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洁山庄的主翼书房。
斑高端坐在骨董牛皮椅上的钟毅,正蹙眉费解地凝视着他最引以为傲的孙子,对於他未经传唤就擅闯入书房之举深感疑惑和惊讶;在他的记忆中,他从未有过如此失礼的举止,更别提他进入书房后就像变成哑巴一样不言不语,这等怪异的现象,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有大状况发生了。
“说吧!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钟毅冷静地声明。虽然他退出商场多年,但威望依旧屹立不摇,黑白两道谁不给他面子?想当年……哈哈哈!
“爷爷,你顶不住的。”激将法虽然只是普通的招数,不过对於—个目空一切、骄傲自负的老人而言,它就是最高招了。
“笑话!想我钟毅名声威震台湾东西纵贯线,我会顶不住?”钟毅气虎虎地说。外人或许不甚了解他的历史,但他的孙子怎会不知他当年叱吒商场的辉煌历史?特别是他将英国查尔曼公爵的女儿追到手的那一段过程,真可说是可歌可泣、轰轰烈烈的恋爱史,在当时是传递英国大街小巷的。
“是吗?”钟奕麟淡淡地—笑。
“咦?你竟然在跟我玩心机。”从小到大钟突麟的笑容只在他有所目的时才会展现;钟毅不禁眯起眼,用着犀利的目光打量他——今天的钟奕麟浑身上下均让他感觉到不对劲,好像有天大的事即将发生一般。他的遗产继承人是非他莫属,不过瞧他—脸有所求的神态,实让他不解,还有什么是他想要的吗?
“爷爷,明天我希望你能陪我去秦家提亲。”钟奕麟直接表明来意;他知道钟毅已经看出他有所求,毕竟,他从踏进书房开始的所有异常行为,全部都是要让他深刻地体认——这次他是非常认真的。
“你说什么!?”这项消息犹如一枚炸弹,炸得他头昏眼花,耳朵一阵嗡嗡作响。
“爷爷应该听得非常清楚才对。”钟奕麟缓缓道。
“你说要我明天陪你去秦家提亲?”钟毅不敢相信地问道。提亲即意谓着他将拥有一个曾孙……他没有听错吧?
“是的。”
“哈哈哈!这有什么问题?你终於想通了,真是太好了!是哪一个秦家?远威集团的秦家?还是振笙建设的秦家?”钟毅欣喜若狂地询问。老天有眼,钟奕麟总算知道该尽人子、人孙的孝道了。嗯!他得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立刻宣扬出去,因为钟家即将有—场创世纪的婚礼。
“是天野道馆的秦家。”钟毅道。
“天野道馆?”笑容冻结在脸上,钟毅无法相信地问。这个道场名称他是看过,但却是在三个钟头前一份关於秦关月的基本资料中阅读到的,而他欲提亲的对象莫非就是……
“是的。”钟奕麟坚定地答覆。
“你是在开玩笑吧!天野道馆怎么配得上我们钟家?更何况,秦家哪来的女儿?你怎会神智不清到这种地步?福伯早上到你卧房看见你睡的大床上有过的痕迹,我还不相信,而现在你居然说你要娶一个男人?你说,你究竟把钟家的颜面置於何地?”钟毅顿时气血上冲。男人娶男人,这像话吗?西方世界或许会承认,但在此地,同性恋根本就是众所不齿、完全不被舆论所接受的,而最、最重要的一点,他钟毅的孙子怎么会是同性恋?
