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夏,遇见他的时候,我和远航也只是朋友。
凌氏亚洲分公司大楼的对面有一面巨大的电子屏幕,那是凌氏集团的产业。几乎垄断市场的凌氏企业集团,一个富庶几代的家族,在掀起地产业的风暴后,奇迹般地在亚洲电子市场崛起。这样巨大昂贵的广告,大概只有凌氏能够做得起。
就是在繁忙狭窄如同华尔街的凌氏商业中心广场上,意外地有那么一间小小的店,叫做“鱼屋”。
早上的阳光射人小小的店,光芒闪烁在一个个精致透明的玻璃鱼缸上,变幻出它彩的色泽。色彩当中,游动着一条条漂亮的鱼儿,闪躲在女敕绿色的水草和光华烁烁的雨花石中间。
我弯下腰,看着鱼缸中的鱼儿俏皮地踏湖吐了一个小小的气泡。
“哈哈。”我笑了起来,心里盈满了快乐,好像我自己是那一条鱼。
“我要这一条了。”我对年迈的老板喊道:“老板,我要这一条”
珊瑚不太赞成地说:“你确定”?这条鱼怎么看都有点儿营养个良。”
“营养不良?”我嘀咕,仔细观察了小鱼儿一会儿,觉得它小小灵活的眼睛居然在对我说话。“我觉得这条鱼好有灵性耶!”
珊瑚凑上脑袋来,睁大眼睛看了一会儿,不耐烦地说:“什么灵性啊!就是一条瘦鱼。”
我“哼”了一声,手却再也舍不得鱼缸和里面的小生物。
“就要这条了!老板。多少钱?”
年迈的鱼店老板踱步过来,还要带上老花镜才能看清楚我手里鱼缸上的标价。他看看鱼,又看看我,皱纹层层的脸上荡漾起慈祥的笑容,“小姐,这条鱼很娇气,不太好养。”
“就是嘛!”珊瑚趁机表达相同的意见,“死鱼很恶心的。”
我手里端着鱼缸,给了她一个卫生眼。
“哇,女人!这么狠心。”她抱怨道。
“不许诅咒我的鱼。”我孩子气地瞪了珊瑚一下,才笑眯眯地对老板说:“没关系!我会照顾好它的。”
“呵呵。”老板笑笑,终于拿出纸笔,对我说:
“八十块吧!”
我爽快地付了钱,顺便买齐了养鱼用的饲料和换水的抽管。
“一天喂一次就行了。”老板小心地叮嘱,““第一个月先不要换水,不然会吓着鱼.最好在鱼缸里放些水生植物”
“哦。”我仔细地听清楚,然后如获至宝地离开鱼店,身后还传来老人的声音,“如果鱼生病了,把它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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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珊瑚坐在巴士上,珊瑚唠唠叨叨地抱怨,“你看那个老板,生怕我们养死了他的鱼。”
我凝视着游动的鱼儿,轻声说:“他养这条鱼的时间比我们长,人是感情的动物,自然会担心我们会不会善待他的鱼。再小的生命,也是生命。”
珊瑚靠上前来,眼睛睁得大大地盯着我的脸,弄得我不舒服地回瞪过去,“干吗这么可着我?”
珊瑚疑惑地说:“我一直以为你是铁石心肠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性了?还是为了一条瘦巴巴的鱼?”
“我?铁石心肠?此话怎讲”
“你没有看见习辉学长连你追得那么惨,你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多打击人家的自尊心啊!”
“宁缺勿滥,他不适合我。”我简单地回答。
“什么叫做‘不适合’?人家长得不错,条件也算是半个白马王子。”
“不适合就是不适合,他不够理智。你看他才认识我不到两个月,就已经可以到处宣传他有多么地爱我了,这样的人多半是把心缝在外衣上,随便一蹭就掉了。”我皱皱眉头,想起他“深情”地把我堵在校园门口,大唱情歌。
珊瑚点点头,“说得有道理。你看那个学生会副会长,那个叫石建的家伙,名字就像是一块石头,整天面无表情。好像人家都欠他几百万似的。我是怎么看那个家伙,怎么觉得他不顺眼,不过那种人一恋爱,一定会钻牛角尖的。”
我瞥了她一眼,声调平板地说:“怎么?爱上那种木头了?”
