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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心男人真欠扁 第九章

“哇!妖怪!”

从厨房端水果出来的大嫂姚晶晶,正好面向大门,乍见一缕猪面人身的哀怨幽魂飘进,惊吓得差点把盘子打翻。

所有人全都转头朝大门望去。

“吓!看到鬼!”老是以为自己见鬼的宇文净大嚷,身旁的未婚妻罗宝珊也曾被他错认是只女鬼。

“阿能,是谁用这种歹毒的手法,把你搞成有麻子脸的熊猫?”大哥宇文藏老实地形容。

即使亲爱的弟弟俊脸变形,他还是能从他花俏的衣着辨别出他的身分,这和认尸的道理是一样的。

宇文能对众人的注意视若无睹,对众人的惊呼置若罔闻,头重脚轻地晃到某个沙发空位前,让自己重重倒下。

他失魂落魄地直视前方,眼神空洞木然,像是受到什么重大打击,远比身上的伤还来得无法承受。

嘉卿居然开口说要分手?!

这句话他常说,可今天当他听到这话从心爱的女人口中说出来时,才知道杀伤力有多大。

心脏像是被刨出一个碗大的伤口,开始滴滴答答地流着血,让他失去思考能力、失去正常语言能力,只能错愕地问为什么,却被她的五师兄用武力胁迫给“请”了出去,无法好好的跟她沟通。

明明前一晚他们还好好的,一切如常,甚至因为即将分离而更加温存甜蜜的,为什么今天说变就变?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如果认真归咎,那也只是刚刚她质问时,他说了个小谎,把老友的性别颠倒罢了,而且他后来也说实话是女的了呀!没道理区区性别的隐瞒会掀起如此大的波澜吧?

此时此刻,他陷入前所未有的低落心情中。

向来嘻嘻哈哈,到哪儿都是开心果的宇文能,突然变成这样,大家也收起玩笑的态度,严肃了起来。

“阿能,你是不是遇上了抢劫?要不要报警?”姚晶晶忧心地靠近他,义愤填膺地说着。

“我先帮你搽药。”宇文藏连忙去拿出家里的医药箱。

宇文净冷静地打量着宇文能,暗忖着他是否已经去找过雷嘉卿,才会被修理得这么凄惨。

“劈腿被发现了哦?”宇文净突然问道。

事关他的忠贞,宇文能有了反应,充满怨气的眼睛朝双胞胎哥哥瞪过去,无言抗议他的诬蔑。

“一定是被雷嘉卿扁的吧?才会这样闷不吭声。”宇文净铁口直断,准确率百分百。

眼里的怨气指数再往上攀升,宇文能瞅着他瞧。

“是你自己被人家『捉猴』,眼睛瞪那么大干么!”宇文净反瞪着他。

什么意思?他又没做对不起嘉卿的事,哪来的“捉猴”啊?正当宇文能要开口发问时,外出的宇文侯夫妇正好开门进屋。

找了他一天的杳窗劈头就嚷道:“阿能,你是跑到哪去了?电话也不开,整天都找不到人,害我担心得半死!”

“哇噻!真精彩!”宇文侯见到他的脸,不禁咋舌。

“妳找我做啥?”宇文能有气无力地问道,瘫在沙发上像动物园里的动物似的,任全家人轮流来观赏雷嘉卿的精心杰作。

杳窗挨到他身边蹲下。“我跟你说,你今天被嘉卿『捉猴』了,你自己想想要怎么解释这一切,要是负荆请罪的话,可能下场就像你现在这样,不然我看你逃亡海外好了,等她气消了再回来。”近距离看他的伤,啧啧,还挺有造型的哩,原来暴力还能兼顾艺术创作,是谁这么厉害?

