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花儿娇,蝴蝶采蜜忙,这边飘飘……”小娇愉快的唱着曲儿,在厨房里为雪娃煎药。
方才,她从市集上回来,就瞧见白少爷脸色凝重的独自坐在大厅。看来,一定是小姐和杨少爷又打打闹闹没个正经,惹他生气了。
呵,这么一来,白少爷就会放弃小姐吧!那她……不就可以乘虚而入了吗?小娇想着想着,颊上不禁飞过一抹嫣红。
不过,为了确保万一,仍得依计画趁早拔去那个眼中钉才是!
她将煎好的汤药倒在碗里,左顾右盼的瞧瞧四周,等确定没人后,缓缓地从米瓮后头的墙壁边拿出一束粉红花朵。
小娇轻轻剥下一片花瓣放在土碗里,以捣药棒磨得粉碎,再将那些无色无味的粉末丢进药汤里。
“齐大夫说这药毒性很强,每日只能少量服用。我用这么多的剂量,小姐怎么还没升天呢?”小娇偏着头自语。
绍寒从窗户跃进,大吼着:“原来真的是妳!”
听到声响,小娇心一慌,连忙将手上、桌上的花全部塞回米瓮后头。
“别藏了,从头到尾妳做的任何一件事,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们?小娇一惊,难不成……她心虚的往门边一退,却顶到一面厚实的墙。
清儒冷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妳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
他全身冷峻的气息让小娇头皮发麻,双膝一软就直直的跪了下去,“白少爷,对不起……”她泪眼婆娑懊悔不已,“我不晓得是被什么附了身,才胡里胡涂做出这等事。我保证,不会有下次,真的!”
“忏悔的话留着说给阎王听吧!”清儒疾言厉色,将剑架在她纤细的颈上,怕是力道过猛,鲜血斑斑点点的沿剑而下。
“大哥!”绍寒见情况不对,忙不迭地劝阻道:“我知道你心疼雪娃,可是杀了她对我们没有一点好处,传出去不好听不打紧,重要的是雪娃啊,想想她那么善良,如果知道小娇因她而死,她会多难过?”
绍寒这招果然奏效,原先满脑子只想替雪娃报仇的清儒不禁迟疑了。他手一收,将剑搁回腰间。
“绍寒,轰她出去,让她自生自灭!”说话对象是绍寒,可他那凛冽的眼神仍恶狠狠地瞪着小娇。
“白少爷,让我留在你身边服侍你,别赶我走!”小娇哭得肝肠寸断,“我会改,我不敢再有坏念头了,求求你,别赶我走!”
她身无分文又投靠无门,若是被赶出去,唯一的路就是回青楼。她不要,死都不要回去那种骯脏的地方!
绍寒二话不说硬将她拖出大门,“大哥留妳一条命已算是仁至义尽,妳别在这儿哭哭啼啼赖着不走!”
小娇见两人心意坚决,自知无法挽回颓势,竟像发疯似的瞅着清儒破口大骂:“都是你的错!为什么我对你这么好,你却从没正眼瞧过我?那个古雪娃有什么好?一下子跟杨少爷好、一下子又来招惹你,她根本就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可是你仍将她当宝,我不甘心!我后悔没放更多的虫廮让她早日归天!”
清儒俯身,当着小娇的面,一字字咬牙切齿清晰说道:“在我心里,妳永远比不上雪娃的千万分之一!”
“我不甘心!只差一步!就只差一步!”
即使绍寒已将她拉了下去,但空气中依旧回荡她的悲鸣,久久无法散去……
☆☆☆
隔天,受到小娇事件的冲击,雪娃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多亏清儒百般安慰开导,这才让她心情好过点。
“总算所有的是非都告一段落了。”清儒含笑注视着雪娃。
“嗯。”雪娃羞怯的偎在他怀中,真心期盼着,“希望未来我们都能这么平静过日子。”
清儒难得促狭地应声:“平静……那妳也得生个文静点的小孩,别生一个捣蛋鬼才行啊!”
雪娃一跺脚、粉拳轻落,娇嗔道:“谁跟你说这个啊!师父,你说话愈来愈没个正经!”
瞧他现在上扬带笑的嘴角、满是柔情的双眸、甜死人的话语,哪像先前那个不苟言笑、正经八百的玉面公子!
