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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心缘 第五章

贺之曛一出现在门口,贺宇庭就迫不及待的冲上前,兴高采烈的直嚷著.“老爸!版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裴老师愿意当我的家庭教师咧!”他得意洋洋的拍拍胸膛,“怎么样?老爸,我比你吃香吧!”

贺之曛好笑的轻拧了他的鼻头一下,“小表,你在跟老爸邀功吗?”

贺宇庭点点头,完全没有否认的意思。“老爸,我立了一次大功,你要用什么方式来嘉奖我呢?”他不待贺之曛回答,又大大方方的提供线索,“呃,我的好哥儿们陈亦佳他爸爸最近送了他一架摇控飞机,好像还满好玩的,也许——你也可以送我一架,反正——礼轻情意重嘛!”

真是后生可畏!

站在门口和门内的贺之曛与裴斯雨同时摇摇头,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苦笑。

“小表,你还敢跟老爸敲竹杠,你把阿珠给气跑了,老爸还没跟你算帐呢!”

贺宇庭转转眼珠子想了一下,“那——这样好了,你买摇控飞机给我,一、三、五可以玩,二、四、六休息,礼拜天借你玩。”

贺之曛双眼往上翻了一下,然后,他隐忍住奔窜的笑意,故意板著脸,缓缓摇著头。

“不好?那┅┅”贺宇庭沉吟了一下,又开始讨价还价,“那改成一、三、五休息!二、四、六可以玩,礼拜天我们俩一块玩好了。”他耸耸小肩膀,一副很阿沙力的模样,“谁教你是我老爸?我吃亏一点,不跟你计较啰!”

这个小家伙还真是一点都不吃亏,小小年纪就懂得掌握谈判和敲诈勒索的艺术。看来,他这个自叹弗如的老爸,可以考虑把他送到白宫,让美国总统和国会官员见习一下真正顶尖的谈判高手,相信一定可以让美国蚕食鲸吞的外交手腕更上一层楼,巩固超级王国的梦想。

他很辛苦的憋著气更憋住笑,拍拍儿子的肩膀,在裴斯雨调笑的目光下,拿出做老爸的尊严。“小表,全世界没有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会如此『勒索』他的老爸的,除了┅┅”

“像我这样聪明绝顶的天才神童?”贺宇庭飞快的说!带著一脸的慧黠和自信。

贺之曛则是满脸的挫败,他发出一声莫可奈何又哭笑不得的叹息,同时把目光递向了笑意嫣然的裴斯雨,发出求助的讯号。

裴斯雨深吸口气,止住笑意。“宇庭,你到房间去收拾一下,老师有话跟你爸爸说。”

贺字庭倒是挺合作的,投鼠忌器的他,深怕裴斯雨翻案不肯做他的家庭教师,所以,尽避他敲诈的目的尚未圆满达成,他还是摆出了一副乖小孩的柔顺模样,安定静静的进到房间里去。

贺之曛盯著他消失在房间门口,才举步迈进客厅,对裴斯雨露出了佩服又有些自怜舞奈的微笑,“还是你有办法,我这个老爸只是一只纸老虎!”

“和要有什么有什么的自动提款机?”裴斯雨戏谑而不失幽默的补充道。

“自动提款机?”贺之曛惊愕不已的扬起浓眉,“那小表说的?”

裴斯雨笑著点点头,“是啊,除了你们家那个天才神童外,还有谁能对父亲的角色做这么直接精辟又传神逗趣的诠释?”

贺之曛哑然失笑了,挫折感深深布满在他那张漂亮而俊挺的男性脸庞上。

“别气馁,事实上,贺宇庭满崇拜你的,他说,他长大了要学你一样,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做很多很多漂亮阿姨的自动提款机!”裴斯雨巧笑倩兮的“安慰”他。

贺之曛的脸微微发热了,他无奈又尴尬的摊摊手,“裴老师,你一定要这样含沙射影的挖苦我吗?”

