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凤元之他们,皇帝派至江南的人马速度更加快速,因为他们是直接搭官船而下,船上载有精兵,而鲁王所拥有的亲兵也在受到消息后集结,严阵以待。
至于凤元之则是匆匆忙忙赶到了魏丹容暂住的地方,就看见周女乃娘急急忙忙,神情慌乱的往外奔去,那模样让他忍不住心头一跳,急忙上前拦住了她。
“丹容呢?”
周女乃娘被人拦下时吓了一跳,一听那男人的声音才知道,眼前这名打扮得像个穷酸书生的男人,竟然是自家姑爷。
然而现在她也没时间慢慢解释,索性拉着他一边跑一边把刚刚来报信的人说的内容转述给他听。
当凤元之听到魏丹容全身鞭伤严重,昏迷不醒时,那里还顾得上周女乃娘,待问清楚是哪个医馆后,连忙就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那里去。
魏丹容由大夫先包扎了露在外头的伤痕后,就让人抬进了内室,大夫开了药让家里的女眷帮忙抹药。
一到医馆,问清楚了她人在哪里,凤元之连一刻都等不了,就想冲进去看她,但是魏佩乔却死死的拉着他,不让他进去。
“你做什么?!”他回头怒吼。
魏佩乔原本以为拉住的是一个想吃他姊姊豆腐的登徒子,谁知道这登徒子一出声,那声音却那么像是……姊夫?
只是瞧这落魄扮相,怎么看都不像是天之骄子凤元之啊!
“元哥?”他试探的喊着。
“做什么?”凤元之现在可没那个心情和他寒暄。
“元哥你先坐着吧,刚刚大夫说,要把药上好了才让我们进去看呢!”
凤元之忍不住站了起来低吼着,“这是哪来的破规矩?!”
“臭小子,这就是我这里的规矩!”一名眼熟的老大夫气呼呼的从旁边走了出来,看着他的扮相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悄悄的说了句,“等等记得来跟我拿点私藏的去疤膏药,要不,哪个姑娘的一身细皮女敕肉就毁了。”
“有疤不打紧,重要的是她伤得怎么样了?”
老大夫看着低着头的魏佩乔,又看了看一脸担忧的凤元之,这才慢吞吞的说:“除了几处较严重伤到了筋骨,其他地方都没什么问题,只是皮肉伤,养养就好,就是记得以后看到了疯狗可得绕路走,否则小姑娘要是再来上这么一下遭,就是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她刚刚有醒来一下,是我怕她撑不住上药的疼痛,才给她先熬了碗安神汤喝下了,现在没事,已经睡下了。”
凤元之知道她没什么大碍后才松了口气,放下一颗悬着的心,只是回头看见低着头的魏佩乔,又想到刚刚周女乃娘说的那件事,他便气不打一处来。
即使明白魏佩乔不过是个孩子,却还是忍不住斥责出声。
“你们魏家既然真的把我的娘子当成了一盆泼出去的水,那么以后,我们两家便从此一刀两断互不相见。”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亲生骨肉被打趴在地上,魏夫人竟然还让人关上门,就怕招惹上麻烦?!
这虎毒还不食子,她却比那些畜生还要狠毒!
有这样的娘亲,也难怪他的丹容被养成那副性子,就怕人家对她好,还自卑得总以为自己配不上他
凤元之越想越气,如果不是魏佩乔过去给了他不少方便偷渡他进府,今日又不顾魏夫人的阻拦,及时将魏丹容送到医馆,现在他对他可就不只是这种态度了。
魏佩乔也知道魏家对不起姊姊,他只是沉默的站在一边,不敢再多说话。
好不容易等到内室房门开了,一名穿着青色衣裳的妇人抹手走了出来,看着外头站着的一大一小,朝他们点了点头,“好了,上好了药,等等应该就醒了,记得伤口别碰水,这药膏还得擦上几天。”
凤元之点了点头,然后不再理站在原地不动的魏佩乔,马上冲进房里,看向躺在床上身上满是伤疤的魏丹容,他顿时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这景象就与当初看见她躺在小院那阴暗的房间里,脸色苍白、呼吸微弱的样子时相同。
那是他曾在心中起誓,以后他会好好的照顾她,让她不再受到这样的委屈,只是,他却食言了。
他不该让她和周女乃娘及几个婆子留在这里,身边连个可以使唤的男人都没有,才会出了今天这样的事。
他红了眼眶,安静的跪在床边紧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状似因为疼痛而醒来,然后缓缓睁开眼看他。
即使他现在显得狼狈,还经过了一些易容变装,但是魏丹容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沙哑的嗓音缓缓说着,“你平安回来啦,那……就好。”
凤元之没想到她醒来一看见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关心他的平安与否,一时之间忍不住哑了嗓子,柔声说道:“是,我平安回来你身边了,而且再也不会让你发生这种事情了。”
那个对她动手的人也别想好过了,就算是个姑娘或知府千金又如何?敢对他至爱的女人动手,那他也绝不会留情面!
