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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了然 第6章(2)

冬天很快再次来临,了然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药物,就要春节了,了然只好在医院里过春节。

这天一早,妈妈就出去买东西,想弄些好吃的回来,多少有点过年的样子,爸爸回家去了,想把家收拾一下,随便看看爷爷女乃女乃。

病房里很静,其余的病人都回家过年去了,只余了然一个人坐在那里,呆呆的望着窗外发呆。想起高一那个精彩的冬天,方宇那滚烫炽热的吻,林白那淡淡的微笑,刘洋带着她在冰天雪地里奔跑,一切一切遥远而又亲切,今年的冬天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守在医院里。

她轻轻的翻弄着一封又一封刘洋的来信,为了省邮票小如通常都是把她的信夹在刘洋的信里,她一遍又一遍的看着,细细的读。

门“吱”的一声开了,了然头也不抬的说:“妈妈,你回来了。”等了半天却没有听到回答,来人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

了然抬头去看竟是刘洋站在那里,微笑的望着她,“啊!”了然大叫一声从床上跳了下来,张开双臂向他冲过去,用力的抱住他的脖子欢呼着。

刘洋一动不动由她抱着,不住的呵呵的傻笑,好半天才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来,跟个宝贝似的递到了然的手里说:“快接着,一路上就怕它凉了。”

“什么?”了然好奇的接了过来,还带着淡淡的温暖,打开来看,扑面一股热腾腾的香气,竟是一盒包记的灌汤包。

“也不知道该给你带些什么礼物过来,还好,到这里只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不然还真不知道该带些什么。”刘洋依旧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了然知道他有着那样一个家庭,手里重来没有什么零花钱,这次来省里路费都不知道是如何弄来的,还要想办法为她带来她最爱吃的包子,心里本来就因为生病长时间压抑,此时全部松软起来,泪珠一颗颗滚落下来。

“刘洋!”了然带着哭腔仰脸望着他说:“我想你们了。”说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张开双臂拦腰将刘洋抱住,头深深的埋到他的大袄里面。

“我,我们也想你了。”刘洋的声音听起来很古怪。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了然忙抹了泪水跳开,妈妈推门走了进来,看见刘洋一愣。

“阿姨好!”刘洋忙打招呼。

“哦,是刘洋吧?”妈妈点头向他笑了笑说:“怎么来的?”

“哦。”刘洋微笑着说:“我跟我哥来的,到省里看一个亲戚,同学们让我顺便看一下了然。”

了然斜眼看他,刘洋哪里有什么哥哥。

刘洋本时在学校,不论是在老师面前还是同学面前都是一个挥洒自如的人,学校里许多老师认识他并很欣赏他,平日里说话的观点都象一个大人一样成熟悉稳定,此时却手足无措,脸上隐隐浮现出一丝红晕。

了然心里暗暗的感到好笑,看着妈妈左一句右一句的问他,弄的他无法招架,只好把目光向她飘了一眼又一眼,了然只管带着笑望着他,他乘妈妈转身的功夫向她瞪眼,了然几乎要大笑出来。

“你妈妈在哪个单位的上班?”终于当妈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了然跳了起来,一手抱着那盒包子,另一只扯了刘洋的袖子对妈妈说:“妈妈,刘洋一会儿还走呢,我们去楼下走一走。”说着也不等妈妈回答就向楼下跑去。

妈妈不放心的追了出来说:“不要呆太长时间,外面下雪了,很冷。”

了然只管向前跑,倒是刘洋急匆匆的回过头去向妈妈说:“知道了,阿姨,我让她一会儿就上来。”

两人跑到医院的后面花园里找了个小亭子坐下,外面下着雪,细细的雪花飘飘扬扬的,了然大口的吃着包子,抬眼看见刘洋笑眯眯的看着她,便拿了个包子递他说:“你还没有吃饭的吧,你也吃一个。”

“我吃过了,现在才几点呀,我早吃过饭了。”刘洋摇头说。

“不行!”了然将包子递到他的嘴边说:“吃一个吧,跑了这么远的路,早该饿了。”