“大哥!”冒失鬼冲了进来,吓得胶着的两人像电到似的弹跳分开。
“咳……”清儒深吸一口气,尴尬的神色任谁都猜得出端倪,“什么事这么匆忙?”
“对不起,打扰你们好事,我什么都没看见。”末了,欲盖弥彰地补了句:“等我把话说完,你们再继续啊!”
雪娃啐了声,“别乱说,我和师父没做什么事。”嘴里虽这么说,但她那副水灵灵的娇柔眸子可泄了底。
“寒弟,到底什么事?”
“喔,对。”绍寒欣喜的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楚大哥捎信要跟咱们聚聚,数数日子正巧是今儿个下午呢!”
清儒笑着接过信,“义兄真是神通广大,居然能打探到咱们住这儿。”
瞧他们两人喜出望外的表情,雪娃好奇地拉拉清儒的衣襬,“师父,他是谁啊?”
“他是江湖上名声远扬的第一神捕楚鹰离,也是我和绍寒结拜的义兄。自从义兄成亲后便逐渐淡出江湖,夫妻俩恩爱得紧,如胶似漆、形影不离,游遍了大江南北,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每隔六年我们三人才会相聚一次。”解释到此,清儒不解地喃道:“可离下次聚首还有一年的时间,难不成义兄今日相约是有要事相商?”
相较于清儒的疑问,绍寒只是大剌剌的双手一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说不定只是楚大哥太想念我们罢了。总之,等见面再问吧!”
雪娃听完了来龙去脉,她以哀求神情望着清儒,“我也要去。”
其实不用她说,清儒也打算这么做,因为留雪娃一人在家他不放心。“自然,我发过誓,绝不让妳离开我的视线。”
“谢谢师父。”雪娃甜笑的模样让清儒不禁看痴了。
若非有个碍事者档在身边,他真想将她紧紧拥入怀里,可惜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专注的、深深的望着她。
而绍寒不知是真笨还是装傻,他不但没听见清儒的心声,反而还嚷着肚子饿,非得让雪娃去张罗不可。
眼看快晌午,雪娃应了声便退下忙和去了。
清儒只能目送她的窈窕背影轻叹。
经过一番折腾之后,三人才说说笑笑的出门赴约。
走在街上,天气虽然闷热,但雪娃的心境却如春天般风和日丽,毕竟她闷在四合院里太久了。
不知天下第一神捕长得怎样?会不会像小扮一样呢?既然两个都是神捕,那应该差不多吧?她好奇的一面走一面幻想着。
“雪娃,妳神游了?”
雪娃一回过神,就看到绍寒伸出两只手指头在她面前晃啊晃的。
“到了?”她问。
“嗯。”绍寒应了声,“楚大哥及大嫂就在这间茶馆的二楼等我们,我们上去吧!”
雪娃三步并成两步的爬上二楼。
“雪娃,小心跌──”清儒的话都还没说完呢,雪娃果真在最后一个阶梯上跌了个狗吃屎。她整个人直直的往前趴下,一双脚还腾空的在阶梯上头晃啊晃的。
二楼的客倌不多,但是因为这间茶馆的桌椅是绕着楼梯摆设的,所以在场的客人全看见了雪娃的糗样。
虽然笑人家是不礼貌的,但看得出来大伙全憋红了脸,有一、两个人实在忍俊不住,“噗”一声将茶喷得老远。
“雪娃,妳有没有受伤?”清儒着急的上前扶起她,并仔细检查她身上有无伤口。
雪娃难为情地拍拍身上的灰尘,“我没事。”
她眼角余光恰巧瞥到绍寒笑不可抑的样子。
“绍寒,请问你在笑什么啊?”她笑得可天真善良了呢!
但绍寒没被她虚伪的笑容所骗,他指指不远处,“看到没?我正跟楚大哥笑着打招呼呢!”
雪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的确有个男人朝他们走过来。只是他长髯飘飘、高大魁梧,勃发着阳刚之气。他会是天下第一神捕?
“清儒、绍寒,你们来了。”楚鹰离欣喜的拍拍他们的肩。看得出三人之间的友谊很深厚。
雪娃的新面孔让他好奇,“这位小兄弟是?”
