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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过南楼 第十一章 南楼公子

隐隐的,似有雁鸣划破长空。眉睫轻颤,她悠悠转醒。

木柴在微火中“噼啪”作响,长长的睫毛动了两下,懒懒地在床上翻过了身,看着火盆里妖艳跳动的火光,唇边露出了满足的笑意。

山上秋凉袭人,能再这样的烤烤火,还真是让她怀念呐……

忍不住舒服地轻叹一记,她忽然顿住,片刻后迫不及待地跳下床,推开破窗往外一瞧,眉头不禁微微结了皱。

眯着眼转身,将疑惑的目光抛向正在火盆边烤火的两人,她展颜道:“你们,干什么起这么早?”现在明明还是晨曦微露啊。

殷淮撩袍坐在角落里,只朝她抬眸微微一笑,火光的微亮照在他脸上,滋生出一种说不出的优雅。

然而,他笑,却是不答。

她火大,正想骂街,却听得谷长空忽然低声道:“不早起,难道要呆在这里等人抓?”

她眨眼,似有些不解其意,“长空兄的意思是……天明之后,长明教的新任教主,便会派人来抓我们了?”

“难道不是?”谷长空往火盆里又扔了块木炭,凤目中扬着自负,“这一路行来,他们处处不设防。连咱们到了雾山脚下也没半点动静……还有这上山之路与沿途的阵法,也全都没有动过……哼,他们这样,不就是想玩‘请君入瓮’的把戏?”

她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在火盆前缓缓坐下,“还是坐这里暖和啊……既然大家都醒了,长空兄,等到天明咱们就下山吧。”

比长空斜她一眼,哼道:“你怕什么?若真有危险,到时我自会救你。咱们就算要下山,也得是在上山模清了他们的算计之后!”

“算计啊……”她忍不住叹了口气,“长空兄,你还不明白吗?”

“什么?”他愣住。

她嘴角翘翘,顺手捡了块木炭往盆里一扔,“你往来雾山多次,难道还不知这雾山最占尽天时之处,便是这终年不散的浓雾了吗?长明教若真有心要抓咱们,远在雾山峡一带时便可动手,何必要等到现在?再说到这地利,这山,山下虽是浓雾不散,山上却是一片清明。站在山上往下看,四野之内,皆是清晰无比。所以,若长明教真要与咱们交手,又怎会放任咱们上山,让咱们双眼能正常视物?山下那雾山村,已是他们最后的底限了。”

“既然不是想对咱们下手,那他们又为何要烧了雾山村?”他不解。

她偏着头想了会儿,摊手无奈道:“是啊,烧光了雾山村,却不见了那里村民……长空兄,你道咱们现在若是上了古桐台,还能见着长明教的人吗?”

凤目内倏然抹过恼意,“他们分明是在暗示……可恶,居然用这种方法!”压下的声音极低地骂道,“明明早已入了土,却还是这般阴魂不散……”

他缓缓又抬起眸,唇畔勾起冷笑,“这么说,长明教的人早已不在雾山了?”

她与他对视半天,而后轻快地展笑,“呵呵,那倒不一定,只不过既然他们无意相见,咱们就一定是见不着了……但若是回了明月山庄,那可就说不准了……”说不定,还能见着故人呢。

“……既然,大家已经达成共识,我看这天色已明,咱们就动身下山吧。”温和的声音在角落里扬起,清清暖暖的,甚是好听。

清歌嘴角一翘,看着殷淮在角落里轻轻弯,缓缓往火盆里洒了土,黑瞳中抹过瞬间光华,微笑着与他一同看那火光慢慢地熄灭去。

“难道你……”也早就看出来了?看向殷淮的凤目内藏着不甘。谷长空撇过脸,不爽地看着盆里的炭灰发呆。

这人,到底看清了多少事呢?这段日子与他相处,越相交,越觉得此人深不可测。恐怕,他早就知道自己与清歌是旧识了吧?却还一直装傻当不知……哼,南楼公子吗?看似温和无害,实则深藏不露,这样的人,若是在长明教……

比长空忽然很意外地叹了口气。

难怪像楚沧南那样的人材,也只被中原武林尊为“二爷”,南楼真正的主子,怕是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吧……

他垂下眸,恼得有些咬牙切齿。

若长明教使的这诡计,殷淮与清歌早就看了出来……那么,在他们三人里,他岂不就是最笨的那个?

