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媒人对对碰 第六章

夜色如洗,清风拂面,月辉澹澹,树影摇曳。

这原本是属于情人的夜。

也因此,卓女乃女乃才会好心地嘱咐爱孙步行送女友回家。

然而,其实,司机虽然将车子开走,他们原本也可坐计程车。但,不知为何,他们居然谁也不曾主动开口召车。

大概是,下意识里仍然遵守着女乃女乃的嘱咐吧。

卓不凡是这样想的。

而古朵朵的心思,此刻则完全被好奇所占据。

“你跟秦逍宇,真的是青梅竹马?”

“是好朋友。”卓不凡叹一口气。看来,短短几个小时,这丫头已经被女乃女乃洗脑。

“耶?女乃女乃是这样说的嗳。”多奇怪,多么不可思议。

迸朵朵摇头叹笑,笑得像一只快乐的老鼠。

嘻嘻,这两个人,这两个顶尖级的梦幻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居然……居然会是……

卓不凡睨她一眼,哭笑不得,“女乃女乃还跟你说了什么?”

一顿晚饭,就见两个女人在那里叽叽咕咕,嘻嘻哈哈,时不时还对他投以古怪暧昧的眼神,他就猜到,肯定没什么好话。

丙然,一出餐厅门,古朵朵这个软耳朵的女人便开始对他旁敲侧击,附加一脸“我抓到你的小辫子了,你给我小心一点”的得意神情。

“女乃女乃跟我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里怎么在想?”她偏头望着他,目光熠熠,像两盏探照灯,誓要把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

啊!传说中的Gay!

没想到真有一天让她给遇上了。

那可是她们婚介人眼中最大的天敌!

你说,男人都和男人好上了,那剩下的女人怎办?会不会有一天,她们麻将馆也要改个名字,叫“同志麻将馆”?

唉!这个问题值得研究。

“我有什么好想的?”卓不凡啼笑皆非,“你们两个神经有病!”

“你说女乃女乃有神经病?”

“我说你。”

“不对,你刚刚明明说‘你们两个’。”古朵朵一口咬定。

女人真是麻烦的动物。

卓不凡头痛地注视着她,“好,就算我说了,你想怎样?”

“我想……”古朵朵眯起眼睛,“要你跟秦逍宇分手,怎样?”她自己说了,忍不住笑起来。

传说是传说,如今亲见,她只觉得好玩。

两个大男人耶,又不是被失恋刺激,又不是没女人缘,他们怎么会搞在一起?

想一想,这事情若是哪天传了出去,会伤透多少女儿芳心?

如今,这头一个,岂不就是她的委托人——江夏?

卓不凡转脸瞪她,见她笑嘻嘻,仿佛他这样子多有趣似的。他忽地闪神,有些恍惚。

目光流过她眼角眉梢,她微笑的表情烫了他的胸腔。

他的迟疑,让她更加笃定。

迸朵朵再叹一口气,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这么深厚的感情啊,那让秦逍宇去麻将馆,你且不是很为难?”

他再度觉得荒谬,“只是去参加一次联谊会,这不能改变什么吧?”

迸朵朵正色,“你可不要小看我们香轻麻将馆,只要是进去那里搓过麻将,喝过茶的男男女女,都会在那里找到自已命中的另一半。”

她说得认真,他听得好笑,“那是广告词吧?”

“你不信?”她赌气。

“不信。”他摇头。

“你要不要试试进去坐坐?”

“坐就坐,搓麻将喝茶,都没关系。”他耸耸肩,笑嘻嘻。

“到时候,你别后悔。”

“不后悔。”

“拉勾。”

“好,拉勾。”

两根小指勾在一起,他笑了,感觉这样打打架,吵吵嘴,生活真有趣。

“好了好了,”她突然拍手,对他眨眼,“我向女乃女乃做过保证,你肯定不是同志。这一下,帮你们两个各自找到女朋友,我就不算是骗女乃

女乃了。”

