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诺熙知道这次自己跌得很惨,他从未为了一个女人方寸大乱,乱到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他最火爆的一面,也失去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明知道夏仲音是一切祸乱的根源,他不但无法不想她,还很想很想再见到她。
所以当他知道她会出现在这个法国香水竞标会场时,立刻提议自己到场竞标。
一到会场,竞标的人并不少,但他一眼便看见夏仲音,她就坐在斜对角的白板旁。
可她变了!不仅剪去长发,又恢复成令人觉得严肃的浓妆,但人也消瘦不少。
她见到他了,很明显地吃了一惊,但随即转开眼不看他。
他瘦了!夏仲音虽然努力保持镇定,但握笔的手忍不住轻颤。
她好想多看他几眼,也知道他在背后直盯着自己,所以她更不能露馅。
那晚从江清阳口中得知他所面临的危机后,她就一直在想办法帮助他。她是夏家人,又曾经是夏门的员工,也许可以从夏门里头问出些什么。
可是诺熙却没开口要她帮忙,她知道,他是怕她为难。
他每天总是忙到凌晨两、三点才上床睡觉,早上却又七点准时起床,陪她遛狗吃早餐,累了就趴在桌上眯个十分钟,整整一个礼拜,看着他逗她笑,尽量抽出时间陪伴她,她却感觉得出他有心事。
为了帮他,她选他出差那一天,递辞呈、搬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搬回夏家。她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困境,但是为了纪诺熙,她咬牙,忍了,却没想到会在今天遇见他。
他恨她吗?又为什么参加这次竞标?
他一定另有所图!因此整场竞标会议,夏仲音绷紧神经,随时忖度他的下一步动作。
竞标的过程平静而顺利,最后由夏门夺得这一季的广告代理权。原本她以为诺熙会想尽办法与她竞标,他不但没有这么做,还帮她剔除掉其他对手后,在关键的时间点沉默,将代理权拱手奉送给她。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以他运筹帷幄的能力,如果他想,这场竞标根本是他的囊中物。他为什么帮她赢得这次竞标?
会议结束,胃隐隐抽痛的她立刻躲进洗手间,吞了两颗胃药。
陈秘书还在停车场等她,等到情绪恢复镇定后,她深吸口气,才走出洗手间。
“嗨!”
纪诺熙靠在转角出口处等她,语气看似轻松,但从他的眼神,她读出愤怒、怨恨……还有悲伤。
夏仲音装作没听见,想从他身边走过,因为她怕自己只要一说话,便会无法自制流下眼泪。
他拒绝被漠视,一把抓住她,又逼她直视自己。“你没有话要跟我说的吗?”
她咬紧牙,不但得忍住冲进他怀抱的冲动,还得努力挣月兑他的箝制。
看她连一个解释也没有,只一古脑地想挣月兑他,这些日子来的郁闷与愤怒,全在这一瞬间爆发了。
“夏仲音!”他只手托住她的下巴。“说话!”
她困难的转开头,仍下放弃的挣扎着想要离开,两人拉扯间,扯掉了她颈上的丝巾,纪诺熙终于发现她脖子上的烙印。
愤怒低吼,他一把将她强硬拉进一旁的储藏室。
“这是什么?你居然和那个混蛋做这种事!”