裴斯雨定定地注视著他,没想到一向潇洒不羁、风流倜傥的贺之曛也有脸红害怕的一天。她设法隐住脸上嘲谑而汜溢的笑意,不卑不亢的轻声说道:“我无意令你难堪,只是想提醒你身教的重要性,小孩子的模仿能力是不容大人轻忽的,尤其是贺宇庭这种特别聪明又特别孤独寂寞的孩子。”

一抹痛楚闪进贺之曛的眼底,他悽怆而苦涩的牵动了一下唇角,“我想,我不但是个失职的父亲,更是个最坏、最糟糕的样本。”

裴斯雨深深的注视著他,“你不用自责,现在开始努力仍不嫌迟。”她的声音婉转动人而轻柔如梦。

“是吗?”贺之曛萧瑟的低语著,似乎不太肯定。

他那阴鸷消沉的神态绞痛了裴斯雨纠结不已的心扉!让她一时为之撼动而柔肠百转了。

“只要有心!我相信,你会是个好父亲的。”她真挚的说,声音更温和幽柔了,如春风的低吟,更似秋蝉的呜唱。

贺之曛的心痉挛了一下,他目光灼灼地紧瞅著她,语音沙嘎的问道:“裴老师,你愿意帮助我成为一个好父亲吗?”

裴斯雨心头一颤,双颊竟反常的涌上了两朵醉人的红晕。见鬼!他又不是在跟她求婚,她干嘛脸红心跳?但——她的脸皮和心脏就是那么丢人而不争气。

“我——我不是已经答应你要做贺宇庭的家庭老师了吗?”她觉得自己快融化在他那双漂亮而又深奥迷人的眸光中。

见鬼,贺之曛一定学过催眠术,才会让她“表现”得如此失常,一会儿酸楚莫名、柔肠万缕!一会儿又双颊飞红,心跳如雷。

“关於这点,我真的非常感激。”贺之曛低沉的向她致谢。

裴斯雨甩甩头,摇晃掉那层燥热难安的情绪,“不用谢我,我只是同情一个孤独寂寞而没有母亲照顾的孩子。”她正色的说:“不过,我有几个条件希望你能答应。”

“你说吧!我会尽量配合的。”贺之曛露出温驯的一笑,“不管是合理或不合理的。”

裴斯雨点点头,对他那令人炫惑的微笑视而不见,她的表情是庄重而严肃的。“首先,我希望你能改变一下你那多彩多姿的生活方式,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应酬交际和馀兴节目,包括到PUB调酒猎艳,虽然——”她沉吟了一下!幽他一默。“你长得不赖,酒也调得不错。”

贺之曛眼中同时溢满了趣意和笑意,他双手抱胸,微扬著一道浓挺的剑眉,淡淡地掀起嘴角笑道“谢谢你的褒扬,我实在是受宠若惊,请继续发表你的高见,我洗耳恭听。”

裴斯雨脸上也洋溢著轻轻柔柔的微笑,但她却佯装正经地清了清喉咙,又端著脸,徐徐说道:“我并不是蓄意要剥夺你游戏人间的乐趣,但鱼和熊掌是不能兼得的。为了贺宇庭好,你必须有所牺牲,把调情作乐的时间拨出来,多陪陪自己的孩子,了解孩子心里的需要和想法。”

贺之曛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从现在开始,我会努力端正自己的形象,做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清教徒。”他自我调侃的打趣道。

裴斯雨似笑非笑的斜睨著他,“那岂不是太难为你了吗?其实,七情六欲乃人之本能,只要不损及做父亲的形象,你还是可以拥有正当的社交生活,甚至——如果你有合适的结婚对象,也可以带回家来,让她和贺宇庭多多亲近,培养感情。”

贺之曛双眼亮熠熠地露出一丝促狭的微笑,“谢谢你的『批准』,其实我已经开始努力了。”

“哦?”裴斯雨听得迷迷糊糊的。“努力什么?”

“努力让鱼和熊掌都可以兼得啊!”贺之曛暗藏玄机的笑道,并自动自发的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

裴斯雨不知道他另有所指,只道他是恶习难改。

“你不能再把那些不三不四、忙着替你花钱的红粉知己带回家,对贺宇庭会有不良影响。”她不苟颜笑的提出严下的声明。

她还真是个尽职又善於发号司令的好老师!

贺之曛喝了口水,重新坐回沙发椅内。“我知道,我也已经受到报应了,譬如——”他嘲谑的撇撇唇,“『我的父亲是一个要什么有什么的自动提款机』!”

裴斯雨按捺不住的噗哧一笑,笑得清新妩媚,娇柔动人。“你知道就好。”

贺之曛揉揉眉尖,“请问伟大英明的裴老师,你还有哪些『但书』,是需要我牺牲配合的?”

对於他的调侃,裴斯雨不以为忤的淡然一笑,“我希望你除了尽量回家陪贺宇庭吃晚饭外,也希望你能把阿珠找回来。”她沉吟地思索著,“还有——学校的家长会、恳亲会、园游会、运动会你都要拨空参加,星期日我固定休假,而你必须挪出时间来陪孩子。”她静静的望著他,“这些你都能接受吗?”