刘洋向一边扭着脸不肯吃,了然固执的看着他说:“你不吃,我也不吃了。”

刘洋只好伸手过来接,了然却不等他伸手,送到他的嘴里,看着他一口吞下,才带着一脸坏意的笑了起来。

刘洋伸手在她头上打了一下,脸颊浮出一丝红晕。

“真好吃!”了然吃完后在小亭子栏杆上的积雪擦了擦手,伸着凉冰冰的手就象刘洋脸上模去,嘴里说着:“来,给你抹点油。”

刘洋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皱着眉头说:“一个学期没有见你,还是这个样子,疯死你呢。”

了然嘻笑着收回手,乘他不注意还是在他脸上抹了一把,手感不错,皮肤还挺滑呢,了然咭咭的笑了起来说:“我这叫最后的疯狂!”

“呸!呸!呸!”刘洋怒冲冲的说:“童言无忌!”然后恶狠狠的说:“你如果再敢胡说八道,我转身就走,你信不信?”

了然拧了拧自己的面孔,收了笑说:“好的,我不敢班长。”

“知道就好!”刘洋冷哼一声。

“小如好不好?”了然问。

“大家都好,就等着你回去呢,你落这么多课,回去可得努力了,不过,高三大多也是复习了,没有太多的新课,要赶起来也快,你的成绩又一向好。”

了然心里苦苦的难受,想问一问林白的情况,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你准备考那个学校?”

“省师范大学。”

“你想当老师?以你的成绩可以考个更好的学校呀。”了然问。

“无所谓吧,我从小喜欢老师,当老师还是满不错的,有寒暑假,最好的是放假还有工资可发,一年等于只做半年的工,太美好的职业了。”

了然知道他是想回到市里父亲的身边,也不点破,微笑着说:“那太好了,我耽误了一学期的功课,回去后以我的水平考上个师范应该还不成问题,看来咱们又可以到一个学校。”

“那我也太倒霉了!”刘洋吐着舌头说。

了然顺手在他头上打了一下问:“小如呢?还有其他人的志愿如何?”

刘洋本来正嘻笑着团着一个小雪球,听见这句话,把小雪球反复在手里转着,目光向远处望着,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许久笑了一下问:“你是想问我关于林白的事吧?”转头定定的盯着了然。

了然没见他如此对待自己,被他看的浑身不舒服,闷闷的问:“我又没有说问他。”

刘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咬牙说:“你的大脑是不是有问题,他一次次的伤害你,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想的什么,也不知道他要什么,你觉的你这个样子值吗?”

了然呼吸滞住,胸口起伏着,猛的站了起来说:“刘洋,你以为你是谁呀?你凭什么管我的事!”

刘洋站起来转身就走,了然站着没有动,眼看着他从花园九弯的小径向医院外面走去,他的双手插在羽绒袄的口袋里,洁白的雪花飘落在他背后,了然忽然想起他的口袋里不知道有没有钱,忙从小亭子里追了出来。

一直追到医院的大门外,伸手拉住他,将一百元钱放在他的手心里说:“给你,别回不去家了。”

刘洋厌恶的抽回手,甩开她大步向前走去,了然站在原地愣了愣,又跟了上去,两人就一前一后的在大街上走,长途客车站离医院并不远,两人很快走进车站。

一进车站,了然飞快的跑去买车票,刘洋拉住她的衣领,将她拉开,自己买了张车票出来。

了然站在原地气乎乎的看着他,看着他独自一个跑到后车室一角找了个座位坐下来,满室来往旅客之中,显的那样年少和渺小,心里莫明一痛。一步步的走到他的面前,站了一会儿,还不见他理自己,伸脚在他的腿上踢了一下说:“嗳!我可是病人!”

刘洋头也不抬伸手将她拉坐在自己身边,半天没有说一句话,了然伸脸过去看了看他的脸色嘻笑着问:“你好象比我还生气,失恋的可我呀,大哥!”

