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在甄富贵成亲的前一天夜里,唤了甄富贵到甄老爷房里,房里只有桃红,甄老爷在宴客厅里同甄家上下喝成一团,死命地拚酒,暂时不会回来。
“桃红,妳叫我来作啥?”甄富贵难得换上女装,虽是行动方便的布裙,不过也是鲜见的画面。
盎贵啊,打我出生至今,也将近十五个寒暑了。桃花一开头便道出自己的“高龄”。
“是啊,我打有记忆妳就在我身边了。”甄富贵脸上敷着万紫不知打哪儿弄来的圣品,说什么只要一个晚上就能让她的肌肤白皙透亮跟饺子皮一样。
她压根儿不相信世上有这种神奇圣品,不过见万紫在兴头上不想打断她,只好任由万紫在她的脸敷上这东西。
本来呢,新婚前夕是该由老爷的妻教妳夫妻之道的,但是无奈妳娘她早走……
“桃红,妳怎么突然如此伤感?我是嫁人又不是病了。”甄富贵笑道。
甄富贵,妳那张嘴怎么这么没遮拦?也不想想妳明日就为人妻了,还半点稳重也没有!桃红端出架子来教训她。
“是。”甄富贵听出桃红话里的关切,感到窝心地微笑着。“那,桃红,何谓夫妻之道呢?”
我也不知道。桃红的话让甄富贵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妳、妳也不知道,那妳唤我来作啥?”她还以为桃红什么都懂,还准备挖净耳朵好好听训的。
当然是要指点妳新婚之夜的一点小诀窍。
“什么小诀窍?”甄富贵一听到有小诀窍,兴奋地问。
妳那么兴奋干啥?桃红莫名其妙的反问。
“因为我同万紫、千红对『初夜』有不同的认知嘛!我想听听桃红妳的看法。”没想到先前她们才聊到初夜,现下桃红就来为她解答了,她本来已经想把这个问题丢给年靖春去伤脑筋了说。
初、初夜?!妳这小表,还没嫁人就思春,妳……桃红那艳丽的花瓣似乎更加鲜艳了。
“我没有啊,我只是很好奇而已。”她认为所谓“初夜”,是丈夫与妻子一起躺在床上盖棉被睡觉。
真是的!桃红无风自动,语多羞赧。
“桃红,妳害羞啦?”甄富贵惊奇的问。
嗯咳咳……回到正题,回到正题。桃红抖着声将话题拉回来。妳到老爷那一迭书法临摹中翻出一本写着《春秋策论》的册子。
“哦。”甄富贵依言到甄老爷那迭临帖中找,翻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桃红,是这本么?”
册子是否不厚?
“是不厚,是策论呢!里头写些什么啊……”甄富贵说着就要翻开看。
不行翻!桃红察觉甄富贵的意图连忙阻止。
甄富贵吓一跳,手一松,册子掉落在地,她弯腰拾起,“不翻就不翻,妳那么大声作啥?”
这本册子要在新婚之夜,妳同年靖春喝过合卺酒后,才能拿出来,哎……妳干桅把册子藏在怀里,等到那时再拿出来好了。记住,要从头到尾都演练一次哦!
“这里面是什么?”她很想翻开来看,但桃红在一旁监视,让她无法下手。
到时妳便知。好啦,我尽了这些年代母职的责任了,以后妳就是年夫人了,要好自为之,知道么?
甄富贵闻言,眼眶一热,蓄满了泪,她眨呀眨地眨掉眼中的泪,笑道:“桃红,原来妳也会说人话呀!”
什么话!桃红嗤之以鼻,我可是花精,别拿我同你们相比。
甄富贵吸吸开始不通的鼻子,“嗯。”
好啦好啦,妳快去休息准备明日嫁人,别在这儿碍眼了。
“桃红,我爹……以后就拜托妳了。”
老爷由始至终都是我桃红的,哪需要妳嘱咐啊?