“爷爷,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娶一个男人!”钟奕麟连忙声明。先解开钟毅的误会,再来追究福伯未经他的许可擅入左翼一事,不过,这事铁定出自钟毅的授权。
“误会?你想提亲的对象难道不是秦关月吗?”钟毅脸如凝霜、话如冷锋,他实在无法接受一下子从云端摔到地面的感觉。贴身保镖?尽避秦关月的面貌堪称一代绝色,但他终究是个男人,男人跟男人上床?他愈想就愈呕,也愈觉得恶心,愈是伤心!他唯一的孙子竟然是一个不完整的男人,难怪以前他替他安排不下百次的相亲全部被他斩钉截铁地一口回绝,原来他根本就无法接受女人,这项认知宛若青天霹雳,毫不留情地击在他的脑上。
“是她没错,不过,她是货真价实的女孩,而不是男孩。”钟奕麟在注视到脸色霎时苍白的钟毅时连忙说明;看来,事情比他想像中的要棘手多了。秦关月呀秦关月,你的女扮男装扮得有够彻底!谁晓得她会有—个双胞胎弟弟?那卷体检录影带简直要人命哪!
“你还想骗我?你瞧这是什么?”钟毅发狂地从书桌上拿起一卷录影带丢至钟奕麟脚旁,他辛辛苦苦建立的城堡怎可在这一瞬间变得黯然失色?“我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他是女人?哼!现代科学昌明,你是不是想带他去动变性手术,好让我答应?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同时你也放心,爷爷将会聘请一流的医生,绝对会让你恢复成正常的男子汉,我们钟家绝不能绝后。”
“好吧!既然爷爷这么反对,那这门亲事就到此作罢!”思路迅速回转,钟奕麟笑一笑地如是说;看来,不使出撒手锏是不行的啦!欺骗、撒谎虽非他本意,但若为了他一生的幸福着想,偶尔牺牲一下原则,倒也情有可原。
“对,这才是我的好孙子!爷爷就知道,你绝对不会让我失望的。”钟毅喜极而泣地说着。总算苍天有限,让钟奕麟导回正途了。
“我当然不会让爷爷失望,既然如此,我就给秦关月一笔钱,让她去堕胎吧!”钟毅麟故作不经意地说:“爷爷,那我出去了,不打扰您了。”
堕胎!?“慢着!你刚刚说什么?”钟毅的心—紧,在钟奕麟双手碰触到书房门把时叫道。
“我不会让爷爷失望,我现在就去让秦关月死了这条心。”钟奕麟笑道。
“不对!不对!不是这句,我似乎听到你说『堕胎』两个字。”钟毅急切地问。他都七十有三了,自从将公司掌管大权移交至钟奕麟后,生活顿失重心,回首前尘、瞻望未来,他好像变成—具徒有躯壳的孤单老人;以往的金钱、权势可以满足他曾经穷困贫乏的青少年时期所希望拥有的梦想,如今他老了,他奢望的是一大群的小孩围绕在他身边,毕竟含饴弄孙比金钱权势更加令他心动,但这偌大的屋子总是冷冷清清,而财富早已无法带给他欢乐……
“喔!对呀!秦关月怀了我的孩子,不过爷爷说的极是,凭秦家的身分地位,岂能配得上我们钟家?秦关月休想倚仗母凭子贵而入主钟家!”钟奕麟冷然一笑,他对钟毅渴孙心切的表情顿感一丝罪恶。唉!请原谅他善意的谎言,等他将秦关月迎娶入门,他会很努力地把谎言转换成事实的。
“秦关月的身世是配不上咱们钟家,不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可以接纳;你去告诉她,只要她肯生下孩子,我愿意给她一大笔钱。”钟毅略微沉思地道。
“恐怕不行!她的态度非常坚决,从她处心积虑、不惜女扮男装充当我的贴身保镖看来,爷爷,她的目的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我们不能让她得逞。”钟奕麟摇摇头。为了达到目的,他不得不丑化秦关月的用心,好使钟毅点头;要曾孙不要孙媳妇,那他所编织出来的谎言岂非白费一场?
“慢着!她当你的贴身保镖也不过是这两、三天的事,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你的?”这事有蹊跷,钟毅分析着说。他是想要曾孙,但还未到达“孙令智昏”的地步;根据时间来推算,钟奕麟的话分明是有问题。
“爷爷,不瞒您说,我之前就认识她了。”钟奕麟心头一怔,脸上仍然保持漠然的态度;百密一疏,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真是半点也疏忽不得!