再看一眼那明显的紫红烙印,他的理智顿失,搂着她狠狠的封住她的红唇,贪婪的索取她口中的甘蜜。
还不够!当他结实的身躯一碰到她纤细的娇躯,顿时回想起曾经和她共度的甜蜜,浑身一紧,愤怒与瞬间充满他全身,他忍不住加重力道,像是怕她逃开似的紧拥着她。
天啊!这就是她每天晚上所梦见的体温与气味,眼角含着泪,情难自禁的双臂紧紧搂住他。一得到她的默许,他顺从渴望她的心,任由双手抚遍她的全身。
“仲音……”他低喘的声音贴近她耳朵,一如从前那样逗着她的小耳垂,这让她更加难受,眼泪扑簌簌直掉,看得他心头一紧,伸手轻轻抹去她的泪水,没想到她却抓住他的食指,张口咬着。
再也无法按捺,他低吼一声,让她随着他的摆动娇喘低吟,最后一阵冲剌,同时让两人达到高潮,感动久久不散。
他们拥着彼此喘息,赖着对方,似在索求更多的体温,更像在抚平这段日子的痛苦寂寞。
良久,夏仲音先恢复神智,轻轻推开他。
“你满意了吧。”
纪诺熙眼底下再是愤怒与不安,反而是满满的自信。
他就知道仲音不会背叛他。
“你没有变心。”
两个相爱的人在时会有的反应她都有,他们渴望着彼此、渴望占有对方,这些是装不出来的,虽是歪打正着,不过就结果而言,他很满意。
确定她的心没变,他便想通她为何突然离开,因为她想帮他。
她没说话,低头为他把领带重新系好,也才注意到他的白衬衫上沾了自己的彩妆,她脸红的帮他抹了抹。
这么小小的动作,就足以暖和他的心,令他回以温暖的拥抱。“好险,我差点就伤害你了。”
“敢伤我,我叫桑德咬你。”
他吻吻她的额瞅着她,心疼的说:“你变瘦了。”
“你也是。”
“回来吧!别做那么危险的事。”
毋需挑明,相爱的两人心意相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纪诺熙实在很想刦开她身子,看看她母亲是不是多生了个胆给她。一低头,便发现她左边脸颊上,有三道浅红色的指痕,他捧起她的脸皱眉问:“这是怎么弄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被老虎抓个几下不算什么的。”
“你这个笨蛋!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万一你被老虎吃了怎么办?”
“告诉你,你会让我去吗?”
“当然不会。”他回得斩钉截铁,舍不得她受苦。
“那就是啦!”所以她才先斩后奏。“放心,现在他们对我没什么戒心,只当作我悬崖勒马,懂得见风转舵回夏门,对我冷嘲热讽是他们最开心的事。如果我算得没错,这几天就会见到出卖纪氏的人了。”
“太危险了,你别做这种事!”他只在乎她的安危。
“但有谁比我更适合?”
“我已经找人去查了,很快就会有答案。”他可以再催阿卫。
“会有我直接深入核心快吗?”夏仲音握住他的手,“你只要安抚住那些准备提告的客户,告诉他们那些东西不会外流。”
纪诺熙一言不发听着她的计画,发现她的确有独当一面的才华,之前她在夏门待了两年,听说一直都是个没没无闻的行政助理,后来到了纪氏,却只花了一年的时间便当上主任——和她相处,更能了解她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人,不管陷入怎样的绝境,也永远不会放弃。
也许他该感谢夏广重,因为他看不出仲音的好,让她进到纪氏,他们俩才有机会相知相爱。
“你笑什么?”看他突然没来由的笑了出来,夏仲音不明就里的问。
“没什么。”他吻了吻她,决定暂不告诉她夏广重一家人坑她的事。
怕她会难过,反正之后,他会亲自将夏门送给她。
这些闲杂人等不值得一提,他转移话题赞道:“你很棒!我的女王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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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需再担心纪诺熙的不谅解,夏仲音更积极的讨好夏广重,她不只替他注意到公司内部细节出了问题,更替他解决掉几个他老早就看不顺眼的股东,将他们的股份拆开卖给几间天高皇帝远的外商公司,她说外商公司好,才不会管东管西。
她在几天之内顺利收拢了人心,原本几个对她有意见的董事,也不得不佩服她的真知灼见。
但若硬要挑她的毛病,就是板起面孔凶人时,毫不留情面。
“为什么不照原先的计画拍?”她看过短短三十秒的广告短片后,指责负责这案子的主任。
“经理,是夏小姐提议要改的。”
“她要改就任由她改吗?那效果不好,她要承担是不是?”她将随身碟退出。“拿回去重拍,告诉导演,照原本的剧本走。”
虽受了许多气,但大家早已习惯夏芝芹的恶形恶状,现在出现一个新的经理,大刀阔斧,有些人看得很过瘾,不过就苦了那些负责安抚夏芝芹的工作人员了。
“她如果有意见,叫她自己来跟我谈!”夏仲音冷冷的撂下话。
棒天,果然见到夏芝芹气急败坏的冲进经理办公室,找她理论。
“你搞什么?居然敢嫌弃我的广告!”
