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的火焰将夜空染成一片霞红,听到呼喝的下人纷纷从好梦中惊醒,急急加入救火的行列,接力将一桶又一桶的清水倒入浓烈大火之中,但却有如杯水车薪,于事无补,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毕竟是他们的家啊!
烈随泽只来得及将外衣往肩上随意一披便匆匆赶到起火点去,只见三位兄长已经赶到,正指挥下人救人逃命。
“怎么会起火?”他将外衣套上。
烈随先望了小弟一眼,“二叔父。”
烈随泽闻言有些糊涂,“二叔父怎么了?我是问这场火啊!”
“年兽……”
“变成烤年兽啦!”烈随恩吊儿郎当地吹声口哨。“也不知能不能吃。”
他一直很好奇,年兽变回原形是长什么样子,真如书上所说的狮头黄牛身吗?青青表妹见到年昕敖变那模样还能说喜欢他吗?除非她一点美丑观念都没有,不然的话……很难。
“不是说笑的时候,三哥。”烈随泽皱起眉,“爹允许叔父这么做?”
“没爹的允许,二叔敢在镖局里做这种事吗?”烈随恩又说。
“为何没通知我?!”
“不只你,我们也都不知道啊!”烈随恩撇撇嘴,八成又是那些老怪物下的命令。
成天只会说猎年兽、猎年兽,却不见去抓几只来作标本让子子孙孙当教材,等老幺真引了一只回来,却又煞有其事地把功劳当成大家的,刻意淡化老幺的辛劳。啥!亏爹还能恭恭敬敬叫一声长辈。
鼻子里怕得不得了,只能使手段将年昕敖困在房里,如今连正面对决都不敢,用这种下三滥招数——
唉!算了,反正年兽迟早要除,手段就不必太计较了。
烈随泽却没兄长那么无所谓,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过青青,她若知道了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青青呢?”
“已经叫婢女看着她。”烈随祖说道。幺弟想得到的,他会想不到吗?但他却担心青青若想凑热闹,一、两个婢女可能拦不住她。
“快点把火灭了吧!”烈随先也想到,“至少青青知道后冲进去也不会有危险。”
“二哥,别说得那么可怕好不好?”青青?他无法想像。
“说不定是把我们丢进去,为年昕敖报仇。”
“愈说愈可怕了,何况要丢也是该丢二叔他们才是。”
“二叔?”
“对啊,二叔。”顺口应道,烈随恩才猛然瞪大眼,“刚刚谁说话?”
四人一齐回头,见过青青只着单衣站在他们身后,双眼呆滞地望着火场人来人往,小脸让火光映得发红。
“青青!”四人异口同声惊呼。
“轰!”一声,不知哪里塌了一角,扬起漫天火星,本来站得靠近火场的仆人退了好几步,惊叫连连,清水遇上火烫木头的味道在四周弥漫着。
“阿敖呢?”
“青青,深夜衣衫不整的外出成何体统?”烈随祖月兑下外衣盖住她,“快回房去!”
“……不要!”过青青的脸上开始有了表情,双眼却仍是直盯着火场。“阿敖在里面?”
“呃……”没人敢说。
饼青青想起了寨子被剿的那一天,也是火光冲天,好多人尖叫着逃命,本来她也该死在那场火下,或是游牧民族的箭下,但是婆婆救了她,把她藏了起来,藏在婆婆自己原本准备的秘密地方,她记得婆婆说:“总有一天,你会找回你自己的感情……”她不懂,而婆婆只是一笑的离去。
婆婆对她称不上亲近或好,但她还是很难过,却不曾有如今这般椎心似的疼痛。
“阿敖在里面吧,他怕火啊,怎么能跑得出来?”过青青轻声地说,像是说给他们听,也像说给自己听,在这嘈杂的火场里异常清晰地传到众人耳里。年兽……怕火,怕红——
就算他逃得出,门窗处堆满的红布也阻断了他的生路!
是她害的?不要啊……他还没跟她道歉、她也还没笑着说原谅他……
“阿敖!”
“青青不要!”
饼青青发了疯似地往火场里跑,四个兄弟则是死命拖住她。
“青青别冲动!”烈随泽抱住她,任她的拳打在自己身上、任她的利牙咬在自己臂上,让她发泄,只要她别送了一条命。“没有用,火这么大,别进去送死!”
“不要!”过青青红着眼大叫,“阿敖还在里面!为什么不去救他?”
她要阿敖陪她一辈子的,他怎可没她的同意就离开?那她怎么办?
“青青,来不及了。”他虽没想到年兽的事会以此作结,但这何尝不是好事一件?“青青,你还年轻,汴京城里多得是好男儿,你就放弃他吧!你们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勉强在一起也不会长久。”
饼青青没听他在说什么,只是一直试图挣开他的双臂。
她要去救阿敖!