让她帮忙做戏,去欺骗善良的老人家,这简直就是折磨她的良心嘛。

不行不行,既然取得了卓女乃女乃的信任,她就一定要帮女乃女乃去除嘛。

“喔。”他恍然大悟,原来这丫头在设计骗他。

不过,有什么关系?他一点也不相信,所谓的香轻麻将馆,真有那么神奇。

“你对我下套,我要罚你。”他站定脚步,懒懒望她。

她嬉皮笑脸,“好啊好啊,你罚我。”反正她目的到达,现在他说什么都没关系。

他眸子一暗,看她夸张微笑的模样,真可爱。他倾身过来,左手握住她的肩膀,往上一提,低头吻住她可爱的嘴唇。

她一愣,来不及反应。唇上乍暖,她愕然瞪着他。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脑子里一阵发热,脸也似乎燃烧起来,啊,不对,整个人都似乎

燃烧起来了。轻飘飘的,毫不着力。

在她几乎快要窒息时,他终于放开她,她脸上恍惚的神情令他不禁微笑起来,她瞠大的眼,她剧烈起伏的胸腔,她那因他的碰触而润泽红

艳的唇,让他的心微微一荡。

有种快乐又甜蜜的感觉,涨满胸腔。

“你……你!”古朵朵瞪他,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事。

他是为了要惩罚她吗?

不,他是为了要让她相信。

“现在,你还认为我是同性恋吗?”

卓不凡觑着她,微笑。

耶?

☆☆☆

经过一个多月紧锣密鼓的准备,香轻麻将馆里焕然一新。

为了避免大家见面时尴尬,大厅里暂时撤下了一切红彤彤的东西,改为彩色灯管。

五颜六色的灯光,将整个大厅的气氛营造得梦幻而且朦胧。轻柔的钢琴曲弥漫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柔软了每一个听众的心。

迸朵朵忙前忙后,出乎意料之外之多的报名者,让她忙昏了头,也乐昏了头。

“好了没有?”推开被改为临时休息室的缘聚厅,朵朵探头追问。

方心湄一把将她拖进来,掩上门,小声说出自己的担忧:“让你帮江夏和秦逍宇牵线搭桥,你也不必弄出这样大的动静来吧?你瞧,外面那么多慕名而来的名门淑媛,到时候,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怎么?你对江夏姐,就那么没信心?”古朵朵嘻嘻一笑。

第一中介人耶,光牵出一对旷古烁今的情侣怎么够?现如今,有多少名门淑媛肯为秦逍宇来,就有多少精英俊杰肯为这些名门淑媛来,这一场聚会办下来,她古朵朵想不出名都难了。

哇咔咔!想她,举一反三,多聪明。

方心湄拍她一记,“哼,没安好心。”

朵朵忽然严肃,凑到坐在一边的江夏面前,“我觉得今天的江夏姐特别漂亮。”说完,眨眨眼,逗乐了洒月兑的江夏。

“嗳,心湄,你也别说朵朵,这馊主意不是你想出来的吗?”不想去招惹倪喃,便把她推出来当炮灰。

不过,当炮灰也无所谓,反正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江夏花痴。只要是美男子,她都喜欢。只要是机会,她都不会放过。

“你护着她,她才不会感激。”方心湄也不以为意。主意虽然是她出的,但她本意也是为她们两个好啊。

镑取所需,不好吗?

“表姐——”朵朵撒娇,正打算说什么。话还未出口,就被突来的敲门声打断。

门打开,傅莉莉站姿优雅,优雅地挑眉,优雅地微笑,“有人找你。”

“喔,是吗?”朵朵匆匆走出来,“哪里?”

“在门外。”语声依然优雅。

“谢谢你。”朵朵转身下楼。

却听得身后“哼”了一声,那优雅的语声继续说:“狗屎运。”语气依然优雅。

朵朵怔一下,懒得跟她计较。

继续下楼。

下到最后一级,那声音已失去优雅,变得气呼呼,“古朵朵!你别得意。今晚,秦逍宇真能出现,才算你真有本事!”

她家表姨的侄女婿的姑妈的儿媳的哥哥在秦氏地产工作,而且职位不低。听他说,秦逍宇失恋,整个人意志消沉,不理世事。因为他是独子,父母亲又都在国外,所以,最近公司里的事务都由他的一个朋友在主持。

试问,一个心灰意懒,连家族事业都放弃的男人,怎么可能出席变相相亲这种场合?