“哦!让我去探探她的口风,如果孩子真是你的,她……”钟毅沉声道。他总觉得这整件事情透露着怪异的气氛,不过,钟奕麟应该不可能会欺骗他才是……
“爷爷,还是算了吧!秦关月的父母说,如果我们要这个孩子的话,明天就得去提亲,否则……”钟奕麟欲言又止;事情发展至此,似乎已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什么!?他竟敢威胁你!?可恶,我非教训他们不可!哼!那就给她一笔钱,叫她把孩子给拿掉,我钟毅情愿不要这个曾孙,也不让她爬到咱们头上!”钟毅怒气冲天地一拍桌子道。
钟奕麟的心顿时沉重地直往下落。该死!他竟然忘了钟毅嫉恶如仇的个性,他生平最恨的事就是被人威胁。这下可好了,他要怎么圆场?
“碰”的一声,书房的门二度未经传唤就被人从外往内推开,一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满脸怒容地伫立在门口。
“女乃女乃!”钟奕麟惊呼出声。
“你竟敢谋杀我的曾孙,我非跟你拼了不可!”老妇人——方洁,两眼喷火地走向钟毅。当福伯十万火急地冲到起居室向她禀明在书房外听见钟毅对钟奕麟咆哮一事,她便刻不容缓地赶到书房,刚好听到钟毅吼着要把她的宝贝曾孙拿掉的话语。天呀!一个小孩子!她不知盼望、梦想、祈求多少年,像前几年,她替钟奕麟安排相亲,目的就是想要有个小孩,没想到今天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一个曾孙,而钟毅居然要把他拿掉,哼!大家就来试试看!
“阿洁,你不懂,对方只是小康家庭,根本就配不上麟儿……”钟毅急着解释。
“我不管什么配得上配不上,孩子我可是要定了!如果她的条件就是要当钟家的孙少女乃女乃,那又有何不可?”方洁柳眉一挑,冷声道。天主保佑,钟家隔了三十年后总算又能听到小孩子的声音!想当年,钟奕麟的出生让她欢天喜地,结果,钟毅一宣布他将是龙祥集团未来的接棒人后,硬是剥夺了他应有的童年生活;可怜的他和可怜的她,一个变成泠冷漠漠的小大人,一个则失去含饴弄孙的机会,而今天,这个曾孙绝对可以弥补她多年来的遗憾。
“哼!你这是妇人之见,像这种贪心又居心叵测的女孩,我们怎么可以……”
“你住口!你敢破坏我抱曾孙的心愿,我就跟你离婚!”方洁把心一横道,她要让他明白,她可是相当坚决又认真的。
“你……”钟毅气得哑口无言。
“麟儿,把事情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地说一遍给我听。”方洁轻柔地握住钟奕麟的手往书房外步去。
钟奕麟感慨地瞥了一眼垂头丧气、懊恼又不敢发火的钟毅;世事实难预料,原以为前功尽弃,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睥睨商坛的一代袅雄,却在爱人面前英雄气短,由此可知,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战争,赢家非女人莫属;毕竟,古今中外有太多、太多的例子足以证明。
***
穆风犹豫不决地伫立在吴宅的大门前。自从早上吴倩玫和钟奕麟相偕离去后,他就无心於公事;她的分手宣言深深地困扰着他,照理说,这应该是他求之不得的好机会,但没来由地,心底不断涌现的失落感,却促使他此刻莫名其妙地站在这里。
他想做什么?他压根儿不愿意当她的男朋友呀!当时他是迫於情势、无可奈何,如今又莫名其妙地恢复自由之身,一切情况均任由她来决定掌控,这算什么?难道男人的尊严就任由她随意踩在脚底下吗?这个自以为是的小丫头,他岂能让她称心如意?当她的男朋友既然是她的条件,那分手可就由不得她了!现在,应该是照他的方式来进行才对。