“瞎说什么!”珊瑚张牙舞爪地反对,“喜欢他!天哪!我还不如自杀呢!”
“晤。不过我怎么看你一脸春心大动的样子啊?”我冷冷地斜眼观察她的表情,“咦?你觉得那个经济系的才子‘赵远航’怎么样啊?”我好奇地问珊瑚。
珊瑚一撇嘴,“只是学经济的,长得不错,却拽得和什么似的。”
“听说他父亲在凌氏是个高官,家境一定不错。他那个人就像‘达西先生’一样,算是有资本骄傲的吧!”我很宽容地评论。其实,这证明了我根本不怎么在乎他。
珊瑚瞪着我,“小羽,那种人根本靠不住,看看他脸上的桃花就知道了。你可不要掉下陷附啊!”
“我知道啦?再说我是学理科的,跟学经济的不来电的。”
“谁知道你们这种女强人,大概一辈子不谈恋爱都行。可怜我们这种一般的女孩子、不算漂亮,又没有精明的脑袋。”
“想谈恋爱了?”我笑着瞥她一眼。
“我才大二耶,急什么。”她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说的是,”我点点头,“小心等到大三、大四,就是老姑婆一个,没人要喽!”
珊瑚张开胳膊,做出要掐死我的手势。
“好啊!要做老姑婆,我们一起作伴吧!炳哈!”
回到宿舍,我把鱼缸小心地放在写字台上。趴在桌子上,我仔细看着鱼缸里快活的鱼儿它银色的鳞片上,夹杂着幽蓝的色泽。半透明的雨花石的间隙里,几缕水草飘摇在水中,像母亲的一手一般抚模在它的身上。
快要二十岁的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说我太过挑剔也罢,说我太过冷淡也罢,我只是觉得自己的时候还没有到来没有经历过任何感情的值染,我不得不承认不去触碰感情的原因很可能是对那种深刻感情的敬畏,由于父母失败的婚姻,这种敬畏更是延伸成了惧怕。
然而,我到底是个年轻的女孩啊。
我轻轻模着透明的鱼缸,里面的鱼儿并不畏生地凑上前来。
傍它起个什么名字呢?
我想着——就叫做”爱情”吧!我唇角漾起笑容,它是我的爱情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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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来到微观经济学,就听到教室内议论纷纷。
我打了个哈欠,为了自己不得不拖着身子来上这么一门枯燥的课而感到无奈走进教室。珊瑚一把拉住我,把我拖到临窗的位子上。
“发生了什么大事情干吗一个个都紧张成这个样子?”我疑惑地看着周围的同学。“你没看校门口的新闻公报啊?”身边的月英趴上来。
“没有”我顺着她的眼光望去,窗外黑压压的一片人。“别吊人胃口嘛,快说!”
“今天可是有一个大人物要来。”
珊瑚等不及月英的嘿嘿,凑上我的耳边,“听过凌翼这个名字吧?”
我晃晃脑袋,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没吧。”
我还没说完,身边尖叫骤起。
“什么?你没听过凌翼的名字?”
“没,没啊!”我呆呆地看着珊瑚.不理解她干吗这么大惊小敝。
珊瑚两眼圆睁,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墨羽啊!你可真的学成书呆子了!”
旁边的月英翻翻白眼,不耐烦地解释,“凌氏集团总裁的独生子就是凌翼啊,你不会连凌氏集团这个名字都没有听说过吧?”
我猛然想起几天前的报纸上曾经登过凌氏集团的历史。那也是我阅读报纸上的金融版不多的一次。
“凌……翼。噢,听说过,只是一时没想起来而已嘛!”我依旧看着窗外,“怎么,他要来?”
月英脸上突然飘起红晕,“没错.而且会在这里呆两年呢。”
“嗯。”珊瑚点点头,“据说这个凌翼只有二十一岁,人家已经从剑桥电机工程系毕业,现在正要修MBA。”
“嗯?从工科转到MBA?真够奇怪的了。”我撇撇嘴吧。
“人家将来可是大集团的总裁自然要文理兼备。不是说凌氏要转型电子工业吗?而且据说他父亲的身体不太好,近日就要把公司交给他,所以他选择这到所大学来拿MASTER。”
“噢”我没兴趣地滑下窗台坐到座位上,不去理会其他女生的尖叫,“哇!他出来了!好帅噢!”