“那不是你的广告,是『夏门』的广告。”她加重夏门二字,将合约书摊在她面前。“我得在上面签名,广告的效果好坏与否都由我负责,今天你不照原先剧本走,我就无法签这个名。”
“你别太得意忘形了!当个经理又怎样?还不是吃我夏家的饭长大的?我回去告诉我爸,把你换下来!”
“正因为我是经理,我有权力不签名,更有权力把你撤换掉。和夏门签约的模特儿那么多,没道理专用不适合的。”她冷声道:“今天是广告挑模特儿,不是模特儿选便告,模特儿更没有资格更改剧本内容,请你注意自己的身分。”
先前对夏芝芹忍气吞声,是她觉得对叔叔一家有所亏欠。现在两不相欠,她没必要再对她好言好语。
而且谈到公事,她一板一眼的程度,电得向来骄蛮的夏芝芹无力反击,第一次败下阵来。
就那么一战,夏仲音莫名多了个铁面无私女罗刹的名号。
听到后,她暗暗叫苦。怎么在纪氏被叫变形金刚,在这里变成女罗刹?
夏广重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想他也算是一代枭雄,却生下一个成天只会玩耍、不事生产的女儿,要她继承夏门?别闹了!
原本他将栽培的重心放在女儿的未婚夫身上,可没想到夏仲音回夏门后,居然帮了他不少忙,还帮他注意到不少积习诟病。
“仲音,”某天,他将侄女叫到自己身边。“我想跟你介绍个人,他将来会是纪氏的当家,你要好好跟他打好关系。”
夏仲音不动声色的和夏广重一同走进会议室,只见沙发上有个熟悉的身影,让她惊讶不已。
“夏主任,”吴耀廉开心地向她打招呼。“喔!不对,我该改口夏经理了。”
虽然惊讶,但她早有心理准备,很快地便进入状况。“没想到,吴经理居然是——是我们夏门的大贵人,这次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
“不不不!”他不改陋习,立刻伸出他的咸猪手。“该改口了,夏经理。”
“是啊!仲音,这次多亏『吴董』帮我们这么大的忙,让纪家父子忙翻天,光是吃官司、上法院,就够他们忙了。接下来,我们要帮助吴董坐上纪氏董座。”
“吴——”她不露痕迹的咬了咬牙,笑道:“吴董,这真是太让我惊讶了,不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做?”
夏广重将计画说给她听。
“下个星期,我们会用匿名的方式,先发消息给杂志社,告诉他们,纪氏的客户资料严重外泄,将他们一举击垮!届时,吴董会联合董事会一同罢免纪家父子,再将吴董拱上宝座。我跟吴董谈好了,未来三年,纪氏的盈余,会分三分之一给夏门,股票部分,我们也是互持百分之十对吧!”
“对对对!我们彼此是对方的股东。”吴耀廉和他肩搭着肩笑了起来。
夏仲音装作一脸状况外,“我都不知道,原来这次我们能拿到纪氏的客户资料是吴董您帮的忙呢!”
“别提了,我本来才不干这种事呢。可是你知道,狗被逼急了,也是会跳墙的。”
“什么意思?”