抬头观望天色,中午一点,艳阳高照、万里无云,金黄色的阳光耀眼灿烂,却相当地温暖;晦暗的心灵彷佛在这一瞬间亮了起来,生命光辉的活泉源源不绝地注入心底,那是他生命中的阳光啊!他不可思议地发现,他的心境竟然是如此奇妙又神奇。
吴倩玫?虽然目前他尚未能确定自己内心真正的情感,不过,她的出现的确对他的内心造成一些影响;原本心如止水的他,却让她的专横勾起微波涟漪。她是特别的,在确认此时心底的感受后,他无法不作任何尝试就让她像一阵风似的远离他的生活。
蓦然,吴宅内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穆风丝毫不考虑地闪躲在大门旁的一棵大榕拭瘁,“吱哑”一声,门被粗鲁地打开,只见吴倩玫手提着一只大型的旅行箱,相当吃力地跨出门槛;瞧她的穿着打扮,百分之八十是要去旅行。
“呀呼!”吴倩玫喘着气关上门。心想,秦关月要逃婚关她啥事?唉!人千万不能做错事,一步错,步步皆错!凭恃着死党的义气帮助她瞒骗秦伯母,说什么她父母去旅行,她一个人在家会害怕,所以要秦关月来她家陪她……这下好啦!害怕东窗事发,还得跟她一起落跑。唉!真是倒楣到家喽!或许她该听他大哥的话才对,负荆请罪总比亡命天涯、无家可归来得好—点。
“需要我帮你提吗?”穆风蹙眉走出藏匿处。他心想,无缘无故去旅行?这分明有鬼。
“啊!”吴倩玫吓得惊叫出声。穆风毫无预警地出现在她面前,她的心思又集中在逃与不逃的抉择边缘;如此猝不及防的声响,人吓人,还真是会吓死人!“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混蛋,你差点吓死我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怎么?作贼心虚呀?提着这么大一个旅行箱想离家出走呀?”穆风讥讽道。愈看她的行为,他就愈觉得可疑。
“去你的!谁做亏心事?谁要离家出走?我只不过是要和朋友一起去旅行,关你什么事!”吴倩玫火大地反击。不知怎地,眼神却心虚地不敢注视他,哈!见鬼啦!
“和朋友去旅行?男的女的?”穆风只觉一阵阵酸味涌上来,搅得他心头十分不舒坦。
“男的女的,你管不着!别挡路,我要迟到了!”吴倩玫眼睛瞄了下手表上的时间——糟糕!秦关月还在火车站等她呢!
“谁说我管不着?你可是我的女朋友,如果你是跟男人一起去旅行的话,我会亲自送他去—个地方旅行。”穆风微微一笑。
“什么!?你莫名其妙,疯子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吴倩玫费解地瞪着他。这家伙吃错药啦?讲话怪里怪气,还颠三倒四的。
“不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身边的男人除了家人以外,就只能有我的陪伴,否则我就送他们上西天;相信我,我杀人的功夫可是—流的。”穆风冷然—笑,那笑容看在她的眼里,顿感毛骨悚然。此时此刻,她感觉得出他绝非虚言恫吓,相反地,如果她真的和某某男士出去,他的威胁绝对会付诸行动的。
“你发疯了吗?杀人?我跟你已经分手了,就算没有分手,我也有结交异性的自由。现在是二十世纪耶!可不是中古世纪,请你搞清楚!”吴倩玫硬着头皮驳斥。此刻,由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慑人的气势,简直像要把她吞噬般;这一刹那,他彷佛变得像巨人—样庞大,哪按呢?
“搞不清楚的人是你!我是一个占有慾极强的男人,我既然答应你要做你的男朋友,我就会遵守诺言;相对地,你也必须照我的方式而做。”
“什……什么?你疯了!我——懒得理你!”吴倩玫心底一阵慌乱,欲提起旅行箱准备离去。妈呀!她怎么会招惹上一个疯子、神经病?她必须逃走,离他愈远愈好!
