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霾,雨水如银丝不停地从天际坠下。
一走出大楼,伟震泠便看见解萣珸弯着身子在中庭四处寻找项链。
已经找了一个早上,她还不打算放弃,连骤然落下的雨也浇不熄她寻觅的心。
猛然涌上的醋意让伟震泠失去理智,他二话不说地抓起她的手臂,拉着她往对街的珠宝店走。
“你要做什么?”解萣珸使劲挣扎着。
“你要项链是吧?”一股气纠结在他胸口,令他沮丧、郁闷不已,他只能气愤地吼着:“我再买一条给你。”
“我不要……”解萣珸亦回吼。
全身湿淋淋的他紧瞅着她,一脸坚持,“不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买得起,真钻、K金、白金、银饰或是珠宝,我就不信会比不上你那条项链。”
伟震泠话一落,立刻挨了解萣珸一巴掌。
她咬着唇,不许自己的泪水落下。
他抚过灼热的脸颊,一脸颓败失望,对着天空呐喊:“啊!为什么?”他两手握拳,无助地往空中挥舞着。
解萣珸则是懊恼地看着自己的手,悔恨自己沉不住气。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打动不了你的心?”他的语气沉痛且压抑。
闻言,她一愣,怔怔的望着他。
她霍地抱住他,埋在他胸前,泪水无法抑制的滑落,浸湿了他的衣襟。
伟震泠微推开她,由西装暗袋拿出她的项链,“还你,对不起。”
一见到完好如初的项链,解萣珸笑了,缓缓抬脸迎视伟震泠的脸,对上的是他满含歉疚及深情的凝视。
“你转过去。”解萣珸轻声要求着,见他不解地瞅着自己看,她急得大喊:“你转过去啦!”
在她的坚持下,伟震泠慢慢转过身,不明白她的用意。
解萣珸由背后抱住伟震泠,粉脸贴在他背上。
雨忽然停了,留给两人一个寂静无声的空间。
她低声泣诉着:“我好想你,你这些年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不跟我联络,不来找我呢?我想你想得好苦……”
“解子,对不起。”伟震泠忍不住想转过身。
“不要!你不要转过来。”她急得大喊,怯懦地说:“看到你,我什么都不敢说了。”
“好。”他拉紧她的手。
“你离开的那年,我到处找你,舞蹈室、河堤、老树下、公园,所有我们曾去过的每一个地方我都去了,我还到处打听你的消息,向你的邻居、杂货店的老板娘、冰店的妹妹,可是没人知道你和你家人搬去哪里,也没有再见过你们。”得到安慰的解萣珸,平静地倾吐着。
“后来我想通,既然我找不到你,不过我可以等你来找我,所以我开始等,一直等着你来,等你的消息、等你出现;但是五年过去了,你还是没有来,大学毕业那年,我决定再努力一次,呵呵……”她苦笑两声,继续道:“我生日那天,我坐在河堤等了你一晚,最后你还是没出现,而那也是我作抉择的时候。”
伟震泠的心混着苦涩,握着她的手不禁加重了手劲。
他不懂,也不明白自己的心竟充满深深的歉疚,好似就是他失约于她。
“这是最后一次了,我这样告诉自己,因为我再也忍受不了独自承受你一声不响离去所带来的疑惑与思念的折磨。”
伟震泠旋过身,抱紧解萣珸,眼瞳深处只有真诚的歉意。
“对不起。”他真挚万分的说。
其实,他也不明了为何自己会不由自主的月兑口向她道歉,但他内心就直觉认为这是他欠她的。
“对不起。”这回,伟震泠的道歉与薄唇同时落在她的唇边,以最直接的方式表达他的愧疚。
他狂乱的扫过她的唇,再以绵密的细吻,技巧的探入她口中,相互交缠。
“我爱你。”她轻声道出十年的思念与不变的情感,内心的另一道声音也在此时响起——
别破坏他的婚事!
