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唷我的娘呀!”王府里一名老嬷嬷抱着刚洗好的床褥被子,在转角处被迎面奔来的娇小身影撞了一下,当场东倒西歪。
“苏嬷嬷,对不住。”秀颜苍白似雪,柳茜六神无主地蹲下,帮着拾掇掉落于地的褥子。
“瞧你火烧火燎的,发生啥事了?你方才是赶着上哪儿?”察觉素来淡定从容的小姑娘一脸失神,苏嬷嬷咽下刚要月兑口的碎骂,甚是关怀的问。
“我……我有要紧急事求见王爷。”一切说来话长,她只简单吐出这句,眼神是未曾有过的惊惶,整个人像是掉了魂似的。
只要一想到书尧……不,应该是翟紫桓,极有可能将她像礼品货物一般,转送给别的男人,她怎可能再保持冷静。
“王爷?”许是瞧出她神情有异,苏嬷嬷未多问,拽紧抱在怀中的锦褥,在她的搀扶下徐缓站起身。“我方才刚从王爷寝房出来,王爷脸色不善,似是刚发了脾气,一进寝房就要我滚。你瞧,我都还没来得及把褥子换好便被赶了出来。”
“寝房?”柳茜又急了起来,惶然转身奔走,不忘回阵道谢:“谢谢苏嬷嬷。”
“有啥好谢的,快去吧!”苏嬷嬷摆了摆手。
一头乌亮青丝在脑后散飞似墨,高悬着一颗惊惧的心,柳茜半步也不敢迟疑,胸口剧跳,雪白秀颜渗出点点粉汗,奔过大得离谱的院落,直闯翟紫桓的寝居。
“你这是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能靠近的地方,立刻滚开。”守在房门之外的杨青,神色一凛,立时把手臂一横,挡下了奔得发散气喘,模样颇是狼狈的柳“让我进去,我要见王爷!”
柳茜心焦如焚,纤手抓紧杨青粗壮的胳臂。
“唐总管没告诉你?爷已经下令,要你即刻离开王府,你已不是王府的人,我随时能把你拿下,安个惊扰王爷的罪名,押送入牢。”
“我不管,我要见王爷!”她高嚷,眼眶微红。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你这个疯子,居然敢咬我?”猝不及防的,臂上被狠狠咬了一口,杨青一个缩身,手臂一收,便让柳茜趁隙硬闯。
咬紧皓齿,使劲推开雕着螭龙盘纹的朱漆乌木房门,瞥见倚坐在软榻上的俊美身影,柳茜面色一喜。
岂料,她前脚才刚跨过朱槛,细瘦手臂突被随后追来的杨青狠狠一拽,当即脚下一绊,身子打斜,肩头撞上厚实的门脊。
麻热的痛楚直窜上来,她紧咬软唇,眼角泛起泪珠,然而再痛,也远远比不上车祸时,当她睁开眼,瞧见书尧无意识的覆在自己身上,一双强壮的手臂圈紧她的腰,欲用他的身躯替她挡下那场灾厄。
那时的痛,深深烙入魂灵,即便换了一副身躯,那痛依然清晰。
“道是在做什么?”大掌重拍桌案一记,翟紫桓面色森寒的问,却在瞥过被杨青压伏在地的细瘦身影时,眸光紧缩。
“爷,属下一时不察,让她擅阆进来,请爷恕罪。”杨青神色一紧,垂下眉眼,不敢直视斜倚在长榻上,俊颜震怒的翟紫桓。
“让她起来说话。”杨青闻言讶然,却也只能照办,手劲甚是粗蛮,一把扯起跌坐于地的柳茜。
“我有些话想和王爷私下相谈。”柳茜人站得歪歪斜斜,乌丝凌乱,脸色与唇色皆泛白,一只纤手按着撞疼的肩头,气息紊乱发喘的低道。
“本王与你无话可谈。”翟紫桓俊颜一撇,淡淡落话。
“为什么要赶我离开浚王府?”她心下一急,失去昔日冷静,唇齿轻颤,惶然低嚷:“难道你真想把我送给端王?”