贺之曛伸伸他那一双长脚,半真半假的说:“裴老师,你应该去当法官,所有的犯人都会被你感化的。”

裴斯雨神色自若地微笑著,“谢谢你的褒扬,我实在是受宠若惊。”她模仿他刚刚的口吻,“但不知贺先生你的意下如何?”

贺之曛眼中闪烁著一抹揉合了激赏和趣意的光芒,他一口饮尽了杯中仅馀的水,慢条斯理的说:“裴老师,我相信在你的监督和管教下,我和贺宇庭都会成为模范爸爸和模范宝宝的!”

他那似褒又似贬的恭维又染红了裴斯雨的双颊,而在这微妙奇异又令她困窘的一刻,出外购物的蒋詠宜回来了,她抬著大包小包的购物带,笑著和贺之曛打招呼,“嗨!『全台北市未婚女子最想拥抱』的超级大帅哥你好,你的宝贝儿子跟你一样帅,可惜的是——IQ太高,可以气死我们这一票没什么水平的凡夫俗女!”

对於她的心直口快,贺之曛早就习惯而练就出一套因应之策,“我这个做爸爸的与你心有戚戚焉!”

待在房间里无所事事的贺宇庭,突然顽皮的窜了出来,并对花容失色的蒋詠宜扮了个鬼脸,笑咯咯的奚落她,“蒋阿姨,你不仅IQ不如我,而且还——胆小如鼠。”

蒋詠宜光火了,但她实在拿这个长著一口小毒牙的捣蛋鬼没辙,所以,她只好改瞪他的爸爸,要他“子债父偿”。

贺之曛只好板起脸孔训斥儿子了。

“小表,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老爸平常是怎么教你的?还不赶快向蒋阿姨道歉?”

贺宇庭侧著头沉思了一下,“我道歉之后,你要买摇控飞机给我喔!”他又开始不死心的和自己的老爸谈判起来了。

贺之曛的眉峯才刚皱拢,蒋詠宜就发出了一声感冒至极的冷哼。“你看吧!你的宝贝儿子比你还会做生意!连王永庆、欧纳西斯、川普看到他都得降半旗致哀!”

“詠宜,你少乱用成语好不好?什么叫降半旗致哀?”裴斯雨失笑地白了她一眼。

蒋詠宜夸张的努努嘴,“他们这几个亨誉国际的大企业家,碰上他这个集天下之大奸的小表灵精,不羞愧自惭的降半旗致哀,难不成还放烟火大肆张扬,庆祝自己的『奸不如人』吗?”

“詠宜,留点口德。”裴斯雨拍拍她的胳臂。

“你怎么不叫你的得意门生留留口德?别老是刺激我这个心脏衰弱的阿姨!”

“蒋阿姨,你是在骂我吗?”贺宇庭听了半天总算有点明白了。

蒋詠宜直视著他,“是啊.你这么调皮捣蛋难道不该骂吗?”

“你这么爱生气,难怪心脏不好。”贺宇庭不加思索的冲口而出。

可怜的蒋詠宜,又被堵得哑口无言屈居下风了。

而忙著窃笑的贺之曛,在她的怒目瞪视下,也很识相的赶紧拉起儿子的手,准备打道回府。

“小表,我们回家,以后不可以乱说话知不知道?”他接过行李,小声训斥儿子。

“可是,我说的是实话啊!”贺宇庭不以为然的争辩著,“爱生气的人本来就容易得心脏病嘛!”为了证明他的理论,刚套上球鞋的他.不顾贺之曛的拉扯,还刻意回头询问裴斯雨,“老师,我有没有说错?”

裴斯雨甫张嘴,蒋詠宜就瞪大眼,恶声恶气警告她,“你敢表示意见,我就跟你翻脸绝交!”

“老师,我┅┅”贺宇庭仍执意打破砂锅问到底,贺之曛情急之下,只好揪起他的领口,把他当行李一般提出门。

“爸爸,我要问裴老师嘛!爱生气的人┅┅”

“闭嘴!想知道的话.回家查百科全书!”贺之曛厉声命令他噤声。

贺宇庭怏怏不乐的噘起小嘴了,“每次都这样,要是查百科全书就可以学到一切,我又何必上学呢?乾脆┅┅”他终於聪明的在贺之曛凌厉的目光“命令”下闭上嘴巴了。

痹乖坐进贺之曛的积架,他回头望著裴斯雨那楝半旧的公寓大楼,暗自决定,除了回家查百科全书外,明天上学,他还要偷偷问裴老师一次,证明他真的是一个学识渊博的天才神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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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威企业集团总裁办公室。

贺之曛神色愉悦的看完日报,正准备按内线电话宣召谭克勤时,这个胆子愈来愈大的得力助手,竟未经许可迳自开门走了进来。

贺之曛面无表情的瞪著他,“你当我这儿是什么?公共厕所?可以任你随便走动的。”

谭克勤立刻从口袋里翻出了一个五元硬币,“喏!这是你的清洁费,我可没占你的便宜喔!”