穆风伸手一拉,轻轻松松就抢过吴倩玫手中的旅行箱;瞧她如惊吓小兔般的张大眼睛瞪着他,嘴唇呈0字型,他不禁暗自发噱,脸上却展露出足以媲美撤旦邪恶又媚惑人心的笑容。
吴倩玫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吓死人呀!这家伙的行为举止就像未进化的野蛮人,特别是他的眼睛、他的笑容,正不怀好意又另有不良企图地盯着她,看得她又害怕、又心慌;眼睛瞄瞄左右,却无人迹,天呀!她该怎么办?她一步一步往后退去,他却一步一步跟进,直到她的背抵靠在墙壁上……
“你想做什么?”当穆风的右手平贴在墙壁,双眼俯视着她,黝黑的眼瞳闪耀着一簇奇异的火光;他深沉地凝视,她只觉得心脏突然不堪负荷地快速跳动着,一股热流充斥全身,就连呼吸也急促起来。
“做一件我第一眼看见你时就想做的事情,顺便占据属於我的领地。”穆风轻声低语完,随即缓缓低下头来吻住那两片饱满、红润的唇瓣,哦!滋味甜美——一如他所想像的。
当两唇相接,吴倩玫脑袋顿时一片空白,无法思想,也不能言语。柔软的唇瓣骤施压力,她不自觉地开启嘴唇,灵活的舌头立刻攻进并撩动她的舌头与之缠绕嬉戏,一阵阵酥麻感从舌儿传逼四肢百骸,顿时天旋地转,双手不由自主地环绕住穆风的颈项……
一股拳风从穆风背后袭至,体内忽地警铃大作,令他快速旋身,左手将吴倩玫推到一旁,右手臂则高高横挡在身体前方,以防御敌人的攻击。
“混蛋!你竟敢欺负我妹妹!”惊天动地的咆哮声夹带着超强拳风一同行进,穆风皱着眉头,只挡却不还手。
正吻得天昏地暗之际,吴倩玫猛然被推到一旁,霎时头昏眼花,一个踉跄地跌坐在地上;当熟悉的嗓音传至耳膜,她的神智立刻清醒。天呀!来人居然是她大哥!
她火速站起身,只见两个大男人扭打在一起,形势相当明显,穆风暂居下风,而吴敬忠就像一头发狂的狮子,死命地拳打脚踢;於情於理,她应该要阻止她大哥的行为,但双脚正欲提起时,眼睛却看到被穆风扔置在地上的她的旅行箱——糟糕!秦关月……此时,穆风先前撂下的狠话浮现脑海,再加上吴敬忠的出现,她试想着自己的下场会是如何?
吴倩玫当下毫不犹豫地提起行李,趁两个大男人打斗之际赶紧往巷口跑去……对!她必须逃走!
若非碍於吴敬忠极有可能成为他未来的大舅子,否则他早就一拳打得他趴在地上了。穆风技巧地阻挡着他凶猛的拳脚,虽然他的身手是有板有眼,却无法一击致命;穆风暗自叹息,若有机会,他倒是可以教他几招,这对於他这个随时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来说,如何让敌人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倒下,才是可以致胜的关键。
眼角余光扫射到一娇俏人影正逐渐消失在巷口……该死!这小丫头果真要和男人去旅行吗?不行!他必须阻止她。
“住手!”穆风大声喊着,心思一分散,立刻被吴敬忠揍了好几拳。
“小子,你怕了吧?敢欺负我妹妹?哼!我非给你好看不可!”吴敬忠恶狠狠地说,双手也没闲着。幸好他愈想愈不妥,忙不迭地放下公事不管赶回家里,才适时解救小妹险遭狼吻。唉!总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你妹妹离家出走了,你再不住手,人就要跑掉了。”穆风被打了数下,火气也跟着上升,但是这火气有一半是因为吴倩玫胆敢私逃而引发的。哼!若是让他逮到……
“什么!?”吴敬忠闻言—呆,连忙往—旁望去,果真没了人影。“哼!我小妹只是去叫警察……”
“叫警察需要提着行李吗?”穆风不客气地嘲讽:“还不快追?”