LoungeBar昏暗诡谲的氛围里,微醺的沃克五姝伴着轻柔音乐,齐聚分享生活点滴。
项乔昀涎着幸福的笑容,诉说着过往身世。
夏季雩满怀信心跨出设计师生涯的第一步。
爱情事业两得意的童潼乐当跑单帮,不停询问姐妹们的需要。
面对八年的单恋结束与否,郁洁诒难以抉择。
而解萣珸仍不忘提醒郁洁诒主动告白,更建议米兰采访前是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机,但是对自己的事仍是只字不提。
“你们说说看,人生是什么?”童潼没来由的问道,稳定的爱情让她全身散发出成熟女性的优雅,连发问的问题也变得很“大人”。
“一连串的赌注。”毋需深虑,郁洁诒立即回应。
“恭喜你,赢了爱情赌注。”两颊已潮红的解萣珸不稳地举起酒杯,敲了一下童潼的。
卧倒在沙发上的夏季雩,骤然端坐起身,忙问:“可能会得到幸福和可能一辈子都是孤独,你们会选哪一个?”
“幸福!”童潼和项乔昀异口同声地道。
“当你选择幸福时却不知道是否能获得,是件可怕的事。”郁洁诒犹豫不决的心态,表现在她模棱两可的答案上。
“当你选择孤独时,就不需为自己的不幸感到难过,所以我选甭独。”解萣珸扬扬嘴角,带着苦涩笑容,摇摇斑酒杯轻啜了一口。
“赞成!”夏季雩赞同喊道,不是每个人都属于“幸福”的。
“抉择是件耗体力、费脑力的事。”郁洁诒低喃,两肩重重一落,还是没答案。
“不做选择,永远不知道结果。”解萣珸说道。
“对!是我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夏季雩突然插话,更意味深长地瞥了解萣珸一眼。
不等解萣珸回应,童潼稚气的声音也响起:“如果连说明的机会都不给人,就真的太残忍了。”
“是,对自己太残忍了。”项乔昀特意强调“自己”两字补充说着,一点也不避讳地盯着解萣珸看。
解萣珸豪迈地饮尽鸡尾酒,眼眺远处,发出慵懒的回应道:“不想受伤,就别把心交出去,听过吧?”
“No、No,这样的说法太消极了。”郁洁诒不苟同的摇起食指。
“呵……”解萣珸倒是爽朗一笑,淡然的说道:“我是个消极进取派,活一天算一天。”
童潼吐出樱桃梗,嘟起嘴嚷着:“我只听乐观进取,没听过你那种怪派。”
“我首创,正召集会员,你们有没有兴趣加入?新会员会费可享八折哟!”她挑了挑眉。
“被撕裂开的心,还是有缝合机会,就看那人愿不愿意。”项乔昀的语气变得幽怨。
“缝合了,还是有疤痕。”解萣珸低语。
“连缝合的机会都被拒绝,还怕留下什么疤痕?”夏季雩忍不住生起闷气,不满地噘嘴说着。
郁洁诒连忙扯动她的衣摆阻止她。
解萣珸拿起童潼的酒杯,两脚重新蜷曲在椅上,快速地喝尽,随即呵出一口满足的酒气,悠然地露出深沉的笑容。
“解子,这样喝会醉啦!”郁洁诒取饼她手中的酒杯。
解萣珸头倚在椅背上,两眼望向屋顶,幽幽地说:“那是一道很深很深的裂痕,我用十年的时光一针一线去缝合,每穿一线,心就抽痛一下,每扎一针,心就战栗一下……”
她顿了一下,露出苦涩的笑容,“疼痛不时提醒着我那心伤的历程,所以我绝不重蹈覆辙,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爬得起来、是否还有机会缝补再次裂开的伤痕。”
就在临门一脚的那一刻,解萣珸不由自主地退缩了,害怕面对他有未婚妻的事实。
瞧解萣珸心意已坚,姐妹们不再多话,静静地陪她饮酒。
齐谊忠带着满脸笑意来到伟震泠面前,重重地拥住他,拍着他的肩。
“老同学,好久不见!”
伟震泠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两人才首次见面他就这般热情,好似和他有着多年的深厚情谊一般。
“我们是同学?”