“去你的!”贺之曛吹胡子、瞪眼睛的把那枚硬币扔回去。“你再这么嚣张放肆,真正需要清洁费的人是你!”

“好啊!我可以考虑考虑!我们这楝大楼所有员工加起来也有好几百人,我一层一层去收,搞不好还可以大发利市,成为另一种富可敌国的企业家。”谭克勤无所谓的调笑道、他兴致勃勃的连连点头,“嗯,一个靠收清洁费白手起家的商业奇才。这种神奇的故事搞不好还可以上金氏大全呢!”一副愈说愈得意的神色。

偏偏,乐在其中的人只有他一个!贺之曛还是那副又酷又帅、要笑不笑的神态。“你擅闯我办公室,就是赶著来打屁闲扯淡的吗?”

谭克勤一坐进皮制沙发内。“还有,向你说声恭喜啊!”

“恭喜什么?”贺之曛沉声问道。

谭克勤贼兮兮地眨眨眼,并没有被贺之曛严厉冷峻的表情给唬到。“恭喜你出奇制胜!替你的宝贝儿子找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家庭教师啊!”

贺之曛锐利地斜睨著他,“你这个老奸巨猾的臭小子,消息还满灵通的嘛?”

“哪里,哪里,这都要归功於你们家的那个好奇宝宝。”

贺之曛讶然了,“是贺宇庭那个小表跟你通风报信?”

“他不是专程跟我通风报信的,他主要是打电话来问我一个问题,顺便不小心说出来的。”

“他问你什么问题?”贺之曛的好奇心被撩起了。

提起这个,谭克勤又露出一脸贼笑了,“他问我,脾气坏的人心脏是不是会不好?我不晓得他为什么要专程打电话问我这个问题。他说,我比你有学问,不会动不动就叫他去查字典、查百科全书,所以,他才决定打电话请教我的。我被他问得胡里胡涂的,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因为会导致心脏病的原因很多,像烟酒过量、脾气不好、成性┅┅等等刺激都有可能,而这些毛病你好像都有,所以,你还是没有白疼贺宇庭一场,他八成是为你问的,怕你等不及他长大就呜呼哀哉,英年早逝了。”

贺之曛又拉下睑了,“你是不是嫌日子过得太惬意舒服了,不找点罪来受受,怕有负老天爷对你的厚爱?”

“好,我不消遣你了,我消遣我自己可不可以?”谭克勤摊摊双手,“提起受罪,我这八天来,还真是替你这个脾气暴躁的老板挨了不少冤枉的鸟气。”

“谁那么大胆,敢给你气受?”

谭克勤没好气的撇撇唇,“还不是你那个最得宠、整天飞来飞去的嫔妃孙莉琼。”

贺之曛迟疑的望著他,“她找你麻烦了?”

谭克勤推推鼻梁上的镜架,“不找才怪,她大小姐好不容易停飞,有一星期的特别假,正想找你这个出手大方的凯子撒撒娇、消消费!而你老兄居然一声不响的跑到日本出差,害她大小姐扑了空,白白空欢喜一场,一腔怒火怨气没处发泄,只好拿我这个老实人开刀,当出气筒啰!”

贺之曛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你就乖乖让她骂,没有做任何的防卫措施吗?譬如——装疯卖傻、顾左右而言它、巧言令色、逢迎拍马┅┅”

“我还火上加油哩!”谭克勤翻了个大白眼,“她是你的爱妃,而那些招数是你的专利品,我不便剽窃,也不喜欢拾人家的牙慧!”

贺之曛笑了笑,“我会跟她做个了断的。”

“最好如此,如果你再跟她纠缠不清,那位冰清玉骨、端庄秀丽的裴老师可不会给你好脸色看的。她可不是那种可以随随便便跟很多女人共享一块大饼的轻浮女子。”谭克勤顺势提出忠告。“窈窕淑女通常都是比较难追的。”

“我知道,我已经领教过了。”

谭克勤瞥瞥他,若有所感的发出一声叹息,“唉!女人还真是麻烦,有也苦,没有也苦!但,想到企划部主任刘政顺说的话,我又觉得做个偶尔寂寞但一辈子逍遥自由的王老五也不错,总比终身监禁在婚姻的囚笼里要好过数百倍!”