暗莉莉在心中冷笑。

唉,不用回头,古朵朵也能感受到从背后射来的冰冷的目光,脊背上一阵寒飕飕的,仿佛被杀过千万刀。

为什么呢?

大家都是同事,为了同一个目标在努力,为什么不可以和平共处?

她想不明白,此刻,也没时间让她去想。

因为,她已经走到门口,已经看到了那个等着她的人。

她看到那人时,露出了真心的微笑。

☆☆☆

会场,聚会已经开始,男男女女各就各位。钢琴曲反复播放过无数遍,主持人古朵朵不见踪影,急坏了馆长柳如眉。

火大地差人去找,只听得最后看见她的人说,她跟一个女人走掉了。

走掉了?怎么可能?

她做事情,怎么会这样没分寸?

柳如眉气得猛抓头发,暴跳双脚,“换人!傍我换人!”

五分钟之后,闹哄哄的会场安静下来,优雅甜美的主持人傅莉莉粉墨登场,“大家好!欢迎大家光临香轻麻将馆,我是鹊桥厅的傅莉莉…

…”

暗莉莉?

怎会是她?

朵朵呢?这一切不是她策划的吗?今天的主持人,怎会不是她?

暗莉莉接下来说了些什么,卓不凡完全没有听见。他的整个人,整副心思,都在寻找着古朵朵的身影。

会场里,每个人都穿得花枝招展,盛装打扮。其中不乏娇艳的美女,高贵的淑女,可爱的少女,但,她们都不是朵朵,都不是他要找的人。

他皱着眉头,感到无趣。心里七上八下的,只想着此刻,她在哪里?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受了委屈?会不会傻傻地躲在某个地方哭泣?

这想法,令他坐立不安,心神沮丧。

想要四处去寻找,可,丢不边的秦逍宇。

他们两个,在迟到十几分钟后,才悄悄潜进会场。原本只想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站一会儿,算是完成任务之后,便带着逍宇离开。

谁知——

强烈的灯光突然打到他们身上来,傅莉莉兴奋的声音仿如丧钟敲响,“此次聚会我们得到了秦氏地产的大力支持,很荣幸的,我们请来了秦氏地产的总经理秦逍宇先生,”突然,音乐大响,礼花从空中如雨点般洒落,伴随着众人的欢呼,如雷的掌声,卓不凡一阵炫目,被吓出一身冷汗,“让我们大家一起来欢迎秦先生为我们致开场词。”

什么?开场词?!

卓不凡差一点昏倒。

逍宇这一次肯跟他一起来,已经算是还他一个大人情,如今,他怎肯在众目睽睽之下登台演讲?

丙然,秦逍宇巍立如山,缄默不语。

大家屏息等待。

一分钟、两分钟……音乐奏完,礼花撒空,主持人热烈邀请的人还是没有上台。

气氛冷到最高点。

台上的傅莉莉开始脸色发白。

迸朵朵原来的设计,并没有这个节目,这是她自己的创意。如此完美的创意,怎么可能弄成这样?

她鼓起勇气,再接再厉,“让我们大家再请秦逍宇先生。”

“啪啪啪……”单调的掌声,配合着一阵有气无力的鼓点。

柳如眉面容扭曲,脸色发白。如果被傅莉莉这样一请再请下去,场面恐怕会冻得死人。

“古朵朵!傍我去把古朵朵抓回来!”她对着身边的员工大声咆哮。

而那边,秦逍宇显然已经失去耐心。

不管是不是众目睽睽,不管有没有人伤心失望,也不管落在身上的目光,哪些是爱慕,哪些是嫉妒,哪些是期待,哪些是愤恨,他全不管。

反正,他本来就是一个任意随性的人。

“我先走了。”他毫不遮掩地对着身边的卓不凡说,而且,只对着他说。说完,转身离去。

台上的傅莉莉猛翻白眼,就差没有倒地不起。

人群之中,江夏双手合抱,眼冒红心,一脸陶醉样,“好有性格呢。”

“没错。”

“咦?你也被他煞到了?”

方心湄却指着台上的傅莉莉哈哈大笑,“有性格!大快人心!”

