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延果然走火入魔。
她疯了,也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不记得她爱过的,也不记得她恨过的。
她暴躁,嗜血,也嗜杀。
不得已,珍河吩咐把她捆绑起来,轮流派人看守。
他们连夜离开了那个小镇。
如若让人知道他们确然抓到了“鬼”,那些曾经丧失过亲人的遗属们和久受恐惧骚扰的平民们会把迦延这个大仇人给生撕活剥掉的。
马车和骏马秋苋翁竟已提前准备好,让珍河很是嘉赏。
在连续赶了一夜路以后,第二天中午才在另一个城镇找了家僻静的客栈安顿下来。
珍河出银子包下了整个楼面。
残风一直都不敢进迦延的房间,不忍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只是在珍河与茹佳都认出了迦延的那一刻、那个午夜,他当着很多人的面走近她的身边,蹲下来,把昏迷着的她紧紧抱进怀里,流着泪讷讷地喊:“小延,小延……”
后来她醒了过来,不认识所有的人,神情举止疯狂而狠戾。
他还试图靠近她,结果她伸出了枯骨一样的手指,用锋利而藏满了黑垢的长指甲毫不留情地抓伤了他的脸。
她神经质地笑,牙齿很脏,满嘴都是腥臭腐烂的气息。
他想起四年前与她重逢时的样子,那华丽的装裹,宁静而高贵的举止神情,甜美如鲜花般的笑容……
反观如今的人不人鬼不鬼。除了凄惨,想不到还有别的词可以形容。
他的心好似受到锯齿摩擦般的疼痛。
都是他的错,是他令她如此沦落。
他以为离开她是为了她好,没想到却正是自己亲手把她推下了一个活埋的坑洞。
小延,你让我该如何赎清对你的这份罪孽?
此刻,迦延在屋子里又开始疯狂喊叫,残风捂住了耳朵不忍去听。
被抓伤的脸上涂了药却还是发炎,微有溃烂。
就此一分一寸地烂到心里也就罢了。
桑童走到他的身后,同情地将头抵靠在他的后背上,“大哥……”
却不知该如何宽慰。
那边厢,实在没办法让迦延安静的珍河只能又点昏了她。
他出门来到了残风的房间,一进来便看到桑童靠他如此近的画面,怔了一怔,才唤道:“柳少侠。”
桑童害怕心事泄露,连忙立正。而残风急切地回过了头,迎上去,“怎么样?”
珍河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还会不会好?”
“只要回去,让妙音大师想法子化去她的功力——临行前大师说过,可以有七分的把握。”
残风这才有些放心,“哦。”
“但是……”
“什么?”
“眼下离南陵还有千里之遥,我们不能一直让她昏睡。”珍河道,“没有精血的摄入,只怕熬不到南陵,她就会虚竭而亡的。”
“精血……摄入?”
“是的。”珍河面色沉重,“她杀人,不仅仅是魔性作祟,还有她所练成的功力在她体内吞噬她的精血元气,她必须定量摄入别人的精血,才能维持自己体内的平衡。”
“那么……”
残风犹豫着,难不成要为了她去杀人吗?无辜百姓当然不能伤害,那就找一些坏人。可一时之间,到哪里去找那么多坏人供她一路上维生?
