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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发慈悲 第5章(1)

在此的数日后,甄员外果然言而有信,包下了城裡最昂贵的饮宴场所,精心预备了丰盛筵席一隻為招呼贵客。

景四端自然是贵客之一。他欣然赴约去了。酒菜极佳,东道主招呼得无微不至,只不过,一直等到起更时分,另一位嘉宾却没有现身。

又几日,非常过意不去的甄员外再度安排了会面。这一次,改在有名的青楼水悦阁。

这回赵爷是出现了,只不过打个照面,停留没多久就匆匆离去。惊鸿一瞥,景四端根本没机会跟他多谈。

然后,又约在城西的凤来居,由名妓掛牌领军的昂贵场所,花去甄员外一大把的银子,但赵爷再度失约。

几次下来,景四端对这位赵爷的戒心更重了。此人深諳兵法的虚实之道,就是不让人模清底细。

加上赵爷对“生意”绝口不提,几次约见下来,就只喝了几杯酒,谈了几句不著边际的应酬话,狠狠敲了甄员外这肥羊的竹杠。景四端还是束手无策,不得其门而人。

“有这么难办?”听他轻描淡写叙述会面过程,雁依盼这个丫头很乖巧,在旁边静听,為“主子”分忧解劳,一面倒著茶。

只不过哪有丫头像这样倒了茶是自己坐下喝了,主子还得顺手帮她递过茶点的

“是真的满麻烦的,又不能打草惊蛇。这人比我想像的更难缠。”景四端难得正经,微微皱眉,深思著。

“今晚是约在城南的紫苑吧不如这样,带我同去如何我也想见见这位神秘的赵爷。”

几次饮宴下来,雁依盼当然不在宴客名单中,这次提议自然也被轻鬆几句话给打了回票——

“哪有爷儿们逛窑子、喝酒作乐还带丫头的不成。”眼看时辰差不多了,景四端準备出发去赴宴。雁依盼尾随,一路送到房间门口,还在努力说服。

“那……我易容成男的,就说是你远房表弟,总可以一起去了吧?”

“这会儿才突然跑出来个表弟,你当甄员外或赵爷是瞎子还是呆子吗?”景四端摇头否决。“别异想天开了,我去去就来。若真有什么新进展,回头再一五一十告诉你便是。”

“你真的会全告诉我吗?”她不甚相信地追问。

“当然会,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还敢问他什么时候说过老实话雁依盼不以為然的眼神逗笑了景四端。

“好了,别一瞼哀怨的样子。”他忍不住就是要说两句玩笑话,“不过一个晚上而已,就这么离不开我?”

水眸眯了起来,开始闪烁危险的光芒。她冷瞪著他。

“我也挺捨不得的——”有人真的不怕死,得寸进尺地伸手捏了捏女敕女敕的脸颊,依依不捨。

“滚吧你!”雁依盼用力一推,高大身子被推到门外,随即,门重重关上。

景四端的笑声,老远都还听得到。这人越来越痞,枉费了一副堂皇瀟洒好相貌,骨子裡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扁想就知道,今夜他一定又是醇酒美人,乐不思蜀;紫苑可是远近驰名的销金窟

雁依盼实在不懂,男人谈生意,為何一定要在妓院、酒楼满脑子都是美酒跟女人,还怎么做正事

其实景四端也不懂。他也没有满脑子打著荒婬作乐的念头,表面上看似轻鬆自若,享受著吃喝玩乐,但心底却越发谨慎戒备。

為了这位跟朝中大官、皇亲国戚都有生意来往的赵爷,他已经造了大半年,还一面暗中悉心佈局,捏造了好几个不同的身分,比如:流连妓院的公子,从奉县如意楼姑娘们的言谈说笑中,打听出赵爷最近的行踪,跟花大姊套交情,套出了赵爷不但是花大姊的姘头,还利用她转手大笔银子。