这一声吼,让身边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再看看台上昏昏欲倒的美女傅莉莉,忽然之间,也不知道是要掩饰尴尬,还是活跃气氛,居然一个

接一个,大笑起来。

哄堂大笑声中,江夏虚弱地翻个白眼。

唉,对牛弹琴!

☆☆☆

“古小姐,真是太谢谢你了。”

“嗳,你这样谢我,我反而不好意思。”古朵朵极为腼腆地搔搔头。面前的女孩朴素、秀静。

年纪并不比自己大,可样子却沉稳安静许多。一双深邃的眸子,仿佛漾着海一般的温柔,微微上翘的嘴角,似乎能盛载住再多的苦难与变

笔。

是遗落在凡间的天使还是精灵?

每次见她,古朵朵总有这样的炫惑。

她的高尚与悲悯,会让所有的人在她面前自惭形秽。

是的,自惭形秽,她现在,便有这样的感觉。

“你肯帮周老师,我已经很感激。”女孩仿佛看出她的局促,微微一笑。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帮忙发个消息,收收信。”就连收收信这个工作,她也并没做好。私人信箱里,集了太多信件,她都忘了去拿

,“要你那么远跑来一趟,真不好意思。”

本来说好,是由她一起收集起来之后,再寄过去的,她居然忘掉。

“啊,我也是来这边结束以前的一些工作,顺道过来拿的,希望没给你带来不便。”女孩掠掠头发,声音还是那么轻轻淡淡,“况且,周

老师还嘱托我,一定要当面代她向你道谢。”

“周老师……还好吧?”

“嗯。多亏了这些信。女孩又笑了。

朵朵却一阵汗颜。最近,为了缘聚会的事情,她居然忘记了,还有一个身患绝症的山村教师,在远方殷切地期盼着,那一封封滚烫热切的

联谊信。

说起来,周老师算是她挂牌之后的第一个委托人。那时候,几乎所有的中介人都不肯接这个案子,因为,麻烦不小,收入也少,成功的可

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而,一旦案子不成功,对于中介人的声誉来说,也有不小的影响。

没人愿意冒这样的风险,尤其是,周老师的请托还并不算完全属于婚姻中介的范围。

她需要的不是伴侣,而仅仅只是笔友。

一个能在精神上支持她、抚慰她,能在遥远的他方陪伴她度过生命中最后一段日子的朋友。

而她,还有要求,所有的信件必须在中介人这里中转,因为,她不希望让对方知道她的姓名,她的住址。她不希望自己被打扰,更不希望

傍对方带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和困扰。

这样的当事人,这样奇怪的要求,几乎让所有头脑正常的中介人却步,只有朵朵,偏偏只有她,她头脑不正常,当她看着眼前的女孩,娓娓向她诉说周老师的故事时,当她看着这个瘦弱的女孩子为了同事,四处奔波,求助无门时,她觉得自己的头脑被无数热情的细胞所胀满。

若她不能为她们做一些什么,她觉得,自己一定会被无限分裂的脑细胞所撑破。

于是,她冲动地揽下所有工作。包括在电台、杂志上登广告,帮忙回复一些简单询问的信件,从中挑选出合适的人选,然后再将他们的资料分门别类地寄到周老师所在的乡村学校。

做这些,虽然分散了她许多精力,而且,可能永远也等不到开花结果的一天,但她从不曾后悔。

“是啊,最近我也觉得,好像从全国各地来的信件越来越多了,周老师的回件也快了许多,看来,她的精神应该还不错。”朵朵欣慰而又骄傲,毕竟,这其中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嗯。”女孩笑笑。

那笑容,并不像朵朵那么激动昂扬,可也并没什么犹豫忧伤。她不能从女孩的笑容里看出些什么。

就像,她不能从一朵花开的声音里听出春的叹息一样。

毕竟,她和她,是两个世界,完全不同的人,好在,这并不影响她被她吸引。

“我该走了,我买了晚上十一点的火车票。”女孩向她道别。

“还早呢。”她急急挽留,“我们今天这里有聚会,你不看看再走么?”

提到聚会,“嗄!”朵朵一声惊呼。

“几点了?几点了?”