我翻开电脑设计课程的课本,想趁着课前的空闲着手新的论文。
这门课的孙教授总是给我不少压力,不是让我做新的设计就是叫我到他的办公室和他讨论定理。为了不让他失望.我自然也不得不加把劲。不过对于他明显的期望,我感到似乎有根绳子勒在我的脖子上。
下了课,我如同乌龟一般朝教授的办公室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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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我轻轻地敲门,祈祷教授不在。
“进来。”听见声音,我有点儿想哭。要知道,我的论文八字还没一撇呢。
我推开门,看见的就是教授一张喜气洋洋的脸。我有些纳闷,一向严肃的他怎么会这么高兴?
“快进来!”教授一边招呼我,一边朝另外的一个人说:“这就是墨羽,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很有潜质的学生。”
我这才注意到不大的办公室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只是因为我站的角落刚好有一个大书柜,所以我没有看到。我听到教授叫我的名字,自然也摆出笑容,稍稍探头去看那个家伙是什么样子。
“是吗?”有点儿深沉的声音,虽然悦耳好听,但是显然对于教授所说的话没有放在心上。我不禁有点儿不悦,好自大的一个人。
教授带我来到会客桌前,我便打量着眼前坐着的家伙。
阳光从窗外撒进来,撒在这位来客的脸上,我蓦地心悸,看着阳光中的他的脸,竟然如同冰冷的雕塑,有着神抵的俊美精致,却散发着孤寂的味道,连阳光的温暖都瞬间气化。
“墨羽?”教授略显不悦,显然是看出我的着迷。
“墨羽?”冰冷的男入听到我的名字后,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似乎早就认识我,“赵远航的女朋友——墨羽
我猛然回神过来,远航?赵远航?我跟他有什么关系?虽然他似乎在追求我,但是我并没有表态。
“我不是赵远航的女朋友”我皱起眉头反驳他怎么会把我和赵远航扯在一起!
他略略挑起终骛的眉,似乎没有料到我会干脆地回答,却没有再说什么。
教授微笑着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边为我介绍:
“墨羽,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JAMES吗?没想到吧?他就是凌翼本人。
什么?凌翼就是那个教授总是赞下绝日的电脑天?一般的电脑天才不都该是脏兮兮的小表的吗?要不然就是有些神经质的社会边缘人物。他跟我的想象完全不一样!忽然间,我回忆起教授曾经提过的几个大项目,前几年的“鬼狱”游戏。还有“大堂鸟”软件,还有他设计改造过的处理器速度竟然是一般同类处理器的三倍,只是我崇拜的是“JAMES”,我并不知道“他”和”凌翼”这个名字的关系。
他其实是有理由自大的。
“你好。”我心里充满了崇拜,加上一点点潜意识的羞涩。我伸出手,用最简单的方式表示礼貌。
谁知道,他竟然就静止在那里,仔细地打量着我,却没有意思抬起手来。
我的脸越来越红,教授也看出了他的轻视,不明白地看着我,仿佛在问:你以前认识他吗?
我是何其的无辜!我仔细想着,并没有找出可能留给他坏印象的理由。不由自主地,我也堵起气来,尽避看出他并不想和我握手,还是坚持把手拥在他面前,没有放下的意思。
他似乎被我的坚持惊讶了。虽然我表面上是个柔软的女孩,可我却是吃软不吃硬的最佳代表。
收回他默然的打量,他伸出了他的手,轻轻地握住我的手。
他的手很大,虽然有著体温,但温度却一点儿也不亲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抽回了手,我也轻轻地把手放下。
教授打量着紧绷的我,然后又看了一下眼神一直停留在我身上的凌翼,不明白我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羽,说说你的论文吧!”他很明显地岔开话题。
我一怔,自知这几天大考试小考试接连不断,哪里有时间去搜集资料。
我只觉得一阵窘迫,“我还没有准备好。”我对教授实话实说。
教授不悦地看了我一眼,“不是上个星期就给你这个题目了吗?”
