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找她,却突然发现根本找不到。
打电话去她公司,公司的人说她请假了,这几天都不在。
束手无策之下,他只好又去找莫清蓝。人家还在新婚当中,对他的登门显然也没有好脸色。当然他无暇理会这些,现在他最想知道的,还是陆潇潇的下落。
莫清蓝根本不打算透露半点消息给他,他很诚恳地对她说:“就当是赎罪,你至少也该给我一个机会。”
莫清蓝在丈夫的劝导之下,再看着神情憔悴的丁畅,终于还是心软了。
她告诉丁畅,潇潇其实偶尔还会在酒吧里面唱歌,也还是在酒吧一条街那里,只不过换了一家酒吧。
现在的那家酒吧叫“绝色”,是潇潇一个朋友开的,潇潇没事的时候,都会去客串一把驻唱歌手。
“绝色”的老板叫顾南明,这个名字丁畅并不陌生。他记得那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家伙,曾经还以很烂的演技客串过一回陆潇潇的男朋友。原来这几年,他们仍然混在一起。
当然现在不是吃醋的时候,他还是赶紧找到那个玩失踪的女人才是首要的。
绝色酒吧位于繁华的环城南路上,在业界颇具名气。
丁畅开着车前往,一路上都在思忖着一旦见到陆潇潇,该说些什么才合适。道歉吗?他怀疑以她的那个硬脾气,肯定不会轻易接受他的道歉。还是干脆对她说:这么多年我根本就没忘记过你?
停好车,他朝酒吧里面走去。远远已经听到有歌声传来,低回缠绵,十分动听。
站在门口,他已然可以看到台上唱歌的那个人。有别于公事上的优雅得宜,舞台上的那个女人,穿着宽大的T恤,长发披肩,低着眉眼浅唱低吟。
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这熟悉的声音仍是不会变。
服务生迎上前来,微笑询问:“先生几位?”
丁畅的心思全在台上那个人的身上,随口回道:“一位。”四下看了一眼,挑了一个离舞台最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潇潇一般只要登台了,就会连唱三首。
她唱到第三首歌的时候,丁畅招来服务生。他取了插在桌子上做装饰用的红玫瑰,低声对服务生交代了几句。
服务生听完吩咐,接过花朝舞台边走去。
台上的人唱完歌,鞠躬谢幕。服务生站在舞台边对她招了招手,待她靠到近前便将手里的花递给了她。
潇潇听完服务生的解释之后,抬头朝丁畅的方向看了过来,然后脸色便沉了下去。
她知道这几天他在找她,清蓝已经把婚宴那天之后的情况全告诉她了。他现在找她是想做什么?兴师问罪吗?狠狠谴责她当年的心狠手辣?
她实在是厌烦了,不想见他。
丁畅已经从座位上站起身,缓步走到她近前,目光沉静地看着她。
潇潇嘲然一笑,将手里的玫瑰花当中折断,丢到了他的脚边。然后她挺直了脊背,转身朝后台走去。
丁畅没有追上去,只是低声一叹道:“陆潇潇,你这样躲着我有什么用?”
潇潇的肩膀僵了一下,脚步未停,可是冷硬的表情已然露出了松裂的痕迹。她从来都害怕他无奈叹气的样子,因为会让她止不住地开始心软。
而丁畅对于她的软肋是再熟悉不过的,偏偏在这个时候,他使用了这一招。
从酒吧出来,远远就看到丁畅斜靠在他的车旁边,一副等待的姿态。
如果是之前他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时候,她最多是在心里怨恨。现在他对当年的事都知道了,也对她摆出求和的低姿态,她这么多年积压下来的委屈便再也忍不住,统统涌上了心头来。
她绕道旁边,加快脚步径自走着自己的路,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
丁畅长腿一伸便拦在了她跟前。
她抬头,笑容虚伪地道:“这不是丁总吗?拦住我的路,请问有何指教?”
丁畅无视她冷漠的态度,沉声道:“当年,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孩子的事?”
潇潇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不提也就罢了,这样一件徒惹伤心的往事,他居然还能摆出一副冷静的态度,这是在质问她吗?
她露出冷笑,努力平住呼吸,抬起眼看他,“怎么,又找到一个让我罪加一等的罪名了?”
他淡淡一蹙眉,“潇潇……”
潇潇高声打断他:“丁先生,注意你的称呼,我跟你可没那么熟。”
他不理会她的故意挑衅,仍是继续说出他想说的话:“孩子的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潇潇的神经像是被针刺了一样,终于再也忍不住爆发了,“你怪我?你有什么资格怪我?你以为我不知道疼不知道舍不得吗?你顶多在这个时候站在一旁,说些无关痛痒的风凉话罢了……”
“我知道,是我错了。”他伸出手,将她拉进怀里,眼底闪过哀恸之色。
六年光阴,当年她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当她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手术台上,身上全是一片绝望的苍白颜色,那时候他可知道她的心情?他以为一句道歉就算完了吗?
