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康正廉站在门外,绮罗微怔,然后微笑着侧身,“有什么事吗?”
康正廉脸色微红,“听说你之前病了。”
绮罗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实在不想去面对康正廉和同学之间的调侃,上次的Z大赏樱之行她最终没有去,只推托病了。
“进来吧,我给你泡杯茶。”
绮罗正转身进屋,管理员的声音叫住她:“香小姐,你的邮件。”
“我的?”有谁会寄邮件给她?
避理员点点头,绮罗微笑着接过,“谢谢你。”
必上门,张婶正准备去厨房泡茶,绮罗叫住她:“我来吧!张婶,你也休息一会儿。”
她将邮件随手放在小几上,然后向厨房走去。
一旁拖地的张婶笑着说:“我是劳苦命,不做事就浑身不舒服。”
绮罗笑着说:“这是胡话吧!谁生来就是劳苦命?”
端着两杯花茶出来,绮罗在康正廉对面坐下,“最近还好吗?”
康正廉点点头,“我在B市找到一份工作,做初中的美术老师,明天的火车票。”
“这样很好。”
“你呢?”
“我在一家出版社画插图。”
“是吗?”
“嗯。”
一时有些无话,康正廉喝了口茶,茶香清冽,像她的人一样,可是他觉得有些苦。
“我走了。”他忽然站起来,本来是有很多的话想要问她,想要知道答案,比如我一直喜欢你你难道不知道吗?比如你对我到底怎么想?比如你爱那个男人吗?比如我会不会有机会?比如很多很多……
绮罗静静地看着他,然后也站起来,送他出门。
康正廉背着身对着她,大步离去。
“康正廉——”
他侧过身来看着她。
绮罗浅浅一笑,“一路顺风。”
康正廉轻轻点点头,“你也是,”他忽然有些想笑,“要保重!”这样酸的台词……
必上门,绮罗缓缓吐出一口气,张婶笑着问她:“刚刚那孩子怎么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绮罗淡淡地说:“有些话,不说也许比说了更合适。”
“哎,搞不懂你们年轻人。”张婶叹气,然后收起吸尘器到厨房做午饭。
绮罗觉得有些累,揉了揉眼睛走到卧室,将自己埋在柔软的地毯上。
她并不爱康正廉,可是她心里不舒服,为了他的难过而难过。
为什么我们不能对爱我们的人回报同样的爱?
“她呢?”
张婶笑着摆碗筷,“小姐在房里休息。”
李非平问:“身体不舒服吗?”
“倒没见身体有什么病,早起还好好的呢!后来有个男的来了,说了几句话,小姐就回房了。”
“男的?”
“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好像姓康。”
“康正廉?”
“好像是。”张婶摆好碗筷,“我去叫小姐出来吃饭。”
李非平叫住她:“不用叫了,她不舒服就让她休息一会儿吧!”
“可是饭菜——”
“不要紧。”李非平打开卧室的门看了趴在地毯上的绮罗一眼,然后轻轻带上门,“我先吃吧!她醒了你再给她做两道菜。”
张婶随口应着。
李非平吃了半碗饭绮罗就爬起来了。
“怎么不叫我?”绮罗的眼睛睡得有些红肿。
李非平微笑,“我看你周围都笼着一层戾气,怕叫醒你会让戾气更盛。”
绮罗努努嘴,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接过张婶递过的饭,一点点地扒着。
“康正廉来过了?说了什么让你这么低迷?”
绮罗轻叹口气,“想到以前的同学从此就分道扬镳了,总觉得有些伤感。”
李非平点点头表示了解,微笑着说:“那你下午继续伤感吧!”
绮罗没有气力和他顶嘴,只默默地吃着饭。
李非平吃完饭,看到小几上的麻色邮件,拿起来打开,脸色骤然变了。
“这是什么?”李非平转过身冷冷地看着绮罗问。
绮罗眼中满是疑惑,心里有非常不好的预感,李非平素来温文,很少直接有这样冷若冰霜的表情。
“什么?”她轻轻问。
李非平将手中的文件往绮罗脸上甩去,冷声说:“你调查我?”
