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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涅磐 第八章 多情自古伤别离(1)

当听到细碎的脚步声,感觉到身后站了一个人的时候,残风初时还以为是迦延。

只是想不到她今日会来得这么早,往常总是正午过后才到的。

转过身,却看到一个年纪稍大的贵妇人。

但很快他认出了那是谁,立刻有点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就想跪拜。

残风平生助人无数,但亦受过别人的恩,最大的莫过也是救命之恩。

第一大恩人是师父,他老人家不仅救了自己的命,还授他一身武功,随后杳然而去,无可报答。

第二大恩人便数面前这位齐夫人,也救过他的命,并且替他收养了他最牵挂的女孩,还把她培养成了如今母仪天下的一国之后。

他也始终想不出来该如何去报答她。

在他将跪欲跪的时候,齐夫人已经忙不迭地伸手阻止了他,“无须如此客气,你我都是王后最亲的人。”

残风这才罢了,又忙请她坐,替她倒了一盏茶水。

齐夫人端起茶盏,轻嗅一下,便问:“这香草茶可是王后拿来的?”不等他答言,又道:“没进宫以前她就会种香草,进宫以后,她闲来在自己宫殿里也种了许多。自己种的比外面的味道格外清醇一些。”

“是。”残风恭谨地道,“只是在下粗人,不懂茶道,泡得不好,糟蹋了好茶。”

齐夫人只是笑了一笑,喝了口茶,才道:“听说少侠你最近时常可以见到她,觉得她比起与你分开的时候怎么样?”

“长大了,美丽了,成了王后,自然多了一些别人没有的气质。”残风思量着答道,“是夫人教导得好。”

“说起来我并没有教导她什么。”齐夫人道,“她可与你提起过,她真正呆在我身边的时候不过三年,十一岁就进了宫了。”

“哦?”

迦延倒确实没有提起过。每次问起她这么多年的情况,她总是道一声“很好”,从不细言。

“十一岁,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走到今天靠的是她自己。”

齐夫人细细地说了迦延当年进宫时候的处境以及所经历的废后风波。

“如今,唯一的遗憾是她尚没有为国主生育一儿半女,而存芳殿的霍妃已经是第二胎有喜了。”

“那国主对王后……是不是真正的好呢?”残风听她口中略有担忧的语气,不由问。

“那是真正的好。”齐夫人忙道,“当年若不是国主一心不肯废后,其实任谁都不可能三言两语转圜局面,我们齐家也免不了大祸临头。”

对于国主,齐夫人一直都是心存着一万分的感激的。

“巧榆和兰喜都是从府上跟进宫去的,她们亦都看得出这么多年国主与王后之间的情分很深。”

“哦。”残风听到这么说,有些放心了。但同时心里又生出另外一种奇怪的情绪,竟是酸溜溜的。

“柳少侠可知今日我为何要来这里?”齐夫人忽然发问。

知道她来得突然,并不会是无缘无故,残风一开始倒是准备问的,后来说了许多话,倒一时忘记了。

“在下不知。”心中莫名地忐忑起来。

“是长公主让我来的。”

“长公主?”

“是啊。”齐夫人苦苦一笑。真是一趟尴尬的差事,但为了迦延的前途和齐家今后的荣辱,不能不来。

“有什么话,夫人尽避说便是。”残风道。

“少侠可知,王后最近到公主府是常来常往,长此下去,难免惹人非议,至少现在泰昶长公主的心中已经很不舒服。”

“可是……”残风的脸控制不住地有些红了起来,“王后说是国主特许……”

“唉,”齐夫人叹一口气,“说来还不是因为国主爱重王后,才事事都随她高兴嘛。王后与你的感情,我是知道的,那时候曾经相依为命、生死与共,你们分开的那一天,她哭得那叫一个凄惨,直把我的心肝也要生生扯断了。”

残风低头不语。

齐夫人道:“难得如今见了面,又近在咫尺,王后必定天天要来看你一看才放得下心,这个心情,我这做娘的自然是可以理解的,国主他大度乃容,也自然是理解的。可泰昶长公主不能理解,别人则更理解不了了。”