我没有说话,知道教授不喜欢我找借口。如果是平常,被教授骂一顿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凌翼就在眼前。他是这么出色,而我表然是这么愚笨。我讨厌这样明显的对比,甚至还没有比就已经拉开距离。我不是个特别好胜的女孩,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不想在他的面前低头。
我又窘又羞,只能狠命地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唉!小羽,知道你有天分,所以我才给你这么多机会让你锻炼。我知道对于一个大二的学生来讲,这个题目似乎难了一些,可是以你的才智,你稍微花些心思,肯定能够做出来。”
“对不起。教授。”我只能低着头认错。
“你去搜集资料了吗?电脑室的大门开着,我还特地给你一把钥匙,让你什么时候想去就去,待到十二点也无所谓,可见我对你的期望有多么深。”教授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脸红得可以滴出血来。
就在我的泪水快要掉下来的时候,凌翼却突然站了起来。
“教授,上次你让我设计的芯片,我已经做好了。”他随手拿出一个小盒子,中间镶着一枚小小的金属芯片。
教授一见,立刻赞扬道:“这么快?我以为你至少需要两个月才能完成呢。”
教授似乎宽恕了我,缓和下脸色,“小羽,算了,我再给你几个星期的时间。”
“噢。”我低着头,不敢去看凌翼,也不想去看教授,知道自己得到大赦,可以离开了。
我轻轻地敞开门,无声地离开,没有打扰他们的讨论。
唉!他那样的天之骄子,在看到我的愚钝之后,恐怕更加轻视我了吧?蓦然间,如有种丢盔弃甲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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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的一个星期,我忙得焦头烂额。每天半夜都仍然留在电脑室里,对着荧光屏奋斗。然而思路好像被堵住一样,我每次稍稍有点儿创意的时候,脑海里竟然就浮现出凌翼的样子。不用别人告诉我,我也知道自己完全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了。
或许在潜意识里,我是希望超越他的,然而这个希望太过渺小,所以我并不明白地说出来。可是每次想出来的创意,我就不自觉地拿着跟他的成就相比,而每次我跟他一比就成了小巫见大巫。
我该怎么办?
到了论文就要交的前一天晚上,我楞愣地坐在实验室里,不再做最后的挣扎。如果让教授失望的话,我也是没办法的了。倘若他真的对我放弃那么高的期望,我反而会觉得幸运,因为他过高的期待让我感觉到太大的压力。
蓦然间,我眼前出现了一个阴影。
我愕然她抬起头,着见黑暗中凌翼的影子。他。表情依旧冷然,眼神依旧带着轻视。静静地看着我。
忽然问,他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和教授是那么熟悉,他怎么会不知道我在这里做什么呢?这个天之骄子,在这半夜三更的时刻跑到电脑室里又要做什么呢?
他是来嘲笑我的吧?
从他一开始见到我,我就莫名奇妙地觉得他轻视我。现在仍然如此,这是为什么呢?
我虚弱地对他一笑,无力去与他争辩,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吃力地站起来,他并没有来扶我。我把电脑关掉,把桌面上的材料收抬好,准备离开。
他看见我的动作,没有说什么。可是在看到一地被我揉烂的纸团时,剑眉轻轻地一皱,“你准备放弃了吗?”