齐谊忠对他吃惊的样子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伟震泠已经离开十年,当然无法将高中那个有些痴肥的他,和现在减肥成功、人变得轻松帅气的他联想在一起罗!
“老同学,你还真健忘。”齐谊忠摇摇头,不满地笑着,随即转向解萣珸。“还是解子够朋友,一有赚钱的机会就会想到我。”
解萣珸微笑,客气地说:“同学就该互相帮忙。”
“哈……够义气。”齐谊忠欣喜地笑了,拉着伟震泠与解萣珸往贵宾室走去,交代助理为他们俩倒茶水。
因应并购明亿公司的需要,也为降低并购风险,解萣珸找上齐谊忠所领导的“齐聚公司”。
齐聚公司为高阶测试技术的新兴开发工程公司,对于国内各技术公司的策略走向和工厂的生产品质,有相当独特的见解,更一针见血地指出其优缺点。
“伟仔,你也真是没良心,一走就十年,活像从地球消失了一样,连电话联络一下也没有;还有解子你也真是不够朋友,找到伟仔也不通知我。”遇见多年不见的老同学,齐谊忠十分快乐,然而见到伟震泠一脸困惑,终于察觉他的不对劲了,“伟仔,你是怎么了?”
“我们认识?”伟震泠问得小心。
解萣珸这才猛然想起——他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哈……”齐谊忠一点也不以为意,爽朗的笑声旋即冲出口,“我还以为在高中时我们是死党咧!原来另外有人?”
“高中同学?”伟震泠重复着他的话。
“看来还是解子了解你。”齐谊忠瞄了解萣珸一眼,笑得暧昧。
解萣珸忙着阻止齐谊忠,“你别再说了,以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伟震泠听得一头雾水,转头看着解萣珸,一脸狐疑。
收到他充满问号的视线,她忙着吞下差点说出来的话,赶紧换了个话题:“我们还是来谈正事吧!”
伟震泠愈来愈觉得不对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好像有事瞒着他,而这些事本是他应该知道的。
“是、是、是。”齐谊忠同意点着头,“过去的事有机会再说,还有你也要告诉我,你是怎么再遇上伟仔的?”
伟震泠再度以充满疑惑的目光看向解萣珸,总觉得她好像对他隐瞒了很多事。
解萣珸扬起一个不自然的笑容,“好了,我们还是回到公事上吧!”
齐谊忠站在一脸茫然的伟震泠面前,“这是我们的合作计划,你看看。”
“好。”尽避内心疑云重重,伟震泠仍尽量表现镇定。
“你们俩还在一块儿吧?”齐谊忠突然问。
“啊!你别再说话了好吗?”解萣珸惊得大叫,连忙着要齐谊忠闭上嘴。
“哇……那么就是真的罗!”看着她顿时羞红两颊,齐谊忠不住笑开了嘴,伸出手指算着,还惊讶万分地称赞起两人,“再续十年前的感情,你们两个还真是不简单,印证了『有缘千里来相聚』啊!”
解萣珸脸色一白,瞪着他这大嘴巴瞧,就是不敢看向伟震泠。
此时,始终皱着眉头的伟震泠,似乎也已弄清楚三人的关系。
他们三人是高中同学,而且他们对他当年的事知道得不少,不过……
为何解子都不曾提过呢?她为什么要瞒他?
难道……他就是她那天口中的“他”吗?
一大团的疑云由伟震泠心底浮起,齐谊忠的话语让他开始拼凑起脑海里的记忆片段,但是任他怎么凑,就是缺少了些什么而连不起来。
向司机简单交代过后,解萣珸便急忙离开,只想躲开伟震泠的询问和那炽热的目光。
“解子!”
“抱歉,我还有其他的事,你和司机先回去,我先走了。”她鞠了个躬,表示歉意。
明显感到解萣珸在躲他,不舒服的感觉直涌上伟震泠的心头。
自从那天她对他说了一堆话后,她就开始有意地躲着他,甚至蹙着眉头排斥与他触碰。
而今,在齐谊忠几句话后,她排拒的态度更为明显,让他的心宛若到了极地般急遽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