残风仍是不语。

“迦延她这么多年在宫里头,走到如今真的不算容易,要毁于一旦却不过是顷刻间的事情,就算有国主护着,若是朝臣们群起而攻之,那也是护不周全的。柳少侠你可知她万一被废了打入冷宫,以后的日子就是生不如死了。”又叹了一口气,“身居高位的人,名声比性命更要紧。”

“那——要我怎么做?”残风终于打破了沉默。

齐夫人为难地停顿了一阵子,才道:“长公主的意思是,她宁可少一个良臣,也要保全了她王弟的颜面,还有王后的清誉。”

残风点一点头,“我明白了,知道该怎么做了。”

“对不起了,柳少侠,”齐夫人不好意思地道,“一切都是为了迦延啊,谁让我们都是她最亲的人呢?”

迦延来的时候,齐夫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一进门,看到残风赫然在收拾衣物。

她有几分诧异,却不敢深想,只是问道:“天还没凉呢,就开始整理换季衣服了吗?”

残风看了她一眼。

男装打扮的迦延,俊美之余有几分娇俏,真像个美少年呢。

回头继续收拾,轻声道:“我要走了。”

“什么?去哪里?”

她紧上前几步,站在他的身边。

“离开南陵,去我也不知道的地方。”他顿了一顿,“你一直都是知道我的生活方式的,不是吗?”

她一把抓住了他正叠着的一件衣服,把它弄乱了,“不是说要助王姐灭了游魂宫再走的吗?王姐她不会答应让你走的!”

残风垂下眼睑,“长公主——已经答应了。”

迦延僵住了,手死死抓着那件衣服不放,“我不相信……”

“迦延,”他望向她,“我不习惯呆在一个地方很久很久,天天住在这么深这么大的宅院里,没有自由,只怕等不到去攻打游魂宫,我就已经憋闷死了。”

“不是……不是有我天天过来陪你吗?”

难道天天可以看到她,对他来说都不可以感到半分的欣喜吗?可是对她来说,每天醒过来想起可以看到他,就觉得每一天都像在天堂里一样。

听到他要走,她觉得整个天空都塌了下来。

残风发现她的眼中晶晶亮的,竟有泪水将落而未落,他的心蓦然亦觉得一阵抽悸般的痛,但仍硬起了心肠道:“我走了,也就省得你天天往这里跑了。可以在宫里多陪陪国主,生个小王子……”

“我不要!”她摇了摇头,似一个哄不好的孩子一般倔强,“你答应过我的,要教我练会了残夜剑法才走的,你答应过!不能说话不算话!”

他呆了一呆,很快便道:“已经说话不算话了,怎么办?就罚我以后不得好死吧。”

她一把掩住了他的口。

他口中湿湿润润的气息喷洒进她的手心里,她整个人抑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一声咳嗽,眼泪终于无法抑制地奔涌出来。

她欺身上前,不管不顾地紧紧抱住了他,“不要你走,也不要你死,我不要再一次离开你,不要再一次被你抛弃……”

苞在后面的兰喜看到这种情况,又惊又吓,整个人都快呆住了。

但她很快又反应过来,站到门口去把风,看看有没有人经过会看到这样有损主子名节的一幕。

残风亦很尴尬,用力把她剥离开自己的身上,“不要任性!小延!”他语气很重,“难道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吗?小孩子偶尔发一发脾气还会让人觉得可爱,可做了大人再这么不知分寸,会让人讨厌的。”

“你讨厌我了吗?”她绝望地问。

残风别过头去,不忍再作违心的回答。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要留下,你不是不知道。”他道。

是的,不是不知道,但她一直在努力,哪怕用骗的,也想骗他留下来。

可是他宁可发下什么不得好死的重誓也要走,如此没有留恋吗?

“我跟你一起走。”她一字一字地说。

“怎么——可能?”他皱起了眉头。这个傻丫头,说什么梦话呢?

“我已经长大了,再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成为你的负担,你不要再丢下我了,好吗?”

他摇摇头,“怎么可能呢?”

难道她真的傻了吗?她忘记了她现在是什么身份了吗?

