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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方醒谁先觉 第十章 生气

这是她休年假的第三天。

也是她赖在尉迟家书房的第三天。

这是她第N回暗中打量尉迟延。

也是她第N回被尉迟延逮个正着。

她的变化悄然始于看到他半身的那天早上。虽然说起来很丢脸,但她不得不承认,她对他的半果男色缺乏抵抗力,尤其还是她最钟爱的漫画风格男色,想要免疫,呼,还不舍得免。即使已过去三天,他裹着浴巾立在门口的样子仍历历在目鲜艳欲滴,发丝不若平常的僵硬古板,而是湿漉漉一绺绺,再加上额头的突兀纱布,无端让她想到“性感”二字。她几乎要质疑自己是不是审美有偏差,或者就是她具有虐待狂的潜质。

不就是光个上半身嘛,她唐半醒又不是没见过半身果男,何至于发花痴到念念不忘。

哼,如果让她再看一次,她敢确认确定以及肯定她会对他丧失兴趣。

呜,恼人的是,昨晚他竟然跑到她梦里,还反被动为主动地霸道吻上她的唇,呜,那种感觉和以前的春梦很不同,超震撼。

这会儿,他一边翻着文件,一边摩挲着嘴角,呜,好撩人。

哎呀呀,唐半醒,不要意婬了好不好?色字头上一把刀,要戒色啊!

呜,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呜,他干吗解衬衣的扣子,一颗,两颗,三颗,呜呜,里面的肉肉若隐若现,他很热吗?不要脸,竟然色诱她,她唐半醒很纯情的!

啊,脸好烫,脸好烫!

唐半醒掩饰性地举起手托住脸颊,垂下眼,盯着书上的小字默念:“娇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怀。”连忙翻下一页:“玉楼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呜呜,是这诗太艳情,还是她今天太,受不了受不了!

她丢下诗词,抓起桌上的豆浆杯,咕嘟咕嘟灌两口。

“唐半醒。”

做“贼”心虚的唐半醒斜睨他一眼,命令道:“延方片,不准说话!”

“我额头好痛。”

她不情不愿地应:“知道啦,马上给你换药。”

讨厌!自己又不是没长手,不就是被砸一下嘛,竟然比她还娇弱,想她以前大伤小伤不断时,她还不都是自己动手疗的伤,真是没见过像他那样怕疼的男人。

咳,那是因为你只和我这一个男人长时间独处过,哪里有见过什么别的男人。还有,不是我没长手,是我想多点与你互动的机会,不解风情的丫头。

唐半醒嘟着嘴走到他身边,冷着脸命令道:“头低一点,坐矮一点!”

最近几天,她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虽然大部分时候脸都臭臭的,但她也备了几份其他内容的人皮面具,和以前千篇一律的面无表情相比已属进步神速。

“呼,痛,痛——”

“忍着!”

话虽恶狠狠,她手上的动作却变得轻柔。

在换纱布时,尉迟延开口问:“唐半醒,我昨晚梦到你了,你有没有梦到我?”

唐半醒手一抖,纱布从额角飘落,飘啊飘的就落到他敞开的衬衣里。

般什么嘛!她不管了!哪壶不开提哪壶,讨厌!

“喂,唐半醒,你要有始有终!”

嘿,她向来喜欢半途而废。比如说《土豆土豆,我是地瓜》,明明前面五万字写得很顺手,可这两天却一个字也挤不出。是道长的抗议声太大,还是她心里有鬼?为何一想到韩小乐和延方片的亲热镜头,她就下不了笔?真恼!这种症状是如此陌生(她从未亲身体会过),却又如此熟悉(她常在言情小说中读到),搅得她心神不宁。想当初,她还大言不惭地对小乐说什么把月老的金线免费转让,现在看来,就算小乐花大钱来买,她也不一定会出手。有时候,人哪,真不能把话说得太满,谁知道下一秒会出现什么奇迹。

唐半醒瞟一眼钻进他衣内的纱布,还有那块与纱布亲密接触的诱人肌肤,神色自然地伸出“魔爪”,在拈起纱布的同时,顺手吃块豆腐。

“喂,唐半醒,你模我!”

唐半醒板着脸,叫得比他还大声:“我哪有!我警告你,你少冤枉我!你还换不换药了,不换拉倒,我走了。”

“换换换。”

哼,模一把,你又少不了一两肉,一个大男人家,何必如此计较,我才不信你还是处男呢,假纯!

“喂,唐半醒!”

唐半醒收起医药箱,转身,“干吗!不要一天到晚直呼我的名字!”

我尉迟延是处男,从未被女人碰过胸口。

只是,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难不成叫你醒醒?”

“恶!”

“唔,听来像醒一醒,醒一醒,叫床一般。”

“你才叫床咧!”

学你的缩写“叫你起床”而已,看你恼羞成怒的样子,咳,是不是你终于对我有点敏感了?

尉迟延试探着抓住她的手。小手微凉,反射性一抖后,妄想逃逸,大手一使力,就把她拉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你、你、你干、干吗?”