珍河见他犹豫,知道他脑子直,不会转弯,便苦笑一笑,提醒道:“我们可以暂且找些活的动物来代替。”
“哦。”残风恍然,又忙道:“我去抓一些来。”
“你去哪里抓?”以为是荒山野岭遍地野兽吗?珍河叹了口气,递给他一叠银票,“去市场买些鸡鸭和家畜来。”
不找别人而非让他去,也是找些事情分散他的注意,免得他再一味伤心下去。
伤心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一种带着悔恨与自责的伤心。
“大哥,我陪你一起去。”桑童忙道。
残风点了点头,“好。”
她一直都是做什么都跟着他的,三年来他习以为常。
但珍河却在他们临出门前很着意地看了桑童两眼。
他看得出来,这女孩对残风的感情不太一般。
享用过食物以后的迦延会有一段时间的安静。
珍河在她安静的这段时间里会给她念《多心经》。
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多听佛经或许对她会有好处。”珍河对残风道。
每天早晚,他让秋苋翁等人帮着一起替她运功抵御她体内的邪力。
还开了些宁神定气的草药方子煮给她喝。
甚至,茹佳买来一把琴,在她临睡前弹《清心普善咒》之类的安神曲给她听。
离南陵越来越近,大家共同努力之下,迦延似乎正一天天好转,安静的时刻越来越多了。
现在,茹佳给迦延换上了干净的服装,梳整洁而简单的发型,不给她戴簪、钗之类容易自伤和伤人的首饰,只是以新鲜的花朵作为装饰。
在她安静的时候,看上去就和在南陵宫廷时一样,矜持内敛,文雅端庄。
只是肤色再也不洁白红润,总是透着一股子干燥与灰暗,连嘴唇亦是暗紫色的,眼神里面浑浊而又空洞。
现在,佛经都是残风在念了。他尽量一刻不离地呆在她的身边。
甚至在她睡着的时候,他便靠在她的床前看着她的睡相,直到看得困了,就此合上眼睛也睡一会儿。
迦延睡着的时候才是最惹人心疼的时候,那样无辜,宛如婴儿般纯洁与甜蜜,仿佛就此远离了一切苦厄,呼出的气息也是干净而透明的。
桑童觉得自己彻底被离弃了。
大哥现在眼中只有一个迦延,当他偶尔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的时候,从他的眼里也丝毫都无法找到自己的身影。
她也一直在观察迦延,左看右看,自己也未必会比她差。
而且她比之对方有个最大的优势,就是青春年少。
可是,残风大哥,为什么有我这样青春由自的女子你不要,却要喜欢别人的妻子呢?
想一想,身边几个人的关系真是一团糟。
那个什么国主,身为一国之君,妻子已经背叛了他,却还万里迢迢地前来寻找,如此尽心尽力救她;残风是他的情敌,与他该有夺妻之恨,但他们竟可以融洽相处,他还大有成全之势;那个什么贵妃对自己丈夫的另一个妻子居然亦是尽心服侍,任劳任怨,半丝也无嫉妒和鄙视……若不是亲眼看见亲身遇到,实在匪夷所思。
太不公平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为什么居然能够得到那么多人的关切与爱?
而她呢?她从此什么都没有了。
那个唯一爱着的男人——那个自父亲死后与她朝夕相处了三年,已经被视作亲人和生命的男人,从此失去了。
一天,茹佳在给迦延梳头,残风在一边看着。
茹佳道:“以前,迦延姐姐有一双巧手,什么时新发型,她根本不用学,看一眼就知道大概了,回去完全不用别人帮忙,梳几遍就梳出一模一样的来,还精致平滑得一点不起毛。”