“是是是,我这个碍人精走啰!”她多想上前抱住桃红撒撒娇,但她知道一个不小心是会伤害桃红的,于是她压下内心的想望,笑着道。
快走呗,明儿个我无法送妳,年靖春这小子是个好人,他会好生待妳的。
“嗯。”甄富贵颔首,将册子塞进怀里,一出她爹的房门,随即被万紫、千红抓回房去,又是一堆圣品伺候。
这一折腾下来,甄富贵也忘了那本册子的存在。
直至隔日早上万紫、千红来唤她,她方想起册子,于是抓了册子安放入怀,由着万紫、千红替她妆扮。
今后,她便成了年夫人,是年靖春的妻了。
甄富贵靠在床柱上,盯着红盖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吹着它,无聊至极。
打从喜娘与万紫、千红离去之后,她整个人已瘫成一团软泥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婚宴前的筹备事宜累人,成亲当天更是累人,她今天压根儿累到吃不进任何东西,只勉强喝了几口万紫偷偷塞给她的水。
她原以为迎亲队伍从甄家到年家距离应该不会太远,谁知道迎亲队伍不知是怎么绕的,足足绕了两个时辰才到,等到轿子落地,她人也差点滚出轿子,所幸她英明,用脚顶住轿门边缘,否则她今天出了第一次糗之后,接下来便会接二连三的出糗了。
之后,她只见着年靖春的手,见不到他的脸,一直到拜完堂,已是入夜时分。
她发誓她再也不要这么折腾自己了。
成亲这件事已在甄富贵十八岁的心灵中烙下下可抹灭的可怕阴影。
“累死了……”她刚被送入洞房时,被喜娘喂了一些怪东西,疲累的她只知道喜娘口里念念有词但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而她每说一句,身旁的婢女就会笑。
好不容易喂完了,她也被单独丢在新房,这时她才得已放松。
她的头髻又重又痛,但万紫今早为了避免头髻散开,用了大量的不知名液体抹在她头上,才好生固定住她的发。
她承受着厚重的头髻与她爹不知听谁的话兴冲冲订下的凤冠,一整天下来,她觉得自己至少老了五十岁。
“唉……”甄富贵叹口气,“这么累,还能有什么新婚之夜?万紫跟千红说的又累又痛一定是因为整天下来太累,所以才会全身酸疼吧?”她打了个哈欠,“年靖春怎么还不回来?我好想睡呀……”
他们的新居就是原本年靖春所居的院落,新房则是年靖春的卧房改装,将原本与年靖春卧房相连的一间无人使用的房间打通,变成甄富贵的房间,两房中间相隔不过一座屏风,浴室是共享的。
就在甄富贵迷迷糊糊、顶着凤冠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头打瞌睡的当口,年靖春被人扶了进来。
但进来的不只是年全与年家庆,还有两名客人。
“哎,年当家真是的,喝了两杯陈年女儿红就醉得不省人事,人家还说他是海量呢,还不是被我们撂倒了!”甲公子如是道。
“是啊,不过他倒了,这洞房花烛夜……”乙员外表情暧昧地隐去话尾。
这两人笑了出声,但年全与年家庆压根儿笑不出来。
“夫人,主子喝醉了。”年家庆与年全一人一边扶着年靖春。
“扶到床上吧!”甄富贵扶着凤冠,压着盖头起身让位。
“既然年当家的不行了,不如由我们代劳,将嫂子的盖头掀起吧!”甲公子调笑着。
“哎,公子,你这就不对了,朋友妻不可戏,你没听过啊!”乙员外义正辞严地喝斥,“不过我们可以借年当家之手,嘿嘿……”
“两位大爷,请饶了我家夫人与主子吧,今天是主子的大喜之日,这……”年家庆面有难色的挡在年靖春与甄富贵跟前,想劝两人离开。
这两人今日一直灌年靖春酒,现在更不怀好意的跟到新房来了,其它客人都不敢来闹洞房,这两人不知是喝太醉还是原就居心不良,赶都赶不走。
“哎呀,我们与年当家的是好兄弟,帮一下也不为过呀!”甲公子说着说着,就推开年家庆,抓住年靖春没力的手,就要拿秤子掀甄富贵的盖头。
甄富贵站在一旁,本来不太想插手,但眼见他们愈来愈过分,心里一把火迅速窜起。
“我们想看看肯嫁年当家的女子,是怎样的『国色天香』。”乙员外特别加重“国色天香”四字,讽意十足,“你们别插手呵!”