“喔!慢着……你不是吗?”吴敬忠困惑地耙耙头发;眼前的男子气宇轩昂,实在不符合的形象,但是他可是亲眼看见他亲吻他小妹……可现在回想起来,那景象倒像是—对相爱的恋人在打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像是吗?路上再说吧!”穆风不悦地往巷口跑去,吴敬忠则乖乖地跟随上去,眼前最重要的自然是抓回吴倩玫再说喽!
拦住一辆计程车,穆风连忙向司机告知目的地;他决定先到火车站搜寻,至於机场那一方面,他只要打通电话就能搞定。没想到回来台湾仅仅三天光景,他的生活就被搞得天下大乱,而且还得借助他最不想见到的人的力量,冥冥之中,好像有一条无形的锁链迫使他与孙胜接触似的,而这条锁链的引导线皆源自於吴倩玫,难道这……
“你和我妹妹究竟是什么关系?”吴敬忠蹙眉道。
“我叫穆风,是令妹的男朋友。”穆风简单明了地回答。
“男朋友?你在开玩笑吧?你多大年纪?想必也有三十岁了吧?”吴敬忠呆愕地问道。端看穆风举手投足之间成熟稳重、冷静自制的架势,以及那双饱经世故、犀利精明的眼眸,他可以断定,他绝非一般时下的年轻人;尤其是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更令他相信穆风绝对不是普通人物。
“三十二。”穆风点点头,他晓得吴敬忠询问他年龄的目的。如果他有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妹妹,正和一个年龄相差一大截的男人交往,他的反应铁定是不亚於他。
“三十二岁?恕我冒昧,你和她究竟是如何认识的呢?为什么我从未听她提起过你?”吴敬忠脸色异常沉重地询问。
“关於这一点,你最好亲自问你妹妹,恕我无法奉告。”基於最初的约定,他有守口如瓶的责任;况且,若据实以告,恐怕他和吴倩玫真的毫无未来可言了。当他欲确定并追求幸福的时刻,亲情的阻力将会扼杀掉他唯一的希望,因此,他不愿意,也不想造成第二个遗憾。
“问她?”吴敬忠怔忡地凝视着他。瞧他那闪烁、游移的眼光,分明隐藏着不愿透露的秘密;既然他不想说明,再强人所难也就毫无意义,一切还是见到小妹后再查问真相吧!话说回来,她愈来愈不像话,这次他绝不姑息她!做错事还不勇於认错,反而落跑,哼!以往爱的教育证明他今日的失败;幸好父母去环岛旅行,否则他难辞其咎,毕竟是他把她给宠坏的啦!
计程车驶达火车站,穆风匆匆付足了车资即冲进火车站,不经思索就往剪票口跑去。
“去服务台不是比较快吗?”吴敬忠狐疑地边跑边问。火车站面积如此广大,他们要从何找起?利用广播既省时、又省力。
“你想打草惊蛇吗?”穆风不以为然地反问。
吴敬忠一怔,随即恍然大悟,穆风的细心,他自叹不如。人在着急的时候往往会疏忽细节部分,但他却不同;这一瞬间,他更加确信穆风是不为人所知的人物,那么,如果他能成为他的妹夫,对吴家绝对是有益无害的。想不到小妹倒是独具慧眼,至於年龄相差一大截,那又何妨?只要他们真心相爱就够了。
飞快跑到剪票口,穆风赶紧礼貌地询问,结果却是毫无所获,两人又连忙跑向公共电话区各自打电话;吴敬忠按着秦家的电话号码,穆风则是按着情报局局长办公室的专属电话,两人皆於一分钟内相继挂上电话。
“小月也不在家,难道她们两个一起逃走了吗?我真搞不懂,是啥原因让她们两个想要离家出走?事情有这么严重、这么难以解决吗?”吴敬忠匪夷所思地说。早上小妹是跟秦关月一起出门的,不到两个时辰,她就“包袱款款”走人,这分明是和秦关月一同逃跑的,但原因何在呢?