刘政顺是鸿威企业集团所有员工的开心果,他做人不拘小节,宝里宝气的,加上鬼点子又多,所以走到哪里,笑声就跟到哪里。

“哦!小刘他又发表什么令人拍桌叫绝的谬论了?”

谭克勤还末开口,却已先露出了满脸藏不住的笑意。

“他说女人是上帝用来惩罚男人的『精典大集』。笑起来像妖精,骚起来像狐狸精,疯起来像麻烦精,尝起来像味精,闻起来像绿油精,用起钱来像花精,凶起来又像橡皮筋!”

贺之曛听得连连摇头,却又回味无穷。“为什么凶起来像橡皮筋呢?”他笑著提出疑问。

“笨!不像橡皮筋,怎么可以修理我们这些惹她发火动怒的臭男人哪!”

贺之曛恍然大悟的笑出声来,“有道理,有道理!小刘这些譬喻还真是传神至极,妙不可言!”

谭克勤笑意盎然的说:“所以啰!对於这些精字辈的女人,还是少碰为妙,免得以后伤透脑筋。”

“是吗?”贺之曛模模下巴,露出了耐人寻味的微笑,“我怎么听到一个马路消息,说——你对会计部的特别助理洪婉青很感兴趣,没事还充当司机顺路开车送人家回家。虽然,你们一个住在板桥,一个住在天母。”

谭克勤的脸微微泛红了,他立刻站起身,顾左右而言它地打起太极拳了,“呃——我十点钟跟宏庆证券的王副理有约,我再不出门,就会来不及了。”他转身欲走。

“谭经理,”贺之曛笑吟吟的叫住了他,眼中闪烁著一抹恶作剧的神采,“我会把你刚刚对女人的那篇精彩的注解转告给洪婉青听,相信她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的!”

谭克勤的脸色果然不太自然了,他扬扬眉,不甘示弱的说:“如果你有兴趣去嚼舌根,你就去吧!反正——本人纪录一向良好,不怕你造谣生事。”他这一反击也等于是不打自招。

“是吗?别太有把握啊!”贺之曛好整以暇的笑著揶揄,“小心,洪婉青发威用橡皮筋修理你。”

谭克勤拉开门扉,“没关系,我有钢钉都钉不进去的铁皮功,所以你尽去抺黑我,做你的长舌公吧!”

话毕,他轻轻关上门,也一并关住了贺之曛那张意犹未尽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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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傍晚,裴斯雨拎著简单轻便的行李搬进了宁静山庄。

贺宇庭和管家阿珠站在铁门外的坡道前迎接她。

贺宇庭显得特别活泼快乐,直嚷著要替裴斯雨提行李上楼。裴斯雨拗不过他的“鸡婆”!只好让他拉著另一侧的带子,过过当搬运工的乾瘾。

阿珠则殷勤的充当“地陪”的任务,带她参观整楝别墅的摆设布置,并熟悉环境。

楼上有四个房间,除了最大的主卧室外,还有一间是贺宇庭的寝室,另外两间则是客房,楼下有三个房间,一间设计成书房,一间是阿珠的房间,另一间则设计成和式,纯做休闲饮茶娱乐之用。

裴斯雨的房间被安排在贺宇庭房间的左侧,主卧室的右侧,正好居中形成左右逢源之势。

那是一间布置得十分清朗典雅又不失温馨气息的套房,米色的印花壁纸,配上浅米色的化妆台、原木色系的床头柜、书桌、衣柜及复古造型的抬灯,各种家具可谓一应俱全。

两扇落地长窗掩映在粉香槟色的窗帘中,蒙胧的月光透映著微微若现的光晕,为这间视野极佳的雅室,凭添了一股浪漫宁静的气息。

裴斯雨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有种晕眩而如作梦般不真实的感受,阿珠倒满机伶的,她笑嘻嘻的,带著一股讨好又有点神秘的口吻对裴斯雨说:“裴老师,这房间布置得不错吧!是贺先生亲自找人设计整理的吔!前天才全部弄好的,这些家具都是新的,连你梳妆台上的那只水晶玻璃花瓶!也是贺先生教我摆上去的,听说是义大利进口的,而那一束白玫瑰也是贺先生早上叫人送来的。”