“大爷,请别这样……”年全也想阻止,却因两人与年家有生意往来而不敢太过。
眼见秤子就到眼前了,甄富贵看准甲公子的胯下,抬脚就是一踢。
“哎哟!”甲公子手一松,秤子落地,发出一声轻响,只见甲公子摀着胯下,痛到抖个不停的手指着甄富贵,抖着声说:“妳……妳……”
瞧他痛到眼泪直冒,便知甄富贵是毫不留情。
她要不是怕盖头掉了肯定拿凤冠砸他们,“无品之人,趁我家相公酒醉欺负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妳……”乙员外与甲公子两人互看一眼,顿时酒醒了不少。
“通通出去!”甄富贵双手扠腰,大吼。
这一吼,不只这两人,连年家庆与年全也都火速离开,新房的门一合上,便恢复了原本的寂静。
甄富贵皱着眉瞪眼门口,然后不悦的拉高裙襬走回床边,伸手戳戳躺在床上的年靖春,“年靖春,你还装!笑话看够了,可以起来了。”
床上原本不胜酒力的年靖春,在听到甄富贵微含怒气的话后,睁开眼,坐起身,眼神清亮,完全不似个酒醉之人,他含笑望着她,“妳怎么知道我装醉?”
方才于酒宴上,他不停的被灌酒,虽然他千杯不一定会醉,可也受不住这样一波接一波的敬酒,因此他只好装醉被扶回来,却没想到有两个没品的人等着闹洞房,本想出手的他在察觉到娘子的愤怒后,便很大方的将机会让给她一显神威。
“你跟我拚过酒,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的底限?”她已经又疲又累,还要处理方才的闹剧,一想她便一肚子火,“我都快累死了,你还放任我被欺负!”
没有注意到自己语多撒娇的甄富贵坐在床沿,双手扶着凤冠,“你快点把我的盖头掀起来,我要把凤冠拿下来。”
“哪有娘子这般催促丈夫的?新婚之夜,娘子不都含羞带怯的等候相公么?”年靖春动作利落的下了床。
“娘子等得够久了,所以相公请快点。”要不是被爹以及万紫、千红三人联合不断的耳提面命,她早就自己掀开盖头取下凤冠了,哪还等得到年靖春进房?
年靖春拾起秤子,将甄富贵的盖头掀起,眼里映着许久未见、经过妆点的甄富贵,一触及她眸里的火气,他却笑了。
“笑什么?”甄富贵将凤冠摘下,觉得头上的重量少了一半,“呼……终于。”她总算复活了。
“妳似乎一点也不开心。”由于是大喜之日,年靖春并未戴上平日戴的纱帽,而是以红巾用可笑的方式将半边残脸遮起来。
“我本来很开心。”但是在迎亲队伍绕了两个时辰后,她再也开心不起来了,她抬头看着年靖春,一见到年靖春那好笑的模样,噗哧一声笑了。“你的纱帽呢?”
“我娘说大喜之日还戴纱帽不好,就拿红巾把我的脸包起来了。”年靖春任由甄富贵将他脸上的红巾解下,露出半边残颜。
“婆婆真贴心。”甄富贵觉得一天的疲累都在这个时候消失了。
年靖春打量甄富贵的装扮,眼底浮起一抹赞赏。
甄富贵折好红巾,放在桌上,察觉年靖春的目光,疑惑地回望,笑问:“怎么了?”
“万紫与千红应该费了不少功夫才把妳变成这样。”他知晓妻子身边有两名随侍的婢女,而她们千方百计想要将富贵变成一名大家闺秀,可惜富贵怎么也变不了,但至少,今日她的外表像个十足的当代美人,只是比较瘦。
“嗯。”甄富贵点点头,提起长及地的裙襬,小心地在年靖春面前转了一圈,让他看清她今日的盛装,“如何?”她双颊微红,黑眸晶亮,一身红衣缀着用金线绣成的图案,看来十分耀目。
“妳想听实话还是假话?”年靖春故意卖关子,他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她。
甄富贵接过酒杯,迎视年靖春,不知为何心一热,连带地,脸也热了起来,“当然是实话。”
“实话是难得看妳头发如此安分。”甄富贵如他所预料地瞪着他,“假话是,虽然我们只见过几次面,但妳这次最美。”
甄富贵忍不住笑了,“果然是假话比较好听。”
“没人爱听实话的。”年靖春抬手以手背拂过她的脸颊,墨绿眼眸盈满笑意。
“我爱听呀,实话虽然不好听,可却是最实在的。”甄富贵真诚地望着年靖春,“你希望我总跟你说假话么?”