“放手!”她挣扎不开,开始发了狠地捶他。
丁畅当然不会放手,以后都不打算再放开她。
她恨不过,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血丝泛出来了,他也只是微微皱了下眉,用半是调侃的语气道:“你动不动就爱咬人的毛病看来还是没改,还好还知道要实施在我身上,换了别人可就不行了。”
她发泄完了,拧着眉瞪着他道:“我不会原谅你,因为你让我吃了那么多的苦。当然,你也不要原谅我,因为我就是一个狠心肠的女人,孩子是我自作主张打掉的,即便到了今天,我也没有觉得半点的后悔。”
她在他愣神的空当终于挣月兑出来,退开一步道:“我并不乐意再见到你,你但凡有一点自尊心,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自寻羞辱。惹火了我,再难听的话我也说得出来。”
丁畅认识她并非一两天,对她的性格当然是十分了解。他知道她一旦固执起来会让人很头疼,可是他不在乎。是自己当年一时犹豫才导致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如今上天给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他说什么也不会再松手了。
他见她情绪大动的样子,就已经可以猜出她的几分心思。不是还存有感情的话,她又何必动这么大的火?
“陆潇潇,你该知道,你躲不开我。”
她冷笑,“我劝你,最好别做浪费时间的事。”
他却露出笃定的笑,对她摇摇头,“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回头的。”
十年或是八载也无所谓,就这么耗下去吧,只要她还在他的视线里,他就可以一直一直地坚守下去。
当然,中途不排除他会想出一些旁门左道的计策,好能提早将他与她的事摆平。
陆潇潇,她大概是忘了他性格里的固执,也忘了他可是当年那个在大半夜也敢在她宿舍底下扯着嗓子叫她的人。
身为绝色酒吧的幕后老板,顾南明很难得才会来一趟。
虽然他的正职是做医生,但他天生一副精明算计的脑袋。大学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跟着别人学炒股,小赚了一笔之后就投资开了一间酒吧。按他那时候的话来说,他也是看着潇潇为了躲丁畅躲得那么辛苦,他不忍心才干脆自己顶下一家酒吧,好让潇潇继续有挣钱的地方。
对于他的这番说辞,潇潇从来都不理他。一来,当年他分明是看中了酒吧能赚钱,才会下了血本投资。再说了,酒吧最早生意一般的时候,她可没少替店里拉过客人。
总结说来,潇潇只承认他是与员工立场对立的黑心老板,对于他冒充别人恩人的行为十分地唾弃并鄙视之。
彼南明跟潇潇认识也有多年,虽然平时两个人总爱斗嘴,但骨子里都当对方是自己的亲人一般。也所以当年看着潇潇痛苦地分手,他才会尽自己的最大可能去帮助她挺过那一段艰难的日子。
时间还早,潇潇就跟他坐在吧台那里聊天。
对于顾南明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板,店里的员工皆对他抱着好奇又敬畏的心情。整个店里面,也就只有潇潇能够跟老板坐在一起像个朋友一样地喝酒聊天。偏偏潇潇一见到他,就会忍不住揶揄他一番。
“有段日子没见,精神状态看起来不怎么样啊。怎么了,你家那位又让你头疼了?”潇潇对他的那点事自然也是了如指掌的。
彼南明在省立医院里面工作,年纪轻轻却已经坐上内科副主治医生的位置。眼看他的老师不久即将退休,主治医生的位子自然非他莫属。面对这样一个前途似锦的男人,偏偏有人不买他的账,给他脸色看,拿他不当一回事。
潇潇嘲笑他是活该,谁让他先对人家不好,现在尝到苦头了吧。
彼南明今天有些反常,没有理会她的打趣,反而眉头一蹙,自嘲地道:“钟薇说要离婚。”
潇潇愣了一下,收起玩笑的心思,小心地问:“怎么会闹得这么严重?”
彼南明神色冷然地笑道:“谁知道,大概是找到真爱了吧。离就离,我也懒得再在她身上浪费心思了。”
潇潇还想劝他:“你年纪不小了,离婚可不是儿戏,你要考虑清楚了。”
他就是考虑得太清楚,才会做出这个决定。或许抓牢与放手之间,他更愿意做一个从容大度的丈夫。
他挑眉看了看潇潇道:“别聊我了,还是说说你自己吧。我听说姓丁的那小子最近经常来店里找你,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这几天虽然丁畅基本天天来,但她都是一副不搭不理的态度。他是什么态度那是他的事,她的态度很明确,早在六年前她就已经做出了对彼此都好的选择。
也许他只是一时的旧情未尽,过段日子就会冷淡下来吧。
“我跟他是不可能的。”
彼南明却不这么认为。六年前丁畅还是学生,对家庭还有着一定的仰仗情绪。现如今他早已经成年并独立了,在他心志成熟的今天,他还是选择抓住潇潇不放,就说明他对潇潇是认真的。否则以他那样的条件,若想玩玩的话,大可以去找更好的人。
当然,这一切身为一个旁观者自然看得要比当事人清楚。尤其陆潇潇偏还是一个脾气固执,大事明白小事却常常犯混的人。她以为丁畅真的会那么无所事事,能够天天跑到酒吧来当火坑孝子?
其实私底下他对丁畅也做了一番了解,知道他的为人之后也放心了。既然知道潇潇迟早会跟他在一起,如果需要的话,他不介意出手促成一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那你打算怎么做?总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
潇潇其实最近一直在想着应对的方法。有一次丁畅又来找她,她故意把自己说成一个拜金肤浅的女人,心想吓得他退走自然是再好不过。可是那个男人半点反应也没有,说随她图他什么都行,反正迟早他俩也会成为一家人。
潇潇对于他近乎耍赖的行为实在是头疼不已。也许他当她是说着玩的吧,那么她就让他见识一下,她到底有没有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