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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情郎 第2章(2)

诸葛怀瑾狐疑地打量着流风楼,楼上楼下,座无虚席。

不发一言地看着绿珠,她的托词,不攻自破。

绿珠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怎么会找到这样蹩脚的借口?

“爹爹,好漂亮!”诸葛念指着楼上的走马灯,由衷地赞叹道。

“念儿喜欢吗?爹爹买了给你!”面对儿子的时候,诸葛怀瑾放柔了口气。

“嗯!”重重地点头,诸葛念小小的心里满是欢喜。

“请问这种灯,贵处从何购得?”诸葛怀瑾转向绿珠。

“本店的走马灯皆是自制,城中并没有人制作!”绿珠旋即补充,“本店的走马灯皆是出自我们店主人之手,概不外售!”

“爹爹,念儿不要灯了!”察觉出了爹爹的为难,念儿懂事道。

诸葛怀瑾心头不由一酸,念儿不过是八岁的稚龄,懂事得让人心疼。思及此,诸葛怀瑾决定道:“姑娘可否行个方便,只要姑娘肯将走马灯卖给小儿,在下愿意出十倍的价钱!”

“不卖!”干脆地拒绝,绿珠斩钉截铁地道。

“二十倍!”诸葛怀瑾抬高了价格。

“休说是十倍二十倍,就是百倍千倍,这走马灯也是卖不得的,客官不要为难我!”

“既然如此,在下也不便强求!”诸葛怀瑾无奈道。

诸葛念小脸上的雀跃顿时变成落寞,但是还要勉强地挤出笑意,强打精神道:“爹,我们走吧!”

绿珠看到如此的情景,有几分于心不忍,对着诸葛怀瑾即将离去的背影道:“客官请留步,请二位在此稍候,我去问问我家店主人!”说罢,也不管诸葛怀瑾是否留步,急匆匆地去寻沈从然。

“不卖!”正埋头数银子的沈从然,眼皮也懒得掀一下。

“可是那个小孩子……”

“小孩子,哪个小孩子?”沈从然放下手中的大银子,“不是说是个财大气粗盛气凌人狗眼看人低的土财主想砸银子买灯吗?”

“我是说有人想花二十倍的价钱买灯而已!”绿珠委屈地抱怨,她们家的老板娘的想象力还真是漫无边际,“就是你与春来约好要去搭讪的那个人!”

“卖,为什么不卖?二十倍的银子呐!”银子银子,沈从然的双眼又幻化成了元宝的模样。

“真是,死爱钱,我看你怎么赢春来!”绿珠小小声地嘟囔。

但是习惯一心二用的沈从然还是捕捉到了,“我怎么会输给春来?”眼睛也危险地眯起,心中也开始盘算绿珠被扣得七零八落的月钱。

“呃,没有啦,只是那个男人不想住免费的店!”言简意赅地把刚才的状况说清。

“那你告诉他,本店的走马灯只卖给住宿的客人!”果真是难缠的人物,沈从然的兴味被挑起了一点。

“好!”

待绿珠出来,诸葛怀瑾父子正在等候,看他们为了一盏灯等候多时,应该不会不住店吧!

将沈从然的意思说出来后,果不其然,为换儿子开心,留宿又何妨,“只不过,在下另付店资!”诸葛怀瑾再度强调立场。

“就依客官!”绿珠立刻应承,这人幼时必然是跟猪亲过嘴,否则怎会跟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

许是看出绿珠眼中的不以为然,诸葛怀瑾转向儿子,道:“念儿,天上可会掉下馅饼来?”

沉浸在获得走马灯的巨大喜悦中的诸葛念立刻板正了面孔,想来平素里也是经常回答这样的问题:“不会!”

“为什么?”诸葛怀瑾很满意儿子的回答。

“因为天上落下来的馅饼会脏!”这个问题她们家老板娘也是问过的,绿珠忍不住回答。

诸葛怀瑾道:“如果不脏的话,姑娘定会吃了!”