绮罗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她蹲捡起地上的文件,一张照片跃然入目,照片上的男人温文俊雅,正是早几年前的李非平,他怀里有一个女人,一眼看去并不觉得特别的,多看几眼却觉得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
只听“砰”的一声大门被狠狠地摔上的声音,绮罗却头也不抬。
张婶不由得心惊,“小姐——”
绮罗摆摆手,抱着邮件回到房间,这是一个爱情故事又或者可以说是李非平的奋斗史,
笔事概括起来会很简单,男女主角相爱并且计划结婚,可是半路杀出了个有钱有势的男配角,横刀夺爱,好好一对良人被拆散,乔媛自此不知所踪,而李非平在短短三年的时间创建了他事业的王国……
并不是所有的故事都会有结局,有时候,时间会将所有的结局埋葬,我们以为还未完的故事也许早已结束,我们以为已经结束的故事也许有一天又会粉墨登场。
那么李非平和乔媛的故事到底有没有结束呢?
也许我们的男主角到现在还在等待着……
六月中旬,绮罗从学校走出来,微仰着头,阳光明媚,似乎可以将人心里的点点阴霾都驱逐出境,从这一天起,她终于和李非平没有任何关系。
他是喜是乐是哀是悲,从此,与她香绮罗再无瓜葛。
一颗心从此空荡荡的,你可以说是轻松了,也可以说是空虚了。
但至少她宁静。
回到所谓的家,简单地收拾好行礼,张婶惊讶地看着她,“小姐,你要去哪里?”
绮罗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张婶,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这是你应得的。”
“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张婶有些急了。
绮罗微微一笑,“我和李先生分手了,这间房子过不久我会托手转卖出去。”
也就是说张婶要失业了。
张婶唏嘘,“你和李先生明明那么好,怎么说分就分了呢?小两口吵架很正常啊,都说床头吵架床尾和,何况上次你们也没真吵起来啊。小姐,听张婶的话,只要你肯放低点姿态,李先生回来不是转眼的事?男人嘛!有时候也要用哄的。”
绮罗浅笑不语,放低姿态?
她的姿态何时高过了?他是她的金主,是花钱买她的人,所以她用心地想要讨好他,害怕他生气不高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她的错,当然,顾客是上帝,顾客永远是对的。
可是从今尔后,他不再是她的顾客了。
张婶急得团团转,这家里的男女主人的脾气都是少见的好,怎么就是合不来呢?啊,也不是合不来,平时的相处也是甜甜蜜蜜的啊,怎么说分就分了呢?
绮罗收拾好东西,微笑着对张婶说:“张婶,过几天会有代理来看房子,你记得提前搬出去。”她上前一步抱住胖胖的张婶,“张婶,再见。”
张婶怔然地看着她拉着行李箱走出门,一时间只觉得心里难受得很,她忽然想起什么,忙拨了通电话。
他在等,等她向他解释。
可是他现在才知道,她也在等,等他们的合约到期。
那个女人,为什么从来都不按理出牌?
李非平一边打电话一边开车在高速公路上狂飙。
不知道是第几通,那边终于传来嘈杂的声响,李非平几乎是用吼的:“绮罗,你要去哪里?”
“李先生——”她淡淡的声音隔着几千米传过来,轻淡如水,雅致如茶,“这一年来多谢您的诸多照顾,今日就此别过,再见。”轻轻地挂上电话,绮罗上了飞机。
再见,再不相见。
李非平不懂!
不懂一面说着爱他的女人为什么可以走得那么潇洒,他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在调查他的过往,那样子的举止,难道不是因为想要了解他,想要进入他的生活,想要爱他吗?
他气愤地离开了,以为她会追上来,求他原谅,求他回家。
可是她却带着一小箱行李潇洒地离开了他的世界。
原来这一出戏一直是他一个人在唱。
她到底爱不爱他?
程光瞪着眼睛看着他,“李非平,你他妈是个混蛋。”
李非平瞪了他一眼。
程光继续说:“你一直在要求绮罗爱你,可是你呢?只一再地提醒她你不会爱她,我算总结出来了,你他妈就是一混蛋加三级。”
李非平一口饮尽杯中酒,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打上程光那张看起来讨厌到极致的脸。
酒吧里一时哄闹起来。
程光也不是省油的灯,跳起来一拳就还回去。
两人一来一往,不多时便都挂了彩,而另一边悠悠然喝着威士忌的两个男人轻轻干杯,“程光真是不理智,李非平那家伙现在正在火上,他还往枪口上撞。”
杜成林笑着说:“我看程光那家伙也在火上,刚好,两个人都有了发泄的管道。”
钱强看着扭打成一团的两个男人,摇摇头,“真是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像极了三岁幼儿打架。
杜成林赞同地点点头,“真丢人。”
然后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钱强说:“我们走吧!”