而变成作威作福的小小芝麻官“白大人”之后,到了桂县,居然从本地首富口中听出了点端倪——赵爷最近跟甄员外频频接触,有打算要谈生意。

直不枉费景四端一路上的追查。虽然之前已经失败、扑空过不少次,但这次一定要把握机会。

景四端瀟瀟洒洒来到了紫苑,待客的阵仗果然已经摆出来了。作东的是甄员外,作陪的是当家名妓花魁宋紫,加上两名贵客,不过就三个大男人,整个紫苑却都给他们包下了。

只见花厅的大圆桌上满是山珍海味、美酒佳餚。美艳歌妓们轻声吟唱,窈窕舞妓婀娜旋舞,旁边如云的倌人们还一面劝酒布菜,气氛热闹极了。

不过等啊等的,小菜吃了,酒喝了,曲子听了好几首,舞也看了好几段,贵客之一还是没现身。

“白大人,这个、这个……”甄员外猛搓著手,圆胖的脸上,顏色越来越像猪肝。“赵爷可能又有事耽搁了,他真的说好今晚铁定会来赴宴的……”

“不碍事,也不是头一回了。”景四端舒服的坐在大靠背椅上,神态优闲。“反正我赚到一顿吃喝,还可以欣赏姑娘们唱歌跳舞。挺愉快的。”

“是,多亏大人不计较,那我们是不是就……再等一会儿?”

“无妨,再拿点酒菜上来即可。”

哪裡还敢怠慢,甄员外立刻传话下去,最贵的酒、最鲜的菜川真流不息的继续上,只求把贵客招呼得开开心心。

放心继续享乐,一个时辰都过去了,“白大人”跟歌妓舞妓都已经聊过一轮,又换了一批新面孔进来伺候之际,姍姍来迟的神秘客人终於出现

景四端眯著眼,闲闲看著甄员外满瞼发光的过去打躬作揖,像迎神一样地把赵爷给迎了进来,好生招呼他入座。姑娘们笑如春花,鶯声嚦嚦,热茶、好酒、小点轮著捧上,儼然就是温柔乡。

两个男人隔著圆桌,都在打量对方。

这人眼神极冷厉,鼻樑挺直却带点鹰勾,薄唇紧抿,令人望而生畏。没有寻常生意人的庸碌,绝非好相与的角色,断然不可掉以轻心。景四端暗忖.

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眼神锐利,鼻樑带点鹰勾的赵爷,神态依然很冷,不刻意攀谈,更没有提起生意的意思,只是淡淡喝酒吃菜,全场就靠甄员外以及陪酒的姑娘们招呼。

“赵爷,关於那单生意,咱们是不是可以谈一谈了?”会面多次,酒过三巡,甄员外这阵子来撒了大把银子,自然要有点收穫,他第一个按捺不住,开口便问。

“什么生意今天不是来交朋友的吗?”赵爷皮笑肉不笑地说。

“当然,当然!”甄员外不敢反对,小眼睛瞄向景四端求助。“白大人,你也说说话吧平常不是谈笑风生的吗”

不过景四端却紧盯著赵爷身边一个刚进来的姑娘,彷佛中邪了似的。

只见那美艳姑娘夹了一块油腻腻的东坡肉送到赵爷嘴边,赵爷吃是吃了,却对姑娘不大有兴趣的样子,挥手要她走开。

“赵爷打哪儿来的呀爱吃东坡肉吗瞧您相貌堂堂——”欢场女子自然要撒娇的,软声说著,玉手一面搭上了赵爷的手臂。

下一刻,就是姑娘的痛叫声响起“疼呀赵爷……”

“别随便碰我。”赵爷反手扣住泵娘的腕,厉声道。一扯一甩,那姑娘踉蹌倒退了好几步,摔倒在地。

景四端见状,起身走过去,扶起了眼眶含泪的委屈姑娘,温声安慰道:

“没事吧来,先站起来再说。你叫什么名字?”

“没想到白大人是怜香惜玉之辈。”赵爷说著,嘴角略撇,口气不屑,似乎看不起这般婆婆妈妈的男人。

“是呀,我瞧这姑娘挺顺眼的。”景四端笑说,牵著人家姑娘的小手回座。

这话换来赵爷不以為然的冷哼。听甄员外提到“白大大”,说得多么好.夸得多么神,亲眼见了才知道,不过只是个油头粉面、沉迷的草包

虽然赵爷看不起,但姑娘们可是全都看得目不转睛,心都飞到他身上了。

瞧瞧,这位白大人外貌英俊不说,对女子还这么温柔体贴

同时也不免嫉妒起能让白大人垂青的那位妹妹。瞧瞧,不但扶她安慰她,还一直拉著她的手不放哪

话又说回来了,如此幸运的姑娘,到底是谁怎么在场的姑娘…都没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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