“我不是希望听到假话才娶妳的。”年靖春柔声道,见甄富贵闻言陷入沉思的模样,他一笑,轻拍她的脸颊,让她回神,“来,喝过这杯合卺酒后,我们便是真正的夫妻了。”
甄富贵回过神来,脸更红了,“从今而后,请多指教。”
年靖春笑而不语,微倾身饮去甄富贵杯里的酒,然后喂甄富贵喝下他杯里的酒,再轻轻吻上她的唇瓣,吻,不断地加深……
甄富贵一惊,想逃却动不了,任由年靖春亲吻着。她觉得喝下的酒好烈,烈到她全身发热,而年靖春的吻像是另一杯浓烈的醇酒,让她想一直喝一直喝,脑子里似乎有个地方麻痹了,她腿一软,娇喘着倚在年靖春怀里。
“这是……”甄富贵睁大眼,捉着年靖春的衣襟,微抖着唇,她从不知道不过是唇瓣相触,竟会让她全身发软,不能自己,“这是什么……你酒里放了什么?”
“什么也没放。”年靖春见她生涩不知何谓的模样,心一悸,觉得富贵可爱至极。他扶着她坐在床沿,大手抚着她微沁薄汗的脸颊,“还好么?”
“嗯……感觉好奇怪。”她只觉得好热,拚命用手代扇搧风,浑然未觉自己双颊泛红、双眼迷蒙的模样有多吸引人,“我、我们算喝过合卺酒了么?”
“当然。”年靖春控制不住地在她脸上的红晕轻咬一口。
“你怎么咬我?”甄富贵鼓起腮帮子,被他一咬,她浑身的燥热感更严重了,她抓着年靖春的手往自己脸颊贴上,想藉此退热,“好热……”
年靖春见状,忍不住放声大笑。
甄富贵不想理他,有些难受的她放开年靖春的手,改抓着年靖春的衣襟,将额头靠在他肩头,奇怪的是,虽然还是很难受,却隐隐有种舒适安心的感觉在滋长。
年靖春抚着她的后颈,“好些没?”
“嗯……”甄富贵轻吟一声,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对了,桃红要我在喝过合卺酒后翻册子。”
“册子?什么册子?”年靖春见甄富贵自怀里取出《春秋策论》。
“我也不知道,桃红说是初夜的小诀窍。”甄富贵据实以告。“还叫我一定要喝过合卺酒才能翻开。你不觉得很奇怪么?为什么一本策论会有初夜的小诀窍呢?l
“我看看。”年靖春伸手,甄富贵将册子递给他,他接过来一翻,脸色一变,立刻将册子又合上。
“是什么?桃红说我们一定要从头到尾演练一次。”甄富贵想拿过来翻看。
“这……桃红是谁?”年靖春脸色发青的转移话题。
“她……嗯……”甄富贵眸一转,“以后你就知道。册子里到底写些什么?”
她趁年靖春不注意时抢过来,翻开一看--里头不是她所想的策论,而是一幅幅的图画,而且画里的男女都没穿衣服,两人做着奇怪的姿势,表情十分……嗯,难以解释,图旁还有批注。
“猛虎落地式?”甄富贵小声地将批注说出,“一箭穿阳式?”
其它还有:比翼双飞、七上八下、步步生花、攀花折柳、觅柳寻花、分花拂柳、月坠花折……一堆花啊月啊柳的,配合着图片,着实让甄富贵开了眼界。
她一直以为策论讲的是治世之道,没想到还有这种类型的策论。
“好了,别看。”年靖春把册子抽走,俊颊微红,“该睡了。”开玩笑,要真照册子演练一次,他们至少七天都甭睡了。
“可是我们不用初夜么?”甄富贵盯着年靖春,很认真的问。
“嗄?”