雪娃为了避人耳目,刻意打扮成男子模样,所以楚鹰离才会误认。
“我是古雪娃,因久闻天下第一神捕的威名,所以特地拜托清儒带我来的。楚大哥,你喊我雪娃就行了。”
古雪娃?女的?楚鹰离疑惑的打量她。
清儒却跨步挡在他面前,“义兄,我们过去坐着谈吧,别让大嫂等太久。”
不待楚鹰离回答,他牵着雪娃就往前走。
咦,为什么他看见清儒流露出“紧张”的情绪?是他最近太累眼花,还是清儒真的变了?楚鹰离望向绍寒,而绍寒只是摆摆手,说了句:“一言难尽。”
初次见到大嫂的雪娃不免出神了,因为她虽然已为人妇,但看来还是十分年轻美丽。
“这位是?”时羽屏一眼就瞧出她是女儿身,而且她与清儒之间好象有些暧昧喔!
“大嫂,妳叫我雪娃就行了。”
坐在时羽屏身旁的小女孩乖巧的喊了声:“哥哥好,姊姊好,我是玉儿。”
“哇!好可爱的小女孩!”刚刚直盯着楚大嫂瞧,没注意到她身边有另一个人。“大嫂,这是妳的小孩吗?”
羽屏点头。
她不禁说道:“为什么妳们都这么漂亮呢?”这个小女孩长大肯定也是个迷死众生的大美人。
羽屏笑着。虽然这个小娃儿这么赞美她,但她看得出来她是真心绝非故意讨好,因为她的眼神是诚挚直率的。
呵,她已对这个小娃儿有好感,而且她了解为何她会吸引清儒了。
“多年不见,没想到楚大哥已有女承欢膝下。”清儒稍稍作揖,“恭喜大哥、大嫂。”
“清儒,别这么客气,你们先坐下吧!”羽屏招呼着。
雪娃的左手边是玉儿,右手边坐的是清儒。
此刻,楚鹰离及绍寒也入坐了。
“雪娃,妳尽避点菜,别客气。”楚鹰离举手要唤小二来。
雪娃赶忙阻止,“楚大哥,桌上这些菜就够了,何况刚才我们已经吃过了。”
“原来你们吃过了。”楚鹰离抚着胡子,殷勤招呼道:“那如果妳还想再吃些什么,千万别客气啊!”
“谢谢大哥。”他真是一个热情的人!
雪娃好奇的望向清儒。怎么清儒的拜把兄弟都跟他的个性相差十万八千里?
“雪娃,妳怎么了?”清儒低语关心着。
她回过神,发现自己直盯着清儒,只得匆匆一句“没事”带过。
“楚大哥,你约我们出来,是不是有什么事?”绍寒咬了一口鸡腿,不解的发问。
楚鹰离开门见山的提出来意,“关于蒙面大盗的事。”
“蒙面大盗?他不是死了吗?”
自从蒙面大盗被清儒砍断手臂后,江湖上充斥着他已伤重不治的传言,加上这阵子江湖上平静无浪,所以大伙儿也认定他早已身亡。
“你们相信传言?”楚鹰离气定神闲的喝了杯茶。
“大哥的意思是说蒙面大盗根本没死?”清儒很快的就猜到了楚鹰离的意思。
雪娃一脸疑惑,“无风不起浪,既然他没死,为什么江湖上会有这些传言?”她随口说道,“总不会是他自己传的谣言吧!”
“妳答对了。”羽屏出声赞赏着。这就是他们夫妻俩共同推论的结果啊!
“为什么蒙面大盗要这么做?”绍寒又提出一个问题。
清儒缓缓开口,“也许他是想用这些传言来帮助自己退出江湖,毕竟他树敌太多,若是死了,敌人便不可能找他复仇,那么他就可以安安稳稳的当个平凡人。”
“也许如你所说,他的确有退出江湖之意,但那是指他安然无恙的情况之下。若是他失去了一条手臂,依他的性子,可能甘心就此退出江湖吗?”楚鹰离将重点提了出来。
绍寒恍然大悟,“楚大哥,你的意思是蒙面大盗心有不甘,退出江湖为假,实则伺机而动,准备找大哥报仇?”
“退出江湖非假,只要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报仇,江湖人士又怎知蒙面大盗是生是死?如此一来,他还是可以安稳的当个平凡人。”楚鹰离担心的看着清儒,“我所担忧的就是他会找你报仇这档事。”
“大哥放心,我会注意的。”
“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种局势对我们很不利。”绍寒神情凝重,也开始担心清儒的安危了。
“姊姊,给妳吃。”玉儿拿了一串糖葫芦递到雪娃的面前。
“玉儿,爹和哥哥、姊姊们谈论事情,妳乖乖的别说话。”羽屏疼爱的模模她的头。
玉儿一个劲儿笑着,似懂非懂的又将糖葫芦递给雪娃,“姊姊,吃糖葫芦。”
雪娃不忍心拒绝她的笑颜,只得硬着头皮张开嘴,让玉儿喂她糖葫芦。
清儒大手一勾,将雪娃圈入怀中,“姊姊不喜欢吃糖,这糖给玉儿吃吧!”
