
“这条项链的名字要取什么?”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骆席安想也没想便答道。话一出口,才想起身旁何时有人?
而且那嗓音……
她蓦地抬起头来往后看,不是尊贵的南大总监是谁呢?这一醒觉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南东爵不理她,伸手越过她拿起那张纸,细细又看了一回,眸光璀璨,唇角却看不出喜恶。
“取这种名字,项链怎么卖得出去?”每当南大人在审视她的作品时她都会很紧张,怕他不喜欢、怕他不爱、怕他说不好、怕被他嫌……像现在,她的心就提到喉间了,随时可能跳出来。
她很想把纸抢回来,因为它根本还没完成,一张草稿哪能入他的眼?她可是拚命忍住才没动手把它抢回来。
“名字当然不能取这个。”那是她的发想,没想到嘴快,人家一问就说出口,听到的人还是他南东爵,她爱的南东爵。
唉!“它的名字叫“选择”,爱情的选择,看是要选择当落花还是流水。”闻言,南东爵的唇角勾起一抹笑,目光从图稿移到她有点微红的脸上。
她在害羞,很害羞。
选择啊,这个名字好。
南东爵看了她一眼。“你跟我进办公室。现在,马上。”说完,他率先走进自己的领地,骆席安则莫名不安的像小媳妇一样头低低的跟进去。而总监办公室的门一关,外面就闹哄哄了起来——
“应该是。南大人最讨厌员工谈恋爱了……”
“是讨厌席安谈恋爱吧?南大人哪管别人。”
“那……该不会,以后南大人不宠席安改宠康莉了?”
“就算这样席安也不怕。那位可是小少爷呢!能得到小少爷的专宠,南大人也动不了她。”
“真如此,那不就有好戏看了?”
“那是一定的……”
众人小小声的你一言我一语,只有坐在骆席安对面的康莉知道,南东爵是如何的把骆席安当宝,骆席安又是如何的崇拜着南东爵,要把这两个人拆开来……那可是如登天般难。
但,凡事都有变数。
不过,这个变数不该是唐浚,而是那据说是南大人的未婚妻,唐浚的妹妹唐黛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