裴斯雨的意识仍婬浸在一片昏蒙和如真似幻的飘浮状态中,她从水晶花瓶里,抽出一朵半开的白玫瑰,轻轻嗅闻著那份淡雅沁人的清香,在一片迷离恍惚中,她的脑海倏地窜过了蒋詠宜昨晚所说的一段对白,“斯雨,我不反对你做贺宇庭的家庭教师,也不反对你搬去跟他住,但,你最好离贺之曛远一点,因为,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别有用心。而你┅┅”她若有所感的摇头轻叹,一副感慨万千又忧心仲仲的模样。

当时她虽然听得心旌震动,忧恼参半,忐忑不安。但,她仍佯装镇定的搬出一大堆似是而非的理论,来驳斥蒋詠宜那过於忧虑而武断的推论。

她说风流潇洒的贺之曛,绝对看不上她这个保守固执又不懂得卖弄风情的小学老师。

而她,也没兴趣去招惹他这个声名狼藉的公子。

蒋詠宜却意味深长的瞅著她说:“先别把话说得这么满,尤其是感情的事,我记得曾经看过这么一句话!不晓得是哪个大文豪写的,他说:我在自己面前写了一块『此路不通』的招牌,但爱情含笑而过,它说:『所有的地方我都能去。』所以,你的理由再冠冕堂皇都没有用,爱情是百无禁忌而没有道理可讲的。而我——跟你说了半天,其实也等於是白说,虽然,我已经看到爱情在向你招手了。”

她满脸迷思的插回那枝白玫瑰,心情犹如万马奔腾般,翻涌著千百种纠葛难解的滋味。

爱情真的在向她招手吗?贺之曛真的对她别有用心吗?唉!她来宁静山庄居住,是不是一项错误的决定呢?她会因为一时心软和泛滥的女性温情,而把自己卷入感情的风暴中,惨遭沉沦灭顶之苦吗?

唉!她在心底发出一声轻叹,更为之心绪不宁而茫然无措了。贺宇庭看她蹙著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担忧地昂起小脸,敏感的问道“裴老师,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间房间?”

裴斯雨震动了一下,连忙掩饰紊乱的心绪,“不,我很喜欢,你爸爸他——布置得很典雅,很有格调。”

贺宇庭立即露出了释然的一笑,而阿珠也跟著笑著附合。

“那可不,贺先生一向很懂得揣摩女人的心意,所以,他的女人缘才会那么好。”

“阿珠,你不用拍我老爸的马屁了,我知道——他这次给你加了很多薪水,所以,你才会整天笑嘻嘻的,变得好温柔。”贺宇庭不喜欢她赖著不走,是而逮到机会便糗她,想让她生气、自讨没趣的自动离开裴斯雨的房间。

阿珠的脸色果然不怎么自然好看了,裴斯雨正准备训斥贺宇庭时,她已经强颜欢笑的先给自己找台阶下了,“裴老师,你别怪小少爷,他一向是童言无忌惯了,我早就习以为常了,我去厨房准备晚饭!先生说,他会回来用饭,要我准备丰盛一点欢迎你。”说完,她果然如贺宇庭所期盼的——识相而自动的离开了。

裴斯雨凝眸望著贺宇庭那一脸得意狡黠的神采.失笑之馀,不禁板起脸轻声责备他,“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贺宇庭坦白的点点头,“谁教她要当我们的跟屁虫?像药膏一样紧黏著我们不放!”他倒是挺有理由的,一点惭愧反省的迹象都没有。

裴斯雨好笑的扬起秀眉,“哦!那你这个小苞屁虫、小药膏,又紧黏著我做什么?”

贺宇庭转转他那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珠子,“我来帮你收东西、整理房间啊!”

“是吗?”裴斯雨轻轻摇头,眼底、唇畔尽是控制不住的笑意。“你会收东西、整理房间吗?右边的那个好像福德坑垃圾山的小房间是你的吗?老师可不希望你把我的房间整理成——那个样子。”

贺宇庭终於露出了羞赧的表情,“呃——天才神童是——不必为这种不太重要的小事烦心的嘛!反正——阿珠看不惯,她会帮我整理的。”他忸怩的提出辩解。

“是吗?”裴斯雨笑容可掬的反将他一军,“照这样说,那——应该留下来帮我整理衣物的人是阿珠,而不是你这个只会制造脏乱的天才神童!”