忍不住奇怪地看他一眼,绿珠道:“当然不会!”干脆地给出答案,在诸葛怀瑾颔首之前,快语道:“我又不饿,干什么要吃?我们家店主人说了,天上掉下来的东西,我们什么也不要!”

诸葛怀瑾拊掌,心中暗暗赞叹,不过寻常的商贾,却有如此的见地,实属难得!

心中的赞美还没有消散,绿珠已经继续她的回答了:“金珠玉器除外,绫罗绸缎除外,古董银票更是除外……”

诸葛怀瑾眼中的鄙薄之色一闪而过,不过是寻常商贾,果真利字当头,只道:”劳烦姑娘先行,在下父子困顿得很!”言下之意,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浪费口水。

绿珠顿觉索然,往上带路,心中暗暗地盘算,这男人如此寡淡的性子,正好和她家的老板娘凑在一起。一想到贪财成性的老板娘被眼前的老父子教训得低眉顺眼的模样,绿珠便觉得她的月钱也算是“扣有所值”了!

却说数银子的沈从然,把最后一个银毫子丢进银子堆,一张小脸硬生生地挤进满是银子的脑海。沈从然想起楼下小孩的笑容,真是不知道,那孩子的爹是怎么当的,忍不住为小孩子抱不平。念头刚刚闪过,却是吓了她自己一跳,自是别人家的小孩,干她抵事?

把银子悉数地塞进窗下的机关中,沈从然不必去楼下关照,自有春来、红绡等人去打理。

本待回到床上闭目养神,不料倦意来袭,不多时,沈从然已经呈大字状摊在了床上,打呼噜的间歇,还吧嗒吧嗒着嘴。

夜深。

“爹爹,念儿想嘘嘘!”

“夜壶在床下,我去取!”

“爹爹,念儿自己去吧!”小小的身躯爬起,小心地爬下床,借着些微的月光,在床脚模索,然而皱了皱鼻子。

本该呆在床脚的夜壶却不知踪影,诸葛念揉揉眼,没有唤醒重新睡去的爹爹。他记得他们房门口有株金桔,小小的心里全是欢喜——他要帮助金桔成长。

费力地拔开门闩,诸葛念快快地跑到目的地,“小树,小树,快快地长大!”口中尚且念念有词,施肥完毕,念儿满意地吁口气,刚转身,就发现他身后的人。

“咦,姨姨?”诸葛念眼尖地发现她就是白天的那个姨姨,只不过,现在这个姨姨好奇怪,闭着眼笑。

沈从然却不理会他,眼紧紧地闭着,机械地挪动着脚步。

诸葛念没有害怕,他眼看着笑容暖暖的姨姨一步一步,走进了楼梯,“姨姨,小心楼梯!”忍不住地跑上前,拉住了沈从然的衣摆。

沈从然茫然地睁开眼,似乎看见了眼前的小家伙,她确实没有再多走一步,在发出一个单音节以后,便倒了下去。而且倒的位置不偏不倚,正是他刚刚施肥时露出的尿迹里。

“姨姨,你的衣服上沾到了脏东西!”诸葛念怯怯地提醒,他口中的姨姨却不理会他,兀自打着轻轻的鼾声。

“姨姨,爹爹说,躺在地上很容易着凉的!”诸葛念蹲来,提醒道。

这次沈从然给了他较大的回应——翻了个身。

诸葛念想了想,蹑手蹑脚地溜回自己房间。翻出爹爹带的外衣,又飞快地跑回,笨手笨脚地给沈从然披上,重新蹲去,在沈从然的腮上落下一吻,“姨姨,我是诸葛念!”湿漉漉的吻混着淡淡的女乃香,弥漫在了空气里,沈从然含混不清地咕哝一声。

诸葛酿恋恋不舍地离开,回到房中乖觉地躺回爹爹的怀中,小小的脑袋正努力地思索,不知道娘娘的怀抱是不是像爹爹一样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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