“放肆!”杨青喝斥,扭着她另一手,加重钳制的力道。“王爷是何等尊贵,岂是你可以这般大呼小叫。”
“放开她。”蓦地,翟紫桓起身下了坐榻,眸色越发清冷,睇得杨青背脊发凉。
纵然不解主子近来何以如此反常,抑下满腔疑惑,杨青撒了手,脸低垂,躬身退离奢靡华美的寝房。
奥咿,厚实的房门密密掩上,一室寂然。
柳茜扬眸,茫然的神情透出几分不衬年纪的凄清,阵内蓄满水气,一会儿便是雾色迷离。
翟紫桓见着,只觉胸口似被人甩了一鞭,痛得刺骨,分置两侧的大手暗暗攒起,拳心紧握。
不!已坚持这么久,他怎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心软!
调匀了微乱的呼息,翟紫桓敛色,唇角上挑,冷诮的道:“怎么,是嫌唐良升给的银两太少,所以不肯离开王府?”
“书尧。”她深深凝望他,语气忧伤:“你是书尧,对吗?”
“本王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他瞬也不瞬的回视,俊丽面庞是近乎冷漠无情的淡然,眸若止水,不起半点涟漪。
“是吗?”婉秀稚气的脸蛋扬起一丝苦笑,她眼底写满不信。
“领了你的月俸,即刻出府,否则休怪本王对你不客气。”放任一颗心烧痛,他冷酷下令,俊颜端肃无情。
“王爷对茜儿,当真毫无一丝情意?”方才当她吐出书尧二字,分明见到那双墨玉般的美眸烁了烁,倘若真如他所说,他未曾听过书尧这名字,又为何会起反应?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冷声讽笑:“你当真以为日日在本王眼皮子底下晃,本王便会对你动心?你是何等寒微出身,又是何等姿色,有哪一点值得本王多加留心?”
“王爷不喜欢茜儿,所以想把茜儿送给翟于坤?”
“本王是要你立刻离开浚王府,跨出浚王府大门之后,你爱跟谁便跟谁,本王管不着,也不想管。”
“既是这样,王爷何不直接把茜儿送进端王府,王爷既能摆月兑碍眼的下人,又能让端王高兴,一切皆大欢喜不是吗?!”
他轻蔑挑唇:“怎么,知道自己当不成本王的王妃,便想赶紧见风转舵,攀上另一个王爷?”
她默声半晌,道:“王爷不要茜儿,茜儿不敢再指望什么,出了浚王府,不过是再回糕饼铺子管事,假若端王真喜欢茜儿,茜儿又何妨跟了端王,飞上枝头当凤凰。”
长眸淬着刺骨的寒意,他凝瞪着她,气息不若先前规律,有些紊乱浮躁。
她竟想这般糟蹋自己?!
翟于坤向来风流,端王府中侍妾成群,宛若一座后宫,即便翟于坤对她有几分上心,她也不可能当上端王妃,她真想这般作践自己?
为何她就不愿放弃简书尧,找个爱她、疼她并且门当户对的男人,好好的生活?
“谢谢王爷放行,茜儿这就离开浚王府,上端王府求见端王,只盼端王心意未改,还想要茜儿。”
见翟紫桓片刻未出声,她从容淡笑,忍着肩痛,施施然福了福身,转身便走,姿态之潇洒,步履之轻盈,仿佛迫不及待。
细葱似的女敕指才刚碰上房门,她突觉腰上忽然一紧,双足蓦然腾空,视线飞晃两下,回过神,娇软的身子已被翟紫桓重重地嵌入胸膛。
“王爷不是弃嫌茜儿吗?”抑下诧异,她斜瞅端着一张怒颜的他,似嫌他此下不够暴躁,故意又火上添油的道:“茜儿想通了,与其缠着王爷惹人嫌,不如跟了端王,至少端王对茜儿有意,王爷说是不是?”