“钟奕麟有去秦家吗?”穆风若有所思地问。
“呃——有的。”吴敬忠愣了一下道。
“哦!看来他还真不浪费时间,我们走吧!”穆风摇头,深表佩服地说。爱情这玩意,如果拖拖拉拉,倒也显现不出它神奇伟大的—面,钟奕麟这番积极的追爱行动,没有过程,直接跳到结果,是很刺激,但结果呢?新娘吓得落跑,连带害得他也跟着倒楣。既然如此,他岂能厚此薄彼?俗语说得好:同是天涯沦落人,没道理让他坐享其成,反正,钟家的势力不用白不用!
“走?走去哪里?小玫和小月……”
“稍待一会就有消息了,我们去毅洁山庄走走。”穆风朝他微微一笑。孙胜亲自出马,还需要他来操心吗?虽然条件是要他认祖归宗,但这也是必然的结果。“认祖归宗”是她母亲的心愿和雅荷的遗愿,当年因伤痛过甚,他选择离去来逃避事实,而此番,他该感谢吴倩玫,让他能够名正言顺地拉下自尊回归正宗。
“毅洁山庄……”吴敬忠怀疑地说。穆风的葫芦里到底在卖啥药?此时此刻,应该把秦关月和吴倩玫这两个无法无天、胆大妄为的小女生给找回来才是,他们去真毅洁山庄做什么?
“多一个人则多一分力量。”穆风耸耸肩道,并迈步走出火车站;而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真正状况的吴敬忠,唯有认命地跟随在后。
坐上排班在火车站外方的计程车,不消半个钟头,计程车便驶达毅洁山庄大门口;穆风向门房禀明身分,吴敬忠如遭电殛地呆立一旁——风神保全公司的穆风?那不就是昔日情报局的第一把交椅——风神?唉!他曾经靠关系进入情报局做事,却在一次心理测试中被扫地出门,前尘往事不堪回首哪!想当初他秉持满腔热血进情报局,就是想一睹风神的风采;当时的风神是他心目中的偶像和效法、学习的对象,结果天可怜见,今日竟然让他能与心目中的偶像站在一起,甚至他还是小妹的男朋友,太棒了!他连作梦也没想到,喔!可爱的小妹!呵呵呵……
“敬忠——敬忠……”穆风纳闷地盯着一直傻笑个不停的他。自从到达毅洁山庄后,他原本一脸沉重,神色晦暗如土,如今却霍然性情大变……糟糕!懊不会是担心过度,导致部分神经异常,有点秀逗了吧?
“啊?你叫我,有事吗?”自己多年崇拜的偶像就在眼前,吴敬忠下意识完全无法控制,致使语气变得恭敬,双眼大放异采,直盯着穆风的脸庞不放。
非常严重!穆风脸色不禁一沉。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事情正欲明朗化,但这突发状况却更加复杂化。唉!他需要一名医生。
“可以进去了。”穆风头痛欲裂地走进毅洁山庄。
“是。”吴敬忠如获圣旨般的尾随在后,此举更令穆风性格的眉毛紧紧地纠结在一起。一个吴倩玫就够他伤脑筋了,现在又多了一个他未来的大舅子,唉!他是招谁惹谁了?别人的爱情是顺顺利利,而他的爱情却是诸多波澜,才刚起头就风风雨雨,那往后的日子似乎可想而知了。闲云野鹤、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涯他不过,没事瞠爱情这种浑水,分明是自找罪受嘛!无奈的是——他完全是不由自主依顺着内心的指示来进行的啊!唉!麻烦中带着—丝心喜,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爱神的箭既然射中了他,他唯有认命地承受。
走到玄关处,钟奕麟硕长、俊挺的身影从主翼屋舍走出来;穆风与吴敬忠这般突如其来地大驾光临,隐约就能嗅出一股不对劲的气息。难道又有突发状况?仅半天光景吧!唉!今天还真不是平凡的日子,若天天如此,他相信他定会心力交瘁而亡。再怎样诡谲多变的商场,也从不曾让他如此费心伤神过,唉!这爱情的威力未免也太大了吧!