迦延此刻正是仿佛跌入了旧日的噩梦里。她想起自己在沙地里苦苦追他,凄切地喊着他,而他却还是越走越远的情景。

不可以再一次出现这样的情景了,她不可以再离开他。

他叹了口气,“你是王后,你有国、有家、有夫婿,他们都比我更重。”

她摇头,“没有人会比你更重!”

这一句话,算是真情流露了。

她再说道:“从小我就想嫁给你,没有人会比你更重!”

残风彻底地惊呆。

这些话的确很熟悉,在她八岁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过:哥哥,小延长大以后一定要嫁给你!

夜半,她曾把他们的发结在一起。

但他从来没有当过真,从来不敢想象那会是真的。

“小延?”

难道一切都是真的吗?不是小孩子的童言无忌,她竟真的一直都对他怀着那样的心思吗?

长大了的小延,如花朵般倾城绝色的女子,站在面前对他说:我跟你一起走,从小我就想嫁给你,没有人会比你更重!

他没有办法不动容。

但是,怎么可能呢?她有丈夫啊,她还是一个王后啊。

“你等我!”她说,“我这就去和国主说,我去求他!请你一定等我,哪怕带不走活生生的我,也带着我的骨灰一起走!”

“小延!”他抓住她的双手,“你疯了?!你真的不要命了吗?”

她的眼神迷乱着,“是的,我疯了,如果你走了,我就会疯了。”

他用力地抓住她,她明知不可能挣扎得了,却还是在不停挣扎。

他发现她真的有些执拗得神志不清了,声音越来越大,动作也越来越剧烈,再这样下去引来了别人的注意便要无法收场。

万般无奈,他突然大声喊道:“好了我不走!永远留在南陵,做官封侯,我不走!”

丙然有效,她停了下来,“真的?”

“真的,从此以后,你说怎样就怎样,我不走,教你练剑,你学不会,我不走,你学会了,我也不走。”他缓了口气,“只要你不做一些失去理智的事,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暂且把她安抚下来。

那天下午,她把他的衣物一件一件放回柜子里,眼中含着泪,脸上却带着笑。

很好,哥哥不走了。

但是,这样就一劳永逸了吗?即便他不走,他们也不可能长相厮守。

迦延在夜很深的时候造访存芳殿。

因为珍河在存芳殿。

她走进去,跪在他的面前,“国主请移驾,臣妾有事容禀。”

茹佳诧异地望着她。

以前听说过某些嫔妃会用这样近乎无赖的伎俩来争宠,但王后从来不曾这么做过,她也觉得以迦延姐姐的性格,应该不会屑于如此做。

可能真的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但她又想不出来会是什么事。

珍河也同样错愕不已,“你……先起来再说。”

“请国主移驾。”

“……好。”他回头看向茹佳,“你一个人先睡吧。”

等出了殿门,珍河向车府令道:“去月华殿。”

“不,”迦延道,“去日彩殿。”

珍河这才发现,她竟是独身一人走过来的,身后并无任何仆从。心里知道很不寻常,面色也郑重起来。

“好,去日彩殿。”

日彩殿的寝宫自大婚那日之后,迦延没有再来过。

她看着墙上,自己画的那幅画早被拿回月华殿去了,而此时贴了半面墙的是他和菇佳写的“龙飞凤舞”,很多很多的“龙飞凤舞”。

珍河看到她在看那些字,有点尴尬,柔声开口:“什么事啊?”

她转过身来,定定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往地上一跪,“国主,求你放了我,给我自由。”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珍河倒退了一步,“你说什么?!”

“我想离开南陵,我想和哥哥一起走。”转瞬间,迦延已经泪流满面,“求求你成全我,反正你不爱我,那就放了我……”迦延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来坦白,“国主,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你讲道理,你善良而宽容,你很有爱心……这么多年,你不爱我,却把我当成亲妹妹一样照顾得很好,我感激不尽,也把你当成亲哥哥一样尊敬和信任。所以,有些事情我不能够瞒你。”她哽咽着道,“我爱残风哥哥,自八岁时候到现在,没有变过。”

珍河脑子里“嗡”的一声,她竟然坦诚她爱上别人,而且自认识他之前便开始,如此一往情深。

“我们分开过一次,而且一分就是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我没有一天真正开心过,我以为自己想得开,世界上没有谁离了谁不能活。但是,离开了残风哥哥以后的迦延只是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行尸走肉。这么多年,我没有心,没有魂,我只会安静地笑、无声地哭。但以前的小延不是这样的,以前的小延就和茹佳一样,活泼好动,笑语晏晏,纵情恣意。当我重新见到了哥哥才明白,没有了他,我真的不是活着的。”

“那我呢?”