“还不就纪家那个小夥子——新官上任三把火,突然把我留职待查,说什么我对女同事性骚扰!你来评评理,这哪算性骚扰,只是增进同事间感情,有必要那么夸张吗?说到这个,我就一肚子火,也不想想我为纪氏打拚了二十几年,现在捅我这一刀,我连退休金都吹了,哪还有老脸待下去?所以我就想,既然他不留情面,我又何必替他想后路,要要狠大家一起来。”
这是原因之一,其实早在一年前,他为帮自己拓展财源,就已利用职务之便,偷卖情报给敌对公司了。
“所以你就把纪氏的合约带出来,交给夏门——”
“欸!夏经理,我们现在可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以后纪氏交到我手上,大家都是一家人啦!我老早就看出,你终究一定会出人头地,但没想到你居然是夏董的女儿!这样以后可是亲上加亲啦!”
“这是当然。”夏仲音握紧口袋里的录音笔,皮笑肉不笑的应着。
三人聊得正愉快,没想到总裁特助忽然紧张地敲了门进来——
“总裁。”他的脸色相当难看。
“怎么了?没见到我们在开会吗?”
“可是……电脑当机了。”
“电脑当机,你找工程师修啊!版诉我有用吗?”
“报告总裁,是所有电脑……都当机了。”
“怎么会这样呢?”终于发现大事不妙,夏广重瞬间脸色大变。“工程师怎么说?”
特助耸了耸肩膀,“目前还不知道,不过……情形可能不乐观。我们所有客户的合约及营运资料,全都在电脑里……”
冰在一旁的香槟还来不及打开庆祝,刹那间,整个夏门开始一片混乱。
夏仲音趁乱,一声不响地走回自己座位,拿出密封的牛皮纸袋,从容不迫的走进停车场。
虽然一切都很顺利,该拿的东西也到手了,但她的一颗心仍忍不住狂跳。
坐进自己的车内,后头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
“这样就想跑?”
她大吃一惊,吓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接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突然蹬到她怀中,对她又舌忝又跳的,让她一时来不及反应,而原本身后的男子已经坐到她身边。
“桑德!”她看清怀中的大狗,再看向身旁的男人——“你怎么……”
“我怎么能让我的亲亲小老婆冒这么大的危险,自己却躲在纪氏办公室里纳凉呢?”纪诺熙拉开狗狗的大脸,吻了她一下。
她这才恍然大悟。“所以刚刚他们在吵病毒的事,也是你……”
他帅气的脸上突然装起无辜,但一点说服力也没有。“不要乱猜,我想……应该没人看到。”
丙真是他!“电脑到底发生什么事?”
“只是……小小恶作剧而已。”
“真的?”
“真的。”毕竟将来要把夏门整个送给他的亲亲小老婆,他不会下手太重的。“我已经改良过了。”
为什么她还是觉得没他说的那么简单?但以现在的情势来看,此地不宜久留,她咬了咬唇。“回去再好好逼问你。”
“回去哪?”一双电眼却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当然是回公司。”夏仲音一边发动引擎,一边将方才紧抱在怀中的牛皮纸袋丢给他。“快把东西销毁掉比较要紧。”车子顺利驶离夏门大楼,窜入车水马龙的大马路上。
“哎呀!那个不急。”纪诺熙把牛皮纸袋往旁边一丢。桑德好奇的闻了闻,发现味道还不赖,所以……
“你……”虽然那本来就是准备毁掉的,可是……
“先回我家。”
罢好在等红灯,她死握着方向盘,瞪他一眼。“……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她猛然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好少。
“那去你家。”
她知道他指的是她当初租的房子。“我退租了!”
“那……”纪诺熙不疾不徐的从怀中拿出一个银色绒布盒打开,里头是一把银色钥匙,笑说:“回我们家。”
他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着把她拐回家,然后和她生儿育女……
“你!”夏仲音一双眼睛盯着他好半响,感动得眼眶中满是泪水。
叭叭!
后头传来催促的喇叭声让她回神,号志灯早变换成绿灯,仿佛象征他们的未来——畅通无阻。
她换了档,含着笑说:“回去之后,再好好跟你算帐。”
“没问题,我的老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