真是可爱的小毛病,一紧张一生气就结巴。

尉迟延用胳膊圈着她,感觉她的纤细娇小和心猿意马,心底有朵喜悦的小火苗在一点点燃烧。

“唐半醒,你昨晚在我梦里就是这样坐在我身上的。”

呜,坐着还蛮舒服的嘛,热热的,有弹性。

“你做梦关我什么事,还有,用词不要这么暧昧,我明明是坐你腿上而已!”

“唐半醒,你可知道接下来,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也就是不小心碰了下嘴唇而已,又不是没亲过。

“喂,延方片,你放我下来!你做梦关我什么事,我又不必对你的梦负责。”

尉迟延用手圈着她的腰,轻轻一提,把她放回地上,挑着眉说:“我以为你和我做了同样的梦,看来是我猜错了。”

哪可能同样嘛,最多也不过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罢了。

那,在他梦里,也是她恶羊扑狼般吻上去的?

呜,上次被他强吻,害她吃了那么大一闷亏,她向来不喜欢欠人东西,所以只好跑到梦里下点暗亏给他吃。可是真要说起来,她还是觉得她吃的亏多,一实吻和一虚吻哪能相提并论嘛!讨厌,一个大男人家,也不晓得主动一点,讨厌讨厌讨厌!臭小子,还模嘴!很回味?讨厌讨厌讨厌!

“喂,延方片,你嘴痒啊!”要不要揍你一巴掌给你止止痒。

“不是,我心痒。”

心痒?那你模嘴干吗!

唐半醒幻想一下他模心的模样,他模着模着就模到了胸,然后把玩良久,呜,接下来会干吗?一会儿要去网上搜一搜。

尉迟延第一百次咬牙。

一大早,她就对他想入非非,偏偏他要装作无动于衷,这会儿她是不是太过分了?想知道下一步干吗,直接问他就好,休想去看别的男人!

她知不知道,她觑觎他的模样也很撩人,撩拨得他心上似有千万只蚂蚁在爬来爬去。止痒剂,似是她的口水。这种时候,他是不是该二话不说直接学梦中的他霸道地吻上去?

他有点分不清那个梦到底是他做的还是她做的,虽是她先主动,后来却是他吻得欲罢不能。以前他只是她梦里的旁观者,昨晚他却似一个主导者,深切介入,不忍离去。

呜,不知道他尝起来,会不会像梦里一般美味?

唐半醒刚动了这个念头,下一秒,她就被吻得水泄不通。

世界似乎静止了,好安静好安静,静得只听到彼此的心跳,还有彼此的吞咽。

良久之后,尉迟延拉开两人强力相吸的唇,看到唐半醒迷蒙的眼和嘟起的嘴,又情不自禁在她嘴角轻啄几口,这才恋恋不舍拉开两人的距离。

唐半醒意犹未尽,胳膊圈着他的腰,头在他胸口辗来辗去。

呼,呼,什么叫干柴烈火,什么叫天雷勾动地火,呼,呼,她唐半醒终于体会到了。

呜,这样搂着亲着还挺舒服的嘛。

呜,她以前怎么会觉得和男人亲吻和男人搂抱是很恶心的事呢!

呜,她真是脑子秀逗了,以前竟然虚置了那么多美丽的亲吻年华!

“唐半醒?”

“嗯?”

“你想长在我身上吗?”

“唔。”

唐半醒“唔”完之后才元神归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羞得无地自容。

这些话藏在心里就好,她怎么月兑口而出了,丢人,丢人!

她仰起头正想添句欲盖弥彰的解释,却在仰头时把所有的话又吞了回去,因为不容她开口,他又对她发动了第二波吻攻,攻得她腿脚发软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好似她是从他身上长出的枝叶,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又是良久之后,尉迟延咬着她耳朵叹:“唐半醒,你再长在我身上,你就月兑不了身了。”

呜,月兑不了就月兑不了嘛,不要扫兴,继续继续。

尉迟延狠狠咬她一口,听她痛呼出声,这才推开她,把她抱坐到落地窗前的榻榻米上,将她先前丢掉的书塞回她手里,清了清喉咙,命令道:“看书。”

唐半醒愣愣地捏着书,看向尉迟延敞开的胸口,凌乱的发丝,红肿的唇,满布的眼,又吞了吞口水。

呜,讨厌,干吗搞那么性感,人家意志力很薄弱的。

尉迟延拧拧她的耳朵,咳一声,又道:“唐半醒,不要诱惑我,我的意志力也不容乐观。”

半个小时后,他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裹着密不透风的浴衣,从浴室冲向衣帽间。

呜,唐半醒,看看你做了什么,竟然把人高马大男吓成那样。

女人当真是老虎啊,可是人家明明还不到三十的说。

“土豆土豆,我是地瓜,土豆土豆……”

“喂?姐?什么?不行啦!五千块?真的?他?可是,但……我……好吧。”

穿戴整齐的尉迟延回到书房,一见她就说:“从现在开始我要专心工作,你不准影响我,什么要求都不准提!”