杜成林点头,“我们两个黄金单身汉怎么会认识这样没品的男人?”
“是的,我们不认识他们两个。”
然后两个人齐齐叹口气,一人拉起一个,非常有默契地往不听话的小孩子小肮上用力一击,李非平和程光顿时疼得直不起腰。
程光也不理在自己身上拳打脚踢的杜成林,斜眼看着李非平,“看你这么难堪,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吧!那份邮件是我寄给绮罗的,我曾经暗示过许多次,只要她想听,我就把你的恋爱史全部都告诉她,可是人家都不乐意听你知道吗?李非平的秘密她一点也没兴趣知道,哈哈哈,难堪吧,挫败吧,愤怒吧,纠结吧!”
一旁的李非平眼中火苗乱蹿,就要上前打上那张猪头一般的脸,幸好钱强力气大,将他死死捉住。
“程光,你他妈干吗这么多事?”钱强也不免有些生气了,李非平对香绮罗并不一般,他们都看在眼里,虽然这男人死也不肯认账,但是身为好友的程光这样子故意破坏人家小两口就很令人不解了。
程光微仰着头,“我对香绮罗这女人很感兴趣,他们的合约也就一年,现在绮罗就是自由身了,我只是要提醒她李非平根本不可能爱她罢了,谁想到人家根本从来都没有在乎过。李非平,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李非平目中凶光乍露,猛地挣月兑开钱强的束缚,一个左勾拳直击上程光的下巴。
“啊——”只听酒吧里一声惨叫,“我的牙……”
……
不知从什么时候天上下起雪来,轻轻软软的,清冷冰凉,绮罗抱着一袋蔬菜在大街上行走。今天是圣诞节,街上的行人脸上都带着欢乐的神情,绮罗空出一只手来接着雪花,雪花在她的手心慢慢融化。她仰着头,也许天上真的有冰雪女王,所到之处雪花飘飞,四处银妆素裹,晶莹美丽。
回到家,绮罗在手心呵了口气,然后走进厨房做晚餐,八点的时候雪色回来了,“绮罗,今天晚上有什么好吃的?”
绮罗微笑着拍拍她身上的雪,“火鸡!我买了整整一只呢!”
雪色欢呼一声:“啊,我都好久没吃肉了,我都要成素食动物了。”
绮罗笑着将各种菜端到桌上,自从雪色知道她和李非平的事后,坚决不肯再花她一分钱,自己一个人在美国边打工边念书,很是辛苦,后来绮罗才干脆留在美国照顾她,反正她是画画的人,到哪里画都一样。
虽然两姐妹都有工作,但维持雪色昂贵的学费还是使得她们生活拮据,不过好在她们有一颗快乐的心,生活依旧美好。
不久罗森来敲门,绮罗接过他手中的红酒,笑着说:“我们正差好喝的酒呢!”
罗森月兑掉大衣走进来,“让我来看看都有些什么好吃的。”
雪色瞪他一眼,“算你有口福,三天两头到我们家蹭饭吃。”
“那也是绮色的手艺,和你有什么相干?”
绮罗看着这对总也不消停的冤家,不由得哑然失笑,“雪罗,你今天要是再把我们的客人气走了,我就要罢工不做饭了。”
罗森笑着说:“听听听,不可以把我气走了哦!”
雪色气得脸颊通红,“绮色,你这胳膊肘,吃里爬外的家伙!”
绮罗笑着给他们盛汤,“快趁热吃吧!要不就冷了。”
饭桌上雪色讲着一天的事情,好玩的不好玩的,罗森总喜欢和她拌嘴,雪色学乖了,也不和他吵,只是瞪他。
绮罗一点点地喝着汤,周围的空气依旧冷凝,可是心里是暖暖的。
地球另一端的那个人,可还好?
汤匙在碗里轻搅,翻出层层涟漪。
希望他万事顺利,喜乐安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