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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娘子的帝王夫 第2章(2)

“可是齐王根本就没把九妹当一回事。”排行老四的男子气愤的说出自行宫传回的消息,一想到自己喜爱的妹子备受丈夫冷落,就连为他怀孕生子也不闻不问,心里就难过得想找人狠狠的干架。

谈老爷听了,却突然神情一亮,语气中满是希冀,“你是指九娘不受宠?”

“岂止不受宠,齐焱自从登基前把九娘送往行宫之后,就没再关心过她,根本就是昭告天下,他视咱们九娘如粪土!”谈四公子恶狠狠的眯起了眼,瞪着桌上那盘瓜子,一副眼某人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样子。

谈老爷却露出今夜第一抹微笑,还嗑起了瓜子,“真的?那我就放心多了。”

“爹!”别说谈四公子瞠目结舌,就连跟随谈老爷几十年之久的外总管也一脸纳闷。

谈老爷不慌不忙的咽下嘴里的瓜子仁,才提出自己的见解,“四杰,九娘是什么性子,外人不清楚,难道我们会不清楚吗?要是真让九娘进了皇宫,我才要操心呢!如果让凤自翔还有凤思思这对充满狼子野心的父女知道她的身世,就更惨了!”

谈老爷的顾虑其来有自,凤氏一族干预朝政的企图越来越昭然若揭,要是谈九娘落在他们手中,绝对凶多吉少。

这也是他要制造落寞假像,举家撤离寒焰国的主要原因。

毕竟树大招风,谈家如果继续留在这里,野心勃勃的凤家人怎么可能坐视不管?一个没有家族撑腰又备受冷落的王妃,他们可能不会放在眼里,但是一个家产雄厚又备受宠爱的王妃,摆明就是颗绊脚石了!

“爹,我不懂,既然如此,我们怎么不干脆带着九妹离开这里,一走了之算了?”谈四一向觉得自己脑筋挺好的,就是这件事情让他怎么都想不透彻。

谈老爷深深的叹了口气,把当初说给谈九娘听的那句话,一字不差的说出来,“因为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条,只有留在齐王身边,才有活路!”

这样神秘又奥妙难解的回答其实并不算回答了刚刚那个问题,事实上,还让人心中冒出了更多的问题。

曾经把这句话原封不动说给齐焱听的谈九娘,心中也有一萝筐的问题,特别是关于眼前这个男人。

“你又来做什么?我们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搬离行宫,不会打扰到你和其他的嫔妃寻欢作乐,不会惹是生非,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她把自己言辞讥嘲怪罪在睡眠不足的头上,心想,要是这个反覆无常的男人又无缘无故要他们搬家,她干脆带着孩子浪迹天涯算了。

唉……若不是阿爹的占卜向来神准,她早就拎着包袱跑到天涯海角驿。

“我来看孩子们。”齐焱似乎没有察觉到她挖苦的口气,只是异常安静的坐在床畔,盯着那两张安详的睡颜。

谈九娘挑了挑眉,越过他宽阔的肩头看着漆黑的夜色,“在三更半夜的时候?就为了看他们两个流口水?”

她益发妩媚动人的脸蛋有大半都让夜色掩盖,却仍是敏感的察觉到这个男人专注的视线。

齐焱有些心不在焉的盯着这张越来越精致艳丽的小脸,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寻找温暖火光的飞蛾,想直扑她怀里。

上次当机立断要她们母子三人搬出行宫的决定是对的,凤自翔今天竟然公然闯进后宫,装神弄鬼的斩杀一名刚刚诊出喜脉的嫔妃,还大言不惭的说那嫔妃肚子里的胎儿是妖孽转世,会带来旷世天灾,不能不除。

若是让他们发现这活生生的母子三人,又会用什么诡计除掉他们?

齐焱神色凌厉,却又从骨子里发寒,他这个登基不过一年半载的新帝要如何才能除掉深得民心的大祭司呢?