残风想起了迦延小的时候,一遍一遍对着镜子练习自己梳头,一开始梳得实在乱七八糟。
但没多久,她已经可以得心应手,还曾经自我调侃道:“我现在的手艺,如果去大户人家当个梳头丫环,必定可以博得主人的专宠。”不由轻轻一笑,“是啊,自小她的手就很巧。不但会梳头,还会编织很多的小玩艺儿,编织出来的东西拿到集市去卖,很受小孩子的欢迎,能够自己赚取零用钱。”
当时她本身也只是很小的小孩,却要拿自己的手艺去取悦同龄人。那些同龄人在父母的带领之下游集逛市,看到好玩艺儿撒娇作痴地求着大人买,与摆摊贩售的小延形成强烈的反差。
每当那个时候,残风总是会想,小延不该跟着自己,她也该是承欢在父母膝下撒娇作痴的年纪,而不是居无定所,为生计而辛劳奔波。
他把她交给齐夫人收养,每一分的考虑都是为了她好。
茹佳替迦延梳着头,却在镜中暗自打量着残风的面色神情。见他忽而沉郁,不由也暗暗地叹了口气。
她同情这个悲情的男子,知道此刻迦延姐姐变成这个样子,所有人的痛苦和懊悔都无法与他相比。
四年以前,她只在公主府的花火大会上见过他一次。那时他作为清河王姐与王后姐姐的救命恩人,曾在当堂接受国主亲自的敬酒。
那时他穿着公主府门客的那种深色宽袖长袍,头发束在头冠里。那时他看上去是个英挺而又稳健的侠士。有宽阔的前额,两道浓眉粗黑得很有气势,一双流星一样熠熠的眼睛,充满了理想。
可是,时隔四年,他如此潦倒。当初在小镇客栈相遇,第一感觉只是灰头土脸。
头发虽然仍是束着,没有戴冠,蓬乱得好似荒野的枯草,长长的刘海垂落下来,不但遮住了额头与眉毛,连眼睛都几乎完全挡在了后面。当你与他对视的时候,只偶尔有几束寂寞而沧桑的光芒透过发丝一闪而过。
他嘴唇抿起的也是一种忧伤的弧度,偶尔会微笑一下,笑容里所沉淀下来的亦是一份浓浓的忧愁。
她相信他亦是深爱着迦延姐姐的。
从他很坚定地对着珍河哥哥说“我要她”,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走到昏迷的迦延姐姐身边,把那具饱受折磨的身体抱进自己的怀里肆无忌惮地哭泣中,都很让人感觉得到。
一场苦恋,分隔四年,毁掉的不仅仅是风华正茂的迦延姐姐,还有一个朝气蓬勃的青年侠士。他们彼此在为对方的错误而接受惩罚。
回望向了镜子里,迦延姐姐的脸木呆而沉静,身边的一切都不知道,只是封锁在了自己内心的黑暗里。
姐姐啊,你的错误是不认命,不肯安分规矩地守在你既成事实的夫君身边,非得追求一份艰难的爱情。
而柳残风,你的错误是自以为是,每一次都以为你的选择对爱的人有利而无弊。
头梳好了,茹佳捧着她的鬓角两侧,在镜子里左右各照一照,很柔声地道:“姐姐,梳好了,漂不漂亮?”
虽然迦延除了发病时的疯狂喊叫之外,安静的时候从不发一言,也似乎根本听不进任何的话,但所有人都还是尽量把她当成正常人,和她说话,甚至询问她的意见。
只是语气都很温柔小心,就像对待一个稚龄的女童。
所有的问题迦延是不会给予任何答案的,她的脸容从头到尾都没有表情,甚至眼珠子都不动一动。茹佳只是在唱独角戏。
她拿起了桌的另一边放着的几支花,道:“姐姐,今天咱们戴什么花儿呢?蔷薇?山茶?还是马蹄莲?”
一支一支在她的头上比划着,以自己的审美来拿主意。
白色的马蹄莲太素了,红色的蔷薇衬得脸色更暗。
“要不就戴这支黄色的山茶吧。”她道,“这黄色开得很女敕,倒显得娇艳。”
说着,就把那朵花枝稍稍掐短了一些,往她发间斜插进去。
突然,她的手停了一停。
残风很敏感地一愣,“怎么了?”