刘洋咬牙切齿的说:“我就是看不惯你对林白的那个下作样子!”

了然猛的寒了脸,愣愣的瞪着他,眼圈便开始红起来。刘洋知道自己话说重了,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这样太苦自己了。”了然斜眼望着他,泪珠一颗颗的落下来,嘴角止不住的抽动。

“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了然,你别哭。”刘洋手忙脚乱的去帮她擦眼泪,他越擦了然便流的越多。旁边座位上的一位等车的中年妇女怔怔的看着他们。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错了,你看这里人太多了,别人都在看着咱们呢。”刘洋伸手将了然拉到自己的肩头,尽力的用手挡住了然的脸。

太多个日日夜夜,了然压抑了太久,一切努力的白费,还有对父母的内疚,种种感觉交织在一起,她早就需要发泄一回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了然抬起头来,鼻音很重的问:“车到没有?”

刘洋看着她的脸,小心翼翼的给她整理一下衣领说:“本来是看你的,现在弄的你大哭了一场,真想打自己一顿。”

了然抹了抹眼说:“那你还不快打,最好打出一对熊猫眼来。”自己说着竟笑了起来。

刘洋却没有笑,低叹了口气说:“了然,你得学着自己顾照自己,我们大家都盼着你早点回去,没事的时候,想点开心的事。”

车站广播里开始播出车次,了然推了他一把说:“好了,回去吧,你就象个管家婆,以后不要再来了,车费好贵。”

刘洋斜头望着她没有动,许久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说:“我走了,可别太想我。”了然微笑着落下泪来。

眼看着他出了后车厅的玻璃门,向远处停车的长途汽车走去,走不几步回过头来向她招了招手。

了然缓缓的出了车站,心里暖暖的,赶了一个多小时的汽车,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只为送一盒包子,这样的友谊去哪里找,难怪别人说上学时期结下有友谊是最真的。

她随着人潮走出车站,却猛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抬眼看见她,愣了一下问:“了然,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方老师。”了然微笑着说:“我爸妈到这里来办点事,我跟着来了。”

“哦。”方宇向她身后找寻了一下,没有见其他人,便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两年没有见到过方宇了,他就是回家也是匆匆回去,又匆匆走掉,很少同他们结触,刘洋找过他几回,他都躲着不见。

实际上,了然的心思不是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子,她早就很明白方宇当年的感情,只是她不愿让自己去知道,当时不是不动心,他的成熟稳重,和在他身上体现的一种固执的隐忍,是一种无法阻挡的人格魅力,了然当时不是完全没有动心,如果没有十年后发生的一切,和她长久以来的心结在那里,她可能早已扑入方宇的怀抱。

两年没有见方宇,他比以前更加的成熟,举走投足间更有风度。了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生病的事,便微笑着说:“我在等我妈。”

方宇还要说什么,嘈杂的人群里有人在高声的喊方宇的名字,两人寻声去看,是一个高挑的女子,穿着很入时,站在远处的一辆黑色奥的跟前,冲着他摆手。

方宇转头向了然说:“用不用载你一程?”

了然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那个女子转头含笑问:“女朋友?”随机说:“挺漂亮的,就知道方老师找女朋友眼光不会错了。”

方宇没有回答,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匆匆的写了几个字,递到了然的手心里,提起地上的几个包,对了然说:“如果还在省里呆几天,有空了可以去找我。”走了几步回过头来问:“我记得你是上高三了吧?好好考,你成绩一向不错。”说完转身走了,走到那辆汽车前再次向了然招了招手。

了然握着那张纸,看也没有看开始向回走,穿过行人桥时,她停了下来,将纸放叠了又叠,轻轻的一点点的撕碎,站在桥栏杆边轻轻的松开手,风吹着纸片如雪花样飞起,和在满天的雪花里,谁也分不清哪是纸哪是雪。

