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精神好多了,身体也康复不少。雪个揉揉倦眼,今天可以下床了。
在梳妆的一刻,隐约听得院子似有右瑜的声音。雪个高兴地打开镜台前的紫檀木花格窗,往外瞧了瞧。果然是右瑜来了,正与司徒羽在谈话,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明明白白看见右瑜睑上有泪痕,而司徒羽也是愁容满面。
雪个蹙了蹙眉,心知有不好的事。
左烈不是说右瑜会送破云来?怎么没看到她的人?只觉一阵晕眩,摇摇欲坠,雪个赶紧扶住了椅子,缓缓移动到门边,她推开了门,两个人转过头,看见是她,脸上无不惊惶。她脸上的血色全无!
“雪个姊,你怎么不好好躺著?”右瑜赶紧过来扶雪个。
“破云呢?”雪个眼中湿湿的。
“她在城外十里亭等你。”右瑜说。再过两天是哥和晴姊的大喜之日,爹命她押雪个姊出城,在十里亭和大师兄押的破云姊会面后,就再也不能回到临淄。
唉!老天真是气人!让哥和雪个姊相遇、相爱,却又让他们做对不成双的鸳鸯。一想到老天爷做的好事,右瑜不免有些害怕。希望这种事不会发生在她和司徒大哥的身上!
“她怎么会在那儿等我?”照理,她目前身体微恙,破云应是来这儿找她?
“你不知道?哥没告诉你……”右瑜心直口快地说,但在司徒羽抛过来一个眼色后住口。她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说?雪个姊终会知道呀!
“告诉我什么?右瑜,你说呀。”
文右瑜一脸为难,雪个转看司徒羽,他也是一脸苦瓜相,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都知道,就是不告诉我?”雪个哭得像带雨梨花,“昨晚我就觉得左烈怪怪的,问他又没有答案……他怎么没来?”她直觉到事情跟左烈有关,心里的不安更深了。
“雪个姊,你不要哭了嘛,看你哭,我也好想哭。”
“雪个,过几天,你病好了,我再告诉你。”司徒羽说。雪个知晓事情后,会是怎样的一个情形?他还真担心。
她一个劲地摇头,哽咽地说:“为什么要过几天,今天不能说吗?你是怕我承受不了?你放心,我身体好多了,求求你,告诉我……”突然间,雪个不再哭闹了,她脸上的表情,被一种贞静取代。左烈和司徒姑娘的婚期不就在这几天……她恍然大悟,“右瑜,你爹是不是要他娶司徒晴,才肯放了破云?”文湖星一直逼左烈和司徒晴如期完婚,这回,他极有可能以破云来达到他的目的。
“对,哥是逼不得已才娶晴姊的。”右瑜蹙著眉说,“爹还要哥不能再和你见面,所以在你和破云姊会合后,我大师兄会直接送你们回终南山。”
“我想见他……右瑜你帮我,帮我见他最后一面!”
“这……”右瑜咬了咬下唇,“好!”将心比心,换作她,她也会想见情郎最后一面。
夜晚很快就降临了,雪个在右瑜的安排下,进入了封胜世家。
封胜世家里已有了喜庆的气氛,门窗上“喜”字处处可见,张灯结彩,雪个心里一阵绞痛,晶莹的泪珠布满清丽的面庞。为了掩人耳目,她扮成丫环的模样,捧著食盘来到文左烈的房门外,她轻轻的敲了两下,屋内没有回音。他不在!雪个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推开了门进去。她决定等他到五更天。
他在,背对著她看著窗外,雪个放下食盘,泪珠儿噙在眼角……在走前能见他一面,老天还是有点人情味。
“你可以出去了。”他没回头。那个丫环怎么还待著?