“姐姐……”茹佳的声音轻轻地颤抖。
“怎么了?”残风大跨步地冲了过去。
最近因为迦延明显好转,发狂时间也越来越少,茹佳便让人不用将她点穴制住。残风一直在旁看着,也是为了防止意外,对茹佳进行保护。
奔到近前,却发现迦延没有任何动作,反倒茹佳莫名其妙泪流了满面。
“怎么了?”残风不放心地问。
“姐姐……”茹佳道,“她笑了。”她流着泪,却用很欢欣地语气对残风道:“你看,她正对着我笑了。”
残风遽然回首,果然,镜子里迦延的脸微抬,正看向茹佳站立的方向,微笑。
迦延会笑了。
虽然还是认不出来什么人,也不肯说半个字,但跟她说话她会有反应,表情纯真得像个孩童。
最近,对于动物精血的需求量也有所下降,宁可多喝一些白米粥。几天才发一次狂,持续的时间也不很长。
珍河非常激动,这证明他所部署的所有治疗项目都是有用的,所有人的努力也都不曾白费。
他立刻吩咐茹佳和残风,一定要多和她说话,带她看窗外或者马车外面的风景,甚至,可以和她聊一些以前比较快乐的事情。
残风对于迦延的恢复亦是兴奋无比的,但他反而不敢提起以前她和他在一起时的那些往事。无论是欢乐还是痛苦的,他都怕会勾起她的伤心,反让她受到刺激。
茹佳倒没什么顾忌,常常在她面前说起她们小时候的事——在宫廷里和珍河一起学习、成长和玩耍的那些甜蜜而有趣的回忆。
有时候听得很开心,迦延还会笑得很开、笑得很久。
反倒珍河最近离迦延疏远了,所有亲近的照顾统统交还给了残风,让茹佳辅助残风。
坐在车上时也离她很远,只是看她笑起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受了感染地微笑,真心欢喜。
所有人里面,只有桑童的郁色越来越深,也孤独得非常突兀。
那一天,来到一个新的城市,一家新的客栈。
珍河路过迦延的房间,却发现里面只有她一个人安稳地睡在床铺上。残风和茹佳都不知哪里去了。
他沉吟了一下,才下了决心般地走进去。
夏天已经过去了,初秋的天气微凉,他把迦延放在外面的双臂轻轻摆入了被子里。
想起以前在宫里的时候,某个春日的午后,他来到她的寝宫,发现她正睡着。他不让巧榆将她唤醒,而只是耐心地坐在旁边等待。
那时发现她连睡着的时候都是一副忧愁的表情,双眉不展。和记忆中亲爱的明河妹妹一模一样。
当时就在想,怎样才可以抚平掉她眉间的那几缕皱褶呢?
如今,失去了记忆以后的迦延反而双眉平展开来,睡颜也很安详甜美,估计没有什么噩梦来袭,也再没有对某个人刻骨的思念。
又也许,正是因为某个人现在正在她的身边形影不离,才让她觉得诸事安心,无忧高枕吧。
终究自己不可能是那个可以抚平她眉间皱褶的人。
迦延,对不起,我是一个傻瓜,如果我早点发现自己可以如此爱你,便不会让你沦落到如今。而如果我不是这么爱你,而是更自私一些把你硬留在身边,而不是想着要去成全你,那么虽然你在后宫仍然郁郁寡欢,却不必像现在受这么多的苦。
他伸手轻轻抚模她尖瘦粗糙而灰暗的脸。
这三年里面,你孤身在外,到底受了多少让我不敢想象的苦?
迦延,我和残风都很爱你,但正是我们两个人的爱,反而把你害了。
现在,好不容易把你找到了,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然后把你还给残风,让你实现与他双宿双飞的梦。然后把我自己对你的爱深深隐藏到内心深处,不再提起。
我已经有茹佳了,我不能太贪心,是不是?
念佛经,对迦延有好处,对自己也有好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他轻轻地俯下了身子。
迦延,让珍河哥哥偷偷再亲你一次,最后一次。
茹佳和残风端着一碗人参鸡汤走在走廊里。
是残风托秋苋翁出去买了一只活鸡,他想借客栈的厨房亲手替小延炖碗鸡汤。
茹佳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什么都不会做,现时却很有兴趣想学,便主动要求打下手。
迦延睡着了,只要找人在旁边看一下就行,残风便把重任托付给了桑童。
他对感情向来都迟钝,全然都没有发现桑童对自己的心,只是觉得她是一个可以信任的小妹兼弟子。
可是桑童根本不会甘愿替心上人去照顾他的心上人。看到迦延睡着,她便一个人到园子里透透风,调解满心的郁闷。算好时间差不多才回来。
走廊里,残风和茹佳与桑童正好遇上。
“咦,你怎么会在外面?”茹佳问,“迦延姐姐醒了吗?”