珍河心里难以抑制地悲愤起来,毕竟他是一国之君,从来没人胆敢正面挑战过他的权威,但在爱情的国度里,他的王后在他面前哭诉着自己对另一个男人的痴情,不啻于直接否定了他作为男人的魅力。

“你在我的身边,就真的一点点也汲取不到活力吗?一点点也没有动过心?”

因为帝后回来得突然,日彩殿的灯火没有点全,寝宫里也是暗沉沉的。

暗沉沉的灯影下,珍河的脸色迦延看不清。

但她很认真地沉思着,过了一会儿,才开言答道:“有过。”

珍河心里升起些许希望,静静等待她说下去。

“如果大婚圆房的那一夜……那一夜你真的爱我,也许一切都不一样。”

当他用很温柔的眼神在喜字红烛下凝视她的时候,当他握住她冰冷的双脚放在肚子上熨暖的时候,当他缓缓靠近让她以为他会吻她的时候——如果那时候珍河把新婚之夜该发生的一切都发生了,迦延觉得自己会真正爱上他,而放弃对另一个男人的痴迷。

那一夜,她本是怀着与往事告别的心情入了他的洞房。

“那现在呢?”他怀着希望地蹲到她的面前。

如果现在我说我爱你,还来不来得及?

他期待地凝望着她的脸,如此之近,哪怕光线更暗一些,也数得清她眼睛上面的睫毛。

她的眼睛很大,睫毛也很漂亮。他从未认真欣赏过她的美丽,现在已经很懊悔了。

却只见她凝着泪,悲伤地望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对不起……

珍河明白了,不再追问,只懊恼而伤心地闭上眼睛。

他的眼中也有泪,但他不让它流出来。

饼了一会儿,他站起来离去,听任她跪在那里,听任着她的哭泣。

把深夜里空寂而暗淡的日彩殿留给她,独自离去。

巧榆追问着迦延:“娘娘,昨夜你去了哪里?”

最近眼皮跳得厉害,心头也总慌慌的,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可迦延只是失魂落魄地呆坐着,不言也不语。

昨天自公主府回来以后就一直是这种状态,半夜里一个人出去,将近天明的时候才回来。

虽说知道她不可能出了宫的,但还是心里感到不安至极。

兰喜那丫头还是一问三不知,但这一次明显神色不对,再多问几遍,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打死都只说不知道。

巧榆简直心慌得要命。

“娘娘,榆娘是奴婢,没有资格管教着你,但榆娘只想提醒你一件事——你是南陵的王后,孟氏的媳妇,也是齐家的女儿。你不仅仅只代表着你自己,如果你要任性,所连累的也不只是你自己,知道吗?”

迦延终于回过神来,呆定地转脸望向她,“什么意思?”

“难道娘娘已经忘了几年前的废后风波了吗?娘娘如果出了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齐家满门便将面临着人头落地。”

迦延的脸色倏然变了,“榆娘,你不要吓唬我。”

“娘娘自己定下心好好想想,就知道榆娘到底是不是在危言耸听。”

迦延怔怔地,很快,脸色更为苍白,“为什么早不提醒我呢?榆娘?”