又是“捉猴”?!罢刚宇文净说时,他以为他是惯性揶揄,不太想响应,可再次听到连杳窗都这么说,宇文能知道一定有问题。

“我之前已经先跟嘉卿碰过面了,这就是她捉狂的痕迹。”他用死鱼眼看着杳窗,指了指自己,意味她的通报来得太迟。

“嗄?我还以为你去哪儿找了蒙古大夫针灸,才会针成这副德行咧!”宇文藏道出藏在心中的疑惑。

宇文能抿抿嘴。“不是啦,不过也差不多了,是被玫瑰花刺扎的。”他万万没想到,平常拿来献殷勤的花束,竟有被拿来当凶器的一天。

“先碰面了啊?那就难怪了。”杳窗一点都不意外,甚至还觉得能够看到宇文能“整欉好好”站在这里已经是嘉卿手下留情了。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他如坠五里雾中,模不着头绪,茫然极了。

“你还装傻?!”宇文侯没好气地推了下他的头。

“我哪有!”宇文能抚着头,瞪着他高声抗议。

“你中午该去搭飞机没去,反而跑去跟人家在大街上争风吃醋还打架,都被我和嘉卿看到了。”杳窗责难地瞅着他。

“喉~~你该惨了!”身为女性的姚晶晶和罗宝珊不约而同地说。

宇文能张口结舌,一脸错愕。

难怪嘉卿那么笃定地知道他说谎,因为她亲眼看见是女的。

“这就算了,你居然还带那个女人去妇产科!”杳窗道出最致命的关键。

“喉~~你该死了!”这会儿说话的不只姚晶晶和罗宝珊,连大哥宇文藏也一起合声。

宇文能下巴差点月兑落,惊吓得魂儿都飞到十万八千里远了。

难怪嘉卿问他还有没有什么话要说,原来是希望他把所有事情都坦承出来,而他并没有……

他蓦地回神,激动得一把揪住杳窗,宇文侯以为他受了太大刺激要发疯,忙不迭护住老婆。

“我没有劈腿,那女人是我好几任前的女友,她被现任男友欺负得很惨,才向我求救的……”宇文能急切地说出实际状况,为自己洗刷冤屈。

作完解释之后,宇文能寻求信任的目光也同时在众人间来回,但他发现,家族成员们听完之后全都陷入一阵沉默,在他脸上觑着的每一双眼睛,都带了几分的质疑。

“你们不相信?”他备受打击地问。

无语。

“真的是真的啦!”他跳脚。在自己身上看见放羊孩子的悲哀!

还是无语。

“厚,要怎样你们才相信?”极欲证明自己的无力感,让他好想一头去撞墙。

众人目目相觑,虽然都很同情他,但还是难以相信。最后是心地善良的大哥公道地代表发言──

“咳……有没有办法请你那位当事者出面证明?”

如果那女人受了阿能的帮助,知道现在阿能因此而惹上了麻烦,基于道义责任,应该会跳出来帮他护航的。

“行,我马上打给她。”宇文能行动力十足地模索着手机,模了半天只有空气。“哇咧!我的手机呢?”不禁错愕地嚷嚷。

不会衰到连手机都丢了吧?呜……今天是什么倒霉的鬼日子!

“原来你连自己手机丢了都不知道,怪不得我今天打了一天的电话给你,手都快抽筋了,却一直没人接。”杳窗这才恍然大悟。

“等等,我仔细想想。”宇文能双手食指定在两侧太阳穴凝神细思,一副发功的模样。

“啊!放在房里忘了带。”他灵光闪现,赶紧奔回自己的房间。

众人受不了地摇头兼翻白眼。

“出门太匆忙才忘了带,我这就打。”拿出电话,宇文能充满希望地央请赵玲拯救他的爱情。

倔强如雷嘉卿,纵使再心伤难过,也不会轻易在人前落泪。

虽然提出分手的是她,却难过得心如刀割。在把宇文能轰走后,便立刻回房,不愿让人看见她失控流泪的模样。

不过,还是会有不识相的人冒出来──

“叩叩叩。”

有人来打扰,雷嘉卿以手背抹去未干的泪痕,维持清冷音调,扬声问:“是谁?”

“雷锋。”低沈的嗓音透过门板传来。

她叹了口气。这种时候,实在不想面对任何人!