第二年春天的时候,医院终于找到对症的药,父母脸上开始有笑容,了然的病情一天轻似一天,但是了然总是觉的自己饿,每天几乎要吃七顿饭,整个人胖起许多,如是被人忽然打肿了一般让人难以接受。

对于如此的变形,了然很烦恼,妈妈却很开心的说:“天天见你瘦的吓人,这下可好,病总算治好了,人也胖起来了。”

天热的时候了然彻底治好,从省里回来,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小如她们,算算时间学校还在上课,可是急的等不到放学,就想去,临出门换拖鞋,看见自己胖的象小面包样的脚,猛的愣在那里,呆了半天,跑去照镜子,镜子里的人陌生的让人害怕。了然转头看见墙上挂着的自己的照片,如同两个人,现在就象瘦身男女里穿了假肚子的郑秀文,胖的变了形。

她心里闪过一个人影,让自己这个样子站在他面前,还不如杀了自己的好,本来的兴头全部落下。

下午听说消息的刘洋、小如和冯子敬几个人给老师请了假,没有上晚自习跑了过来。妈妈高兴的把他们让进了门,了然却躲在屋里迟迟不出来。

“了然,同学们都来了,你快出来打个招呼,胖点有什么,咱们这不是吃药弄的吗,很快就会好的。”妈妈在外面高声对她说。

了然隔着门闷闷的说:“你们不许笑,都不许笑,听见没有?”

同学们都嘻嘻的笑了起来,小如跑过去敲门,隔着门说:“快出来吧,大家都想死你了,我们又不是来相亲的,你变成什么样我们都可以接受。”

了然低着头推门走了出来,开始还嘻嘻笑的同学们猛的静了下来,了然小心的抬起头望向他们,所有人都呆呆的注视着她,连刘洋也有几分迷茫,了然羞恼的说着:“早就知道是这样。”人就向后退回去。

小如笑着上前拉住她说:“别走呀,没有人笑话你,可是你也得给我们一个接受的过程呀。”同学们嘻笑的围了上来,周雪竟然也在人群里,还抱着一束鲜花,了然有几分感动,能想到送花这样当时还不流行的方式,只怕只有周雪一个人想起来了,便笑眯眯的接了过来。

“你虽然吃胖了,可是脸色很好看,红晕晕的。”周雪微笑着说,“对呀!”小如安慰说:“不是很胖,而且是吃药弄的,药一停,你就会下去的。”

了然皱了眉说:“谁知道呢,药还得吃一段时间,只怕到时我家的门得给拆掉。”

大家哈哈大笑,冯子敬拿了个本子出来递给了然说:“了然,这是大家送你的,前一段时间你生病了,大家都很担心,但是又不能都写信给你,于是大家就用了这个本子,有空了就在上面写一段话给你,有抄的诗,有抄的文章,还有大家的话,你有空了看看吧。”

了然满心感激,郑重其事的接过来,抱在怀里说:“谢谢大家了,我住院的时候也很想大家,如果再有十年,我还是选择同大家一个班。”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了然微笑着,泪水却如雨般落下,这样的生活,是不是一种幸福!

了然不顾大家的劝说,一直把他们送到河堤上,目送着他们一起离开,才和小如一起慢慢的走了回来。

“我哥说在省里见你了。”小如说:“你没有告诉他你生病了,他一直问你为什么会在省里,我没有告诉他。”

“哦。”了然回答,告诉不告诉的结果是一样的,方宇永远是了然生命里的那个在十字路口相遇的直线,时间不对,地点不对,只是匆匆路客,不可能交集。

很快了然又回到了校园里,所有认识她的同学们都大吃了一惊,也有人带着一种取笑的面孔看着她,每到这个时候,刘洋的看人的眼神就相当凶狠,走在大街上也是,只要有人露出嘲笑的样子,他就瞪着眼睛盯着人家,弄的人家不敢再多看了然一眼。曾经有一次,一个只有三四岁的小泵娘指着了然向她妈妈说:“姐姐,好胖!象皮球一样!”刘洋立马寒了脸瞪过去。小泵娘回头一看他恶狠狠的样子,吓的哇一声大哭了起来,弄的了然哭笑不得。