“齐焱?”谈九娘察觉到他的异状,一开口就打破了那几乎蛊惑,心智的魔障。

齐焱。

他是齐焱。

他不但是寒焰国的帝王,还是她和孩子们的依靠!

“你要好好照顾他们。”他突然张开双手将床上那对龙凤双生子轻搂在怀中,一眨眼就消失无踪。

谈九娘瞪着空荡荡的床畔,花了一整夜的时间说服自己那个男人眼中绝对没有闪过类似孤寂的情绪。

当皇帝的身边到处都是人,哪有可能让寂寞趁虚而入?

齐王在位第三年,大祭司在开坛祭祖那一天,公然预言妖魔早已降世,为了天下苍生百姓,他要回到圣山闭关修练,同时也派出四大护法去寻找拜火圣女的下落,好让国泰民安。

同年,谈老爷病重,四公子亲自陪同前往靖龙国寻找云游四海的明神医下落,在通过两国唯一的陆路通道龙谷桥的时候,不幸连人带马坠落深谷,消息传回寒焰国之后,举国哗然。

“不可能!不可能!阿彩,你是不是听错了?”谈九娘瞪着哭哭啼啼的阿彩,差点失手把怀里熟睡的小女孩给摔了。

“没有,小姐,阿彩没听错,我听见外总管亲口告诉内总管这个消息,还要他派人去通知齐王殿下,让你回谈家奔丧。”阿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那张脸简直比身上风尘仆仆的衣裳还要花。

“奔……奔丧?!”她的阿爹……她的四哥……真的都死了?谈九娘眼神空洞的遥望辈子天,自从娘亲死掉之后,就没再这么伤心难过。

等她回到谈家,得知这几年来谈家发生的一连串噩耗,不但船队损失惨重,大哥和五哥至今下落不明,连阿爹和四哥都遭遇不测,其他的哥哥们分散海外各地,通讯不易,不知是否安然无忌?

谈九娘隐藏在黑色帏帽下的小脸苍白麻木,只有哭肿的双眼泄漏出浓浓的哀戚。

谈家的灵堂只有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守灵,其余的统统是谈家雇用的家仆管事,因为真正的谈家主子,只剩下她而已。

齐王在第一时间亲自前来上香,之后只留几名卫兵驻守,连上前安慰谈九娘几句都没有,就转身离开。

谈九娘这名原配形同被打入冷宫的传闻这下不再只是传闻,而是铁铮铮的事实了。

这些流言蜚语对谈九娘来说,都是芝麻绿豆般的小事,不值一提。

她环顾着曾经热闹滚滚的谈家大宅,怎么也想不到短短几年原来一百多余人口竟然只剩下这三十几个忠心耿耿的家仆,庞大的家产更在一连串的打击之下每况愈下,如今也只剩一个空壳子罢了。

谈九娘想起阿爹平日乐善好施,对待下属赏罚分明,面对子女总是严而不厉,这样的老好人怎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是不是因为勘破天机试图保住了她,才会有这样的下场?

“九小姐,青青节哀顺变。”外总管和内总管互相交换一个心虚的眼神之后,纷纷上前将跪在坟前不起的谈九娘给扶起来,还体贴的递上手巾。

谁也没有多嘴问起贴身侍女阿彩怎么会不见踪影,只是默契绝佳的搀扶着这个纤瘦女手上了马车,回到谈家之后,更是代为出面婉谢一些不必要的拜访,让谈九娘能够独处。

一路上,谈九娘看着手巾里的密函忽笑忽泪,回到谈家大宅时,却一脸苍白,游魂似的飘荡而入。

只是这两个尽忠职守的总管挡得住从大门走进来的访客,却挡不住习惯在夜色中来无影去无踪的齐王齐焱。

谈九娘一踏进寝室掀掉帏帽,就看见应该在皇宫里的齐王齐焱端坐在桌前,疲惫的脸蛋当场扬起一抹鲜明的怒气,很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走开!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去你的寒焰国帝君!去你的一夜夫妻百世恩的夫君!去你的王八蛋臭男人!