“这——阿珠她要煮饭啊,不能帮你的忙。”

裴斯雨嫣然一笑,拉开了行李箱,缓缓取出衣物,准备挂进衣橱,贺宇庭则猴急的取了几个挂衣钩,站在一旁等候“帮上忙”。

裴斯雨从他手上取饼挂衣钧,有些儿哭笑不得。“宇庭,你如果真想帮老师的忙,你就去把你的房间整理乾净,我们来比赛,看谁的动作快,先把自己的房间收拾乾净。”

她见贺宇庭仍杵在那文风不动,一副不情不愿的神态,只好拉下脸,佯装生气的说:“老师来这里第一天你就不乖,你是不是想逼老师跟你爸爸辞职啊?”

这招撒手锏果然灵验管用,贺宇庭二话不说,便毫不迟疑的冲出裴斯雨的房间,但,没一分钟,他又出现在房门口,摆出他小小谈判家的架势,一本正经的和裴斯雨谈条件。

“裴老师,如果我的动作比你快,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裴斯雨轻咳了一声,掩饰泉涌的笑意,“什么事?”这个小家伙实在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表灵精,更是个让人又爱又怜、又好气又好笑的顽皮鬼。

“明天你陪我们去阿坤爷爷家祝寿。”他细声细气的说。

“我们?阿坤爷爷?”

贺宇庭看她的眼光,十分古怪无奈,彷佛有点怀疑她这个当老师的智商。“我们就是我跟我老爸嘛,而阿坤爷爷就是阿坤爷爷嘛!阿坤是他的名宇,爷爷是尊称嘛!”

裴斯雨一个头两个大了,她无奈又好笑的皱皱鼻子哼道:“你解释得可真详细,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想请我去?”

“因为——阿坤爷爷想见你。”

裴斯雨听得更迷糊震愕了,她狐疑的瞅著贺宇庭,“你的阿坤爷爷为什么要见我?”

贺宇庭噘噘嘴角笑了,露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他笑意盎然的说:“因为阿坤爷爷喜欢看漂亮女生啊!而——我跟谭叔叔都说你很正点,老爸也不否认,所以阿坤爷爷就想见见你啊!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那么漂亮?”

裴斯雨窘困中又有丝荒谬可笑的感觉,“小孩子别乱说话。”她红著脸轻斥著。

“你是真的满正点,满漂亮的嘛!”贺宇庭直言不讳的说:“虽然,你很容易脸红,但,你还是我所见过最漂亮的女老师吔!”

裴斯雨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她莫可奈何又窘迫不已的瞪著他,“宇庭,老师的东西已经整理了一半,你再不去整理,你就会输给老师喔!”

“那,如果你输了呢?”贺宇庭不死心的赖著不走。

裴斯雨只想赶快打发这个缠人又弄得她窘迫难安的小家伙离开,反正,他是输定了。她这个做老师的,又何妨敷衍了事的应付他一下。“好吧!如果你能赢我,我就陪你去跟你的阿坤爷爷拜寿。”

贺宇庭终於带著满足的笑容离开了。

裴斯雨则继续整理行李。

没有五分钟,当她衣服还没完全挂妥,贺宇庭又带著一脸兴奋的笑容跑进来了,嘴里直嚷著:“老师!我整理好了,我整理好了!”

裴斯两难以置信的瞪著他,“这么快?你没骗我吧?”

贺宇庭眨眨眼,从容不迫的笑著说.“是真的啊!不信,你可以去检查啊!”

裴斯两当然要检查,这太离谱诡异了。

她进入贺宇庭的卧室,那些乱七八糟、凌乱不堪的景象果然消失无踪了。

她满脸怀疑又不可思议地细细巡视著房门内整整齐齐的一景一物,总觉得事有蹊跷。

但,她一时又查不出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

“老师,你认输了吗?”贺宇庭相懂得乘胜追击之道,他抓著裴斯雨的手腕,猴急的催促著。

“你房间那么乱,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收拾好?”裴斯两颇不甘心的提出质问,目光犀利又充满疑惑。

贺宇庭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我——因为我是——天才神童嘛!”他瞥了瞥裴斯雨那仍盛满怀疑的目光,赶忙搬出他的撒手锏,“老师,你可要守信用啊!你平常不是这样教我们的吗?你说,做人要讲诚信,不可以言而无信的,不是吗?你可要以身作则,不可以骗我这个只有八岁的天才神童哟!”