“大哥,我丑就算了,你这样下去,我就是又丑又赖了。”了然笑着对他说。

了然回到学校后的当天就见了林白,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心,下课后,他站在三班必经的路上,但当他看到现在的了然时,目瞪口呆,竟一直看着她从眼前经过,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了然的心痛的不能痛,但这样反倒浮上一个念头,这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自己如此的丑,想必他一定会对自己死心的,只要他死了心,就不会在十年后同韩琳吵,只不同韩琳吵架,他们就不会出车祸。

了然悲凉的想,如果可以让林白平安,这样的结果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这样以来再也不可能同他相伴,只能永远的相忘了,古人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也许这就叫相忘于江湖吧,只是这样千古总结出来的词语背后不知包含了多少的心酸泪。

斑三的生活太紧张,没有人再敢嘻戏,大家都忙着备考,刘洋还是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他的成绩好老师也不怎么样管他,于是他似乎很有时间,一到周未就跑到了然家里帮她补习,天天一本正经的站到了然背后,强制她学习,强制她背一条一条的政治条例。

“你讨厌不讨厌!”了然烦燥的说:“只要意思表达正确,你管我用的是什么词?”了然最讨厌政治,一条条枯燥的条例,背的她头大,象历史多好,厚重的文化,绮丽的传奇,让人产生无数的遐想。

“你当这是历史?”刘洋在她头上拍了一下说:“不是你可以用自己的词语表达的,必须是政治专用名词,否则你就别想考进省师大。”

“我没说要考省师大。”了然翻了眼回他。

“你说了,你得说话算数!”刘洋一本正经趴到她的桌子上说:“你答应过的,你就得考省师大,不许反悔。”

“我没有说!我就是没有说!”实际上了然是挺想考上省师范的,十年后的她一直忙碌在城市之中,而身边的同学大多都当了老师,看着别人轻松的过假期,她的眼都红了,常常妒忌的说:“让你们得意,等我有了钱,天天放假。”现在给了她这个机,她当然不会放过,可是她偏不让刘洋得意,喜欢同他做对的思想又浮了上来。

“你!”刘洋气的牙痒,伸手捉住她的双手说:“说!还记得不记得?”

忽然四周一黑,停电了。

了然一愣随机乐的说:“哈!停电了刘老师,今天学不成了,哈哈。”

“休想!”刘洋还是没有放开她,强拉着她的手臂收拢着问:“别想溜,说!你答应过没有?”

还没有适应黑暗了然什么也看不见,手臂被他捏的有几分痛,便气呼呼的说:“我就是没有答应过,就是没有答应过,看你怎么办?”因为是仰着脸冲他吵,加上屋里太黑,她的脸猛的碰到他的。

下一秒,他们两个人都呆在那里,刘洋的唇重重落在她的唇上,轻快的从她的唇上滑过,又很快停了下来,但并没有离开,两人几乎脸贴着脸,火热的呼吸缠绕在一起。

了然也没有动,全身的神经都麻木到死掉,心脏也几乎不能跳动。

刘洋的呼吸粗重,很快又低下头来,轻轻的似乎不确定般再次碰触了一下她的唇,又碰触一下,缓缓的吸住她的嘴唇,慢慢的几乎把两个人的灵魂都吸去了一般。

这时忽然一片明亮,来电了,了然一直瞪着双眼,此时清楚的看见刘洋紧闭双眼,一脸的温柔,重来没有发现他竟长着长长的睫毛,因为太激动还在微微颤抖。

灯光太刺眼,刘洋猛的张开眼睛,乌黑的双眼雾蒙蒙的,对视上了然双眼,猛的打了个机灵,飞快的后退着,脸红着有些喘的说:“我?不知道。”说完便飞快的转身冲了出去,了然听着门响,他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门外。