“够了!”蓦然一声叱喝传来,“真是难看!”
“二叔!”四兄弟一起叫道。
二叔?过青青停止了挣扎。就是他……是他杀了阿敖吗?
“青青,二舅已经给你安排了一门好亲事,你最好现在开始忘记年兽的事,不要嫁了过去给烈家蒙羞。”
烈家四个兄弟听了直皱眉,“二叔,我们怎没听说这件事?”
青青许人了?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也该通知他们一声吧!
谁知那个人是阿猫阿狗、是圆是扁?依照二叔的个性推断,只要有钱有势,二叔才不管他是老是丑咧!
“儿女婚事由长辈做主。放心,对方没缺条胳臂断条腿,人也生得相貌堂堂,绝不会委屈了青青;青青毕竟是我唯一的外甥女、妹妹留下的唯一女儿,我会害她不成?”他虽贪财贪势,却还没这样泯灭人性。
但烈家兄弟却显然抱持怀疑态度,“不会是做小妾吧?”
“你们说那是什么话?!”二叔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我像那种人吗?”唉……要说实话吗?
饼青青动了动,转头看向他,“二叔?”
“你要叫我二舅,青青是第一次见到二舅吧!”他笑,“嗯,确实有幺妹的轮廓。”
“是你……”
“啊?”
饼青青蓦然扑了上去抱住他,狠狠往他脖子咬下去!痛得他杀猪似地喊叫,救火的仆人霎时乱成一片,让眼前诡异的情景吓得停止了动作。
烈家四兄弟也是一呆,尤其是烈随泽,完全没料到过青青会有这动作。
“青青住手——不,住口!”烈随恩立即上去抓住她,“你疯啦!二叔禁不得你这样折腾的!”
“青青!”
“快!快抓开她——哎呀!”
饼青青恨恨地咬住二叔,生平第一次恨得想吃了某人,而非为了口月复之欲!
烈随祖很快地点住她穴道,强迫她松口。
“青青!”他一巴掌打了过去。“清醒点!”
“大哥!”
烈随祖转身,“还不快扶二老爷去房里请大夫!”他严厉地命令一旁的下人。
饼青青对脸上的麻辣似乎毫无所觉,嘴上鲜血淋漓,那情景映着身后的红光,令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屏气惊惧,仿佛作了一场恶梦!
“青青,你是怎么了?”烈随泽忙不迭拿出身上的药膏抹上去。大哥也真是的,对一个姑娘家的脸用这么大力气,虽然他知道大哥是不得不打,不过也不必这么用力嘛!
“你们火势灭了是吧!”烈随先厉眼一扫,“站在这儿看什么看?!”
众人一哄而散,耳语却不受控制地流传开来。
食人鬼——这是他们心中一致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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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怎会发生这种事呢?”烈火烦恼地望着躺在床上,像个木塑女圭女圭似的青青。现在外面流言满天飞,说烈家表小姐是个食人鬼,吓得二弟之前定下婚事的人家赶忙退了婚;而族里人说青青给年兽下了咒,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青青……”烈母拉着她的手,“是舅妈呀!你认得吗?别这样……跟舅妈说说话呀……别吓舅妈啊……”她不禁泪湿眼眶,“青青……”
年公子与青青的感情真有如此深吗?她看不出来呀!就是因为她看不出来才会造成青青如今的模样。
“爹、娘,青青暂时不会有事的,你们先回房安歇吧!顺便也让青青睡一觉,说不定睡起来就好了。”烈随先说道。
“是啊!”烈随泽跟着劝道。
“都是舅舅不好,不该同意你二舅的主意……青青,舅舅很后悔呀!你听到了吗?”烈火脸色沉重地叹道。
“爹……”烈随恩叹了口气。
“爹、娘,回房吧!”烈随祖与二弟一人扶一个起身。
“我要留下来陪青青,万一她醒来做了傻事……”烈母在儿子臂里频频回头,放心不下过青青。
“不会的,娘。”烈随泽说道,“孩儿会看着的。”
“那你要多注意着……”
“是的,娘。”
好不容易将两老请走,留下的两兄弟累得瘫在椅上不想动。
从火场里找出一具类似獒犬大小的骨骸,却没找到人类的,众人也不敢确定年昕敖生死;原本老计划着如何处置他,现下变成事实却反倒希望他没事了。
其实以前他们也只是说说的份居多,要他们对一个没啥深仇大恨的人下毒手也挺难的,却得时时提醒自己年昕敖是万恶年兽……唉!
青青怎会忽然发了疯呢?
那可不只是咬啊!而是货真价实的噬血噬肉呀!二叔活生生被撕下一块肉,而那块肉如今在青青肚子里……她真的把那块血淋淋的生肉吞到肚子里!