“我、我出来解个手。”桑童不想在残风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便找着借口道,“她应该还没有醒呢。”
残风倒没怎么去责怪她,只是道:“那我们快回去吧,小延说不定要醒了。”
三个人一起往回走,但走到房门口,领头的残风突然一停。
大家正好看到珍河俯,在迦延睡熟的小脸上轻轻吻了一吻。
一瞬间,残风、茹佳和桑童,三个人谁都不敢发出声音。
残风和茹佳的脸色都有些尴尬,而桑童却有掩抑不住的幸灾乐祸。
这时,珍河亦发现他们回来了,立刻直起了身,脸上止不住的红潮翻涌,却又不知该如何向残风和茹佳解释。
忽然,茹佳发现迦延的眼睛已经睁开了。
她茫茫然地看着身边站着的这许多人。
茹佳立刻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只端着鸡汤向迦延道:“姐姐,起来喝汤,是柳大侠亲手为你炖的哦。”
迦延看了看那碗汤,和端着汤的茹佳的脸,回首再看向站在床边的珍河。
突然,她伸手轻轻拉住了珍河的袍服下摆,“珍河哥哥,喝汤。”
茹佳吓了一跳,一碗汤差点从手里滑落坠地。
残风和桑童也闻言色变。
珍河讶然转首,全然不可置信。
“迦延?!”
你会说话了?而且,你认得出我,是吗?
迦延很宁静地微笑着,“珍河哥哥,不知道茹佳妹妹还会炖鸡汤呢,你也来喝一些,好吗?”
不仅仅是会说话,而竟然是一口气就条理清楚地说了这许多的话。简直让所有人都惊喜若狂。
残风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迦延看似恢复正常了,但她只认得茹佳与珍河,也只记得在南陵宫廷的事。
当珍河非常激动地拉过柳残风道:“迦延,你看这是谁?”
而茹佳也忙道:“鸡汤不是我炖的,我怎么可能会炖鸡汤,姐姐,鸡汤是柳大侠炖的。”
迦延只是用茫然的眼神怔忡地打量着柳残风,顺带着看了一看他身边的桑童,然后很认真地问:“珍河哥哥,这是谁?”
残风觉得先来了一道闪电,照亮了他的眼前,又来了一道惊雷,炸得他头昏脑涨。
小延,你居然不认识我——你再也不愿记得你曾经认识过我,对不对?
是他说过,“以后,就当从来也没有认识过吧”。她不过是遵从了他最初的安排,有什么不对?
残风轻轻苦笑,摇了摇头,眼泪却再也不可忍抑地落了下来。
迦延几乎惊跳了一下,珍河下意识便搂住了她。
她伏在他的怀里,很熟稔而理所当然,“珍河哥哥,这个人居然哭了,他在哭呢!”
珍河亦想不到会是这样,只好哄着道:“是的,他……他心里正在难过。”
“他为什么会感到难过?”迦延眨着眼睛,纯如小孩子的天真好奇。
“因为……”珍河回头很复杂地看了残风一眼,“因为他爱的人不认识他了。”
“哦!”
饼了一会儿,她又想起来什么地问:“那他爱的人是谁?”
珍河紧紧皱起了眉,他很想回答说“就是你”,但又很怕会刺激到她,惹得她的思维又混乱,便只能揉揉她的头发,“乖,咱们不问了,喝鸡汤,好不好?”
“好。”迦延很乖巧,那样令人心疼的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