这小家伙竟懂得运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心理战略,她这个不知道该面壁思过,还是感到与有荣为的老师又能如何?只好哑巴吃黄连,乖乖认栽了。

“好吧!老师认输了,明天陪你去见阿坤爷爷。”

贺宇庭即刻冒出一阵欢呼,他兴高采烈的向走道嚷道.“老爸,我们赢了,裴老师答应了,裴老师答应了——”

裴斯雨微愣了一下,倏地意会了过来,她速速跨出门槛,果然在走廊上,看见了那位躲在背后策划这一切诡计的幕后黑手。

贺之曛潇洒的半倚在圆型的拱柱上,漂亮出色的男性脸庞挂著一抹神秘而奇妙的微笑。

“你┅┅你怎么可以帮宇庭作弊来诳骗我?!”裴斯雨掩饰住内心那突然其来的悸动,单刀直入的提出控诉。

贺之曛目光闪了闪,“别冤枉我,我什么都没做,除了同意我那聪明的儿子把『垃圾』搬到我房间里暂时堆放。”他停顿了一下,戏谑的笑了笑,“所谓兵不厌诈,有这样聪明绝顶的学生,你这个做老师的即使是输了,也应该输得很有成就感。”

“强辞夺理!”裴斯雨红著脸提出辩驳。“你们这根本是胜之不武!”

“老爸,什么是胜之下武啊?”贺宇庭也加入阵营赶著凑热闹了。

贺之曛这回没叫他去查字典了。

“就是说你的裴老师她输不起,准备变卦,明天不跟我们去看阿坤爷爷了。”他慢吞吞的沉吟道,当他看见裴斯雨满脸娇嗔的张大她那一对秋水生波的剪剪双瞳时,一丝笑意缓缓爬上了他的嘴角,很快就缢满了他那炯然明亮的黑眸。

羞恼交集的裴斯雨,即刻被焦灼不安的贺宇庭缠住了。

“老师,你不能爽约不守信啊!你只说比谁的动作快.又没说——不能把东西搬到其他的地方放啊!”

“是啊,裴老师!你又没说明游戏规则,怎能做个食言而肥的人呢?”贺之曛也嘻皮笑脸的唱合。

裴斯雨瞪著这一对又搭又唱的父子兵,对於他们那如出一辙的机智巧诈,真是哭笑不得又百般无奈,她气沮懊恼的咬著唇,还没有准备好如何回应这对父子唱作俱佳的攻势时,贺宇庭这个好奇宝宝又开始发问了,“老爸,什么是食言而肥啊?”

贺之曛在裴斯雨的瞋目逼近下,仍一派洒月兑的提出他贺氏字典里才查得到的解释,“食言而肥,就是说——一个老是不守信用的人,最后会变成一个人见人厌的大胖子!”

贺宇庭点点头,“哦,那我们班上的体育老师一定常常不守信用,所以才会胖得像猪公一样,裴老师,你要小心喔!不然,你也会变成人见人厌的大肥婆了。”他煞有其事的提出忠告。

“老师变成大肥婆就不用去见你的阿坤爷爷了,不是吗?”裴斯雨憋著气闷声哼道。

贺宇庭则兴味十足的扬著浓眉,望著裴斯雨沉著应战,提出强而有力的辩证。

“可是你还不够肥啊!除非——你继续努力爽约半年之上,也许!你会有希望加人金曲龙虎榜的小象队。”

贺之曛一听,终於按捺不住地笑出声来,裴斯雨立刻红著脸给了他一对卫生眼。

贺之曛连忙收敛了脸上四处奔窜的笑意。但,他的声音里却夹杂著更多戏谑顽皮的笑意,“裴老师,有点风度嘛!你的幽默感都到哪里去了呢?”

“是啊!老师,你说过,做人要讲信用的嘛!”贺宇庭又忙不迭的应合著,“我可不希望你变成长鼻子的『猪』老师!”

贺之曛这回可聪明了,他立刻转过脸,对著圆形拱柱暗自偷笑。虽然,他发觉裴斯雨的脸已经红热得可以燃烧整个地球了,而她那双灿烂生动的美眸此刻宛如两把利刃,正紧紧的嵌印在他隐隐耸动的背脊上,但,芒刺在背的他还是藏不住那一连串失控的笑意。

偏偏.贺宇庭还不懂得适可而止!见好就收。他茫然不解的扯著裴斯雨的衣袖,“老师,你别瞪著老爸嘛!他又不是故意要笑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笑什么?”

此话甫出,贺之曛也按捺不住泉涌不歇的笑意,直接从喉咙逸出了一阵轰然大笑,笑得像个失控又得意的顽童般!

连羞恼满怀的裴斯雨都忍不住地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得满脸灿烂如花。

而还是不知道他们在笑些什么的天才神童贺宇庭也笑了,笑得纯真而有几分娇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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