我一硬咽,身子一顿,眼泪就要落下来。可是我仍然没有说话,拎起提包就要出门。
他转过身子,看着我的背影。
“如果没有这份天分的话,当初就不该接下这道题。”他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能够让我听到。
我猛地转过头来,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下来。我好生气啊!我气他如此目中无人,我怨自己技不如人,几次在他面前出丑,可是又无力做些什么。一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我在那天之前从来没有遇见过他,他为什么轻视我。
“凌先生,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天才,所以你在看别人的时候大概都把别人当作猿猴一样吧。我是愚蠢,还妄想超越你,我也承认我做不出这个题目,请你放过我吧!不管为什么你一见我的面就对我有如此的敌意,也不管你现在是怎么看轻我,请你放过我吧。”我呜咽着,话说得又快又急,眼泪掉得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只知道在我说完这番话之后,他没有接口,只是沉默了半晌。
我看着他,擦干泪水,对他说:“在你没来之前,我就知道你。JAMES是教授经常提起来的名字。他说你是这方面的天才。我不能想象作为一个‘天才’的感觉如何,但是你的成就太耀眼.你让我感到自卑。”
他并没有挪动地方,可是看我的目光却柔软了一些,以前总是让我揪心以轻视也全都没有了。
我坐在墙角,觉觉得这样对他把我的心里话说出来的感觉真好。这个时刻,他不再是我竞争的对象,也不再是令我自卑的对象,他只是一个可以令我倾诉的人。
“教授对我的期望太高,高过我的能力。我知道他对我严格是好的,可是他给我好多的压力。”我抬头看着他。不知道会不会从他脸上看到烦躁的神色。而他,静静地听着,一双冰冷的眸子此刻多了些温度,很专心地看着我。我从来不知道他其实也是可以做一个“倾听”的人,毕竟他是如此的桀骛。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出乎我意料之外,他竟然开口对我说话。
我微微一震,耳膜里震荡着他低沉的声音,感激地望着他。
“因为……因为……”我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因为我不能。因为被人期望着的感觉,开始时是那么美好,所以,我总是觉得不管怎么样也可以跟得上。”我把流出来的泪水再次抹干,“当然,我的这点儿‘聪明’跟你比是不可能的。教授已经给我很多时间了,明天就是交的日子,可我到现在还是没有写出来。”我自嘲地说。
他走到我身边,我一阵紧张,吃惊地看着他,半蹲子,他的面孔停留在我头发的上方。我脸红了,低下头不敢看他,周围好像热了起来。他抬起他的大手,在我脸颊上轻柔地一抹,擦拭掉偷偷掉落的泪水。
“你不相信你自己的能力吗?”
我不是没有听过他的声音,可是如此的接近,让我慌了,我只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咚地要跃出来。此刻的我,不仅仅紧张,还更加的感动,感动他这几个动作,这里面所含的意义对我来说都深远的多。
他从我的手里拿过我的资料,随便地翻看了一下,拿出上衣里的一支笔,轻轻地在资料上面勾勒着。
我看见他的动作,“不要!我不要你帮我写。”
他抬起头,竟然带着轻轻的微笑,一转眼他的笑容让我炫目,让我讶然。
“我不会帮你写。”半晌他又说:“你的资料很充足,这些试验结果也是很理想的。也许找出一条主线,一片十几页的论文应该不成问题。”他看着我,用手势表示让我靠近。
我走上前,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支银色的钢笔在白色的纸上疾速地写着。他的字迹相当地坚毅,也不乏流畅。我微笑着看他书写的姿势,有着年轻男子的粲骛、成熟和内敛。我只觉得,自己一颗完好的心正在急速地融化。
“你在看吗?”
“我在。”我感激地看着他,把思绪拉回,指着他写的内容。,开始轻轻地发表意见。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抬起头来看着他温和的一张面孔和清冷的一双眼睛,就会接受到许多鼓励的气息。
一个夜,很快就过去了,而我桌子上也躺着一篇十二页的论文。在这个冰冷的电脑房内。我和这个传奇式的人物共同度过了一个繁忙的夜。没有心碎的动听话语,也没有激情和狂野,有的只是淡淡的感激,淡淡的欣赏,还有淡淡的动心。
当早晨的阳光大方地照射进来的时候,我从晨曦中仰起头,看着不远处站着的他。一夜没睡的他,眉宇间稍带疲倦,他用长指轻轻地揉揉太阳穴,姿势自始至终都有着不可思议的优雅。这个精致优雅,冰雕般的男人怎么可能不让女人动心呢?。
“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我轻声地说,“昨天晚上,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冷天又要挨骂了。”我朝他腼腆地微微一笑。
他抬起头来,走到我身边,抽出我手中的论文最后看了一遍,然后还给我,没有再多言,只是对我说:“相信自己的能力。”
我的鼻子一酸,小女儿心性的我又禁不住要哭,“嗯。”我轻声答应,不禁为自己的不争气恼怒。
我正想多说什么,电脑房的门突然被打开。我和凌翼同时转过身,进来的竟然是赵远航。
“小羽,听珊瑚说你昨天没有回宿舍……”远航和凌翼一照面,自是一愣,随后又对他打招呼,“凌翼,你也在?”
远航认识凌翼?我这才想起他父亲在凌氏任职,又想起第一次和凌翼见面时他曾经说过的“赵远航的女朋友,墨羽。”
他怎么会误会我和赵远航的关系呢?”