“怎么办?”烈随恩摊开两手问弟弟。“族人说要把青青一辈子软禁在尼姑庵里头。”
也难怪,他们没说要把青青就地正法还真是法外开恩哪!
“还有更好方法吗?”烈随泽叹了一口气。
烈随恩想了想,“青青可以留在镖局里让我们照顾呀!”
“那票老古董会同意吗?”
“又没要他们照顾。”烈随恩觉得他们没怪二叔把青青害成这样已经够客气了——不过话说回来,青青也狠狠咬下二叔一块肉了,差点要了他老人家老命!
“唉!”烈随泽又是一声叹气,托着腮很无奈地看向躺在床上却睁着眼的表妹、事情怎会变成这样呢?如果时间能够重来,他宁愿把青青交给那头讨人厌的年兽,也不愿见青青这样,了无生气又让世人惧怕,他怕……怕他们终究保不了她。流言耳语传得快,只怕没过几天便会说烈家表小姐是妖孽投股,届时他们能保得青青周全不被愚民所伤吗?
“真是伤脑筋呀!”烈随泽抱着头嚷。
烈随恩自然知道幺弟心中顾虑,“放心,咱们烈火镖局名号可不是假的,暂时没人敢上门捣乱。”
“暂时?”这就是重点了好不好!
“暂时。”烈随恩扯了扯嘴角,“所以把青青送到尼姑庵是最好的方法。”
“青青只是一时发了失心疯,追根究底是二叔不该说那些话刺激青青!”烈随泽说到激动处,一拳好地去上桌面。“把青青送到尼姑庵,她一生不毁了?!青青之前十年在那样的环境下度过,接下来的日子该快快乐乐才是!难道我们烈家的女人都被诅咒了吗?!”
“老幺!”烈随恩皱起眉来、“你说这话不公平,姑姑在发生意外之前不也过着幸福的生活?能与姑丈一同死去也是一种幸福,只是运气不好,留下了青青,而且在青青让年昕敖蛊惑——不,是喜欢上年昕敖之后,她的一生就注定是毁了!谁能知道青青在那样清瘦娇弱的外表之下是这样一颗激烈的心?”
“说一句不知道就可以了吗?!”他视青青如妹,不能忍受她受此委屈。
“别忘了,当初把年昕敖带回来的是你。”
烈随泽一窒,沮怒地重重打下桌面。
若他不到天山寻找年兽,便不会遇到年昕敖,更别说遇到青青,让青青认祖归宗,青青不会遇到这种事,那么她的后半生不会变成他心中的负担……这一切都是因果,环环相扣,怎一个乱字道尽?
“好了、好了,别太自责,说起来你也是不想让年兽这个枷锁继续缚住我们子子孙孙,不管有无年兽总是一个了断。现在只能尽你所能去做认为最好的事,至少把青青送到尼姑庵,我们还能去看她不是?”
是吗?这真的是最好的法子了吗?
若他没多事飞鸽给家里,年昕敖便只会是个救了青青的普通男人——
但,他当初怎知事情会如此演变7!
④③
终于只剩她一个人了。
泪水从眼角流出,没入枕被之中,小小的水渍慢慢地扩大,一圈一圈地往外渲染……
饼青青想起自己好久没吃饭,但肚子却奇异地不感到难受,难受的……是她的心,因为她失去了要陪她过一辈子的食物。
阿敖说过要她安心,说过他不会有事,言犹在耳,人……已经不见。
她讨厌阿敖,他骗她!
“呜……”过青青翻过身,小脸埋在枕头里呜呜咽咽地哭了。
自从知道哭泣不能改变事实之后,她便再也没哭过,今日却为了他而流泪,以为能让心头那种问痛的感觉纤解,但只是愈哭愈难过。
如果她没在阿敖房外挂那些红布就好了,或许阿敖还能自己逃出来……
讨厌!她讨厌自己,不该呕气的。
她从枕头下拿出一块白帕子,上面歪七扭八地绣了一只鸟,她的手艺不好,却极其用心,一针一线慢慢的绣,但如今这块帕子已经用不着了,因为要送的人已经不在。
望着来不及送出的礼物,过青青的眼泪流得更急。
没了阿敖,她以后该怎么办?她完全没个方向,比没有遇见阿敖之前更仿惶,不知道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呜……阿敖……”她悲伤地硬咽。“早知道就先吃掉你,今天也不会落得什么都没有的下场……至少你成了我的一部份嘛……呜……”
“小食人鬼,你很狠心喔!”
“本来就是嘛……”过青青哭得头都昏了,根本没意识自己答了什么。
“唉!”来人显然不知该说什么好。“这要送我的吗?”