“住口。”黑眸燃起两簇炙火,他怒瞪着她,像是想把她的脸烧出两个深窟窿。
既然他会吃醋发怒,肯定是在乎她的。
敛了敛神,柳茜不罢口,继续激怒他:“端王人品不坏,性子风趣,在下人面前甚少端架子,比起王爷,端王更好伺候……”
一声低低闷哼,她微张的软唇被重重压住,声息全被吞入一张优美朱润的薄唇内。
她扬睫,迎视他那双愤然的美眸,芳心不由一悸,毫不抵抗的主动张开唇瓣,让他湿热的舌得以长驱直入,钻入芳腔肆意任为。
她不曾见过书尧发怒,眼前这人……真的是她深爱的那个男人吗?
恍然间,她已被抱上窗边的长榻,他的唇舌犹然霸据她的口腔,狠狠吸吮,深深倾索,卷绕起柔软的舌蕾,湿热缠绵。
“王爷改变心意了?”纤纤玉手使尽力气,推开男人钢铁般坚硬的胸口,她秀颜酡红,兰息喘乱,面上毫无羞涩之色,眸内凝着迷蒙雾气,每个眼波流转俱是媚人。
垂眸望着这般诱人的她,他只觉胸口一紧。
“王爷可是想清楚了?若是王爷碰了茜儿的清白之身,茜儿绝不做侍妾,只当王爷的正妻,如若不然,请王爷高抬贵手,随即放了茜儿,茜儿自会寻出路,绝不再扰王爷。”
“不愿做本王的侍妾,却能当端王的,你存的是什么心?”他一怒之下,大掌紧捏住细瘦皓腕,另一手扯开了她的衣襟,一整排绣扣应声而落。
“王爷不是希望茜儿离开浚王府?不是嫌弃茜儿身份低下?既是如此,茜儿自甘堕落做什么,王爷又何须为茜儿费神。”除非他根本不是浚王,不是翟紫桓,否则他何必为了一个不相熟,又非是天仙绝色的厨娘大动肝火?
他肯定就是书尧,不会错的!可他为什么不愿承认,也不愿认她?
“该死!”知道她是在间接逼他自曝身份,他不该怒,也不该吻她碰她,可他就是办不到。
盈盈水眸凝瞅着怒气横溢的俊颜,她忽然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挺起衣衫凌乱的上身,主动吻上那两片薄唇。
他浑身一僵,气息越发低喘紊乱,大手紧握成拳,明知应该立即推开她,可试了又试,却始终狠不下心。
半晌,他闭眼又睁,胸口翻腾千朵浪花,竭力压下,狠狠推开倚在怀内的柔软娇躯。
“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想勾引本王?如此骚浪的行径,还敢口口声声说自己清白,依本王看来,你跟那些下作的花娘娼妓没什么两样!”
柳茜被他方才那一推,从长榻上跌了下来,身子斜卧在地上,可她不窘不愠,眼波荡漾,眸光似水,直瞅着那张震怒的俊颜。
他以为羞辱她,便可逼她退缩?
不,绝不!
她越来越能肯定他就是书尧,难得可以与他近身接触,她从刚才便一直不着痕迹的观察他,不放过他的眼神、神情每一个细微变化。
她发觉,他似乎在压抑自己,眼底纠结着矛盾与挣扎,即便端着冷淡漠然的神色,纵然摆出对她百般轻蔑的态度,可他不曾真正伤害她。
再者,众人皆说,浚王不喜,甚至可说是十分厌恶,是以浚王府上才会连一个年轻女眷都看不见。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他方才绝不可能抱她,还吻了她。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根本不是翟紫桓。
思绪一顿,浅藕色身影轻缓站起,她眸色迷蒙却十分坚定,直望着长榻上面色森寒的他。
“滚出去!”冷凝着俊颜,他的嗓调沙哑低喘,似乎正极力压抑着什么。
她当然明白那是什么。
纤细玉手不抖不颤,伸到凌乱微敞的衣襟前,抽开豆沙色腰带,月兑去了浅藕色外袍,然后是单薄白中衣,解下襦裙。
片刻之后,只着梅色绣芙蓉花抹胸与亵裤的雪白身子,出现在翟紫桓的眼前。
眸心一缩,气息越发喘乱,他重重地撇开俊颜,握紧大手,不去看那副诱人春景。
她眼波含媚,微肿的粉唇轻扬,一身肌肤细腻白女敕,宛若珍珠衬玉,莹白无瑕,缓缓朝长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