雪娃睁大眼睛,眼底尽是佩服。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吃糖?”她明明就没说过啊!
“因为每当我们大伙儿聚在一起的时候,妳总是劝旁人吃甜点,自己却一口也不尝。”
他根本就是侦探嘛!雪娃由衷的赞赏。有人这么注意她、这么了解她,她觉得心里好暖。
羽屏抱起玉儿,“我看,玉儿和雪娃就让我带到别桌去,我们女人聊女人的事,你们这些男人就谈你们的正事吧!”
自己的妻子如此识大体,倒让楚鹰离不以为然的挑眉。他的小妻子什么时候变贤淑了?这背后肯定有原因!
羽屏打着贤淑的幌子,一派自然的和雪娃、玉儿坐在不远的地方。
“雪娃,妳和清儒怎么回事?”甫坐定,羽屏就迫不及待的发问。
大嫂未免太坦率了吧!雪娃红着脸,不知该说什么?
“妳是唯一一个能牵动清儒情绪的女子。”羽屏真诚的说出心里话。“我想,妳应该感觉得到清儒对妳是特别的吧?”
“嗯,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即便我不属于这个时代,我还是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他。”
于是,她将这一切源源本本的倾吐而出。
听完后,羽屏虽有些目瞪口呆,但她思索了一会儿,便说:“在众多朝代中,你们能见面就是有缘,既是有缘,妳何不跟着心走?”
“大嫂,妳相信我所说的?妳不认为我是丧失记忆、胡言乱语?”
“天下何其大,我深信每件事都有发生的可能性。就像前几年,我和鹰离还救过一个妖女呢!”
“妳们在谈什么?”楚鹰离突然出现在羽屏身后。
雪娃羞得跟羽屏眨眼示意。“没……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绍寒压根不信,不过他有正事要说,没兴致揭穿她的谎言。
绍寒神秘兮兮地坐在雪娃的身旁。“我跟楚大哥讨论过了,有件事需要妳帮忙。”
“帮忙?”雪娃左顾右盼,发现没看见清儒。
“我让大哥帮我去市集买东西,所以他暂时不会上来。”
支开清儒?
“你们要说的事与清儒有关?关于蒙面大盗?”她只要稍稍一想,大概就可以猜出九成。
楚鹰离点头。这小娃儿确实聪明!
“敌暗我明,算来,我们的胜算不大。但若他与我们同是位于明处,以武功而论,他绝非我们三人的对手,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足以引他出洞的诱饵,一个让他化暗为明的诱饵。”
羽屏也是聪慧女子,所以她听得出绍寒的语外玄机。
“我不赞成,雪娃虽然聪颖又有胆识,但她的武功还是不如蒙面大盗,让她当诱饵,不等于让她去送死?”
娘子这一番话让楚鹰离不禁阵前倒戈,“绍寒,我愈想愈不妥,我看我们还是另谋他法吧!”
“不,我愿意当诱饵。”雪娃颔首谢过他们的关心,“早日逮捕到蒙面大盗,清儒的危险就会早一天结束。”
“雪娃,妳不再考虑?”她为了清儒而甘愿冒险,让楚鹰离打从心底好奇这个小娃儿跟清儒的关系。
“不用考虑了。”
羽屏扯扯他的衣袖,朝他点点头。
“好吧,既然妳愿意,我们也不能多说些什么。”心有灵犀使然,鹰离知道方才羽屏向他示意──这个小娃儿与清儒关系匪浅。
他的内心矛盾极了,一方面希望雪娃能帮清儒,另一方面,雪娃是清儒二十六年来唯一心系的女子,若雪娃有个万一,他又该如何?
雪娃递给众人一个宽心的笑容,“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保护自己的。”
绍寒急忙接话,“好,那就拜托妳了。我们赶紧商量商量,要不,等大哥回来,这一切的事就甭提了。”
一想到清儒就快回来,大伙儿不免加快速度,共商对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