一想到昏迷前才发生的事情,魏丹容忍不住一个哆嗦,结果扯动伤口惹来一阵痛呼,但是最让她难过的不是身体的伤,而是心里的。
“你……都知道了?”
“嗯。”
两个人的默契,让他们光是眼神交会就明白彼此没说完的话,然后她闭上眼沉默了许久。
再次睁开眼时,她喉头哽咽着,拉着他的手,“我……我没有亲人了……这世界上……我没有亲人了……”
那样冷血看着她被打的女人,那样卖了她只为求的生意亨通的男人,他们彻底的让她寒了心。
他们做的那些事哪里是爹娘会做的?她之前若还对他们有一些隐隐的期待,经过今天之后,全没了。
凤元之握住她的手,心疼的安慰着,“没关系,没关系!以后我的亲人就是你的亲人,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那也是我们的亲人,那些人对你不好,我们不要了……”
“嗯。”她将脸埋在他的手心,闷闷的回着。
“好了,好好的睡一觉,然后等你醒来我们就回家。”凤元之远远的听到某种兵马踏蹄的声音,但他没有回头,只是柔声安抚她。
她太累了,没深想他说的话哪里不对劲,只是附和的点点头,声音慢慢淡去,“好……我们回家……”
握着她的手,他不再注意外头那些纷乱,那些奔走声、哀嚎声在这一秒都已经离他们远去。
这一刻,他只想牵着她的手,看着她沉睡的容颜,安静的守护着她。
睡吧!当你醒来,你发现恶梦早已结束,而美好的生活在等着我们……
大周十五年
鲁王抄家凤氏,帝窥其不轨之心,出兵撤藩,查鲁王私自拥兵三千,意图叛乱,故派兵镇压,三日后鲁王自缢,余党贬为庶人流放边疆,其余藩王同时撤藩。
凤氏家产全数归还,且封凤氏幼子为漕运巡官,已示恩荫。
当一切尘埃落定,凤家人回到凤家大宅,一切重新回到了正轨,魏丹容也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后,便和凤元之打着疗养的旗帜再次出游,凤家其他人虽羡慕这对小夫妻整天甜腻腻又悠哉的模样,但是一想到之前他们各自所受的苦,也全都释怀了,就当作给他们遇劫后的一点奖励。
而凤老夫人更是赞同,因为她可是很清楚这小两口从婚后到现在,都还没圆房呢,再这么托下去,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小孙子的孩子?
既然这对小夫妻打算出游培养感情,那她当然不能拦着,以免见不得她的曾孙儿或者是曾孙女。
这种考量,凤元之和魏丹容自然不知道,更别提还有人暗地里惦记着他们圆房一事了。
不过凤元之也是忍了许久,好不容易亲亲娘子终于养好了伤,之前一直被压抑的心就开始有些蠢蠢欲动。
只是他毕竟是没有经验的童子鸡,偏偏家里又没有人知道他真的单纯得要命,所以全都自动的跳过“教导”一事,让他只能趁着娘子休憩的时候,找上头号小厮好好的琢磨琢磨。
厚艺没想到自己还有为人师的时候,而且传授的还是有关“人之大伦”,虽然也有些尴尬,因为他也和少爷一样根本就是童子鸡一只,却还是滔滔不绝的分享起“别人的经验”,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口沫横飞。
“少爷,我告诉你,其实这事说来复杂,但做来是很简单的。”
凤元之一听这攻略如此简单,忍不住就想问得更详细一点。
厚艺哪里知道自家少爷这么有好奇心,硬掰了几句,最后却被凤元之给看出了端倪,一脚踹了过去,低声骂着,“自己也是半瓶水,还耍到本少爷面前来了,给我滚!”