“万紫说会很痛,桃红要我们演练,我们都不用么?”甄富贵直勾勾地瞧着年靖春,等待他的答案。
“嗯……”年靖春不知怎么解释才好,好一会儿,他才声音低哑地问:“妳真想今夜就演练策论里的东西?”
年靖春这一问,问倒了甄富贵,她一愣,久久不知如何回应。
“妳觉得新婚之夜该做些什么?”年靖春见甄富贵一脸呆样,也知道他的新婚娘子压根儿就不晓得初夜该做些什么事。
“睡觉。”甄富贵迟疑了会儿才回道,见年靖春挑起眉,她又急急地解释:“我爹告诉我,我是他跟娘的新婚之夜有的,我问他我怎么生出来的,他跟我说他跟娘一起躺在床上,然后送子鸟就把我送进了娘的肚子里,十个月以后,我就砰的一声出生了……”
年靖春还没听完就捧月复大笑。
“娘、娘子,妳……啊炳哈……”他觉得他没娶错人,他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我爹跟我说的嘛,我一直以为是这样……”甄富贵又羞又窘的说,这时她终于明白她被自己的爹骗了好些年。
年靖春笑倒在床上,只差没打滚,他笑到残脸似乎要掉下来了。
甄富贵虽然气恼,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她真的不知晓这种事情,见相公在新婚之夜笑到脸皮都要掉下来了,她也只能无奈的任他笑……等等,掉下来?甄富贵定睛一看,不是她的错觉,年靖春那半边残脸的确有点诡异,那些恐怖的疤痕像是浮在年靖春的脸上,要掉不掉的。
甄富贵好奇地探出手模上年靖春的残脸,她的掌心一贴上,那残脸竟诡异至极地一动--
时间瞬时凝结。
年靖春的笑冻结在脸上,甄富贵的手黏在他脸上收不回,她手中的残脸也因移位而回复不了。
她张大嘴,睁大眸,不敢置信地瞪着那块会动的“残容”,她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单音,就是组不成一句完整的字句。
“你……你的脸……”甄富贵说不全话,试了好几次才成功,“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她让年靖春“二度受创”了么?还是……
“原本我就打算今晚告诉妳实话的。”只是被那本册子引开了注意力。年靖春叹口气,伸手将她的手拉离他的脸,然后将那块人皮面具给剥下来。
这一剥,甄富贵的嘴巴张得更大了,她根本无法想象年靖春的脸是完好无缺的,但事实摆在眼前,年靖春的毁容根本是假的。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刻意把自己弄成那样。
“妳冷静听我说可好?”年靖春坐起身,那完好的脸靠近甄富贵,甄富贵眼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的脸瞧,风马牛不相及地月兑口而出--
“你这样还挺俊的。”甄富贵衷心地称赞。
若非毁容,年靖春因有外族人的血统,五官立体分明,眸色与发色皆异于中原人,加上高大挺拔的身材,在人群中十分显眼,说起来也算是人中之龙、豪杰一名。
可她万万没想到年靖春的容是毁假的!
“富贵……”年靖春失笑,墨绿眼眸映着甄富贵正经不已的表情。
“我说的是实话。”甄富贵还很用力的点头以彰显她的真心。
“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要易容么?”
再这样下去,话题会愈拉愈远。
“想。”甄富贵很干脆的承认,“不过你愿意说么?不愿意就等你愿意说时再说吧!”她笑容有些勉强。
“妳在想什么?”年靖春敏锐地察觉甄富贵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只是你没毁容,怪怪的……”甄富贵偷瞄年靖春好几眼,“嗯……我们还没怎么样,没躺在床上睡过觉,如果你想……退婚的话,还来得及。”
“甄富贵。”年靖春闻言脸一沉,威严十足地打断甄富贵的话。
甄富贵一见年靖春脸色变了,很孬的闭上嘴。
“我们都拜堂进洞房了,怎么可能退婚?妳在想什么?”
“没啊……我只是觉得你娶我,委屈了你那张脸嘛……”甄富贵像含了颗蛋在嘴里,说得不清不楚的。
“妳那么介意我的脸,我干脆真将这半边脸划坏好了。”年靖春话中的严肃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