不过,还好是五师兄,不是老爸。也幸好老爸出国去,不然会更加不得安宁,光是想到要跟他解释和宇文能分手的事,她就一个头两个大了。

“门没锁,进来吧!”她从床上坐起身,整整仪容道。

鲜少踏入师妹闺房的雷锋显得有些局促,但他认为现在是卡位的好时机,不能再踌躇不决了。

他一直喜欢着雷嘉卿,可是由于对师父的敬畏使他不敢对雷嘉卿有非分之想,然而他却没想到,居然会被宇文能捷足先登追走了雷嘉卿?!他不服气。

今天,他终于等到雷嘉卿甩了宇文能,他要把握机会告白,免得隐藏心中已久的暗恋之情永远见不了光。

“妳哭过?”他来到她床沿坐下,目光灼灼地凝视她红通通的双眼。

雷嘉卿不想回答,沉默以对。

“宇文能那家伙我老早就看出他不是好东西了!妳早点离开他是对的。”方才的只字词组,加上直觉及丰富想象力,雷锋径自论断。

雷嘉卿微蹙起眉。感情事除了当事人,他这个外人怎会明白,又哪能评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根本不知道,这样武断的说法,她完全听不进去。

没察觉她的心思,雷锋继续滔滔不绝地批评。“严格说来,他不过是皮相好看、能言善道罢了,顶多蒙了几个服装设计大奖,创了个服装品牌,要论男子气概,随便哪个师兄弟都不输他……”他可是费心查过情敌的背景。

虽然很气宇文能,但听雷锋这样说着没意义的批评,她产生一种莫名的厌恶。至少,宇文能不是个会在人背后说长道短的人……

讨厌!明明要分手了,她却忘不了他的好。撇开今天发生的事,他也着实对她百依百顺,好得没话说。

她突然间有个不争气的想法──要是今天没出门就好了,她情愿没看见,那么,他们将会甜蜜一如往常。

唉!爱情使人坚强,但也会令人软弱啊!

“五师兄,我不想再提他了。”她冷冷地阻断他的口沫横飞。

说得正兴致盎然,突然被打断,雷锋愣了下。

“嘉卿。”喊她一声后,他深呼吸,凝聚勇气。

她看向他,静待下文。

“我想……妳现在跟宇文能分手了,是不是能考虑接受我?”他胀红着脸,抬眸觑她。

她诧异的忘了反应。雷锋向来话不多,今天不但反常了,竟还提出这种要求?

没被立即拒绝,雷锋有了点信心,继续说明。“其实,我已经喜欢妳很久很久了,打从我刚进雷家班就……”

“五师兄!”她掩住心里的震惊慌乱喊道。“我、我一直都把你们当成兄长,完全没想过这些,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而且我不可能那么快就忘得了阿能。”天哪!她怎么在一日之间就陷入这么混乱的局面?!

直接的拒绝令雷锋一时反应不过来。尴尬,困窘、羞愤……种种情绪五味杂陈地将他淹没,脸色变了又变。

“我可以等妳忘了他。”他捉住一丝希望,根本没听出她拒绝的重点不在于宇文能,而是对他完全没意思。

“五师兄,这跟他没关系,是我、我对你除了兄长之情外,没有其它感觉了。”为了避免再被误解,她索性直言。

他握住她的手,还想再讲什么,门外突然传来的叫唤,让他失去了机会,也让雷嘉卿松了口气。

“师姊!有人来找妳哦!”

她正好抽回手,拉开嗓门回应。“哦,说我马上下楼。”

“嘉卿……”雷锋懊恼就这样结束谈话。

“对不起,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好吗?”她起身,抱歉地看了他一眼,态度坚定。

都被拒绝得这样彻底,她也给他台阶下了,雷锋只好点头。

她释然一笑。“那我先下楼了。”

看着她的背影,雷锋除了沮丧,还有着更多的不服气。

“这么晚了,你又来干么?”乍见不速之客,雷嘉卿立刻板起臭脸。

“我来澄清误会。”宇文能褪去嘻笑的态度后,神态好严肃。

看来,他回家后应该有遇到杳窗,才会这么说,但是──

“我不想听,你那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我亲眼见到的才是事实。”

宇文能不再辩解,直接走出大门,扶着赵玲进来,一旁还有杳窗。

他不仅带来中午那个女人,连杳窗也都一起出现?!她眸光一闪,纳闷起他们一同前来的用意。

“现在又是演哪一出?”

杳窗走向她,轻轻扯着她的衣襬,低声说:“嘉卿,我们好像都误会了耶!”