了然低头去看摊开桌面上的政治课本,愣愣的说不清心中的感觉,但是刚才的那个吻却的确让她心动,她抚了一下面孔,那里一片火热。

风吹过窗子呜呜做响,这个十年前的世界乱成了团。

紧张的高考终于结束,了然对自己的估分感到还可以,心里放松了下来,虽然刘洋一直嚷的很响,要她只能填省师大,但真到填志愿的时候,他竟连问都没有问,了然想了想还是埴了省师大,必竟当老师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父母就自己一个女儿,将来在她们膝下当一个老师还是不错的。

林白的志愿了然从小如的口中得知,他是报的是首都医科大,从此后要相隔几千里外,了然的心凉凉的难受。

填过志愿后了然独自一个人坐到后操场上去,那里野草长的很高了,了然把自己整个藏在其中,忽的想起三年前,她才回到十年前,就这样躺在草丛这中睡着了,小如在一旁用力的摇晃她,一切一切都那样遥远了,时光真的不等人。

“照毕业照了,了然,了然。”又是小如那个催命鬼,了然无奈的摇了摇头,从草丛里站起来。

同学们都在前教学校前集和着,三五一堆的说话,小如拉着她飞快的跑到队伍之中,了然为了不留下一个胖胖的毕业像,站到了第二排,后面站着的就是男生,刘洋叫嚷着站在了她的身后。

照完照片,刘洋正组织大家出去聚一下,冯子敬一脸笑容的跑过来说:“小如,了然,咱们老高一三班的同学们也在一起合个影吧。”

了然笑眯眯的看了小如一眼,冯子敬追小如在高二的时候已公开,现在一毕业就更加明显,直接出双入对了。

了然正在打趣他们两个,一抬眼看见林白站在人群之中,静静的注视着她,远隔着喧闹的人群,他就那样冷冷清清的注视着她,了然的心再次怦怦的跳了起来,说不再想他,那是自己骗自己。

“嗨!林白!”刘洋已走了过去,了然想了想站在第二排的一角,不论小如如何的拉她,她都没有勇气站到林白的前面,这三年发生的事太多了,她和林白之间似乎隔一条银河般遥远。

暑假真正开始了,了然给自己订了减肥计划,要在一个多月之内减掉十斤,她可不想上大学的第一天迎接新生时自己还是现在这个胖样子。

小如是死活不同意同她一起跑步,想起来那年了然天天早上来叫她起床跑步,她就浑身发颤。

刘洋也不同意,他说了然身体才好,不能锻炼的太历害,医生说过以后这一辈子都不许做剧烈的运动,不然很容易复发。

了然不理会他们,每天早上风雨无阻的去跑步,加上药也吃完了,她不再天天感到饿,短短十几天果然瘦了不少。

放假期间,刘洋、小如和冯子敬三个人常常来找了然,于是几个人便天天骑着自行车满市内的跑着玩,打牌,玩的快疯过去。

最后周雪竟找到他们,原来是她姐姐弄了几张刘德华的演唱会门票,要大家一起去省体育场看演唱会。了然本来不是太感兴趣,后来有几分心动,虽然她不是追星族,也不特别爱那个明星,但是自小是看刘德华的电影长大了,如果可以近距离在人群之中见一眼这个大牌名星,也不错呀。

刘洋却说什么也不去,了然开始不明白,后来想到他一定是没有路费,他爸爸不会同意让他跑到省里去看一场无所谓的演出的。

心里已准备为他出这部分钱,但是想他那样倔强的个性一定不会愿意要,直到现在他们班里玩的再好的同学们也不知道刘洋家里的情况,了然想了想也没有尽全力去拉他。

于是周六了然和小如、周雪几个人一起坐车到省体育场看刘德华演出,临上汽车时,了然一愣,林白和韩琳也在其中,看见她林白也愣了愣。

周雪竟同韩琳关系很好,亲热的象一家人,扯着手说长说短的,干脆做到林白和韩琳的前排,最后直接对林白说:“帅哥,把位置让我一会儿,你们两个也不差这一会儿粘在一起,让我和琳琳好好聊聊,不然等你们一起到北京双飞的时候,我要见你们一面可就难了。”