她太沉浸于自己的感情里面,只想着拼自己一死也就罢了。就像明河一样,明知要死,就轰轰烈烈地死,而不要苟延残喘地耗尽最后一口气息。

但她竟忘了自己如今姓着齐,她的成败关系到整个齐家,关系了她和哥哥共同的恩人齐夫人。

“我一直在提醒着你呀,可这么多天你天天一醒过来就想着出宫的事,什么都听不进去。”

这么多天,她没有觉得自己是齐迦延,她变回了那个天真灵动的小延,她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一样任性胡为,她一直在钻一个钻不出来的牛角尖。

“榆娘……”她眼泪滚滚地落着,“对不起……对不起……已经晚了……我什么都说了……我闯了大祸了……”

她竟然只想到成全自己,全然忽略了身边还有那么多人的命运是与她维系在一起。

“你!”巧榆第一次全然不顾身份地抓紧她的双臂,狠狠地扭着她,“你都说什么了?你跟谁说了?”

“我……”迦延泣不成声,“我跟国主说了……我求他放了我……”

“天啊!”巧榆几乎瘫倒在地。

天啊!那真的是大祸临头了。

“你这个傻丫头!不仅仅是你自己要没命了,连整个齐家,还有我们这些下人,还有藏在你心尖上的那个人……都要没命了!你知道吗?”

“是啊,”她哭着道,“他看上去很生气,他从来没有那么生过我的气……我以为他不爱我,应该不会那么生气……”

柄主很生气,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惩治决定。

此时想来,自己确实太冲动了。

既然哥哥都答应不走了,为什么还要去向国主坦白呢?

她会连累了哥哥和齐家一家人都没命的,还连累了身边这些与她朝夕相伴全然无辜的奴才们。

昨天她被鬼迷心窍了,哥哥一句要走,把她的理智全然打垮掉了。

现在怎么办呢?

事已至此,还能够怎么办呢?

这时候,外面报:“存芳殿霍贵妃到。”

自分别与国主圆房的那一年,意识到同侍一夫的两个女人之间再亲密也不可能拥有纯粹的友谊之时,霍茹佳与她所喜欢的王后姐姐就开始刻意地疏远走淡了。

除了例行到月华殿给王后请安,她没有再刻意探访过。

彼此之间像以前一样促膝谈心的机会更几乎为零。

这一次过来,只是隐约间总有一些不安,总觉得帝后之间有一颗破裂的种子正在破土而生。

昨晚王后贸然地把国主请离了存芳殿,可不久之后国主却又回来了,脸色很难看,一整夜都没有睡。

虽然国主什么都没有跟她说,但霍茹佳却也有了六七成的揣度。

她的身边不是没有眼线,就算她不想主动去刺探什么,父系的力量也会逼着她非要知道一些。

听说王后天天出宫,还乔装易服,去了公主府。

鲍主府内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打听的,毕竟清河公主非等闲之辈,但王后如此鬼祟行事,所见之人必定不会是公主。

而且,最近公主对待王后似乎也没有以前那么亲近,每次进宫来不再拜访月华殿。

霍茹佳终究是个善良的女子,她的立场其实还是和几年前一样没有变——她从来也不希望迦延倒霉,迦延倒了霉对她一点也没有好处。

而且,她是她进宫以后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进殿来,发现王后和她近身奴婢的脸色都不好看,王后眼眶红肿,显然才刚哭过。

“姐姐……”

“贵妃娘娘请坐,”巧榆先开的口,“奴婢替你倒茶拿点心去。”

“不必那么客气,榆娘。”

她是一直都跟着迦延叫的,也叫她做榆娘。

巧榆强打着精神笑了一笑,径自张罗去了。

迦延亦是强撑着门面与茹佳寒暄:“妹妹今日怎么有空来逛逛?”

“佳闻喝过女乃睡着了,我便趁着空出来逛逛,自怀孕坐月子又亲自带着孩子以后,很久都没来给姐姐请过安了。”

“没什么。听说妹妹又有喜了,我听了消息也没来得及备什么礼物道贺,反累得你拖着身子还来看我。”

茹佳忙道:“你我姐妹之间,原不必拘着这些礼数的。”

说话间,巧榆已经把茶果点心齐备了。

茹佳看了看她,只转向自己身后的小秧,道:“我想和王后娘娘单独说些体己私房话,暂且不用你伺候,你找兰喜玩去吧。”

巧榆一听,立时也会意了,便道:“既然如此,奴婢也退下了,招呼不周,还请贵妃娘娘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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