女孩看看腕表,“八点二十七分。”

“什么?”朵朵一跳而起,疾如点燃的小火炮般,拔足狂奔。混乱中,还不忘抓住女孩的胳膊,试着将她拉入会场。

连奔几级台阶,眼见大门在望,不料,凭空多出来一堵人墙,古朵朵收煞不住,整个人向后仰倒。

妈呀,好痛。

朵朵趴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

再看那堵人墙,赫!倒抽一口凉气。眼前上演的又是哪出戏码?

只见那原本该站在她身后做肉垫的女孩,此刻,竟然半倚在人墙怀内,二人四目相撞,一刹那间,不知传递了多少复杂到根本无法理得清的情感。让她这个跌在几丈之外的局外人,也仿佛被这太过深沉太过强烈的情绪所撼,而一刹失神。

忘了此刻,她的样子有多狼狈,忘了计较,为什么那人接住了她身后的女孩,却反而不曾对她施以援手?

“呵——”头顶上忽然传来一声揶揄的讪笑。

迸朵朵脸色顿变,一抬头,看见闲闲袖手,鼓在一旁看热闹的卓不凡。她的心“咚”地一跳,那情绪,居然也跟着复杂起来,明明冲口想说出呛人的话语,可,不知为何,竟说不出来。只觉得丢脸。

那么多天的刻意回避,没想到,再见面时,居然让他看到如此狼狈的自己。

她慢慢起身,一瘸一拐。

从楼梯上倒跌下去,那滋味,可不是人受的。

“怎么?就算主持人的位子被人抢了,你也不必用这么激烈的手段抗议啊。”

他微笑摇头,脚步向她的方向不易察觉地靠近一步。恰好让不慎伤脚落地,痛得几乎再度跌倒的古朵朵抓住肩膀,稳住了身子。

主持人的位子?

呀!难道聚会已经开始了?那他干吗还站在这里?

台阶上面那个失态的美男子又是何人?

迸朵朵顾不得她原本还在跟他闹脾气,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轻声问:“那是——秦逍宇?”

“没错。”他递给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她的心神没来由地一荡。讨厌!这家伙没事干吗笑得那么暖昧?古朵朵回他一个白眼。

他继续呵呵笑,学她的样子,也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问:“那是——林西?”

林西?原来她叫做林西?

迸朵朵“喔”了一声。忽然感觉到耳畔一阵麻痒,一股男性的味道窜入鼻尖。原来他靠她那么近,他的呼吸拂上她的耳朵,呼出来的热力似暖炉,烘着她肌肤,在她颈上激起一阵酥麻的轻颤。唉,感觉好热,仿佛整个胸腔都在燃烧。

她的脸红了,不自觉地退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那过分亲密的距离。可,动作太大,又是一个趔趄。

“别逞强吧,如果痛就喊出来,走不了便靠着我,我还不至于那么不济。”卓不凡伸手拖住她的胳膊,眼睛故意不去看她,说得漫不经心。

朵朵低头看着台阶,真是的,既然明明想帮助她,为何偏要装得那么勉强?但,他若真是表现得紧张又心疼,她会怎样呢?

会开心高兴?

还是,会觉得他造作?会被他吓住?

就像那一夜那样,被他吓住?

“嗯……”古朵朵清清喉咙,觉得有些话一定要跟他说清楚,否则,她会被自己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弄疯掉的。

她蓦地转头瞪他,“你别再浪费心思在我身上,我现在相信你们了,完完全全相信你们只是好朋友。你大可以放心。”

“放心什么?放心你不会去女乃女乃跟前告状吗?”卓不凡笑着摇摇头,“我从来就没担心过。”

呃?没担心?没担心干吗牺牲色相来吻她?

朵朵皱眉,下意识地拿手背擦擦嘴。

她的动作让他呵呵地笑了,她虽没说,但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分跟她想着同样的回忆,心,这刹软了。

像被一片羽毛轻轻刷过。

☆☆☆

失去帅哥的踪影,这宴会真无趣。

第一个跟着秦逍宇走出大厅的人,是卓不凡。

而第二个做出同样反应的,则是被失望折磨得心灰意懒的江夏。

救场如救火的麻将馆馆长又说了些什么,弄出些什么新鲜花样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她全都没听进去。

有气无力地走出来,真想仰天长叹。

唉!天下帅哥何其多,她在这边张开柔情的蛛网,却为何总不能撞上来一个两个?