她忘不了他拿阿彩的性命要胁她不能带着龙凤双胞胎过来奔丧的强硬,忘不了他在众人面前刻意冷落她的无情,忘不了今天这样的局面有可能就是因为自己嫁给了他,违反天意,才会让老天爷迁怒到阿爹和哥哥们头上。

虽然她已经明白他威胁阿彩的事情情有可原,他冷落她的行径其实对她有利,就算没有她和他的婚姻,谈家的命运也不见得会有比较好的结局。

因为她就是拜火圣女……

谈九娘宛如行尸走肉般的躺上了床,不停的反覆问着自己,用这么多条人命换自己这样压抑憋屈的生活,值得吗?

齐焱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你要为小扮儿和小姊儿坚强起来!”

粗嘎低沉的嗓音里,是几日前到灵堂上香时,绝不可能出现的温柔关切。

谈九娘闭上眼睛不理他,却止不住脑中盘旋不去的诸多想法,错过了那副差点揽住她肩头,又猛然收回的手掌。

这个齐焱老是在三更半夜出现在安置他们的小宅子里,每次总说是去看看孩子们,神情之间有着强烈的渴慕以及更强烈的挣扎,往往会坐在床沿盯着她和孩子们的脸发呆,最后又悄然无声的离开。

她一直相信他爱着这两个孩子。

这个男人的眼中,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几乎让她看不见他深刻五官上头张扬的霸气。

不过三年,那张飞扬跋扈的尊贵脸庞已染上挥不去的沉重,让他的锐气宛如磨圆的利刃,少了很多的杀伤力,却也让他的双眼深沉得像是没有尽头的深渊,令人耽溺。

但是谈九娘要自己硬起心肠,又一次下了逐客令。

“齐焱,你没必要留在这里。”事实上,他就连出现的必要都没有。

谈九娘觉得他明着冷淡无情,暗地里却老拿那种热力十足的眼神睨着她的矛盾行径,让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这个名义上的丈夫。

“我知道。”齐焱看着她逐渐和缓的脸色,暗暗松了一口气,俊美严酷的脸上却扯出自嘲的笑容,“我也没想过我会来。”

没想过自己原来已经放不下这个从没正眼看过他的小女人!

谈九娘十分突兀的笑出声来,终于掀开浓密的眼睫瞅着他看。

“这次回来,我总算明白你老是偷偷模模的去看孩子们的原因。”她这几天从内外总管口中听到了太多骇人听闻的消息,谁也想不到迎娶凤思思的后果,是制造出这么多肮脏龌龊的杀孽,“齐焱,我不同情你,因为这是你为自己所做的选择。”

“你知道了什么?”那双虎眸微敛,双拳猛然握紧,似乎就要老羞成怒。

“知道你那座美女如云的宫殿不适合生养孩子。”谈九娘面无表情的说出重点,下一刻口气骤变,像是杀气腾腾的母老虎,“我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处理,只要不波及到我,不要把坏主意打到我的孩子身上就行。”

齐焱没有回答,只是和她四目相对,久久都没移开过视线。

“我会护着你们。”会用尽一切方式护着他的妻子儿女。

他没有长篇大论的为自己辩解,没有逞强夸大自己的能力,只是简短有力的给了承诺,让谈九娘下意识的觉得有了依靠,又想起自己失去了哪些依靠,莫名的感伤了起来。

“齐焱,我真后悔!”谈九娘突然又垂下眼验,语气中满是,懊悔。

齐焱绷直了身躯,压低了嗓音,听起来颇为急切,“后悔什么?”

“后悔我不该听我阿爹的话嫁给你!后悔我不该为了躲避注定的劫难嫁给你!后悔我不该让阿爹和哥哥们承受本来应该是我承受的苦难!”她一古脑的说出横互心中多日的念头,双手遮掩住的脸庞满是泪痕。

“你的……苦难?”齐焱突然眼皮直跳,直觉的明白自己就要发现一个很重要的秘密。

“齐焱,你相信拜火圣女真的能消灾解厄吗?”

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苍白憔悴,却在齐焱心中留下一道清晰可辨的火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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