“左烈!”文左烈还来不及转身,温热的女体已从背后抱住他。
他猛然回头,拥抱她,吻著她,“雪个……”他在作梦?如果是,但愿这个梦永远不要有醒过来的时候。
“左烈,你弄痛我了……”雪个低呼。他吻得好粗暴!像要把她吞下去。
他看著她唇上的淤伤,歉疚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来,还以为是在作梦,所以激烈了点。”平常他是很怜香惜玉的。
“左烈……”她欲言又止,心里头有好多好多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雪个,我对不起你。”他沙哑地说。他好恨自己,没能为她排除万难。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只能说我们有缘没份。”眸中一下子又泪光闪闪了。
“不哭,你一哭,我的心更痛。”
“左烈,我来见你,是想把身心都交给你。”她郑重地说。
他一震,“雪个……你缓筢悔。”
“我不后悔!”她一脸的坚决,一双秋波牢牢地看著他。
文左烈紧紧的搂抱她,双双跌入芙蓉帐里。
今夜,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她是他的人,她要记住这一刻。
这一天,封胜世家和司徒家结为儿女亲家,整个临淄城比年初一还热闹,大锣大鼓吹打著,新郎倌文少主骑在声势浩荡的迎亲队伍前,一顶花轿过了门。
厅堂上,贺客云集,人声嘈杂,一对新人等著拜天地。堂上双方家长都在座,独独不见新郎倌的母亲,这也难怪,文夫人疯了好久,连儿子都不认得,又怎能出席他的喜宴?
“一拜天地。”一对新人转过身向皇天后土跪拜。
“二拜高堂。”
“不能拜!”随著声音的方向,众人的视线纷纷转向大门外,投在一名看起来历经沧桑的中年妇人和两名美丽的少女身上,很多人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会场一时闹哄哄的。
“封胜虹不是疯了?”
“是不是好了?”
娘,还有雪个、破云?文左烈面露惊讶之色。她们怎么会一起出现?还有雪个和破云不是回终南山了吗?
文湖星铁青著脸,“来人,还不快带夫人下去。”
但逼近她们的人全被破云打退。封胜虹缓缓走向大厅中央,抬起眼直视文湖星,“文湖星,你作梦也想不到吧?我竟能站在这里。”
媳妇好像很恨儿子。文老夫人纳闷地想;当年儿子好不容易娶到她,对她又好又忠心,她疯了才讨第二个,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呀。
“他想不到的事可多了,大魔头,想不到我还活蹦乱跳吧,你那点毒,还难不了雪个。”破云恨恨地说。想神不知鬼不觉害死她,哼!多亏雪个帮她解了毒,她在休养好后,於昨晚救出了师姑。
早知道就一刀砍死她。文湖星恨恨地想。他忽略了那个叫雪个的是神医佟青图的女弟子。
“虹儿,”文老夫人不快地说,“今天是你儿子大喜的日子,你有什么事,等婚礼过后再说。”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虹儿对湖星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也不该在这种场合还有那么多江湖朋友面前闹事。
“老夫人,我的事不能等……”封胜虹急急地说。文湖星做的坏事,老夫人完全不知情。
不能让封胜虹说下去。“欧阳帮主,夫人被那个带剑的姑娘控制,她功夫不弱,你我联手对付她。”文湖星纵身一跳,落在武破云前。
“堂堂武林盟主,竟然要找帮手,丢人!”破云耻笑他。
文湖星斥喝一声,大步踏出,文左烈上前阻止,挡在两个人的中间,“武姑娘,你来喝杯水酒,我很欢迎,要是动刀动剑,就请你出去。”他单纯的以为她们是来破坏婚礼。这婚事他虽不愿,但却是他和爹交换条件,君子重然诺,他不能食言。
“你这个笨蛋!认贼做父!”她气坏了。哪有长相差那么多的父子!