“蓝斯,恭喜、恭喜!”穆风出人意料的祝贺,更让他心中的疑虑加深。
“八字还没一撇,等明天再来恭喜也不迟。”钟奕麟无动於衷地说。他心想,尚未有明确的答案,这喜从何而来?还不到步上红毯的另一端,他就一日不敢松懈疏忽。谈生意亦是如此,不过,对於秦关月,他是势在必行,而且绝不放弃。
“我是特地来通知你有关於秦关月的最新消息。”穆风道。原来正式提亲的日期是明天,莫怪她们要十万火急地落跑;还真难为她们了,年纪轻轻的,—个是拒婚逃跑,另—个该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地跟着—起逃跑。唉!年轻就是享有不懂人情世故的特权。
“你有她的下落?”钟奕麟急切地问。一上午没消没息的,叫他如何不担忧?两日的朝夕相处和清晨的肌肤之亲,他早就将秦关月视做他的女人看待了。
“嗯!拜你所赐,她和吴倩玫两个人一起离家出走了。”穆风揶揄道。欲速则不达,狗急会跳墙,钟奕麟和秦关月,目前正是这种情形,而他则是遭受池鱼之殃、无妄之灾啊!
“为什么?”钟奕麟剑眉一挑,不解地问。
“你说呢?”穆风将问题丢还给他。
“你专程到这里来找我,绝对不可能没有她们的行踪;请别浪费我的时间,把你的目的直接说出来,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钟奕麟冷冷地说。既然秦关月是和吴倩玫一起逃跑的,那他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因为穆风无法置身事外。凭穆风的能力与本事,他自然可落得轻松,并有余力解决秦天野的麻烦;等明天亲事—定,他会好好地、仔细地来审问有关秦关月离家出走一事的细节。
“你还是如此该死的冷静,好吧!必要时,我要借钟家的势力与财力上的支援。”穆风乾脆直说。钟奕麟倒是看透他的目的,也明白他接下来的行动,因此他再拐弯抹角,实是画蛇添足。
“当然。”钟奕麟颔首道。
“我必须走了,对了,请你记住一件事——”穆风欲转身往大门方向步去,猛然又忆起一件事。
“什么事?”
“你欠我一个人情。”穆风笑笑,然后偕同吴敬忠离去。
钟奕麟颇感惊奇地注视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他听错了吗?“欠他一个人情”这句话真是出自穆风口中吗?他的转变实在让他不敢相信!如果让他此刻为他异於往常的行为举止下注解的话,也唯有爱情的神力和魔法可以解释了。
“少爷。”福伯恭敬地叫道:“轿车已经准备好在玄关外侧等候了。”
“谢谢你,福伯。”
“少爷请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福伯依然恭敬地回答。
“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钟奕麟发自内心由衷地说。如果没有福伯的通风报信,明日的秦家之行势必无法成功。或许是他操之过急,一颗渴望的心无法获得安定;也因为秦关月实在年纪太轻,十八岁少女的心要如何掌握?现今的社会多采多姿,两人的生活环境又回然不同,说实在的,对於他和她的未来,他非常担心。
尽避他对自己本身所拥有的外在条件深具信心,但是十八岁的少女就像—颗不定时的炸弹,稍一不慎,它就会引爆,所以,唯有拆除它的引线,就算想爆炸也难了。
爱情是自私的,今天他既然已确定自己的心意,没道理任它随风而逝,所以他必须善用任何一个能赢得她芳心的机会。爱情亦要积极争取,三千弱水,他只取一瓢饮;而手中的这瓢水实在很难和他人共享,而最好的方法——就是尽快把它喝下去。