小如向了然撇了撇嘴小声说:“我听他们说韩琳的爸爸是市委领导,你看周雪的那巴结的脸。”

原来如此,了然微微笑了起来,不得不佩服周雪是个人物。

林白微笑的站了起来,笑着说:“你们聊吧,我也去同其他人聊聊,回头再见面都挺不容易。”说着向后面走来。

了然扭头不去看他,竟然已断,就断个干干净净。

“就和美女坐在一起吧。”林白微笑着坐到了然身边,韩琳伸头过来看看说:“林白,你不是有点晕车吗?怎么坐后面去了?”

“看见美女,就不晕了。”林白忽然变的话多起来,了然惊诧的多看了他一眼,心里面有几分烦燥,想站起来走掉怕这样做太绝,正犹豫着,手一紧,竟被他握的紧紧的。

了然一惊,张大了眼睛看着他,他也同样转过头来注视着了然,眼睛黑的不见底,了然的心怦怦而跳,试图挣月兑掉,林白却扯着不放,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没有表情的用另一只手去拉车窗帘,却乘机在她耳边小声说:“你不想让大家都看到吧。”了然悚然一惊,转头看他,两人的脸离的如此这近,姿势相当暧昧,了然的心再次跳起来,额头上开始渗出细细的汗珠。

“了然?”小如在后面叫她:“要不要一起打牌?”

“好呀。”了然心里松了口气,她可受不了林白那捉磨不透的目光和韩琳时不时向后面投来的眼神。

“我也一起打。”林白也站了起来,但并没有放开了然的手,了然瞪向他,他才在了然的手背上轻轻捏了一下松开,了然几乎快要窒息,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林白为什么忽然有这样大的转变。

六个同学都坐到车子的最后一排,进行分组打,林白非要同了然一组,了然瞪着他,他也浑然不知。

六个人打的热乎,了然打牌水平不高,林白却是一个高手,每次都在他的护送下离开,了然有几分懊恼,自己都打了几十年的牌了,竟然还不是一个毛头小子的对手,气的暗暗咬牙。前面坐的韩琳早就坐不住了,顾不上理会周雪,跑到后来看他们打,了然随手把牌转给她,自己跑回到座位上闭目养神。

她走后没有打几圈就散了,林白被韩琳拉回到前面坐,了然眯着眼睛装睡着,但看见韩琳亲热的将头贴在林白的肩头,心里一片刺痛。

刘德华的演唱会果然精彩,华仔看起来还是那样精神帅气,了然把手都快拍肿了,以前看电视看不起别的小女生看见明星时流泪的模样,在这种热烈的环境之中她也一种想流泪的感觉。

忽然手臂猛的一紧,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人已被扯出人群,很快被扯会场黑暗的过道之中,在拥挤的过道之中穿过去。

她被一路拉到会场的外面,外面一片空旷,各色彩灯闪烁着五彩的光芒,她开始挣扎:“林白,放开我。”

林白不理会她,径直把她拉到会场后面的一角,那里空无一人,他不顾她的挣扎,把她推到会场后墙的阴影里。

她被扯的头晕眼花,林白已欺身上来,用力的按住她,用身体紧紧的把她挤到被白天太阳晒的热乎乎的墙上。

“你要做什么?”了然的一声惊呼被生硬的压回到喉咙之中,林白深深的吻住她,他的手用力的箍住她的头,让她没有一点空隙,感到肺里的空气都快被挤出来,林白冰冷的唇在她的唇上来回的吻过,她的大脑轰的一声炸开,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和林白有这样一天,并在这样的情况下接吻。

她的四肢发软,已没有半分力气移动,手臂也不知不觉绕上他的脖子,感到他后颈上的硬发刺的她的手痒痒的,林白的双手攀上来,用力的捧着她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她,手指轻轻抚掉她脸上的泪花,在她的耳边喃喃的说:“了然,我爱你!”

