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多了一位李花朵郎中,前三天还算顺利,无灾无难。到了第四天灾难出现了,也不算什么灾难,就是一些小麻烦。从早晨就开始下雨,下到傍晚也没有停。道路泥泞,马车走不动,耽误了行程。本来傍晚可以赶到宿头的,因下雨的关系,硬生生地将一行人扔在了道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困在大雨之中。
一下雨,空气潮湿,温度转凉,韩九的腿又开始隐隐作痛。李花朵立即拿出银针为他针灸,疼痛虽稍缓了一些,仍是满头的汗。绿竹忙上忙下侍候韩九。
外面骑在马上的八名侍卫,加上车夫,与坐在车夫边的韩飞早被雨水浇透了。
韩飞掀开车帘,探进头来说:“九爷,天已经黑了,还要不要赶路?”
韩九道:“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客栈?”
“车夫说还需两个时辰,只是夜间路行了慢,要三个时辰。”
“午夜之前能赶到吗?”
“可以,九爷。”
“那好,连夜赶路。等到了地方,明天休息一天。”
“是。”韩飞退了出去。
马车里又剩下三人,绿竹一直给韩九擦汗。李花朵看着韩九忍痛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帮你按穴位,或许会缓解一些。”
“好,多谢。”
一个时辰后,韩九不那么痛了,昏睡了过去。李花朵也有些累了,将扎在韩九身上的银针拔出。
李花朵靠在车壁上休息,这马车里对她来说如同闷罐子,偏偏韩九怕冷,她连窗帘都不敢掀开。
绿竹细心地递过来一条手帕示意李花朵擦汗。
“谢谢。”李花朵道,外面的雨还在下,她看着年纪顶多十五岁的绿竹说道,“我记得小时候呆在久哥身边的还有一位香雪姐姐,她现在如何了?”
绿竹想了一下道:“香雪嫁人了。”
“哦,按香雪姐姐的年纪是早该嫁人了,孩子应该也挺大了吧!小时候香雪姐姐对我很好。”李花朵笑说。
“这个绿竹不知。”
“香雪姐姐嫁的是不是韩府里的人?”她隐约记得香雪曾对她说府里的什么。唉,记不清了。
绿竹道:“是,不过……”
他的“不过”两个字还没等说完,一阵惊呼,李花朵只觉得天旋地转,砰!额头撞在车壁上,痛死了。
等她睁开眼睛,才觉得马车好像是翻了。只听车外的韩飞大喊:“九爷,九爷。”
李花朵四周一看,咦!久哥呢?蓦地听到闷吭一声,李花朵大惊,天,怎么被她坐在底下了?连忙挪窝,掀开被子,下面果然是韩九。这时韩飞恰巧推门进来,“九爷,九爷。”将韩九抱起。
李花朵倚坐在一旁,暗自庆幸,天啊,地啊!幸好她动作快啊!不然被这个飞来飞去的人看到九爷被自己坐在底下,非杀了自己不可。
不对啊!绿竹呢!绿竹也应该在车里啊!难道也坐在自己底下?李花朵挪窝往下看,没有啊!马车里就这么大地方,李花朵看了又看,绿竹哪去了?
“李姑娘,九爷好像受了伤,你过来看看。”韩飞叫她。
李花朵挪过去,翻了翻眼皮,又给韩九把了一会脉,“没事儿,可能一时受到惊讶,晕过去了。一会儿就好了。”不会是被自己坐晕的吧!
韩飞松了口气,“那就好。”
“绿竹呢?”李花朵问。
“在外面,马车翻倒的时候,他被甩出去了。”
李花朵立即钻出马车,外面的雨还在下,只是小了些。绿竹可怜兮兮地坐在地上,旁边一名侍卫拿着一块破布,为他头上遮雨。
李花朵走过去,“哪受伤了?”
绿竹噘着嘴巴,没吭声,反倒是旁边那位侍卫开口了:“他的胳膊好像摔断了。”
“我看看。”李花朵蹲。
“不用,死不了。”
李花朵一愣,原来这个少年也有脾气啊!“谁说不会死,摔断的胳膊如果不及时医治,会感染。感染之后你的全身就会腐烂,然后你身上的肉会一点点地掉下来,只剩下白骨。”
“你骗人。”绿竹瞪着他道,脸色却更白了。
“李姑娘,绿竹伤得很重吗?”不知何时,韩飞走了过来,一脸担心。
李花朵不敢再开玩笑,“没事,不过他不让我治,就有事了。”
韩飞不知在绿竹耳边说了什么,绿竹乖乖地伸出胳膊。
李花朵将绿竹摔断的胳膊接上,又找了一块木板固定住。妥了。
绿竹一直咬牙忍着痛,身子靠在韩飞怀里。
李花朵说好了以后,两人竟然同时松了口气。李花朵转身准备回马车里看看,久哥,可千万不能被自己坐死了。
只听后面传出绿竹小声埋怨,还有韩飞解释的声音:“我不是不在乎你,九爷在车里生死不明,我自然要去看看啊!”