“不是,是要给阿敖的。”抹了抹眼泪,过青青看着那块白帕子哭得更惨。
“那就是我的嘛!”来人毫不客气地抽走那张浸了泪水的帕子,观看上面的绣鸟,“这个……不会是追云吧?”
饼青青抬起头,双眼随即瞪得大大的,“阿——”
“嘘。”原本该死在那场大火的年昕敖迅疾捂住她的小嘴,以免暴露行踪。“请小声点。”
饼青青猛点头,才让他放开了手。
“阿……阿敖,真的是你吗?”她不敢相信地爬起来瞪着他看。
“是啊,我舍不得我的小食人鬼啊!”年昕敖状似无奈地说。“不是说了吗?不要对别的男人做这种事,受害者只有在下一个人。”他指指自己脖子上的伤。
“阿敖!”过青青猛地抱住他脖子,高兴地叫,“我以为你死了。”
“不是说了吗?舍不得我的小食人鬼啊。”年昕敖笑着抱紧她。“这帕子什么时候绣的?”
“呜……”她这次是高兴得哭了,小手拼命地揉眼睛。“前几天上街时想到要绣给你……好难绣喔!我以为送不出去了。”
“前几天?”年昕敖将她抱到眼前,“这该不会就是你的惊喜吧?”
“嗯。”过青青点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
“啊炳……”他不禁失笑,原来这就是罪魁祸首?“怎么不早说?”
“惊喜就是不让你知道才叫惊喜啊。”
这架吵得真冤哪!还真给贺兰岳说对了,这飞醋真的是乱吃的。
“谢谢,我很喜欢。”只要别让追云知道这帕面绣的是它就好。
“嗯。”过青青擦干了脸,双眼亮晶晶地瞅着他,“阿敖,你没死为什么不出来?害我哭了。”
“抱歉,”年昕敖搂了搂她更形瘦小的身子,“那两个门神杵在你房里,我找不到机会。”
“喔。”她偎在他怀里,享受失而复得的喜悦。“没关系。”
其实是年昕敖犹豫了,他不知该不该把青青带离大宋回到天山,这里毕竟是她出生的根,她的亲人在这里;但当他得知青青的举动时,他便把先前的犹豫丢到九天云外来寻她;青青在这里不会快乐的,大宋的百姓没有塞外广大的包容,包容青青的与众不同。
“青青……要不要同我回天山?”他小心翼翼地问,就怕青青舍不得她的舅舅、舅妈及一票疼她的表哥们。
“阿敖找的人呢?”过青青抬头问他。
“找到了,不过不在这里就是。”年昕敖紧张地再问:“怎么样?”
“那我们要不要先去找他?”
我们?青青的意思是……
“要找他一起回天山吗?”她问。
年昕敖双眸射出喜悦,“你要跟我一同回去?!”
“对啊!”过青青抱上他脖子咬了一口,“舅妈说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虽然我还没嫁给你,不过你是我未来的丈夫嘛,所以就嫁年随年喽!不跟你回天山要去哪?”
“哈,好一个嫁年随年。”年昕敖笑着吻上他渴望已久的红唇,“我也只好冒着生命危险娶你这食人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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饼青青的失踪让京城里的百姓及镖局里的奴仆松了一口气,但烈家兄弟可不。
完全没有任何征兆地,人就这么凭空消失。烈随祖四兄弟也倾全力寻找唯一表妹的下落,却一无所获。没多久,烈随祖下令停止找寻,让烈随泽愕然不已。
“大哥——”
烈随祖作了个手势,打断他的话。“你不觉得奇怪吗?”
“就是觉得奇怪才来问大哥啊!”
“我是说四圣门的反应。”烈随祖缓缓说道,“据你所说,四圣门与年昕敖关系匪浅,为何对年昕敖之‘死’毫无反应?照理说该上门兴师问罪才是。”
“这……或许是没证据。”
“证据吗?”烈随祖扬起眉,“他们需要证据吗?人死在镖局里,光这一点就够了,何必证据?”
“大哥的意思是……”不会吧!
“他没死,并带走了青青。”
“那——
“这也未尝不好。青青待在这儿也是死路一条,只要她快乐就好。”
是吗?年昕敖没死,而青青是让他接走的?
“当然,这一切只是我的臆测,事实或许不是。”烈随祖又说,“我想或许年兽不是族谱上说的那回事,不过这话只能我们兄弟私下说说。”
“我知道。”那票老古董听了不大骂数典忘祖才怪。
“过了年,你再往天山去一趟吧!”烈随祖望了幺弟一眼,“告诉青青,我们随时欢迎她回来玩。”
烈随泽笑了。“是的,大哥。”
饼了年,他要再往那片宽阔的大地去一趟,带去爹娘与他们兄弟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