了然一怔,这句话比刚才那头晕的一吻更有威慑力,远处的灯光投影在他的脸上,他的面孔英俊的带着蛊惑力,了然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要打他一巴掌声的想法,只是傻傻的望着他。

“我爱你!”林白的脸庞隐隐带着泪花,他细细的一再抚着她的面孔,声音沙哑的让人心颤:“从入学的第一天我想我就爱上你了,你坐在那里,一直注视着我,班里那么多人,我一眼就看见了你,你眼睛神清冷,里面的光芒让我感到心颤,似乎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了。”

了然泪珠滚落,缘份真的是时空也阻隔不了吗?眼神间无意的相遇,就可以把你从茫茫的人海之中辨认出来。

“可是你太优秀了,让我不敢接近你,你的身边永远围着许多男生,象刘洋象何涛还有方老师,我没有他们那样爱说话,所以,我只有在角落里默默的注视着你。”

“那天你冲进八班的教室,我真想同你一起冲进去,把他们都打翻在地,可是我想如果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好,就跑去叫班主任老师来,当我回到班里,你正微笑着同别人说话,你知道吗?我真想过去抱住你,告诉你以后有什么事让我们男人来做,你不要太逞强。”

“再后来,你同刘洋一起逃课,方老师和刘洋他们几轮流送你回家,到处都是你的欢笑声,我想你一定会同他们其中一个在一起,谁知道那天晚上,你从后抱住我,告诉我,让我做你的男朋友,你知道我什么感觉吗?我感到我就要死掉了,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

林白眼中泪珠滚落下来,了然此时才感到自己已死掉了,除了听觉所有的感觉已全部消失。

“我想同你在一起,每天看见你的身影就让我不由的想冲你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你,可是就是眼里不能没有你,不论做什么都想要望见你,但是了然,我们不能在一起,也许永永远远的不能在一起。”

了然绝望的听着每一个字,它们就象一把把小小的刀子全部刺在她的心脏上,在那里慢慢的一刀一刀的划着。

“原谅我不能告诉你原因,我的自尊让我不能告诉你,我必须同韩琳在一起,有些时候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但是我又觉的我是值得的,得到的是更多,失去的只是我的爱情,和永远的爱人。”

“我想知道原因!”了然哭着问,她已不再年少,不会被这些话吓倒,她要知道原因,她想弄清楚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在横亘着,于是她轻声但坚定的说:“林白,告诉我,告诉我为什么,也许我们可以解决,不要让我们都后悔好吗?”

“不可以,不可以。”林白绝望的摇着头;“没有人可以帮我,而且就是帮我,现在也太迟了。”他再次小心翼翼的捧起了然的面孔,在上面深深的印上一吻,颤抖的在她耳边说:“了然,我们就要天各一方了。”说完不等了然回答,转身大步而去。

了然伸手扯住他的衣袖高声说:“告诉我原因,不然我把刚才的一切告诉韩琳。”

林白回过头来,满眼的伤痛,盯盯的看着她忽然微笑的说:“好呀,你去吧,我本来就已经够讨厌自己了,你正好去毁灭了吧。”

啊傍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夜不流泪

所有真心真意任它雨打风吹

岸出的爱收不回

傍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生不伤悲

就算我会喝醉就算我会心碎

不会看见我流泪

当刘德华一曲“忘情水”回荡在现场时,了然的泪水簌簌的落下,双眼呆痴的望着那个红遍了大江南北的英俊男子,时光如梭,歌声依旧,人却不再是当年的人了。转来转去还是这个结果,谁又能再给自己一个十年呢。

回去的路上特沉默,大多数人都睡着了,了然倚在窗前,看着华彩的灯光从窗前闪过,泪水无声无息的落下。

半夜时分终回到了市里,大家互相分配着由男生送女生回家,冯子敬负责送小如和了然回家,就在转身的一瞬间,了然看见林白站在车旁,高大而落寞的站在那里,静静的注视着她们,了然忍不住泪水再次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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