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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卿意,珍汝心 第四章 登门傲天堡分舵(2)

冷傲天这才收了目光,又想到夏煦却是早他一步考虑到了,心中颇不是滋味。

夏煦却不察他心绪,兀自沉吟:“昨日午时冷兄得了线索,午后云飞兄来访,大家散后我便同你上镖局嘱他们打探消息……却不知是否有人跟着我们?只是傲天堡分舵所在处也不是什么秘密……据郑镖头遗言,他们是二更时分遇袭,彼时云飞兄已出城,芙衣却还没离开客栈……”

想着心情不禁有些凝重,叹道:“只希望……只希望她没出什么事。”

白琬珠听得此言,正要劝他宽心,却见他神色沉静,不似需人安慰的样子。

这人好的想到了,坏的也想到了,似乎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做了准备接受……这样的人,别人依赖他处何其多,他却对别人无所求……哪怕是一句宽慰。

她不禁心生戚戚。

夏煦突问道:“冷兄,若换了是你,能否做到这般干净利落地杀了这二十几人?”

冷傲天微皱眉,“镖局的人除郑镖头外功夫只是一般,不过人数较多……若是趁夜出手的话,七八分把握仍是有的。”

“一刀毙命?”

“一刀毙命。”冷傲天眉间便多些傲然。

夏煦微微一笑,“这便好了,咱们功夫虽比不上刹血魔君,仍是能抵上一时的,分头探查时若遇险,便用你们傲天堡的响箭求援。”

冷傲天明他意思,“如今城中少了分舵的人,另一批人手又要几日才到,你我只有亲自追查此事,只是我却不认为能查到什么。”

“小弟并不抱希望,”夏煦叹一声,“便连那凶徒是否还留在城中也无法确定,只是能查得一些便是一些。”

“……为那二十几个兄弟。”

夏煦默然,表情淡淡地垂了眸。白琬珠便觉这是他最不开心的神情。

冷傲天喝口酒,忽道:“我突然想起,当日我们几人起兴致要出堡追查刹血魔君时,只有你一人不赞同,是否哪时你已知此事棘手了?”

夏煦笑了一笑,“天下难事何其多,却总要去做的,我这不是仍与大家一块来了?”

“嘿,你原先心里却是想着陪芙衣出来胡闹一通,便寻个机会劝咱们回去的,你当我看不出来吗?”冷傲天哼一声,喃喃:“这就是为何自小到大你最少挨长辈训的原因,真令人生气。”

两人于空寂大堂中相视一眼,一个冷哂,一个微笑。

白琬珠在旁看着,心里却多了些寂寥:却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知交……

随后数日,两人果真分头探查。夏煦总要邀上白琬珠,他不明说,她却知他是不放心让她独自留在客栈。

交谈却反而少了,除了听这拘礼男子每日歉然一句:“又要劳白姑娘随我奔波……”大多时候都是夏煦问人话,她在一旁看着。他找的人各式各样,除向镖局邻近的人家细细打听,下至街头小贩顽童,上至官府公差,他都探访过。

白琬珠对中原习俗不甚了解,看不出什么名堂,只是见这人与各式人等打交道皆端正有礼,却又懂得施些钱财好处,手段甚是圆滑。她心道:怕是只有中原才出得了这样的人物。

在大漠,便连最有心机的回民,都要比中原人直肠子些。

他做事甚是专注,有时便似忘了身边仍有她这人,可偶尔与人说到一半,突又回头看她一眼。

见她转目过来,他却只一笑,又回身与人说话去了。

白琬珠被他弄得莫名,倒也无意深究。

毕竟有人对你柔若春风般笑上几遭却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如夏煦所料,能得的线索确是寥寥,每日回到客栈遇上冷傲天,也是摇头。冷傲天眉间越皱越紧,夏煦面上却仍平和,并无馁色。

一日冷傲天道:“我爹派来接替镖局的人手已到了城中。”

“是吗?却要嘱他们小心行事,暂且先不要张扬才好。”

“我自然晓得。”冷傲天顿一下,面色阴了几分,“他们带来消息,傲天堡其余分舵也有几处遭了灭门,手法同出一辙。”

夏煦眉微动,却不做声。

“算算各处遇袭时间,应是同一人先后所为。我爹已加人手让各分舵迁了地方,也有许多江湖正道闻讯赶去帮忙,那人今后再想下手便没那么容易了。”

“……遇害的人中,可有人失了内力?”

冷傲天一怔,“这我倒没问清楚,想都是刹血魔君所为,他挑衅傲天堡的目的已达到,犯不着吸取小角色的内力。”

夏煦便不再说什么。

“我爹还捎了一句话,要我们好自为之。”冷傲天叹一口气,“如今堡中人心惶惶,他是无暇顾及咱们了,我却不敢告诉他芙衣的事,否则过雁楼非跟着乱了不可。”

夏煦心一动,“你这般说,是否有了芙衣的消息?”

冷傲天这几日来初次露出笑意,“是,傲天堡的探子来这途中遇上他们了,也正要回城,估计明日便到。这丫头运气好,找着了她要找的人,平安无事。”

一旁白琬珠闻言,心里不由也轻了几分,转目看夏煦,却不见太多喜色。

她微怔,暗忖:难道还有什么忧心事,令他连得知芙衣平安也开心不起来?

却也许是她多想,毕竟这人平素虽是温笑有礼,可论及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怕却是这几人中最甚。

心里挂了事,白琬珠就寝前如平常般到马厩同白马说了些话,回房后仍是睡不着。

明日那几人回来,客栈便又热闹了。虽然他们所追查之事仍无眉目,可江湖上又不只他们在愁,大家平安地聚了一块,想必也能精神些。

她却是不能再跟着夏煦,否则温芙衣又要怀疑她抢她柳姐姐的人了。

想到此,白琬珠微微一笑,发现自己挺想念那闹喳喳的小泵娘。至少有她在,人人的眉间似乎都开朗许多,这便是她为何得宠的原因。

心头突地微动,她起身下了床,悄然推门。

楼下大堂果真有微微烛火,那长袍男子就坐在正中的桌上,一人一壶,背对着她独酌。白琬珠立在梯上,一时踌躇,不知该下去还是就此转身。

夏煦却在此时回过头来,“白姑娘。”

她暗叹一声,立在原地笑笑,“打扰夏兄了。”

“算不上打扰,白姑娘何不下来喝上一杯?”

白琬珠闻言细看他神色,却瞧不出他是真心相邀还是出于礼数。

同过分守礼的人打交道便有这等烦恼。

她便也不多想,走下坐了自取一个杯子。

大漠中冬日极寒,人人都要学会喝烈酒取暖。她不贪杯,可入中原以来观察所见,也知自己喝酒架势比起中原的女子不知要豪爽多少。

豪爽便豪爽了,想这夏煦也不是轻易被吓着之人。

白琬珠饮尽杯中酒,眼角瞥见夏煦一双眸子看着她,似有笑意,她却也有些不好意思,放下杯道:“难得见夏兄喝酒。”

夏煦微怔,敛了目光笑笑,“在下酒量不好,除有时陪江湖朋友喝上几盏,便很少沾杯。”

“却也有想喝酒的时候。”

夏煦不答,只为自己倒上,慢慢啜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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