臭男人!就说不能给男人甜头吃!看,刚尝点甜头,就开始摆冷脸!

“唐半醒,你去哪儿!”

唐半醒戴着冷硬的人皮面具答:“要你管!”

“唐半醒,你占完便宜就想跑?”

“你管不着!”

“唐半醒,要不要我们情境重现再复习一次,帮你找回你暂时失去的记忆?”

“没空理你。我很忙,我走了。”

敏感的丫头!

尉迟延认栽,堵住门口抛饵,“咳,原本上回答应让半梦做个什么财经人物的专访,她好像说交给你来做,你没空就算了。”

唐半醒顿住脚,眯了眯眼,“我姐给你打电话了。”

尉迟延转转眼珠,含糊地“唔”一声。

他只是偷听到她的电话而已。

十万火急呢,不信你不心动。

唐半醒不感兴趣地说:“算了,你是大忙人,不劳驾你了,我有备选人物,没有你也行。”

没有你也行?刺耳,真刺耳!

惹谁也不能惹老虎,他干吗不乖乖就范,摆什么谱嘛,这下吃排头了吧。

尉迟延继续认栽,继续抛饵,“咳,原本想帮你姐做两期,一期提供一点关于我大哥的独家小秘密,二期提供一点关于我的小秘密,再加点工作照家庭照什么的,既然你忙,那我找别人写好了。”

“嘁,赶快找别人好了,恕不奉陪。”

唐半醒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唐半醒,放松放松。来,跟着我念,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

“你、你怎么会?”

“会什么?唐伯虎的《桃花庵歌》?想知道?留下来,我就告诉你关于我的小秘密。”

她对别人的秘密向来不感兴趣。知道了别人的秘密就多了个保秘的责任,万一哪天秘密从别人嘴里泄了出去,她也会被连累而成为嫌疑对象。她才不想知道什么秘密。

“呃,我并不要求你保密,你可以给你姐写独家专访,也可以拿去写八卦点评,随你使用,若有必要,我可以拟个正式的书面授权书,授权你成为尉迟家的独家新闻发布人。”

“嘁,搞得你尉迟家好似什么大家族似的,你以为你是比尔盖茨!”

尉迟延捏捏眉心,这个妮子真是很难搞定,他知道错了,难不成再去求助兰花小陛的美食来搞定她?或者,他再耍点贱招,坦个胸露个背什么的?

“喏,这是关于我大哥的报道,很早以前的了,你先看看。”

很早以前的?历史有什么好炫耀!

“我大哥为人比较低调,最近五六年,没有接受过任何访问。”

大哥崇拜者!有什么了不起,你有大哥,我有大姐!

如果大哥知道他是为了泡她这个妞儿而“出卖”他,不知大哥会如何待她,可以想见未来的麻烦不容小觑。

唐半醒接过一摞杂志,端详杂志上的尉迟早,时不时抬头看看尉迟延,对比加比较后,得出的结论是,惹谁也不能惹尉迟早,尤其不能为了区区五千块去惹一个看着就不好对付的家伙。

在获得同样利润的条件下,她当然要挑容易的事和最小的风险,她又不是傻子。

只是,这些报道是夸大其辞,还是她孤陋寡闻?他尉迟家有这么牛?

哼,想当年,她大唐盛世,更牛!

还兄妹五人呢?超生游击队啊!有钱人就不搞计划生育了?老天爷真偏心,什么好的都给他们尉迟家了,不公平!

唔,尉迟早、尉迟来、尉迟延、尉迟晚、尉迟迟,这名字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念着有点嘴熟?

嘁,我还以为是白手起家,原来也不过是继承家业的二世祖。襥什么襥,没听过富不过三代的说法?哼,我就是仇富,怎么了,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想想街头流浪汉,如果他们有个好的起点,不一定就比延方片差。

臭延方片,亲完就摆冷脸,你以为你是谁啊!泵娘我又不会赖上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求我傍你我都不屑为之。哼,姑娘我就免费让你亲亲,免得你还以为我有何企图。姑娘我也免费享用享用你,你别以为你兜里有点钱家里有个大哥,我就会三月不刷牙保留你的口水味,做梦!哼,等我找到下一个漫画风格男,看我不把你踹到角落里喂女圭女圭鱼!

尉迟延第一百零一次咬牙:“唐半醒!”

“干吗!吧你的工作!别烦我!”

尉迟延捏捏眉心,无奈加懊恼。

她的火气真旺,旺得他心生不安。

好不容易感情向前迈了一大步,却因他一句话,她又钻起牛角尖。

幸好幸好,他能听到她心里所想,他能想办法弥补。

若是,他什么也听不见,岂不就此错过?

一思及此,他后脊梁直冒冷汗。

他一定要去学心理学,以备将来“失聪”之需。

这一回,是唐半醒生的最长最久的一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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