李花朵脑里打了个问号,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怪异呢?他们是什么关系啊?
马车厢仍然是原来那样子,滚了一个滚,静静地趴在那里。李花朵心想,车厢还真结实,没散架。
李花朵钻了进去,韩九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那里。
李花朵又为他号了一下脉,知道他没事儿,全身上下检查一遍,也没有摔坏的地方。
“久哥,醒醒。久哥,九爷,醒醒。”
韩九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疑惑地望了望四周,“这是怎么了?”
“马车翻了。”李花朵道,“你晕了一会儿。”
“哦。”韩九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才问,“其他人呢?”
“都在外面。”李花朵说完才想起,绿竹与韩飞是韩九的近侍,既然绿竹受了伤,那么韩飞应该进来侍候才对吧!想着,张口喊韩飞进来。
韩九由韩飞那里了解了情况,疑惑地问:“马车怎么会翻呢?”
韩飞看了李花朵一眼,“应该是路滑,车速又太快造成的。”
韩九微怒,“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赶个车都会将车赶翻,要你们何用!”
“韩飞知罪,请九爷责罚。”
“罚,当然要罚,车夫呢?”
李花朵悄悄地退了出来,人家训人,她还是不要在旁边的好。韩飞在她心目中那是能飞来飞去的高人,在韩九面前成了孙子,还真让她不习惯。
因为这场事故,他们第二天清晨才赶到客栈落脚,韩九发了高烧,绿竹也未能幸免,李花朵看完这个,看那个。两人总算都没啥大事儿。喝了药烧都退了。
李花朵坐在窗口,雨还在下,形成一个雨帘,看不到远处,她伸出手去接雨玩。
车翻了,一个摔断胳膊,一个昏迷,只有她,除了额头撞出一个包之外,什么事都没有。
看看时辰差不多了,李花朵起身准备去看看久哥,刚走到门口,却听到韩飞的声音:“别在九爷面前乱话话,你又不是不知道九爷的脾气。”
“可是那个李姑娘真的邪门啊!好端端的,马车竟然就翻了。你也说了,路虽然泥泞了些,但以当时的马速根本就不可能翻车。”
“九爷自有主张,不要管了,以后自己多加小心些。”
李花朵心里叹了口气,推开门,惊讶地说道:“咦!韩管事儿,绿竹。”
韩飞一拱手,“李姑娘,九爷已经醒了,请你再去给诊治一下。”
“好好,我正要去呢!”李花朵笑说,“绿竹,你胳膊怎么样了?好些没有?”
“已经没事了,谢李姑娘关心。”
“哦,应该的,应该的。呵呵。”李花朵笑嘻嘻地往韩九的房间走去。蓦地一回头,两人还站在原地目送她,奇怪,他们不跟来吗?最近几次,她好像快成了韩九的侍候丫头了,这两人好像有意无意让她跟韩九独处。李花朵摇摇头,自己多想了。
在门外敲了两下门,没人应,李花朵又敲了两下,还是没人应。奇怪,久哥不是醒了吗?怎么没人答话啊!那她进还不是不进啊!往常敲门通报的事情都是绿竹负责。今个儿绿竹给自己放假了。李花朵只能自己做主了。挑了一下眉,李花朵自己推门进去了。
绿竹跟韩飞由拐角处站出来,“飞哥,我弄不懂爷在想什么。”
“弄不懂就不要再想了,连大爷跟四爷有时候都猜不透九爷呢!我们就更不行了。”
话说,李花朵推门进了屋,没看到人,这是一间上房,面积很大,分为内室与外室。李花朵往内室走去。她早晨的时候就是在内室给他把的脉,针的灸,所以也没觉要避会什么。久哥可能是又睡着了,这样更好。想着久哥曾经被自己坐在底下,每次面对面,李花朵便觉得有些不自在。
咦!床上没人,同时,李花朵听到屏风后边的水声,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韩飞吗?过来。”里面的韩九声音有些吵哑。
李花朵一愣,“久哥,你等着,我去喊他。”
“是朵儿啊!哎哟!”只乒乓一阵响。
“久哥,你怎么了?”
里面没声。
李花朵心里一急,算了,光着身子的男人她又不是没见过,况且他的身子她也早看过了,没啥了不起的。于是,李花朵冲进屏风后面。
还行,久哥穿着裤子呢,只是上身果着。背对着她,斜靠在浴桶边,李花朵走过去一看,韩九已经晕了。
“久哥,九爷。”李花朵将他抱起。刚放到床上,韩九便醒了。
韩九笑说:“多谢。”
李花朵摇头,“是我莽撞才对。”然后又给韩久把了脉,说道,“比上午的时候强多了。看来泡个药浴还是管用。”
韩九又跟李花朵聊了几句自己的病情,只是李花朵好像有些心不在焉,韩九看出来了,便笑着说:“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把韩飞叫进来侍候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