暴怒的目光落在脚边正巧路过的蚂蚁上,他想也不想地,用力踩上去,踩踩踩踩……

片刻后。

略带惊奇的软软的腔调诧异地响起:“咦,长空兄,刚才光线太暗,我竟没发觉你脚下有着这么大的一个坑呐……这坑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

半月的风尘仆仆,风雨无阻,日夜兼程,天昏地暗之后……

清歌激动得自马上一跃而下,望着“明月山庄”那贵气的匾额,感动得差点掉下泪来。

斌气,就意味着舒服的软榻,意味着不用再马不停蹄地赶路……

她回过头,瞄了眼身后那两个与她相同的满身风尘,却不同精神面貌的男子,哀怨地叹了口气。

师兄也就罢了,怎么那个据说是“大病初愈”的人,看起来也比她精神很多呢?

她无奈地转过头,瞧见慕容庄主已在守门下人的通传下,极快地出现在山庄大门外,身后还拖着长长的一串队伍,直朝他们扑,咳,迎过来。

“公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慕容信径直走向殷淮,眼中溢满“浓浓”的关怀。

清歌与谷长空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靠边站去。

汹涌而上的人潮很快便将他们挤往偏远地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她不禁有些感叹这些江湖人士高涨的热情。

低着头往更远的地方又挪了两步,察觉到微垂的眸上似有阴影遮盖,她好奇地抬眼,对上一束怨恨的目光,“公子,慕容庄主说你……们出门是为处理南楼遗留之事,可怎么也不让我知道?这两个多月,我等你等得好苦。”春生恭敬的声音是向着殷淮的,恶毒的目光却是朝着她。

清歌撇了撇嘴,往谷长空身后缩了缩。

殷淮笑得极为温和,“那么,下次若再外出,春生可愿一同前往?”

圆眼突然睁大,春生露出极为欣喜的神色,用力地点着头,而后心满意足地故意站到了清歌身边。

她不爽地看着春生得意洋洋的圆脸,与他大眼瞪圆眼,黑瞳努力睁到最大,要比就来吧!

耳里听得那温温的语调又再扬起:“慕容庄主,不知这两月……庄里一切可好?”

慕容信不禁面露诧异,掀唇正要答,腰上却被人暗中用力一拧,他及时闭了口,由着身后那娇媚的声音代答道:“公子不在,这庄里能好吗?”

这样柔媚幽喃的声音,绝对是让人腿软的音调啊……在春生得意的眼神中自动认输,清歌分神看着慕容绝音款款从慕容信身后走出,那一袭薄莎红衣,在风里不断翻动着迤逦风情,远远看去,仿若是风中妖艳燃烧的火焰,明媚得摄人心魂。

清歌眯起眼,徐徐往四周一扫,发现在场的江湖大侠们果然流下了口水……下意识看向身旁的谷长空,瞧他居然还能保持一脸的面无表情,她佩服地眨了眨眼,暗叹师兄果然好定力。再瞄了瞄殷淮八风不动的笑脸,她叹气,慎重决定以后还是要多抽点时间出来修修身养养性才好。

殷淮的目光始终停在那偏远的一角,听到慕容绝音这句话,又黑又长的睫毛动了下,黑眸微垂,他淡声道:“殷某不过只是明月山庄的客人,何德何能堪与这山庄相提并论?慕容小姐这番话,实在是抬举在下了。”

慕容绝音闻言也不恼,只是轻笑了两声,芙蓉面娇艳得好似一朵鲜花,“是不是抬举,公子只要进了山庄,自然也就明白绝音言下之意了。”

殷淮扬起清眉,淡淡看了慕容绝音一眼,唇角忽而勾笑,白袖翩然一挥,负着手径直走过人群,笔直地朝山庄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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