哀叹声还未出口,全身上下对帅哥超级敏感的雷达系统已经发出警报,眼前,起码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帅哥在场。

她瞪大眼睛,一扫颓靡郁闷之心,而变得精神抖擞。

秦逍宇?

呀!

她还来不及欢呼。便见得日思夜想的秦大帅哥居然很没骨气地追着一个陌生女孩跑掉了。

咦?她震惊得连下巴都掉了下来。

怎么可能呢?

众花痴女儿的希望之神,爱神秦逍宇怎么可能这样轻易便堕入某个女人的辣手魔掌?

扁芒万丈,像阳光一样热情无私的爱神,怎么可以藏私?怎么可以背弃她们这些虔诚的信徒?

心好痛,好沮丧。

呜……

双手掩面,好想哭。

可,居然有人在这个时候拉下她的手掌。

“江夏姐。”

迸朵朵?是她!

“你刚才躲哪里去了?”不用人拉,她已经自动放下掩面的双手。

眼前,豁然开朗。她耳根子发热,心头小鹿乱撞。

呀!这男人真好看哪。

虽然五官不及秦逍宇那么英俊完美,但,他眉毛浓黑,眼神深邃,高大挺拔的身材衬着暗色西服,看起来有型有款,尤其是那一双宽阔的肩膀会让女人不禁想依偎入怀。依偎?呃,对了,朵朵干吗靠在这个男人怀里?那么近?

“嗳,”她扯扯朵朵的手臂,朝卓不凡努努嘴,“你朋友?”

迸朵朵慌忙摇头,又马上点点头,指着卓不凡,笑嘻嘻地说:“委托人。是我的委托人。”

“咦?”

“呃?”

四只眼睛同时对她投以疑问的眼神。

这样优秀的男人会把自己的终身大事交给古朵朵这只小菜鸟?他脑子是不是有病?江夏做如是想。

而卓不凡那边,则完全是气到无力。

这丫头,总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是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原本,他觉得这样多面多变的她为他一成不变的生活带来了趣味与惊喜,他欣赏,甚至纵容。

然而,今天,当她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生疏的话语来时,他竟觉得自己的心被她刺到了。

或许是他小气,或许,她原本只是开个玩笑。

但,他是她的委托人吗?他只是她的委托人吗?

是不是,在她心里,除了要他帮她说服秦逍宇来参加这次聚会之外,根本没拿他当一回事?

他们不是朋友,什么都不是。

如今,交易结束,他该做的能做的都已做到,是不是,除了做她的委托人,她已没有其他更好的身份来安置他?

他没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期许早已超出友谊。

“古朵朵!”他连名带姓喊她的名字,脸上尽是严峻的神情。

朵朵朝她眨眨眼,更没意识到他的口气已沉重得像刚发生过大灾难,而仍然在那边兴奋不已,“怎样?我若把他的照片挂上缘分牌,肯定会吸引很多青春少女吧?”

“对对对。”以她第一花痴女的眼光来评定的帅哥,怎会有错?江夏连连附和。

“嘻——你不会这么快又转移目标了吧?”

“不是转移,是又多了一个目标。”

“嘻嘻、呵呵……”两个女孩边咬耳朵,边吃吃笑。

这笑声,真的刺到卓不凡心底了。他再不能确定她的心思,只觉得自己被彻底轻忽。

从来只被众人包围的他,自尊委地,他觉得自己再也呆不下去了。他心动,他的一腔真情,不是被人拿来当面取笑的……

卓不凡一语不发,蓦然转身。

他不打招呼,甚至也不看古朵朵一眼,就大步走下台阶,走出香轻麻将馆门前小小的空地。

原本倚靠着他的古朵朵,因这突来的动作而踉跄了一下,伤脚落地,但这刻,她居然并没感觉到痛。

迟钝如她,分明也感受到他的怒气了。

但,他到底在气些什么?

她想不明白。

她不明白,却只觉得,突然之间,仿佛一下子,整个世界都背转过身去,只留下她一个。

那感觉,好孤单,好难过……

可,为什么,她会觉得那么难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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