“误会?”看着宇文能搀扶赵玲的模样,她觉得刺眼极了,脸色依然没有好看几分。

“雷小姐,妳好,我叫赵玲。”赵玲扯开虚弱的笑容,向前一步,友善地朝她伸手。

即使不情愿,雷嘉卿还是保持风度,回握了她一下。

“嘉卿,我们坐下来谈吧,赵玲现在身体很虚弱。”在来之前,赵玲已到过宇文家一趟,所以杳窗知道她的情况,大家也都十分同情。

四人坐了下来,宇文能选了离雷嘉卿最近的位置坐,雷嘉卿立刻闪得老远。

“没讲清楚前,你最好不要靠我太近。”她警告。没打算一句误会就信他,还是要先听完后再说。

宇文能无限委屈地瞅着她,哀怨得只差身后没飘鬼火了。

“赵玲就是妳们下午看见的那个女人对吧?”

“嗯。”

“反正我说的妳不信,那就让当事者说给妳听。”他朝雷嘉卿说完,便转向赵玲。“麻烦妳帮我把事情说清楚、讲明白。”

赵玲点点头,诚恳的目光望向雷嘉卿。“雷小姐,妳误会阿能了。我们虽然曾经是男女朋友,但那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我在台湾没有亲人和朋友,所以遇到困难一时不知找谁,才会想到要找他。

“我现在的男朋友不务正业要我养他,有了孩子又叫我拿掉,想留孩子的话就要跟我分手,要分手我又还得要付分手费……”

雷嘉卿听到这里,眉心已皱到快要夹死蚊子。

“见鬼的什么男人!”她忿忿不平地咬牙低咒。要是让她遇上,就把他骨头全拆了,看他怎么作孽。

“是啊!我听了也好生气呢!敝不得阿能要在街上开扁了。”杳窗察觉好友动摇,忙不迭帮腔说好话。

雷嘉卿瞥了宇文能一眼,不予置评,但目光中的愤怒和怨怼已逐渐淡去了。

“我真的是走投无路才会找阿能帮忙,今天要不是他,我都不知怎么办才好。我们后来会去妇产科,也是因为我半路肚子痛,拉扯时摔的那一跤让我流产了。”赵玲眼眶一红,泪水像断线珍珠般滚落。

雷嘉卿闻言诧异地看着她。

流产了……这样的突发状况,宇文能送地去妇产科也是情有可原!

“真的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才会害妳和阿能闹成这样。”赵玲拖着孱弱的身子,移坐到雷嘉卿旁边,恳切地握住她的手。“请妳原谅他吧,他真的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而且我看他对妳是真心真意的,否则不会被揍得那么惨,还硬是冒险再来解释挽回。”

她刚刚跟他碰面时,看见那脸惨状,还吓了好大一跳哩!

心软了,雷嘉卿朝乌云罩顶的宇文能看去,只见他用着流浪狗般的无辜乞怜眼神瞅着地,彷佛控诉着她的恶行。

“这样看我干么!”愧疚感油然而生,被看得心虚的雷嘉卿先声夺人。

“知道是误会我了吧?”他睨着她,心里窃喜着拨云见日。

“我有给你机会说,是你自己不说的。”她也不是恶霸到完全不让他发言啊!

宇文能语塞。的确,是他自己心虚隐瞒,不敢讲的。

“妳应该把事情弄清楚才能动手。”他模模自己的脸,对于拥有一个野蛮女友已经十分认命,谁教他皮痒欠扁,偏偏爱上她呢!

“好啦好啦!算我不对。”雷嘉卿抿抿嘴,卸下防备的态度。“过来啦!让我看看你的脸。”

终于沈冤得雪,宇文能立刻像袋鼠似地跳过来,巴着她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妳看,很严重呢!”

哼哼,要她被自己的罪恶感淹没,自然就会想补偿,然后他就有好日子过啦!

“啧,下手好像太重了。”她捧着他的脸,怎么有种“打在儿身、痛在娘心”的错觉?

“好疼哦,呼呼……”他昂了昂下巴示意,心疼的雷嘉卿顿时忘了有别人在场,当真顺应他的要求,跌破杳窗的眼镜。

杳窗与赵玲互视了眼,不禁莞尔一笑。

终于雨过天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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