我狐疑地观察凌翼的表情,发觉他忽地冷了下来,看着赵远航的目光中有着说不清楚的复杂。想起他一开始提起我和赵远航的关系的时候,对我的轻视,我敏感地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如表面上看来平和。
我想问,可是没有身份去发掘他们之间的纠葛,只好岔开话题。
“远航,你怎么来了?”
他亲切地上前,用担心的口吻说:“我知道你今天要交论文,还想看看像完成了没有,谁知道珊瑚告诉我你昨天根本没有回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他说这话的对象是我,可是眼神却瞟向了凌翼,似乎在疑惑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有些不悦,虽然远航对我的态度表现出殷勤,可是我从来没有故意让他误会我对他也有好感。他现在疑问的态度让我觉得他是那么武断。我想要对远航后的凌翼说再见.却发现他的身影已经远远地走出了电脑室的大门。
我的心一揪,看着他孤独漠然的身影,只觉得想要站在他的身边,牵着他的手。我怎么会怜惜他呢?怜惜像他那么强的人?
“小羽?”远航叫着我的名字。
“噢。”我回过神来,深吸一日气,对他说:“我要回宿舍了,以后再跟你聊吧。
“我送你回去。
我没有异议地同他一起走出电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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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上,他突然问:“你怎么会认识凌翼?”
“教授介绍的。教授刚巧很欣赏他。
“嗯,他的确在电脑方面有些才能。”他些有些自负地笑道。
我思虑半天,小心地问:“你们很熟?”
“那当然!我和他一样年龄,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从小学到中学都是在同一所学校。一后来他去了英国剑桥,一直到前几个月回来,我才再见了他几面”
“他以前就是这么少言吗”我选了一个程度比较轻的字眼,其实他哪里是少言,根本是冰冷。
“嗯。其实凌伯伯和凌伯母的关系一直就是不太好的,所以也许是家庭关系的缘故吧,他对人的戒心很重。
“噢。”我闷闷地应了一声。
“小羽,下个星期跟我出去看电影好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不想冰冷地拒绝伤了他的心,可是我真的对他没有超越朋友般的感情。但是如果我继续不跟他说清楚,只会把事情越搞越糟,
我鼓起勇气,对他说:“远航,我想我和你最多只能做朋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远航收起微笑,认真地问我:“小羽,我喜欢你,你是知道的。你现在没有男朋友,为什么不跟我试试看呢?”
我一窘,他说的话虽然有道理,可是我分明对凌翼动了心,却不好意思明白地告诉远航。想起凌翼,我的脸便有些发热,眼神也闪躲起来;
他看着我的表情,似乎猜出了什么,“你不是有意中人了吧?”
“没。”我嘟哝着。
“徐喜欢凌翼是吗?”他无奈地一笑,神情有些苦涩!
我抬起头来,内疚地道歉:“对不起。但是远航,感情这种事情是不能勉强的。
“没关系。”他对我说,表情并没有好些,只是稍稍负气地开口:‘小羽,凌翼是大家族的独子,眼高于顶,怎么会注意一般的女孩子?更何况据我所知,他的父亲已经为他订了一门婚事,准备在他拿到研究生学位后就举行婚礼。你还是想清楚一点儿。”
“婚事?”我愕然地重复,心中头一次有了痛楚的感觉,“他订婚了?”
“嗯,据说是什么集团的千金,叫蜜雪儿,和凌翼在剑桥一起读过大学。”
我有着短暂的沉默,脸色一片苍白。有什么比暗恋的对象就要结婚的消息更加令人伤心的呢?我有点儿想哭,可是眼泪却不掉下来,都流进了心里。回想起和他相处的昨夜,感觉到冰冷的他独有的温柔,我更加的难过。
赵远航看见我的表情,叹气地把我拥进怀里。我没有力气反抗,只听见他说:‘小羽,你还这么年轻,不知道爱情和仰慕的区别。很多时候以为的‘喜欢’并不深刻地如你的想象。我可以等,等你看明白你和凌翼是根本不可能的时播等你回来。”
他的这番话,让任何一个女孩子听了,都会感动,我也一样。可是我在他的怀里,想的更多的却是凌翼,我对他的“喜欢”真的如远航所说的那么肤浅、容易忘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