被这么一羞辱,厚艺心中愤愤不平,看到一旁沉默着一直都没说话的栓子,立刻拉着他说道:“少爷,这事也就我们三个能够商量,你不和我讨论,难不成要和这个脸上活像涂了浆糊的栓子教你?”
凤元之看了看栓子,那一脸严肃样看起来就比厚艺正经不少,想来对这种事也不太懂,因此正打算挥挥手自己去想办法时,栓子却突然开了口。
“这事儿用说的可不清楚,少爷如果相信我,我去帮你借一套东西来,保证清楚。”
厚艺很凤元之都不知道原来这种事还有教材可辅助,整个好奇心都被栓子勾了起来,练练挥手让栓子尽管去借,然后第二天老地方、老时间见面。
第二天,栓子拿来了一个大箱子,里面有两层,一层是欢喜佛呈一男一女的雕像,那人物之逼真,让凤元之和厚艺看得目瞪口呆。
栓子解说完,又把另一层箱内的东西拿出来,“少爷,如果少女乃女乃还是不知道的话,这个可以让她试试,我娘说这是她当年的压箱宝……”
凤元之一看到那个角先生,脸上立刻如焰火狂烧,他直接把角先生给扔回箱子里,低声吼着,“她不需要这种东西!”
厚艺看了看角先生,又看了看欢喜佛,让栓子以为他还有什么问题,于是平板着一张脸,拉动欢喜佛的机关。
“就是这样,懂了吗?”栓子认真的问着,背景全是欢喜佛机关喀叽喀叽的声音,让凤元之和厚艺顿时觉得此画面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和某种喜感。
主仆俩霎时对看了一眼,再也不敢多瞄向箱子里的东西,转身拔腿就跑。
留下栓子一脸正经的看着已经跑走的少爷和厚艺,很是无辜的喃喃着,“怎么这样就跑了?我还没说这也能换动作呢……”
喀叽喀叽―――喀叽喀叽喀叽―――
夜里,凤元之想起那配着喀叽喀叽声的欢喜佛人偶,然后透着烛光看向坐在床边看书的魏丹容,那晕黄的光线柔柔的洒落在她的身上,将穿着一袭寝衣的她勾勒得曲线更加窈窕诱人。
而不只他,其实手里拿着书的魏丹容,思绪早已飘得老远,想着女乃娘今天偷偷的问他们到底圆房了没,她当时羞红了脸摇头,立刻引来女乃娘一番“细细的”教导,再想到女乃娘给的小册子上画的东西,让她现在只要一和他对上眼都觉得尴尬不已,只好拿着一本书装着,想就这样撑到就寝的时刻,直接窝进床里睡觉,免得再次尴尬。
只是女乃娘那谆谆教诲的声音在脑海里响着———
小姐,有时候这女子也需要稍微放得开一点,否则,男人很容易就出去找野狐狸了。
还有,小姐可别太害羞,该主动的时候就主动点……
一想到“主动”两个字,魏丹容忍不住偷偷觑了凤元之一眼,没想到却迎上他同样火热的目光,似乎就是这样的水到渠成,他站起身走了过来,她从下方仰首看着他,白女敕女敕的肌肤,艳色的唇,看起来红女敕红女敕的好不可口。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先动手的,两个人一滚上床边,嘴唇就先纠缠在一起。
……
当快乐止息,最后只剩下欢乐后的余韵,两个人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银亮的月光,彼此的脸都是羞红的,他乐陶陶的傻笑,她则是拉起被子掩住脸,只剩下一双眼睛在外,底下也正羞涩的笑着。
他们在棉被底下轻轻勾着彼此,他低下头,她则是略微抬头迎了上去,两唇相贴的瞬间,他们同时在脑海里想起了那首乐府诗。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