“什么!”文左烈错愕不已。
“左烈,文湖星不是你爹!”封胜虹说。
“她疯了,你不要听她的。”文湖星脸上忽青忽白。
“我正常得很,今天我要揭穿你的真面目!镑位,文湖星是伪君子,他残害了我十五年,逼我装疯卖傻,还有封胜世家的灭门血案也是他做的……”封胜虹控诉著。
文湖星眼中燃烧著怒火,趁所有的人都在听封胜虹讲话之际,一剑刺向文左烈的要害。他失去名声地位,但他要武岳阳封胜虹没有儿子。
文左烈不愧是一等一的高手,侧身一闪,只被刺中肩部,“爹……”他瞪大了眼睛,左肩鲜血顺著手臂流在地上。
“我不是你爹,你们统统纳命来!”文湖星发疯似地乱杀乱砍。
一阵金铁交呜的声音后,武破云的剑尖,抵著文湖星的咽喉,而他只是大笑,“武岳阳……封胜虹……你们没儿子了……”
左烈明明只是受轻伤……湖星为什么笑说左烈死了……他疯了!“虹儿,他都已经疯了,我求你放过他吧。”文老夫人声泪俱下。
“封胜阿姨、雪个姊姊、破云姊姊、大哥……”文右瑜跪了下来。
“我们走吧!”封胜虹叹了口气。文湖星和封胜世家的恩怨,往者已矣,她不想去追究了,他只是一个由爱生恨的可怜人。
为免文湖星是装疯的,武破云废去他一半的功力,“便宜你了。”
“左烈……”穿著凤冠霞帔的司徒晴叫住正要离去的文左烈。她已呜咽不成声。
“晴妹,对不起。”文左烈诚心地说,“你会找到比我更好的人。”
最后,封胜虹一行人离开了封胜世家,两匹快马往终南山方向奔去。
“左烈,”文左烈把头略往后仰,雪个的唇正好凑在他的耳边说,“司徒晴很爱你,你也娶她好了,我不会生气的……”司徒晴伤心的模样,教她有些於心不忍。只要司徒晴不欺负她,她可以接受双珠联璧。
“傻瓜,她爱我,可我不爱她呀。”文左烈偷亲了她脸一下,“我只爱你一个!”
“你娘和破云都看到了啦。”雪个低呼。
“刚才她们可能没看清楚……”说著,文左烈回头又是一吻,吻下了她的抗议声。
终南山下,秋天过去不久,白雪纷飞,远山皑皑,湖面开始结冰了。
这时候,封胜虹兴致突来,拉著武岳阳去做踏雪寻梅的雅事。
雪个抱著双肘,倚在窗棂上,悠闲地眺望外面,此时她已大月复便便了。雪天里,一到黄昏,晚霞特别的鲜红、亮眼、美丽。
“左烈,爹和娘好恩爱哟。”
“是啊,不输我们。”文左烈走了过去,双手环抱她,往外瞧了瞧:娘像小鸟似的依偎在爹的怀里。
“你快有弟弟了。”雪个神秘地一笑。
“你是说……”
[今天早上我送洗睑水时,发现娘有害喜的现象。”
他手臂紧了紧,“想到你害喜难受的样子,我想我们生一个就好了。”
“你对我真好……”雪个转身,给他一个深吻嘉许。
门“砰!”一声,他们赶快分开,尴尬地看著没敲门就进来的人。
不做第二人想,武破云是也。
“我现在哪里都不能去,不是撞见我师父和师母,就是你们卿卿我我,我受不了,现在是大白天耶,雪个,老公能不能借我,到晚上我一定还你。”唉,她现在好可怜,雪个见色忘友,师父有了师母,忘了徒儿;风师叔和佟师伯光会下棋,她连说话的对象都没有。
“你要左烈做什么?”雪个问。
“陪我练剑啊!你大著肚子,我又很粗心,还是不要找你陪我比较好,万一撞到你,左烈会把我切八段。”
文左烈沉思一会儿后,“破云,我看你还是赶快找另一半比较实际,你也不小了,不如叫爹帮你找个喜欢的回来,就不会形单影孤了。”
“不必了!”破云悻悻地走开。
“你去陪她练剑嘛。”雪个推了推他。
“不,我要陪你。”他不为所动。
“那我去。”
“雪个,破云有不嫁的念头,我这是故意刺激她,要她感到寂寞,又看到我们这么好,如胶似漆,想法就会改变。”
“她只是还没遇到,我相信她要是遇到命定的人,嘴就不会那么硬了。”她不也是。
爱情来的时候,没有人可以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